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瑾瑜 失控梦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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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瑾瑜失控梦境

“太烫可以放下。”

话语和从窗外照入室内的阳光一样,在稍冷的空气中淡淡晕开。

代澜目光依旧关切，然而瞿婷的双眼轻擡，半秒才似突然发现自己溺在深海,用尽所有力气向上游去：“所以你意思是我应该去离婚吗？”

座位左边的宋汝然转头,眼中却不是劝慰，而是迫切，她明白话语有偏差，于是即刻在瞩目中否认：“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面前那团急于从海洋逃出的心火在与这句话相遇的瞬间再度被压制，瞿婷垂着头，掌微微蜷起，右在左心内焦虑地推摁。

“澜虽然我没读完高中,但是我还是听得出来的，你不用害怕要负责任就”

“不是的、不是害怕要负责任,我的意思是，放不放下是你的选择,离不离婚也是你的选择。”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拥有选择的权利。”

蓄满泪的眼被光选中,在睫毛翩跹中带起晶莹,瞿婷和代澜对视着,她尽可能让她感受到那股来自“自我”主动权的力量。

让心火从海面跃出,不论变成流星还是焰火都由她自己决定。

一切不为瞿婷需要来自她们的指点,而应该把她放在中心,鼓励、促进她做出自己的，遵从自我意志的决定与选择。

这叫案主自决。

“我们可以为你提供选择的分析，并为你最大限度争取实现的可能性。”

“所以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帮帮杰”

瞿婷双并拢,在两腿之间不安地摩擦，为了家庭和亲人祈祷。

在继续倾听，继续了解之后，代澜和其余三人都表示理解。

做出选择没那么简单，一个轻飘飘的“母亲”头衔就能将一个人束缚住，连同她的根一起。

看着她倾诉的样子，代澜会忍不住想平日里的瞿婷为了顽劣的儿子和蛮不讲理的丈夫得忍耐多少次，是不是也这样向其他人道歉。

女人每一句话就含胸蜷得更深，余渔朝代澜望来，眼神征求她的意见，下一秒代澜又收到来自宋汝然的祈望。

她终于意识到，从那句脱离事态、额外的“烫”开始，在这里，在场几人里，她需要做主些什么。

倒不是不可以。

“我们可以帮你帮杰联系新的幼儿园。”

瞿婷一直皱着的眉终于因她的话而稍微松开。

“但是有一个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向代澜追来。

－

“可以啊。”

吴楠涛站在沙发后面，双搭在上，下半身腿一直晃，连带着身子也悠哉悠哉：“拿这个和盘纬雄协商可以，总算找到解决这事儿的突破口了。”

盘纬雄这一变量实在太招人烦，如果就此能协商好，不论对瞿婷、盘杰还是村委会、新建立的组织以及节目组，都是一颗安定丸。

只是他们并不会将希望都压在此，毕竟人还是多变的。

“我可以去和幼儿园那边联系，但是我去联系的话，接下来负责几个组织一起开的大会得你们自己干了。”戳在沙发背上，吴楠涛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

“大会不用，我们肯定能搞定的，但是和盘纬雄谈的事”宋汝然弯腰，一筷子伸向桌面上的炒西洋菜，话落，嘴里便被塞满，含糊不清，“下午吧，下午送婷姐回去的时候谈怎么样？”

代澜没意见，在吴楠涛望来时点点头，然而一旁余渔难得露出怯意，双捧着碗取暖，缩缩脖子笑得勉强：“那个，我可以不和他对上吗？”

自从和瞿婷交流结束，送她去休息室后，三位男生送饭上来，七人便将今日所遇汇总。

代澜才知道，今天不止徐扬帆和盘纬雄“”得热火朝天，余渔也被骂了一顿。

对于没有什么底线的人，光用道理约束是很难的。

咽下最后一口，代澜将碗筷放到桌上，听吴楠涛回答：“没事儿，不去就不去，也用不着那么多人，我先去午休一下昂，脑袋太疼想不了事儿，或者你们谁想去下午和我。”

