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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疯癫(三合一) 乔苑珠心中一骇,一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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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疯癫(三合一)乔苑珠心中一骇,一是

乔苑珠心中一骇,一是船夫的笑,配上这满屋子的血符纸实在诡异,二是如果真如他口中所有妖邪作祟,勐往村如何能去,又如何能安然回来。

她转眼看了眼阿青,此刻阿青满脸愁色,不敢与她对视,心中定是与她疑虑相同,一边担心此趟不顺利,一边又觉得不得不去。

她强行逼自己定了定心神,无论如何,她需得想办法,促成这趟行船。

见到船夫水碗空了,欲起身去放,她抢先一步,将船夫的水碗接过安放在一旁,好声好气地道:“大哥莫开玩笑,我和妹妹两个胆子,光是从那崖壁下来就吓掉了半条命。”

“此番我们两个前来是为寻亲,到了此处才知那勐往村被水淹了,冲到了勐渡河中央,好在先前在上头遇到个挑货路过的老人家,老人家好心,他告诉我们唯一能去的法子便是找大哥您。

眼下只能麻烦大哥,若是有妖邪,是什么妖邪?可否与我们清?也好叫我们打个明白的退堂鼓,若是大哥有法子能渡过那河,还能驱了妖邪,也请大哥直言,我和妹妹两个可奉上银钱。”

越是荒山野岭越容易遇见杀人越货之徒,非是不得已,乔苑珠也不想用银钱来利诱。那船夫眼瞧着应当不是个什么坏人,即便是坏人,他缺了眼,也就失了优势,加之阿青也练过几天拳脚,不怕拿不下他。

正当乔苑珠心中还在盘算忐忑,那船夫却跺响了拐,厉声道:“我勐往村去不得就是去不得!有钱也不去!”

着就起身将乔苑珠二人赶出去,三人一齐在动,木屋晃得更厉害了,那顶上的锁钩看起来并不稳,还有沙石往下落,乔苑珠吓坏了,腿直发软。

这时候阿青臂蓄力一推,愣是将船夫又推回了屋里,将他的拐夺了扔在了地上,哭着道:“我爷娘,我阿兄都在村子里,我要去找他们,你有什么难处,有什么条件,便是,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下得!”

那船夫也恼了,面露嘲笑:“那勐往村几年前就淹了,怎么那时不见你来?等发了大水,人都死了再回来,显什么孝心呢?”

“你!”阿青眼泪止不住,船夫到了她的痛处,那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乔苑珠连忙将阿青拉开,又好言相劝,道:“我妹妹是有苦衷,当初她是逃出勐往村的,我虽不是勐往村的人,但我妹妹当日是我救下,我相信她,那勐往村里头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若是因为这一层大哥不想送我们,那我们便自己去想办法,大哥也莫要动怒抢了自己身子。”

阿青闻言哭着拉住乔苑珠,道:“娘子,只有他能带我们去,没有别的路了。”

乔苑珠转头安抚阿青,好歹总算劝动她先走,改日等船夫心情好些了再来与他。

两人正搀扶着往木屋外头走,那船夫却突然开口,:“我了有妖邪作祟,就是有妖邪作祟,你们不听偏要去,丧了命别来找我!若真是打定了主意,便去准备好鸡血、狗血、符纸、铜钱,三日后,我送你们一程,你们不信邪,也好叫你们死了明白。”

乔苑珠一听,这便是答应了,连忙带着阿青转身道谢,约定好三日后的辰时三刻一定准时到此处出发。

船夫还在气头上,将她们轰出去之后,砰得一声关上了木屋的门,那吊钩一摇一晃,似乎马上就要脱落,连带着木屋和人一起砸向悬崖底下,乔苑珠吓得连忙跑了。

从悬崖上来,乔苑珠和阿青回头找到一开始她们碰见的那个挑货郎,询问他村子里哪里有能歇脚的地方,挑货郎心疼她们两个女子,便邀她们上他家住。

边境荒村,实在没什么人买东西,挑货郎便一边带她们往家走,一边和她们搭话,阿青在中间转述。

“那船夫的确是个不好相与的,不过既然他开了口,又定了日子,那便不会有差错,指定能将你们送过去。”挑货郎气喘吁吁地道。

阿青和他搭话:“那悬崖底下的浪这么大,按理除了我们这种来寻亲的,应当不会有人乘船过去,为何会有人专门在那儿搭个棚子做船夫?而且那船夫起来怪得很,什么有妖邪作祟,屋里屋外都是血符纸。”

