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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过来了, 什么都要硬着头皮进去,吃完这顿饭好好把过场走完。
她走近府门,将帖子从袖中拿出。
门前的侍卫接过了请帖, 恭敬道, “您太客气了, 本来这请帖也就只是走个过程, 您是我们世子殿下的未婚妻,本不必这么麻烦, 就是直接以内宾身份入府,也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慕君淡淡一笑,道,“家父身体不适,所以就由我这个做女儿的代他来向渤海王祝贺诞辰了。所以还是以外宾的身份入府更好。”
“什么, 李太傅生病了?”那带刀侍卫的眼神有些许质疑。
慕君没有多做解释,只道, “我可以进去了吗?”
“额,当然,您请进。”那侍卫微微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逾越了, 随后他恭敬地颔首, 便不再多言。
慕君便直接越过他进了王府。
时间还早,倒是不用着急进入宴席。
她思索着,心想大堂里都是一群男人,她既没有什么话, 也多有不便, 还是不要去引人注目了。
等到快开席了,她再进去也不迟, 现在不如在府内院里随意逛逛,也好磨一下时间。
定了主意,她没有直接往大堂方向走去,而是转向了右侧的偏门。
越过拱门,沿路走在回廊上,亭台轩榭古朴雅致,远处有假山,有人工挖建的池塘,鱼戏莲间,玉树成荫,微风吹拂过翠绿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随风而舞的花瓣夹杂着少数落叶,飘落在池面上,恍若人间仙境,风景美不胜收。
清新的风拂过面颊,整个人都清爽起来,连心情似乎都变得愉悦了许多。
她找了根长些的柳枝,坐在廊栏上逗弄着水面不时游近的锦鲤,柳枝轻划进水面,激起了一个个水花。
这渤海王府,亭台楼阁设计得倒是相当美观大气,很有情调,明明耗资不菲,却丝毫让人不觉奢靡浮华,反而有一种质朴的诗情画意,让人感觉舒适自然。
慕欢的宅邸很大,除了厅堂居室,水榭楼台花园也样样俱全,他的府邸,在大晋也是数一数二的高雅华贵了。
呆了一会儿,她也逗弄够了,于是起身,甩了甩那枝条上的水,十分闲适地转动着手指间的柳条,继续往前走去,她还想看看前方会有什么风景。
过了长廊,途径一片花园,姹紫嫣红,牡丹,月季,兰草,茉莉,紫薇,海棠……花儿争奇斗艳,芳香扑鼻,各种花卉种类齐全,按着品种颜色有规律地排列着。
开始入眼的,是低一些的花卉,越往前走,便是一些花树,沿路有不少石桌石凳,远些地方,还零星坐落着几处角亭,可见,平常这里应该是一处热闹的地方,后宅的妻妾女眷,闲来无聊应是常常光顾此地。
只不过今日慕欢生日,大摆筵席,女眷们也都集中在了王府后厅,此处便冷清了些,除了偶尔匆匆经过的几个侍仆婢女,便再也看不着什么其他人。
鲜少有人会关注到她,即便有几个下人会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但也没有出言不敬的,基本都是见到她后弯身施礼,随后便匆匆离去了。
她心情倒是十分轻松惬意,也不去管别人奇怪的目光,置身在一片花海中,入眼处处是美丽,不自觉的便有些忘我,便也顾不得思考那些烦心事了。
沿路走着,有些花木已经过了花期,墨绿一片。走到尽头,还有一方桃梅林,中间是夹道,两边分别种植着梅树,桃树。只不过现在正值初夏,早已经过了花期,迎来了果期。
浓绿的枝叶间挂着的颗颗红果引人注目,带了些许俏皮的招摇感,尤为喜人。飘来的阵阵果香引得她不由频频侧目,好些果子都可以吃了。
感觉有点口渴,她咽了一下喉咙。
未及细想,一个大红的身影蹲在梅林中深处,她隐约能够看见。
实在是因为那红衣太过鲜艳,在这一片绿意盎然中尤为醒目,不然她也很难注意到。
离得远了看不大真切,但看蜷缩着的身量,应该是个孩儿无误。
应该会是一个女孩子吧?府上的姐吗?贪玩跑到这儿来玩?
但她为什么蹲在地上不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也来了兴趣,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孩儿,这个时候不待在母亲身边等待着家宴开席,反而独自待在这种静谧的地方。
之前在长廊上捡的柳枝,如今依旧被她拿在手上,现在稍稍散失了些许水分,显得柳叶枝梢更加柔顺,此时正乖巧地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她抬脚走进梅林里,逐渐靠近了那抹红色。
那人背身蹲在前处,的人儿听到她缓缓靠近的脚步声,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安静地待在原处,也没有回身看她。
走得近了,看衣着束发,才发现这竟是个男孩儿,看身形,也确实比同龄的女孩子要大些,肩膀也更宽厚。
不过倒是够沉得住气的,明明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脚步声也不,这子如果不是太投入忘我,便是故意不想搭理她。
倒是一个挺特别的孩子,蛮有个性,似乎,也挺高傲的。
她微笑地想着,觉得这孩倒是很冷静,虽然年龄,但足够沉稳,当然也很会摆架子。
唇上的笑意渐浓,她非但没有介意眼前孩的冷漠,反而越发感兴趣起来。
这或许是她此番参加慕欢诞辰宴会的一次意外惊喜,她很想看看这孩子长什么样,此时又在做些什么。
于是她走到了他的身后站定,率先开口跟他起了招呼。
半弯了身子,她玩心一起,用手中的柳条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弟弟,你是谁呀?干嘛自己待在这儿玩?”
