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青金石 她的过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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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青金石她的过敏

“啊？谈什么？”

上回应不过在目光中掠过一秒,代澜迅速摁到语音通话，明明能够确认对方就在屏幕后，但要接通仍过了好些时候。

——“喂？”

——“恩怡。”

两道声音重叠,前者似乎多一点谨慎,后者冷淡。

“诶怎么啦，突然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听上去有些瑟缩，但很快又镇定，声音似安抚配合，“是要我帮你把证据收集起来吗？”

其实代澜有些沉不住气，她搭在膝上的右在听见苏恩怡声音后越发紧攥，直到辛穗在旁轻轻握住她的，四目相对。

最终还是压下不适感,竭力平和：“晚上叫你帮我跟黄韶联系一下，看你没回,是还没问，还是问了她不愿意？”

“嗐,原来你问这个,还不是和之前一样,她不想那我也没办法,晚上有点事耽搁了忘和你。”

“真的吗？”

“嗯,”苏恩怡升调肯定,“怎么啦？你还是想找她出来作证啊？”

代澜没吭声。

对方继续：“你该不会真这样想吧？天啊,她都已经这样对你了,如果咱们再找她，把他们激怒了怎么办？真的，你得听我，现在咱们就不要再弄什么乱七八糟的,等安心律师起诉他——”

“我不要。”

目光从地上向上，攀援至潮汽散去的玻璃窗框，代澜决绝：“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这样对我，所以我不能再后退。”

“可他们骂”

“恩怡。”

“呃，嗯？”

“你真的找了黄韶吗？”

“”

重复问句和愈发冷却的情绪终于让苏恩怡察觉，代澜听见深呼吸，可话语依旧故作轻松：“啊，你是已经和她联系上了吗？”

没有回应，单方面的轻松落空，苏恩怡的续言也转为郑重：“澜澜，嗯我确实没问她，然后我看你好像也没发现，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她”

“大概大二的时候吧，感觉她也不喜欢我，”苏恩怡的语气巧妙地将对话拖到感情牌里，隐秘的沮丧在耳畔，好似鼓起勇气拆分懊恼，“而且她背刺咱们以后我更讨厌她了怎么呢，是我没拎清。”

她又迅速放低身段：“对不起，我不应该因为这些事耽误你的情况”

真的只是这样吗？

“真的只是这样吗？”

嘴巴照着心里话念出这句，代澜不再重复从前那般别扭的故事，她直指问题，穿透，到另一个空间去：“前段时间、不，甚至是这几天你提出希望以熟人身份透露我的事，我已经拒绝了，可你还是”

“天啊，我下场还不是因为不想看到他们骂你，我这么辛苦维护你，好心当成驴肝肺！”苏恩怡似乎不可置信，连声音也尖锐，“我懂了，是不是黄韶和你什么了？她的话不能信！”

“当初她可以在那么多人面前撒谎，不定现在她也是收了陈慧雪的钱来离间我们的，澜澜你清醒点！”

“我已经很清醒了！”代澜的眉拧着，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辩驳的思路，过往脉络条条数在掌心，她咬着牙，这位旧友得越多，就越让她层层看透。

“以前我不明白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你好像总是做一些让我觉得不是很舒服，却又不出来的事？”

每当她有所怀疑，苏恩怡就会使用压迫的，令人窒息的语气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想错了。

“不管是现在你不顾我的想法，擅自去替我——不，在你的辞里，那所谓‘好心’地替我辩驳，还是在我了无数次不要转发他们的群聊什么消息给我之后，你还是发给我。”

“我很不舒服！我很不喜欢看到这些，我已经得很清楚了，你不是我的发言人，也不是我的助，你更不是我！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口气发泄长段，代澜喘着气，浑身在颤抖，握着的紧紧贴在耳边，明明是免提。

她的眼瞪着无所谓某一处，外界雨滴落下的每一声都似战场弹音，不止是瞄准苏恩怡，瞄准即将接受审判的人们，也瞄准过去无法发声的自己。

从事开始，这只是起点。

她要学会表达——虽然这些她过去已经对苏恩怡重复过很多次，但在此刻对“表达”的定义更清晰了。

而电话那头只是沉默。

代澜选择平复心跳，继续她要做的事。

“我确实已经和黄韶联系上了，她也告诉我当年为什么会出来那些话，所以我现在要问你。”

她闭了眼。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为什么改口？”

“你是不是一直和陈慧雪有联系？”

质问的当下会咬牙切齿吗？

不会。

因为同样的动作早在和黄韶联系后就已经做过了。

黄韶告诉她，苏恩怡平常在宿舍诉苦，和陈慧雪的团体因为社团不得不接触，都是假的。

所有苦衷的使命不过是分享到大家耳中，享受诉苦过瘾，另一方面看着大家为她打抱不平很痛快。

而这也是她成为“帮凶”后，踏入团体灰限才发现的。

代澜犹豫了很久，把这段友谊翻来覆去研究，走到走廊外想让月光照一照，再看得清楚些，但真的只有雨在回应。

那些友谊是带刺的，像雨一般刺骨。

代澜也看不清楚。

“对啊，是啊，所以呢？”