吴楠涛这段时间也着实受累，毕竟是队长，大事事都要他经过目，压力可想而知。

众人也体谅，积极帮忙分担的同时也不断扩大对社会工作理论和实操的知识面，方才宋汝然误以为代澜要瞿婷离婚时那一眼便也是在提醒她自决权的问题。

人走了，剩下六人简单讨论该如何分工，结束后拿着各自饭碗往饭堂走。

出来时才中午十二点半刚过，阳光正盛。

洗过碗放到饭堂消毒碗柜，每次代澜透过那层玻璃柜门，看见碗被整齐排列，她总有种事情正井然有序发展着的感觉。

她会很安心，但很快会在感受到安心后的三秒内冒出蠢蠢欲动的不安。

像被温水包裹，她无法判断身处让人幸福的温泉还是可怕的沸水锅。

人们这是居安思危，辛穗会戳着她的额头这是杞人忧天。

以至于在事情太过顺利的现在，代澜总为此困惑。

她到底身处哪里？

沿走廊靠外处走，冬日阳光落到肩背上的温暖给她触可及的答案。

-

也该庆幸为盘杰找幼儿园的事落在顺利成立村民组织的这天，否则众人还真难抽空为他跑这趟。

正式分工在当天下午就安排妥当，吴楠涛带领代澜、何子游、高荔和村委会代表去和盘纬雄先进行交流商议。

但没想到过程竟意外顺利——

“因为我不行就离婚。”

那两个字要出口，对瞿婷而言并不娴熟，因而代澜望着她的唇齿略过“离婚”时是发颤的。

就连复述也是，仿佛将话之人带回针锋相对的画面。

不过在场的人也都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神色不约而同变成震惊，就连情绪不那么流露在脸上的高荔也微微睁大眼，在头脑飞速运转后第一个开口：“所以你一开始让我们先去村委会办事那他什么反应？”

被她的话提醒，代澜才恍然发觉他们错过了什么。

工作日的下午，村广场旁的停车场空空荡荡，唯有他们一行人消化来自瞿婷的坦白。

“其实我以前就没敢提这些”

这次她没低头，眼神在几人之间跳跃，没有落点，双局促地捏着外套边缘，通过柔软触感安抚焦躁的自我，但比上午已经好了太多，“他也被吓一跳，然后不能离，就这样。”

高荔又问了几句，在此间隙，代澜肩膀忽然被何子游轻拍，她刚要侧脸，却迎上男人的呼吸，然后是耳语：“问问她有没有受伤吧，我问不方便。”

那阵清冷香扑入鼻尖不过数秒，又忽而抽走，好像只是开了个玩笑。

冬天裹得厚，才便于自己僵住的动作无人知晓。

她才不要脸红。

于是在对话告一段落后，代澜两步飞快靠近瞿婷，仔细问，所幸一切无恙。

“不管怎么，你自己能想清楚就好，不论做什么决定都是。”与瞿婷交流尾声，高荔如是劝告。

代澜不忘从兜里掏出——从今天上午瞿婷和盘纬雄当街争执，她便有了这个想法——“你想加入‘玫瑰妇女’吗？村里很多妇女都在，或许你可以和她们一起做做活动，孩子去上学了你也能解解闷。”

本以为瞿婷会因不了解而犹豫，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先问的是：“我也可以吗？”

目光有期冀，而后是不加掩饰的慌乱，但咬着唇的同时脸上带笑，仿佛为这刻等待已久，又因为不愿被轻易看穿那股兴奋而努力克制，早一步摸到裤袋，就等着一声答应。

“当然可以。”

二维码立即出现，随后被扫中，代澜在旁边告诉瞿婷，她要加入得先向组长申请，填写表格，再由组员表决通过结果，才算正式加入。

但她特别爽快。

“之前就听隔壁屋头的沙姨了，我挺感兴趣的”

“那为什么成立的时候不来申请？那时候进组比现在简单多了。”这句高荔私下早和大家讨论过，最终还是由她问出，求一个结果。

瞿婷还在给陈豪发送好友申请，九宫格和二十六键用得都不通畅，只好慢慢打，代澜见状也没有剥夺她自我介绍的主动权，收起安静旁听：“除了会搞活动，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用”

“如果总是搞活动，那回家就回得晚，做饭就晚”