挑货郎撩起袖子擦了擦汗,叹了口气道:“你不知,他原本也是个一表人材的伙子,他家本来是在咱们村给人搭房子的,那房子搭得又快又好,家家有木匠活儿都愿意找他,他家媳妇儿也能干,他给人家做活儿,他媳妇儿帮他揽活儿,日子美满着呢。”

“那为何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阿青想起那船夫的脸,身上还止不住打冷颤,那张脸皱皱巴巴没有血色,只看得见鼻子和嘴巴,眼睛的地方是一块完整的肉皮,好像生来就没有眼睛一样,任凭阿青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船夫样貌堂堂的模样。

挑货郎知道阿青想问他的眼睛怎么回事,还想问怎么好好一个人就住那悬崖上头去了,遂道:“这一切就要从五年前起,有一日他家媳妇儿接了勐往村的单子,一大早就去勐往村跟人详谈工期银钱结算的事去了,可是一直到了晚上都没见着人回来,老肆着急啊,哦对了,忘了跟你们,那船夫就叫老肆。”

挑货郎家似乎在村子的最北边,路还远,他找了一处大石头歇脚,慢悠悠放下担子才接着道:“老肆着急,没等第二天天亮,连夜从悬崖边儿上下去,想到底下的勐往村找媳妇儿去,这一去也是一夜没回来,不知过了多少天,有一天早晨,有人路过原先通往勐往村的那条道口,看见老肆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再往悬崖下头一看,底下全被水淹了,通往勐往村的路也断了,勐往村被冲到了河中央。”

“就是那时候起,那船夫,老肆,就住到悬崖上去了?”阿青问道。

挑货郎点点头,歇好了预备接着走,乔苑珠和阿青帮忙将他的担子扶起来,他挑好了,接着:“是啊,大家伙儿都猜测,老肆的媳妇儿早被妖邪吃了去了,老肆不甘心,要替大家伙儿守着勐往村,不让妖邪上来,平时接点船活儿,那些胆子大的偶尔要去河里捕鱼,老肆就靠这个糊口。老肆这人挺好的,就是那件事以后脾气变得很差,你们多担待。”

阿青咬着唇半天不话,乔苑珠看出她的心思,她在为先前的臭脾气懊恼,还在担心她的爷娘和阿兄。

乔苑珠拍了拍阿青的肩,道:“阿青,你问问老伯,勐往村有什么妖邪,可有人见过,老肆那件事之后,还有没有人去过勐往村。”

阿青回过神来,将乔苑珠要问的话转述过去,那挑货郎道:“妖邪的事都是听老肆的,起来除了他谁也没见过,可他既这么了,又因为妖邪瞎了眼,那之后谁还敢去勐往村啊,也就是你们。”

到这儿挑货郎深深地叹了口气,望着天道:“我也不知道告诉你们这些是不是造孽,要我,你们能别去就别去,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这份儿孝心,你爷娘和阿兄怪不着你。”

着话时间便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挑货郎的家中。他家是一个两层楼,从外看应该很多年不曾修缮过了,有些老旧破败,但好在结构扎实,也没有倒的迹象。

进到屋中尽显空旷和冷寂,少有人气,家中物件不多,更多的是准备要卖的货物成堆地摆着。

挑货郎端出两个凳子给乔苑珠和阿青坐,又寻了干净的瓷碗请他们喝水,这才坐下来同阿青叨:“家中只有我一个,儿女都上你们的那个晏京城谋生去了,也与你一样,好多年没回来。”