放弃了伪装的声音如此陌生。

纵使代澜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这一刻，分明还是痛的。

残酷的话还在继续。

“既然你话得这么难听，那我也不想和你演了。”

“你真的很蠢，代澜，你整个人假得要死，什么正义什么要帮大家，实际上后悔死了吧？”

“一整天茶兮兮的要做什么大好人，还不快醒醒，看到你这么装就烦，得这么好听还不是个废物草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成年了还在做什么白日梦，活该被骂。”

“你知道大家怎么你的吗？白莲花，绿茶x，假清高，不切实际的中二病，装货还什么伸张正义，你以为自己是救世英雄，我们还没对你做什么你就倒了，可笑得要命！”

拼命嚼着所有狠话，却在尽情嘶吼过后发现少了听众。

苏恩怡狂躁骤冷：“喂！”

“所以当初你让我在文案里写上改学分偷班费是这个意思？”

“是啊，”问句及时衔接停顿，这让她又觉得活了过来，并持续占据上风，继续嚣张，“你知道你其实很没劲吗？做事死板什么都要按规矩，他们都觉得我和你玩都被带着可怜了，我是怜悯你才和你玩！”

然而高调嘲讽过后又是令人如此强烈不安的空白。

“完了？”明明是问句，可被代澜道得无情，干瘪成陈述。

也直到这时，电话对面的人好似才发觉，那呕心沥血的大段嘲讽只需两段空白就被悄然化解。

料想中听者疯狂的时刻呢？

——没有发生。

对话暂停与否，主动权被移交至代澜上。

自己反而成为蛮横无理的野兽狂吠。

于是贡献出宝贵的发言时间。

“挺好的，我终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感觉还不错。”

她竟然很从容，得知真相后没掉一滴眼泪，脸颊上残存的是为这段友谊悼念的痕迹，无比冷静。

一刀两刀三刀斩落过往所有“真相”或“假象”。

为投入过真心的自己。

悼念。

结束后嗤笑：“果然在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该断掉的呵。”

“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吗？蠢的又不是我，是自以为是的你和你们。”

“自己在泥潭里就恨不得把别人也拖下水，我告诉你，我永远看不起你们，因为你们如此肮脏，休想把我拽下去！”

苏恩怡不忿，了句什么却被代澜的声音盖过。

是她从未如此笃定的自信心，直至头皮发麻——

“你们、就继续做你们最擅长的事，看着我，嫉妒我，甚至骗过自己，而我一定‘不负众望’，越来越好！”

“c——”

一声怒吼被挂断音猝然截断，留下余韵还在不甘。

电话仍持续拨来，不断挣扎，摁断六七次才歇了心思。

冲突过后心脏跳得很快，滚烫火热，和嘴唇贴得很近，能保证方才抛出的都是不加修饰的心里话。

唯独呢？

唯独演练想像时，自己以为不论如何也要问出的那句“我这么真心对你，你为什么要害我”没有出口。

嗯，现如今想想，也不值得问。

在那种情形下倘若自己透露委屈一句，都是将弱点交由对方，将主动权交出。

甚至，是让对方觉得痛快，觉得爽。

——理性越过感性，她要将脆弱的一面保留，紧紧守护，留给值得的人看见，当然，里面也包括自己。

所以她放弃。

却也得到了答案。

原来自己早就被盯上。

原来自己的情绪早被他人暗自引导。

代澜自嘲，还以为自己长久以来游离于集体之外，却没想到会是这般答案

回想过去种种，如同拼图贴合。

分组错误的朋友圈、不断朝她压迫的信息、挑逗神经看似炸裂的传闻

提及学分班费的“关键把柄”——虽然即便没有这个还会被找到别的错处

离间她和黄韶按照这思路，当初让其他人后退拒绝作证的“功劳”应该也有她的一份。

如果没有今天扯开脸皮和苏恩怡对峙，恐怕自己还在和她分享有多难过。

代澜才一阵后怕。

但也学会更坚定了。

她发现，在巨大冲击过后，好像接住这些事实并没有想像中难。

过往疲惫困倦，身外一层坚固水泥壳，可是在句句剖析自己真心之后似乎感受到了一点清醒。

她渴求这缕珍贵的清醒，在心翼翼中眷恋甚至贪恋地感受它，生怕用力一点点，那裂缝就合拢。

每一次表达背后都是往壳子敲落重重一锤，尽管在过程中有短暂迷茫，但就像她争论中留下的空白那样，提供了反转的余地，也让这缕清风更清楚。

是过敏。

起初是瘙痒，找不到原因，成为日夜翻来覆去的梦魇，加重终于爆发，才发觉。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过敏。

她吃了苦痛，受了罪。

最后是脱敏，还是建立耐受了呢？

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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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仗义执言”的代澜“好友”，苏恩怡在一晚过后的忽然倒戈成为“代澜造谣事件”的新一轮话题。

虽然已出现对这场战役疲惫的声音，但大部分人们仍对突然反转抱有强烈好奇。

在她公开声明自己看清代澜的“真面目”，并宣告会发出证据之后，她id为ey的账号涨粉上万。

而苏恩怡也没让大家失望，扔下一篇长文以及一段录音，就把只代澜重新拉上热搜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