被些许枝叶划过脖颈的慕湛,感觉到脖子上酥酥麻麻的痒意,他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角,剑眉一横。
要知道今早他养的心爱的金丝雀死了,他心里很难过,本来就不想搭理任何人。
偏偏今天又遇见个不长眼的女人,非要来扰他本来就已经很忧伤了的心情。
所以他的心情也就更加不悦起来,心底冒了火,他像一只炸了毛的老虎,回身狠狠地瞪她。
谁料到他却在看到眼前女孩儿笑眼盈盈的娇美脸蛋时,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心底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眼前女子动人的美貌。
一头秀发浓密乌黑,柔亮顺滑,带着丝丝俏皮的蓬松感,前额饱满洁白,脸庞清纯中带着些许妩媚,但却并不妖艳。
弯弯柳叶眉,明亮桃花眼,秀气的鼻子,玲珑的樱口,巧的鹅蛋脸更是嫩白水润,尚有些许的婴儿肥,透着丝丝少女的纯真稚气,虽然未施粉黛,但却娇颜粉霞,桃腮上透着自然的红晕,丽质天成。
檀口更是水泽红润,引人遐想。
眼前的少女粉雕玉琢,仿佛一件精心雕刻而成的艺术品,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美好得恰到好处,犹如神女入凡,惊艳世俗,让人禁不住浮想联翩,同时身上的高洁华贵气质,又不由得让人心生尊重,不敢轻薄亵渎分毫。
眼前的少女,既如清莲般纯洁不染,又如海棠般娇美妩媚,气质华韵书香,端庄雅致,虽然现在年岁还尚,但日后必然会成长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慕湛虽然年纪,不能阅美无数,但美人他也算见识过不少,毕竟他家里,有许多漂亮美艳的阿姨,环肥燕瘦,清纯妩媚,哪一种风格的都有,她们基本每个都是容貌出众,美得各有千秋,就连他的生母娄昭卿,也是一位端庄娴静的美贵妇。
毕竟他爹爹慕欢也是大晋出了名的美男子,所以眼光自然也是甚高,不美的女人更是入不了他的法眼。
但即便慕湛见识过各色的美人,他也还是被眼前少女令人窒息般的美貌惊艳了一下,在这女孩面前,之前他见过的所有美色都被比了下去,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眼前少女容貌甚美,光彩动人,美得让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知道傻傻地看,等到面前女孩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困扰,他才后知后觉,双颊上慢慢染了一层酡红。
慕君无聊地玩转着手指间的柳条,枝叶轻轻地在他眼前摆动,弯垂出适中的弧度,撩拨了他的思绪,也迷醉了他的眼。
眼前少女天真烂漫,美丽之余又是那么得纯真可爱。
慕湛感觉有些害羞,他不着痕迹地挪开了原本望向她的视线。
之后他冷静地开口,孩童特有的稚润嗓音略带着气弱的沙哑,“你又是谁?客人拜访主人家里,自然是要访客先自报家门才合乎礼节。”
话音淡淡,略显生疏。
单看服饰气质,他也知道这应该是某家的千金。
慕君终是玩够了手上的那根柳条,她随意地将它扔到了脚边地上。
好漂亮的孩子呢,不过年纪就这么一板一眼,还真是不可爱。
她细细看着他疏冷的精致脸孔,心底暗自吐槽,不过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眼前的男孩,虽然冷漠了些,性格飘忽不定奇怪了点,但毕竟这男孩子长得很漂亮,而且不是雌雄莫辨的那种,就是那种很漂亮精致的男孩儿,五官深邃,浓烈,带着令人叹异的惊艳,却不是女性化的那种,总之欣赏起来很舒服,慕君感觉很赏心悦目。
她喜欢漂亮的孩子,尤其这种形象好气质佳的美儿童,性格淡漠点倒是无所谓,她也没感觉讨厌。
虽然看起来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性格再难搞定的孩,哄一哄也就好了嘛。
毕竟孩子都是信哄的,她也不会真的去跟一个孩子计较。
于是她大方地笑道,“我叫李慕君,我父亲是当朝太傅李宗希,你应该知道我吧?”
“李宗希的女儿?那不是大哥的未婚妻吗?”他略有些惊讶,认真了起来,倒是没有了之前的冷漠。
惊讶之余,他看着她的目光也随着变得复杂起来,带着些许探究,不过看表情似乎没有什么喜悦,还隐隐有些闷闷不乐。
“大哥?你大哥是慕澄?”她问。
“嗯。”少年点了点头,轻声回答她。
“你也是渤海王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排行第几?”她感兴趣地问他。
因为跟慕家往来不多,她与慕澄的兄弟们也基本没有什么交往,渤海王府的后宅,她更是鲜少踏足,虽然也见过不少慕家的人,但慕欢的一些妾室儿女,她也没有与之见过面。有的也仅仅只是知道名字,却未见过是谁。
“我叫慕湛,字步落稽,行九,是九郎。”他很少这般自报姓名,此时感觉有些不自在,同时心里也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出具体感受,虽然会感觉别扭,但心底却并不会感觉厌恶。
“慕湛……是渤海王的嫡出子吗?”她记得以前听过,这慕湛貌似是慕欢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也是正妻娄昭卿所出的孩子。
“嗯。”他点头。
“九郎,你行九这次序倒是挺吉利的。”她开朗道,眸里闪烁着神采,“还有步落稽这名,也是暗指凤凰吧?”
