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种羞耻（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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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二种羞耻（9）

亚度尼斯向伊薇展示过他的素描，但伊薇显然不了解这个领域，只能笼统地用“好看”来形容亚度尼斯的画。

乔什也见过亚度尼斯画在账本上的内容，但那些画像本身所描述的具体事件远比画像本身更具有冲击力，他只顾着为那些以电影分镜头格式大略形容出的故事线神魂颠倒——不，应该，乔什完全就不明白那些画面所展示出的真正故事是什么，画像中所包含的庞大信息量，他只接收到一丝余波。

但仅仅是一丝余波，也足够他失去理智陷入疯狂了。

乔什也没有时间为亚度尼斯的绘画技巧感到惊叹。

艾伦和他们两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他有超过常识和基础的鉴赏能力，尤其是对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因为个人爱好的原因，他在这类风格的艺术作品上颇有几分心得，有时候还能客串一下讲解员，给和他一起进行参观的妻子和儿子们进行系统的讲解。

所以当他真正定下神来，看到了亚度尼斯的画，之前在他脑中产生的所有疑惑和怀疑都消失了。

“这不可能。”他惊愕地睁大眼睛，探过上半身，将自己的双眼凑近那幅简单的肖像，“这不可能！这种技巧”

这种用一根线条展现出极致的细腻和柔美的风格，这种惊人的技巧，这种人体和构图钢笔居然也画出这种效果？！

“你用的什么钢笔？”艾伦问。

“万宝龙。”亚度尼斯，“不太清楚是什么型号，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

“画纸呢？这是什么纸？”

“普通的笔记本用纸。”亚度尼斯回答，停了一下，他又有点不太确定地补充道，“但我使用起来的效果应该比普通的笔记本用纸效果更好一些。”

艾伦慌忙又艰难地把视线从线条行上挪开，放到人像周围的留白上——竟然真的是普通的笔记本用纸，甚至还稍有点洇墨。程度不重，可这幅图的细节表现就因为这些缺陷大打折扣。

“”艾伦痛心得不出话来。

亚度尼斯反收回了这幅画像，若无其事地将笔记本翻到了下一页。

“别，让我再看看。”艾伦惊醒过来，“让我再一眼不，让我再多看一会儿。只要三分钟，五分钟，只要五分钟求你了，”他激动得脸色发红，“让我再看看吧。”

“你喜欢玛丽莲梦露？”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艾伦诚实地，“我只看过她最出名的那张捂着裙摆的照片，没看过她的任何作品，也不了解她的任何事迹。我只是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你对这幅画的表现可不像这么回事。”

“因为我喜欢艺术。”艾伦不假思索地，“我对音乐不敏感，贝多芬的名曲我最多只能听个响，但我在辨认颜色上有些天赋，所以我尤其、非常、最喜欢绘画艺术。”

“我其实当年还想过考绘画学院，”艾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四十来岁的人了，神色间竟然带上了一抹羞怯，“只是被我的父母劝住了，他们不是不愿意支持我的梦想，前提是我真的是可造之材。”

“我在绘画上的天赋也就只是勉勉强强的水平，这个行业水太深，投入太大，回报率低，我自己也觉得不太划算很遗憾。”他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点可笑，“也没什么遗憾的。我连尝试努力一下都没试过。”

停了一下，艾伦又：“你觉得这和我最近的状态不过好有联系吗？”

“没有太大联系。”亚度尼斯，“我想你也明白。你放弃的是一个你自己愿意放弃的未来。”

黯然在艾伦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苦笑了一下，近乎自言自语地：“我明白。”

“关于你之前问过我的，关于我和莉娜的夫妻生活，”艾伦稍微踟蹰了一下，但还是，“关于这件事我只能确定，无论是我还是莉娜都没有出轨的行为。”

亚度尼斯当然猜到了。

这种话题一般人都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和心理医生谈起，特别是从未有过类似经验的人，他们对心理医生的心防大多很重。

和一个算得上是素不相识的人讨论自己的私生活对他们来超过了，就算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特殊在，就算是刚见面，出于展示自己和炫耀自己的目的，多数人都还是会很乐意跟他探讨性，可艾伦的性格明显是偏向保守的。

“让我猜测一下。”亚度尼斯，“你们在夫妻生活中恐怕没有得到过足够的快^感。”