不用她继续，代澜也能替她补充后半句“晚了就挨骂”。

当然，这句就心知肚明好了。

今日高荔梳了高马尾，似乎是对那半句若有所思，垂眸时烫过大波浪的发尾就顺风撩过她的鼻尖，她又伸捋开，随意将长发拧几圈，轻轻松松绕成盘发。

代澜能嗅到在空气中飘散着细微的艳羡。

那是身为同龄人对另一种处境的向往，无关嫉妒。

“如果我也可以这么自由，想烫头就烫头”

话未尽，代澜转移视线，从瞿婷眼中望见的是另一个世界。

丢下大道理，她们要即刻行动，高荔勾唇，那股洒脱的劲儿重卷：“只要你想就随时找我，带你烫头啊。”

她们都笑，心照不宣。

-

将陈豪介绍给瞿婷见面的日程在三言两语间定下，告别她，车子朝大棠村外缓缓驶去。

今日的工作算是终于结束了。

代澜靠在椅背上狠狠地伸了个懒腰，再调整自身好蜷入座位。

剩下的工作，就得吴楠涛再带宋汝然和徐扬帆前往幼儿园联系相关领导，两件事间都没有出现的余渔被嘱咐为老人们的吃饭吃药盯梢，所有人都各有分工，按部就班。

也许是因为太过疲惫，又或者是今日车程皆由何子游掌方向盘，代澜坐着不颠簸，甚至入梦得很快。

山川，河流。

梦里她骑着一匹马飞驰在路上。

似乎从风里闻到花香，代澜不由自主操控着缰绳让马匹的脚步放慢速度，再一路追随花香的方向而去。

那股甜蜜在场景中被烘托得极为诱人，她随之步入山谷，竟发现狭窄道背后竟然是一片原野，各类奇异花草，引诱蜂蝶，氛围梦幻。

她下马，莫名在梦中就认定此处就是桃花源，心甘情愿踏入仙境。在这儿的草坪可以自由自在和花一起打滚，溪蜿蜒清澈见底，有鱼自在，再往深处走还有古树参天

但一切在代澜目睹幻境边缘如同残垣坍塌之后变得苍白。

她飞快地跑，马也来救她，一甩缰绳就直奔出口。

然而所有都崩溃了！

即便她努力从桃花源里冲出去，然而那股力量好似怎么也不放过她，紧随其后，竟然连外界也一并吞噬崩塌。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连最信任的马也失去理智，她哭着紧紧伏在马背上，身后是深渊在追，代澜只能任由马把她随便带到哪里去！

是连番震动叫醒梦到久久缓不过神的她。

但她还没从梦的余韵彻底逃脱。

代澜怔怔盯着窗外，夜幕已然，若非车辆途经攀援出山路的树木，扫在车门上发出“擦擦”的细碎声响，她甚至有种还在梦中逃亡的错觉。

梦好熟悉，和很早之前梦到的很像，但

再次震动。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在打开屏幕之前侧身，避免光亮打扰其他人。

是苏恩怡。

“我刚下班呢！”

“你下班了吗？”

“今天好累啊，领导要我外出，我就干完活之后没回公司，偷偷逛街，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碰到另外一组外出的同事了干！”

最近一段时间代澜和苏恩怡重新建立联系，她还是不愿将对方想得太坏。

一方面将敏感归咎在自我太过劳累，另一方面也质疑自己是否因为大学的事未免有些将相关人士全面“清理”的隐藏心态，而连累对方。

总之，在辛穗听过她自我分析也告诉她不要太焦虑，往前看之后，代澜决定尝试重新和苏恩怡联系。

“我也刚下班，在回敬老院的路上。”

她刚回复，那边就发来一条链接，一看就是x的，毕竟只有这个站链接从不显示标题，待苏恩怡回复，果不其然：“我刚在x上看何子游的瓜，你快看看。”

何子游

不自觉望向那位话题中央的人。

漆黑的车厢，专注驾驶的男人侧脸被仪表盘的微弱荧光映衬，沉静地带领三人不断打破黑暗，又融入黑暗。

目光收回，也许是还未彻底清醒，心思都在解析重复率极高的梦境上，亦或者是因为她本身对人的八卦兴致缺缺，代澜撇开话题的话已打在对话框里，偏偏在发送出去的前一秒，苏恩怡又附和。

“我都不知道原来他喜欢这样的人。”

没想到指尖比大脑先行一步。

摁下的瞬间，标题豁然展开。

来掘坟！和自由的白月光到底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