她记得步落稽在典籍里是古代的一个部落的名字,他们信奉凤凰为他们部族的守护神,旗帜上的图腾则是雄鸡,因为雉鸡通常是凤凰在凡间时的化身,而他们也相信族人们身上流着入凡凤凰的血,是凤凰的后人。
所以,步落稽这名看似贬义,一般用来形容雉鸡的模样,是雄鸡的意思,但实则是隐喻凤凰,并非父母为了孩好养活,给起的寻常贱名。
寓意很好呢,虽然低调,但名字取得很巧妙,高贵吉祥,有天之骄子的意思。可见拥有这名的孩子,很受父母喜欢,他们期待着他能够像一只凤凰般高贵、神气、一生都可以得天独厚,健康长寿。
那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从出生起就一直体弱多病。
这名字没有给他驱散病痛,他无法拥有健康,他并没有吉祥如意,也并不是生活得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慕湛撇了撇嘴,并没有为自己拥有隐喻高贵的名感到多么高兴。
不过慕君倒是挺高兴的,她量着慕湛的脸,道,“确实漂亮得像只艳丽的凤凰呢,还是只骄傲冷漠的凤凰。”
慕湛有些赌气地皱了皱眉头,脸颊微鼓。
“凤凰生气了可就不可爱了。”她拿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带着安慰的口气。
高贵冷艳的凤凰最终还是泄了气,忧郁道,“明明是你不礼貌。”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这样总可以了吧?你就不要生姐姐我的气了好吗?”她率先低头认错,顺服着眼前多愁善感的少年。
虽然他们才刚刚认识,不过这第一次见面的印象,慕君直感觉眼前少年身上有一种忧郁的气质。
心里一怜惜他,慕君自然是什么都不会再与他计较了。
“你又不是我姐姐。”他声道,随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般,认真郑重地如同对自己许下了誓言,一本正经道,“我是不会叫你姐姐的。”
“你可真是气。”慕君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你不承认我姐姐的身份也没关系,我也不会与你计较,以后你什么时候愿意喊我声姐姐了,到那时再叫也不迟。”
慕湛的长睫微垂,眸底暗了暗。
这时的慕君还没有想到,自己以后竟会迟迟等不来他的认可,自然也听不到他唤她一声姐姐。
“对了,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慕湛心底忍不住又是一阵伤心,他忧郁多情的桃花眼眸此时笼罩了一层湿润雾气。
他转回了身子,眼睛又回到了地上那的遗体上。
慕君移了两步,与慕湛面对面。
她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与慕湛一样将视线落到了地面上那死去的金丝雀身上。
“这是你养的鸟吗?”
“嗯,这是爹爹在我生日时,送给我的礼物。”他仿佛遭受不了这令人心痛的击,抑郁道,“可是它却被我养死了。”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好吃好喝供着它,它为什么还总是想要飞出去,还绝食。
爹爹将这鸟送给他时,它的外表就像凤凰一样金灿炫目,与他最是相配。
他很喜欢这雀鸟,还给它取名字叫凤凰,他本以为自己是最与它相配的主人,可是现实却给了他重重的击!
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从心理阴影中出来,感觉心里很难过,所以在埋葬凤凰前,他还想再多看它两眼,跟它再最后道一道别,直到慕君出现,这才破了他沉浸其中的心境。
现在再回头看自己曾经养的死去的鸟儿,慕湛心里的难过又难以抑制地蔓延出来,疼遍了整个心境。
“它长得可真好看,羽毛很漂亮呢。”温柔的声音轻声道。
“嗯。”他十分认同慕君的评价。
“它有名字吗?”
“我给它取名叫凤凰。”
“凤凰吗?真是一个好名字。”
“……”
“凤凰累了,睡着了,我们让它休息好不好?”温柔的劝慰声如同大海一般包容安详。
“我知道凤凰再也不会回来了,它这次睡着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他美丽多情的桃花眼眸中氤氲着湿漉漉的雾气,“喏?你看,它的身体都凉了。”
比他的手都凉。
他伸手又试探了一遍鸟儿身上的温度,入手的触感毫无疑问地都如同之前摸过时一般僵硬,冰冷。
他甚至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跟凤凰一样寒冷。
慕湛一直都很畏惧死亡,也不愿看到自己喜爱的美好事物在眼前慢慢消散,凤凰的生命一点点逝去,直到变得冰冷,这个死亡的过程对于他来无非是种煎熬。
“我们让它入土为安吧?好吗?”她知道任何的安慰话语此时都无法抵消他心底的痛楚。
其实眼前的这孩子,心底比谁都更加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他的难过,需要自己慢慢走出来,用时间来抚平伤口。
“嗯。”虽然不太情愿,但男孩还是点了点头。
慕君主动拿起了旁边的铁铲,帮助他挖了一个能容纳鸟的坑。
之后慕湛恋恋不舍地将鸟儿放进去,然后捡起慕君放在地上的铲子,亲自动手铲土,一铲一铲的灰褐色湿土块末,最终把坑填满。
他用铲子将盛放不下多余出来的土屑,在埋葬鸟儿的周围均匀地铺散,拍平。
眼前的那块地方,除了比周边土地湿了些,颜色更显深暗外,并无二致。
曾经那个鲜活美丽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两人的眼前,如此彻底,几乎不留一丝痕迹。
忙完后两人沉默了片刻,气氛安静。
慕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他才好,眼前孩子失落的模样着实让她感觉心疼。
“我知道所有活着的东西都难逃一死的,只不过有早有晚罢了,没有什么永恒存在的东西,凤凰其实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开我。”他似乎是想明白了,抬头扬起了一个艰难的微笑,“看清了现实,心里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我会慢慢习惯它不在身边的日子。”
“我会慢慢忘记它。”
“其实,你也不用刻意去忘记曾经的美好。”慕君总感觉慕湛的心态似乎极端了些,她开导道,“虽然凤凰死了,不在你身边了,但你们之间相处的那些日子,一起度过的美好,那种欢喜的心情,都是切实存在过的。它们会化为记忆,永远都陪伴着你,不会离开你。”
“从这个角度来看,凤凰并没有离开你呀,消失的仅仅只是**,美好的回忆却是会伴随你一生的。”
“是吗?”他有些懵懂,半信半疑,“可是我怕时间久了,我会忘记它。”
他是不会再养鸟了,这一次的惨痛经历,已经足够令他伤心的了。
也许他会喜新厌旧,再养其他的宠物,从而逐渐忘记了它。
“嗯……你有刻刀之类的工具吗?颜料画笔也需要。”她心思动了下,开口询问他道。
“有,在我的居室里。”他道,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的院落离这儿也不远,出了这桃梅林,再往前走走就是了。”
“你要去我的住处吗?”他歪头问她。
他不喜欢别人踏足他的领地,参观他的住所,但如果观看的对象是她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向她展示自己拥有的一切。
“嗯!”她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此刻兴致勃勃道,“我要做一件礼物送给你!”
“礼物?”
“是呀。”她起身,在四周走动,眼睛扫视着林里地面,终于,她寻找到了一根粗度合适的断枝。
将手中过长的梅枝掰断,摘净了叶,只取了最中间的一段木料。
她又回到了他的身侧,给他看了看自己寻找到的原材料,“就是用它给你做礼物。”
慕湛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心里也来了兴致,他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就回我的住处?”