艾伦神色尴尬——这简直是在直白地指责他在床^事上不够优秀了，偏偏他还并不能找到什么事实来反驳亚度尼斯的话。

确实，他对这事儿不算特别上心，莉娜在这件事上也从来不显得十分热衷，他们之间与其是快乐，不如是融洽和舒适。

“我们不觉得这很重要。”艾伦忍不住声，“有些人觉得这重要，总得允许另一些人觉得这不重要对吧？”

西方世界的主流思潮是将性^行为看做一种怎么呢，一种足够亲密的运动吧。

这个法也不是特别贴切，毕竟美国是个成员构造非常复杂的国家，行事风格异常保守、推崇清教徒式生活的人其实是占据了多数的，但是无论如何，在繁华的纽约曼哈顿，享乐主义的思想依然占据了主流地位。

所以严格来，在这个国家，像是艾伦、莉娜这样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多数群体。

这一点可以用另一个国家举例明。国家的主流思想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可在全国范围内，重男轻女的是多数人，主流思想和主流人群其实是重合度不高的，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不过亚度尼斯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一群体——理由也很明显，像是艾伦亦或者莉娜这样的人，通常都是对他唯恐避之不急的，走在街上碰到了，这些人都会选择刻意避开亚度尼斯的路线。

“你可以觉得不重要。思想是自由的，思想可以超越肉^体。”亚度尼斯，“但你的肉^体始终存在，并且始终是你思想所在的基础现在，显而易见的是，你的肉^体不太认同你的思想。”

他思索了一会儿。

艾伦认真地看着他，等待并且期待着亚度尼斯接下来要的话。

“食欲和性^欲都是生命的原欲。”亚度尼斯，“但食欲值得赞美，性^欲却始终褒贬不一。食欲是可以公开展示的，性^欲却需要被隐藏起来。食欲可以只是单纯的食欲，性^欲却必须不是单纯的性^欲，单纯为了性^欲而存在的活动被视为滥^交。”

“人类同意他们可以被食欲控制，在危面前，即使食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人类不同意他们可以被性^欲控制，因为食欲是不可忍耐的，性^欲则不然。”亚度尼斯，“但这两种欲^望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原欲都是不可控的。

你以为是你的人生塑造了你的欲^望，但实际上，是你的欲^望塑造了你的人生。

亚度尼斯：“人类的道德标准很奇怪。”

“我们需要一个道德标准才能生活啊。”艾伦，“你也有你自己的道德标准。”

“我没有道德上的标准。”亚度尼斯，“我尽可能满足我的所有欲^望。”

他只有一种欲^望。

他永不饱足。

亚度尼斯：“只有在我明确地知道我不可能满足的时候，我才会控制自己——这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去满足这个不可满足的欲^望。”

“你也是。”亚度尼斯又。

天色渐黑了，但在这个狭的房间里，外界被隔绝在外，时间的流逝也变得不那么清晰。

刚开始进门的时候艾伦还会感到一种本能的恐惧，可渐渐的，害怕的心情似乎变得轻微了起来。

抗拒依然存在，只不过不再那么严重了。

至于恐惧，即使是在知道自己不过是把墙面上的灯误看成了无数只眼睛以后，艾伦依然会下意识地回避墙面。

而这个房间又太了，如果不看着亚度尼斯的背后，艾伦就只能把眼神放到亚度尼斯的身上。

“我也是？”他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亚度尼斯的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虽然你自认为你不需要，但你其实是需要的。”亚度尼斯。

艾伦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我想我对我自己的情况应该比你更清楚一些。”

“这可不准。”亚度尼斯笑了，“比如，艾伦，你知道你是个双性恋吗？”

艾伦瞠目结舌。

“这太、这太无稽之谈！”他懊恼地叫道，“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胡八道，对我的性取向进行这种没有半点根据的揣测！”

“嗯。”亚度尼斯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在艾伦的愤怒面前坦然自若，一副“不管你怎么，我知道我才是对的”的模样。

艾伦气得都快从沙发椅上站起来了。

可这个房间的面积太狭，连从沙发椅上站起来的动作都显得十分艰难。

也是怪了。明明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的时候，还觉得房间虽然面积很但空间安排得很合理，桌摆放的位置恰好在房间正中，椅子和桌子、墙面的距离也很恰当，整体结构而精巧，他从走进去到坐下来，根本都没遇到什么阻碍，全程轻轻松松

就好像为了防止他站起身，这个房间发生了某种变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