“嗯。”她边回应边将那木材放进了袖袋里。
慕湛也将地上的铲子捡起,之后与她一起并肩行走。
“我能唤你步落稽吗?”她问。
虽然名都是亲近人才会唤的,但慕君还是觉得步落稽这名字叫起来更加顺口。
不过她跟慕湛才刚刚认识,并不是多么亲近密切的关系,所以她还是要先征求一下他的同意。
“可以呀。”他微微脸红。
一般也就是长辈们才会唤他的字,兄弟姐妹间,基本上都是唤他九哥或九弟。
大多时候,他听到的称呼是九郎君、九郎。
就连慕家后宅里的那些阿姨,也都是很客气地唤他一声九郎,有的态度可以恭敬,毕竟他是最受慕欢喜爱的嫡子,身份也更是尊贵。
就连慕瑜,平时也是叫他一声九叔的,毕竟他是做叔叔的,即便年龄跟慕瑜一样大,那他们也还是叔侄,不能乱了辈分,虽然他们两个会经常在一起玩,有时候玩起来也没大没,但慕瑜对他该有的尊敬,日常里还是有的,至少在称呼上,是一直唤他一声九叔。
慕君想唤他的字,他心里一点也不介意,只要她喜欢就好。
而且,唤名也显得两人的关系更亲密。
他心底感觉有些欢喜。
慕君向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很开心,同时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想要牵他。
慕湛略有些腼腆地将手放进了她的手心里,温暖的触感让他感觉很舒服。
“你的手好凉啊,明明现在已经到了夏季。”
“我身体不好。”他隐晦道,他并不想告诉她自己患有气疾。
“是吗?”慕君长睫低垂,如蝴蝶的翅膀投下了一片长长的阴影。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话题继续,“这树上的梅子长的真好,我能摘几个吃吗?”
她感觉有些口渴,现在外面的温度也慢慢上升了起来,略微有些燥热。
不过,想要吃别人家里树上结的果子,还是要问一下主人能否同意,这样才礼貌。
“当然可以,你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慕湛十分大方地一口答应。
“谢谢。”慕君也不客气,直接停下来松开了握他手心的柔荑,然后伸手去够身旁的一处矮枝,几番跳起落下,她摘到了几颗梅果。
她从怀里抽出一块丝帕,擦了擦那几颗果子。
将帕子又重新放回了身上,她随便捡起了掌心中的一颗鲜果,轻轻地放进了嘴里。
吃完一颗后,她又从手心里捡起了一颗果子,玉手移到了他的眼前,轻声问他,“你吃吗?”
此时她还没有忘记身边还有一人,所以想要与他一起分享美味。
慕湛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温柔明亮,他冲她点了点头。
慕君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她直接将手中的那颗梅子,轻柔地放进他的嘴里。
慕湛的薄唇,刚好轻触到了她青葱的指尖,于是心底如同触电般,引起了丝丝颤栗。
不过他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口中梅子的味道,暂时有些忘却。
两人抬脚继续向前行走,突然间,慕湛咳喘了起来,他将口中还未咽下去的果肉连同果核一起吐了出来,脸被憋的通红。
“你怎么了?”慕君连忙去拍他的背,一时间认为他被呛到了。
吃个水果还能被呛到,果然还是孩子,她不禁摇了摇头,同时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背给他顺着气。
可是后来,她却察觉到不对劲,因为即便是被呛到,咳喘也不会这么持久,而且看慕湛的模样,似乎很痛苦。
他咳喘不停,呼吸也有些急促,看着像是缺氧的鱼儿般挣扎不停,那么激烈的架势,有点吓到了她。
手中的梅子因为紧张担心不甚掉落到了地上,她丝毫不去在意,拍他肩背的柔荑离开了他的身体,她抬脚算去叫人,却被慕湛紧紧地抓住了手。
“不用。”他艰难地着话,“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这次不用叫人,平复一下,待会儿就没事了。”
果然,慢慢地他逐渐停止了急促的咳喘。
潮红渐渐褪去,他的面色看起来有几分苍白,虽然有些虚弱,但好在恢复了正常。
“你真是有些吓到我了。”慕君回想起他之前的模样,心里还是止不住有些后怕。
“我有气疾,这次算是轻的,并没有那么严重。”他淡淡笑了笑,“可能你第一次见到,所以才会感觉吓人了些。”
“我还以为你是呛到了,没想到你居然……”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可能是被梅子的酸味刺激到了,我这病本来就很容易诱发,不过今天待在这花园林间许久,也没有诱发病症,可见刚刚也只是碰巧了。”
“并不是你的缘故,喘疾本来就会时不时发作出来,有时候能找到诱发的原因,有时候并没有什么征兆突然便发病了,但只要症状不严重,也没什么关系的,只不过就是会一时难受点而已。”
见她自责的模样,他握住了她的手心,安慰道,“我没事的,你不用太过自责。”
“嗯。”她失落地点了点头。
慕君口头上虽然应着,但心底里依旧很不是滋味,当时她要是不去问他,没有自作主张地给他吃那颗梅子就好了,他也就不会那么痛苦。
“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他不想再继续与她停留在自身喘疾的问题上,徒增不快。
“你不是还要给我制作礼物吗?我很期待呢,好想快些见到它。”他微笑道。
“嗯,回去后我马上给你做,争取快些让你见到成果。”
慕湛欣慰地点了点头,柔声道,“走吧。”
两人便牵着手,一起回到了慕湛的住处。
然后她将那段木料雕刻,上色,没用多长时间,在她灵巧轻柔的手指间,一只栩栩如生的金丝雀木哨便完成了。
虽然只是一般的玩意儿,做起来也不难,花费不了多少心血与时间,但在慕湛眼中,这伤心之后的暖心礼物,就显得十分珍贵了。
“谢谢你,这礼物真好看,我很喜欢。”
刚上完色的木哨表面还未完全风干,慕湛盯着案上的玩意儿欣喜不已,瞧了一会儿后,他向慕君莞尔一笑,绚美非常。
他本身就拥有动人的美貌,如今温柔一笑,敛去了寒霜,更有几许春暖花开的温情感。
冷傲的人偶尔展现出的温柔往往比常人更加容易让人心动,慕君也不例外,她做的礼物能够得到高傲的凤凰的欣赏与赞美,她心里升起了一种满足感,于是心情自然也是十分的愉悦。
“不客气不客气,你喜欢就好,让它一直陪着你,你就不会忘记曾经养的鸟儿了。”玩具孩子可以挂脖颈上玩,就是大些了不方便佩戴,物件也能够方便随身携带,比起再养一只鸟儿以寄旧情,这哨子更能体现永恒,至少能一直陪着他。
且不再养只鸟儿步落稽会不会如上一只般再将它养死,从感情上来看,可能他心里也不愿再让别的鸟儿替代那只金丝雀吧?
就算他不介意没有什么情感洁癖可以再养一只,若是又养死了……
以慕湛多愁善感的忧郁性情或许又会是一次惨痛的击。
慕君觉得他还是别再折腾得好,这方便佩戴不会死亡的饰物,应该比活着的动物更适合他。
“你的名字叫李慕君……那我可以叫你慕儿吗?”慕湛望着她笑眼盈盈,看起来还有些娇美,他温声细语,对待慕君非常温柔。
“慕儿……”
她又在心底默念了一遍,不知怎么感觉这称呼似乎有些过于矫情,要知道,就是她爹爹都没有这么腻歪地唤过她,通常情况下都是唤她慕君或是君儿。
慕儿君儿,一字之差,怎么听到时的感觉差距这么大呢?
尤其还是从眼前这么个男孩嘴里出来,她更是心底了个冷颤,感觉相当别扭。
她一脸黑线,这称呼确实是有点过了吧?未免显得太过亲密了些。
可能慕湛也就只是想对她表示友好,孩子童言无忌,或许他就只是想与她能更亲近地称呼对方而已。
虽这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但与她却并不怎么合适,尤其慕湛还,以他的年龄唤她慕儿更显得有些没大没。她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么唤你吗?你不想答应我!”慕湛自然是看出了她满脸的不情愿,马上就阴沉了一张脸,看起来怨气颇深,一脸的不高兴。
见他生气了,她心里更加纠结起来,于是只能委婉道,“你这样唤我,不太合适呀。”
“而且别人听到,他们也会笑话你的,会觉得你不礼貌。”
“那又如何?我才不在意不相干的人对我会有什么看法呢。”慕湛长眉一挑,不在意分毫,他并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
“而且除了大哥,他们也没有人有那胆子,敢去告我的状。”他冷笑,十分轻蔑道,面上带有几分不屑。
无怪乎他有这自信,虽然私下里也有兄弟会嘲笑他体弱,仗着年长欺负他,但除了长兄外,却也没一个有胆子去告他的状,在慕欢面前他的坏话。
而慕澄年长,幼兄弟间的攀比争斗他自然是不会参与,除了对待慕洋态度比较苛刻外,与其他年长的兄弟,也没有什么大的过节。
通常情况下,慕澄也就仅仅只是会对看不惯的兄弟嘲讽几句,倒也无伤大雅,而且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针对的对象也是固定的几个看不上眼的弟弟,而且都是年龄次序靠前的几位,像慕湛这样年纪的弟弟,自然不会引起他过多关注,日常的交集,也不过是偶尔督促检查他的课业而已。
而他虽然贪玩,沉迷游戏,但基本的作业,他也还是能够完成的,并没有达到荒废学业的程度,整个人也趋于中庸,没有过人之处,但也不至于让人厌恶。
基本上慕澄也挑不出他的错处,有时慕欢偶尔会向慕澄问起其他儿子们的学习,到他时慕澄通常也就是照实回答而已,严重点的,也不过就是他爱玩贪乐,而慕欢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的孩心性真的去惩罚他,毕竟孩子爱玩再正常不过,他顶多就只是会让慕澄去督促他一下,口头提点提点他要多上进,不要总是贪玩享乐,怠于学习。
“你叫我慕儿,让人听到了总归是不好。”慕君并没有完全妥协,慕湛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不代表她不在意。
孩子可以童言无忌,但她都十二了,年龄也不了,还这么跟着他一起百无禁忌,就实在是有些不过去了。
“那这样吧,我就只是私底下这么叫你,当着亲友的面,我不唤你慕儿,这样总行了吧?”见她坚持己见,他便退了步,想出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自认为这是能让双方都能满意的答案。
“这样啊……”
她没有想到这孩子在对待这事上还挺执着的,看来是不会轻易就消自己的主意。
“怎么,这样还不够好吗?明明我都同意让你唤我的名,而你却对我这么见外……这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见她还是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慕湛内心很失落,他感觉慕君并没有如他一般毫无保留地接纳他,欢喜他,对于自己付出了真挚的情感而没有得到回报,他感觉很不公平,所以心底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怨念,口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嗓音也不由得大声了些,看起来带了点歇斯底里的神经质。
“好吧好吧,真是拗不过你。”慕君彻底败下阵来,于是只好松口道,“你既然喜欢,那就这么叫吧,不过要像你的那样,只能在私下里,在公共场合中你要有分寸,不能这么唤我。”
她感觉自己是真的怕了这个祖宗了。
对于慕湛,她无可奈何。
慕君脸上笑得无奈,同时又十分纵容迁就,对于眼前这个与她没大没的熊孩子,她的战斗力为零。
她也只好惯着他了。
“嗯,那就这么定了!”
慕湛这才又展露出笑容,眸里闪着光亮,心情十分愉悦。
孩子的心情果然转变得够快,喜怒哀乐完全表现在脸上,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喜怒无常的变脸速度,慕君感觉在她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慕澄能一较高下了,不过慕澄却是一个孩子气的幼稚鬼,心性完全不匹配年龄。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慕湛的脸十分感叹地想着,这两兄弟间容貌也是如此的相似,尤其眉眼。
慕湛其实更像是慕澄的缩版,或许慕澄六七岁的时候,长得就是差不多这般模样的。
“哎呀,时间也不早了,宴席也快开始了吧?”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慕君心里咯噔一跳。
交谈得过于往我,以至于让她忽略了时辰,虽然一开始她是算过时间的,但是要是再拖延下去,指不定会耽误了入席时间。
“那我们赶快过去吧?我也要去我母亲身边才行。”慕湛来到她身侧,手主动牵上了她的手指。
慕君明白他也是需要出席家宴的,慕欢过生辰,身为他嫡子的慕湛不可能任性地不参与,即便年纪不会在外面交际应酬,但怎么都要跟在母亲身旁一起用膳。
“嗯,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别迟到了才好。”
罢两人便风风火火地赶往了大堂宴会。
等到过去时,宴会上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交谈声不绝于耳,筹光交错间,正是官僚们互相攀谈增进感情的好时候,不少人都借着慕欢过生辰之际,想让自己的官路更加顺遂,以便日后步步高升。
毕竟,今日出席场合的官员形形色色,高官厚禄者甚多,想要拍马屁攀关系谈事情,还是不要错过这种重要的场合最好,基本官员们也都是深谙其道,物尽其用,在宴会正式开始前,自然是不会浪费了这种权贵宴会提供的难得机会。
也因着众人沉浸于交谈之中,慕君跟慕湛的到来倒是也没有引起旁人过多的关注,大家相谈甚欢,基本也无暇顾及来人是谁。
两人匆匆来到这一片喧哗中,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还好,我们没有迟到。”走到了堂中位置,两人停下了脚步,此时慕君放心道,“不过时辰也快到了吧?”
她随意地四处看着大堂内的人,有的已经坐在位置上与周边的人互相交谈,有的则站立着与人碰杯闲聊,当然毫无意外的,都是清一色的男人。
她一个女子,与一个红衣灼灼的男孩儿,单从衣服上看也格外地引人注目。
于是正在跟下属随意搭话的慕澄,很容易地就看到了前方醒目的两人。
定神一看来人是谁后,他满脸笑容地过去跟他们招呼。
“呦,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他目光里带着些许欣喜与奇异,悠然开口道。
身后不紧不慢跟着慕澄过来的,是之前一直在与他闲谈的崔言舒。
他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从容静雅,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慕君他们。
“大哥。”慕湛很礼貌地跟他招呼,面上十分乖巧。
“乖。”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口道。
“你跟我这性格孤僻内向的弟弟,什么时候关系处的这么好了?”再抬眼时,他有些感兴趣地问她。
“今天在花园闲逛时,无意中认识的。”
“哦?”他更是来了兴趣,“看来你们两个相处得挺愉快啊,今天才刚认识,关系居然这么热络了?”
“你们两个的性子,可都不像是自来熟的那种。”他故作委屈道,“我都有些嫉妒了。”
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慕湛,慕湛面色未变,依旧十分安静乖巧地立在慕君身侧。
“行了行了,我跟步落稽是性情相投,所以才会一见如故。”她简直受不了他时常表露出来的吃味,“我们相处得好你不开心,很有意见吗?”
她一本正经满脸疑惑地问他,倒是把他给逗乐了。
“没,没,我哪敢有意见?你最大,你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他笑谑道。
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十分欠揍,又揶揄道,“你跟未来叔子关系处的好,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哪能生气?”
“你!什么场合你都没个正形!”她羞红了一张脸,气恼道。
此时旁边还站着个崔言舒呢,还当着慕湛这孩子的面,他话居然还这么口无遮拦,无所顾忌,真是让她太生气了!
“这有什么?你早晚都会是我媳妇儿,谁会有意见?”他大大咧咧道,毫不在意,随后又看向了一脸故作正经但眸中却染上隐晦笑意的崔言舒,“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崔言舒笑得很含蓄,连连摆手谦逊道。
那一脸的了然于心溢于言表,恨不得将’我都明白‘四个大字写脸上,而他却装出一副纯良白兔的模样,真是让慕君看得牙痒痒。
崔言舒跟慕澄私下关系很交好,经常会为他办一些见不得人,不方便明面上去做的事情,比如给他介绍美女,安排引荐一些想要投入慕氏阵营效力的官员才俊。
明明就是一只腹黑狐狸,却装得那么云淡风轻,一副正派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就以为他是一只纯良无辜的白羊了。
虽然她跟崔言舒没什么往来,但因着他淡然面具下恶劣的本质,对于此人她也还是本着遇见了能离他多远就走多远的心态。
她对崔言舒这种善于伪装的腹黑狐狸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看,崔都不在意。”慕澄嬉皮笑脸道。
“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她心情很抑郁。
“九也不在意嘛,本来就是一句很正常的随意话,这也是事实,又有什么好害羞的,也就是你脸皮太薄,怕羞,其实男人都不觉得有伤大雅。”他低头瞄了一眼慕湛,随口道。
慕君低头一看,果然慕湛十分淡定的样子,神情静然,看不出喜怒。
哼,受他戏谑的只有她自己,他们自然都会感觉无伤大雅,反正脸红羞愧的又不是他们,被戏弄的滋味,她的心情,这几个男人自然是无法感同身受。
把别人的苦恼当做快乐的源泉,这个性质恶劣的男人,真是一个大坏蛋,恶魔!
“你还有完没完!”她鼓起了包子脸,用眼睛瞪他。
慕澄乖乖听话,一脸无辜地让她发泄怒火,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这幅样子,反倒让气鼓一团犹如河豚的慕君不好发作,顿时也泄了气,此时有些哀怨。
“快开席了吧?步落稽就交给你了,把他带到他母亲那儿吧。”
她不再与他谈及这令她尴尬羞恼的话题,虽然不再与他置气了,但此时语气恹恹,模样也不怎么高兴。
他招招手,唤了堂里侍奉的一个侍女过来,吩咐道,“把九郎君领去王妃那儿吧。”
“是。”
那婢女福了福身,低头向慕湛恭敬道,“长广郡公,请跟奴婢过来吧。”
慕湛点点头,神色淡然。
他抬头看向慕君,微笑道,“那我先去家宴上了。”
“嗯,快去吧。这也快开席了,等久了怕你的母亲会忧心你。”
慕湛点点头,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乖乖被那婢女牵着手,一起去了后堂家宴处。
“对了,我那未来岳丈在何处?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他?”等慕湛离去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向慕君询问了起来。
他知晓前两天李宗希跟他父王失和,本来就有些担心这次的宴会李太傅会耍性子不出席,他还有些苦恼,是不是要派家仆去李家问问,不过李太傅性格看似温和实际却很执拗,如果他已经决定了不出现,那么想必就是再去李家询问也是被他敷衍,请不动他过来。
“他没有跟你一同赴宴?”
“嗯。”慕君点点头,面不改色地开始扯谎,“我爹最近病了,不方便过来赴宴,于是我就替他过来了。”
“是被我爹爹气病的吧?”他揶揄道,目光狡黠看透一切。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开开心心过生日,有人却只能待在家里生病。”她面上染了些许的不开心,反问他道,“这又算是谁的错处呢?”
“总不能是老天的过错,都是我的错,成了吧?”他笑眼盈盈,模样很是温和,声音也十分宠溺包容。
慕君见他这模样,反倒有些扭捏起来,不好再与他搭话。
“我这老丈人,平常看着风雅谦和,性格坚韧处事周到,今天倒是难得任性了一回,我阿爹还真是厉害,能把他逼到这份上。”他有些感叹道,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模样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崇拜的意味。
真是无耻!
他总是有这本事不断地惹她生气,慕君闷闷地想着,心底有些郁闷。
远处杨音面颊通红,匆忙走了过来。
慕澄看着杨音一副委屈有口难言的模样,很开怀地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他拍了拍刚来到他身侧站立着的杨音的肩膀,“阿音,他们终于肯放过你了吗?”
“世子殿下您还,您不过去,光让我前去应付那两人,我都快被他们灌死了。”杨音面有羞色,轻声抱怨道。
杨音字遵彦,是慕澄手下的一个文官,担任尚书吏部郎中,平日里跟慕澄关系也不错,不过性格有些扭捏造作,长得又白净漂亮,有时候一脸红就跟个害羞的大姑娘似的,所以慕澄平日里也爱戏谑他为乐,时不时会逗弄他一下。
杨音此人对此逆来顺受,脾气很好从来不会忤逆慕澄,对他不敬,做事也是不辞辛劳一板一眼,很是尽职尽责,慕澄虽然喜欢拿他逗乐子,也有些看不上他唯唯诺诺的迂腐性格,但因为他性格严谨,做事踏实牢靠,所以对他也还算是委以重任,平日里也比较信任他。
总之是一个看起来跟慕澄不怎么搭调的人,却能跟他相处得意外和谐,一个愿一个愿挨,两人的关系十分神奇融洽。
慕君对他倒是不上有什么讨厌的情绪,杨音是个性格内敛认真的人,就是一个爱害羞又有些老实的大男孩,慕澄平日里总爱欺负他,有时候她见了都有些于心不忍,会不由地在心底为他抱不平。
不过更让她不解的是,看起来一副正派作风的杨音,为什么要投身慕氏,为慕欢霸府做事?所以即便她不讨厌杨音的为人,对他也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阿音为我挡酒实在是辛苦了,索性也快开席了,我去跟那两个武夫个招呼吧,还是给他们些面子为好。”
看着杨音喝红了的脸,他略有些歉意地笑道。
杨音这才面色稍好,此时有些别扭地立在原处没有话。
慕澄口中的武夫正是马子如,高隆两名武官,同时他们也是为慕欢效力的将才,二人仗着自己年长资历高,又与慕欢关系密切,平日骄奢成性,贪婪枉法,慕澄重视文官,前几年又因为反贪,没少压他们两人的势力,因此也就结下了仇怨,虽然碍于慕欢的权威,双方尚还能和平共处,但一直以来也是面和心不和。
两人不怀好意,慕澄也懒得去搭理他们,于是寻了个由头,自己脱身事外乐得自在,只叫杨音过去替他先应付着。
现在时候也差不多了,他刚好可以过去稍稍露一下脸,应酬下周边官员,也顺便卖那两个老东西几分薄面,省得这两个武夫会犯蠢,待会儿再在慕欢面前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那我先过去应酬了。”
他对慕君道,慕君点了点头。
“要不然你还是去里面参加家宴吧,一个女子,在这满堂宾客中也不方便。”他想了想,又建议她道。
她知道慕澄是在为她着想,怕她不适应环境,也担心别人会取笑她,以此成为众人日后谈资时的笑料。
“可是,我毕竟是替我父亲来的。”她有些为难,“不在席上当着众官员的面与你爹爹澄明一下缘由,只怕会更不好。”
“……这样吧,待会儿开席后,中途席间我会派婢女过来,借着王妃之名邀你前去里席家宴上用膳,到时候你就直接跟着侍女走就行了,这样名正言顺,也不算失礼。”他想了想,给她出了个主意。
“行,那先谢谢你了。”她眸光微转,答应道。
虽然她不太想面对娄昭卿她们,但慕澄的不无道理,就还是听他的建议吧。
他点点头,随后又对身旁两个男人道,“阿音你就先落席休息,等待着待会儿宴会开始,崔,你随我一起过去。”
“嗯。”崔言舒点头应下,两人随即一起朝前方人群处行进,而杨音也在对慕君友好一笑后,找到了自己席间的位置,落了座。
而她也寻到了席间原本属于她父亲的位置,坐下后静静地等待着宴会正式开始。
之后慕欢到来,在看到李太傅的坐席处坐着的人换成了她,脸上的表情精彩了那么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开始一番场面话后,依着官职高低次序,轮到慕君时,她明了父亲未能参席的原因,之后又落落大方地为慕欢献上了祝辞。
慕欢则是爽朗地接受,对慕君着要让李太傅保重身体,好好养病才是,不必急于回到朝堂做事,有他慕欢在,一定会好好为陛下分忧解难,叫她父亲不必忧心朝政。意思明白得很,无非就是:你不是生病吗,那就干脆一直病下去吧,最好永远都别再回到朝堂上跟我作对。
慕君当然也只能微笑面对,口上称是。
表面关心实则嘲讽,众人听着心里也跟明镜似的,不过面上依旧不表露分毫,任由着慕欢满面笑容地发泄着内心的不满,也都识时务地陪着他一起演戏,附和着宴席上的喜庆氛围,很快堂内便笑语连连,欢声一片。
之后丝竹声乐,歌舞升平。
慕君瞧着眼前旋转起舞,身姿妙曼的舞姬们,只觉得心里烦躁厌恶,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等到慕澄叫人过去她身边,她便借着娄昭卿之名去了后方家宴上,慕湛当时看到她过去,眸里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
她略有些疲惫地回以他笑容,然后接着又对慕欢的家眷们强颜欢笑。
女眷们对她的态度谈不上多么热切,大概是因为她跟慕澄的婚事迟迟拖着,所以众人心底也早有怨念。
特别是娄昭卿,与她对话时虽然面上笑着,可是语气却很生硬,给她的感觉十分冷淡。
她感觉,娄昭卿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她,虽然不出缘由,但她觉得,她讨厌自己也不单单只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她儿子,不愿与她儿子成亲。
或许她就是纯粹地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吧?有时候讨厌一个人,并不需要跟她有什么过节,就只是单纯地看不过眼而已。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她应付得有些辛苦,不过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生辰宴也总算是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
正在连载:《深井冰太爱我了怎么办?2》
文案:一觉醒来,她发现自己失忆了。
眼前男人身着衮冕,目光由惊喜,到心虚,最后又十分怨痛,短短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好不精彩。
虽然他容姿瑰杰昳丽,但她却还是不由得有些怕他。
他该不会是自己的仇人吧?
“我是谁?”
一回忆过去她就头疼,伸手摸摸额头有伤,这应该也是导致她失忆的罪魁祸首。
对于她的失忆,那男人从怀疑到确定,最后目光暗藏狂喜。
他喉结滚动,只是谨慎圆滑道,“你是皇后。”
她又看了看他的朝服冠冕,“那我们是……”
他的目光又暗了暗,“你呢?”
——
预收一:《妹控皇兄请自重》
文案:酥酥永远都忘不了初见元澧时的场景,作为东源国的太子,他亲自率军杀入皇宫,又在众星捧月下缓缓向皇后她们走近,俊美尊贵,宛如神祇。
他溅血的脸上缓缓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冷笑,然后利落出剑,亲手捅死了西烟国最尊贵的皇后与公主。
也就是东源国的前皇后,以及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那时她躲在殿柱后面,瑟瑟发抖。
很快她就被人提溜出去,扔在了他的脚边。
他目光冰冷,直接用剑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叫什么名字?”
“酥,酥酥。”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皇妹了。”
他嗓音轻柔,然而冷笑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
文案②:酥酥被元澧带回了东源国,进宫认了’亲爹‘,成了身份尊贵的公主,顺便也获得了一个新名字:元芷。
然而这锦衣玉食的新生活,却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酥酥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貌似不大好。
然而她不敢对元澧。
皇兄他是肯定不会喜欢,自己有一个患了精神病的妹子的,不是因为他嫌麻烦,怕丢脸,而是那样他会脸。
因为他在外人眼中,可是一个宠溺妹子到了令人发指地步的妹控。
然而只有酥酥自己知道,那男人是有多么得丧心病狂,除了言语恐吓,威逼利诱,还经常半夜三更摸进她的房……
【注:本文男女主无血缘关系。】
——
预收二:《狼性弟弟是暴君》
文案:颜如花能认识谢宏,完全是个意外,那天城角处的敌兵死尸堆积成山,她为了贪那点死人财,才偶然发现还留着一口气的少年。
当时他又脏又臭,像地沟里爬出来的老鼠,额角上还刻了字,她知道那是奴隶特有的标志。
其实当初决定捡他回家,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另外她想让他给自己当奴隶,帮她干活。
这么一盘算,救他也就划算多了。
然而她没想到,就是因为当时自己的这点贪心,却救回了一匹贪念最大的白眼狼,他骗她,利用她,最后把她坑惨了,却又抱着她哭诉自己最爱她,直至将她一点一点地生吞入腹。
他是奴隶,他是战神,他是秦王,最后的他一朝登帝,成为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暴君。
因为他,她第一次失手杀了人。
也因为他,她失去了最爱的太子哥哥。
他明明是她的劫。
可他却这是爱。
她你只是我弟弟。
可他却我永远都是你的奴隶。
【注:本文男女主无血缘关系。】
——
预收三:《她把皇帝掰直了》
文案:身为奸臣之女,苏妩自入宫后,就跟老爹干起了谋朝篡位的勾当。
但即便她人如其名,妩媚动人,却也始终未做成那祸水妖后。
因为皇帝赵坚是个断袖,不爱六宫粉黛,只爱蓝颜爱卿!
于是乎她就悲剧了,还没等她成功勾引到断袖丈夫,她老爹就急不可耐地造反了,最后苏家造反失败,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砍了脑袋。
等到阿妩再睁眼时,居然又重生在她初进宫时,眼下她媚眼如丝,浑身燥热,正衣衫半解地勾引着皇帝。
“居然醒了?没想到这药竟跟它的主人一样,如此不靠谱。”
那男人见她突然醒了,不禁皱了眉头扫兴道。
阿妩目瞪口呆,当年明明是她给他下的药,怎么如今中药的却成了自己?
看她一副如同见鬼的吃惊样儿,赵坚不禁又调笑道,“怎么?你不是一直都想让朕宠幸你吗?为此都不惜对朕下药,如今朕叫你如愿以偿,怎么反倒还怕了?”
“我不是,我没有……”
她哆嗦着开口,简直欲哭无泪!这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冷淡的赵坚!
他不是个断袖?对女人没兴趣的吗!
“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嗓音轻柔,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唇,引起了一片酥痒。
完了,药劲开始上来了!
她娇躯一颤,异常难耐,后竟八爪鱼般主动缠上了他健美的身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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