这话得扎心,挑货郎赶忙又:“没有责怪姑娘你的意思,咱们这个地方,落后,老旧,凡有点本事的年轻人都要离开这儿的,算不得稀奇,不过像你们这样,隔两年还想着回来寻亲的,整个村子都没几个。”

挑货郎这些丝毫没有悲色,像是在别人家的事,乔苑珠想,也许这样的老人早都习惯了,习惯儿女长成便要离巢,是天经地义的事。

乔苑珠和阿青被安排去住了挑货郎大女儿的那间房,房间收拾得整洁,像是一直有人在住,一应用物皆齐备,他自己则住一层最里面那间屋子,那屋子离货近,他晚上睡不着还可以起来理一下货,如此,倒叫乔苑珠有些不好意思了。

晚上阿青辗转反侧,乔苑珠也睡得不踏实,俩人便爬起来面对面的话。

“娘子,如果我跟你,丢下我爷娘和阿兄自己逃跑非是我心中所愿,你相信吗?”阿青抱膝而坐,将下巴搁在臂上。

“我信啊。”乔苑珠不做犹疑,接着道:“我记得那年你也不过才十岁,跑得还没兔子快呢,还是要人护着年纪,能有什么错?”

“可事实的确就是,他们就在这儿了,生死不明,我却逃跑了,还活得好好的。”阿青眼角噙出泪来。

昏暗的烛光忽闪,外头簌簌飘起了雨,乔苑珠默了一阵道:“眼下重要的是将船夫老肆叮嘱的东西置办齐,只等到三日后我们便去一探究竟,是非对错都有个了结。”

阿青很听话,点点头便恢复精神了,正预备睡下,忽然好像想起点什么,又道:“对了,白日里老伯勐往村发大水是五年前,那不就是娘子救我出去的那一年?”

没有等乔苑珠接她的话,自顾自地琢磨起来:“当年的事,我一知半解,因着爷娘还有阿兄,我不愿意去深究,现在想来,他们做的那些事,像是在祭祀。”

“祭祀?”乔苑珠是第一次听阿青起她的事情。

阿青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对,有一段时间,村里人都在家门前画一种符号,我爷娘也画,还得用鸡血和狗血来画,否则便不灵,对了,就跟船夫老肆家那种一样,不过没有他画得这么血腥,符号样式也只有一种。”

“有一天,村长还有一些我没见过的长辈突然到家里来了,我隐约听到了要让我和阿兄读书的事儿,一开始我还觉得奇怪,村子从来都没有学堂书社,所有的孩儿都只会玩儿,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也能读书识字,到后来我和阿兄都有些得意,因为就我们俩能读书。”

乔苑珠听到这儿,心下觉得这实在是无法跟祭祀关联在一起,好像就是一些寻常的村里闲事。

阿青便接着:“没过多久,接我和阿兄的队伍就来了。我还记得那天接我们的队伍很长,敲锣打鼓的,后面跟了好几架牛车,满载吃的用的,还专门有一车拉的全是书。那些从前跟我们一起玩儿的孩子一路跟着我们,羡慕得不得了。可是,我才不关心那些呢,我一直在找,找了好久,直到队伍最后停在了一处地宫门口,我都没在队伍里看见阿爷和阿娘。”

乔苑珠有些奇怪:“要接你们走这事你阿爷和阿娘不是早都知道吗?怎么会不送你们呢?”

她想了想,没等阿青答,又接着问:“对于要接你们去读书这事儿,你阿爷阿娘什么反应?”乔苑珠问。

阿青仔细想了想,应该是没想出来什么异常,道:“阿爷阿娘没什么反应,既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沮丧,跟往日一样,每天乐呵呵的。但是我想也有可能是我年纪,根本就没在意。”

乔苑珠点点头,又问:“接你们的队伍到之前,你阿爷和阿娘在家里吗?”

阿青摇摇头:“不知道,我和阿兄一早就在外边儿玩儿了,他们就直接这么把我们接走的,阿爷和阿娘当时在哪儿,我们也不知道。可是队伍敲锣打鼓动静很大,我想阿爷阿娘听见了,怎么都会来送我们,除非”

“除非你阿爷阿娘来不了。”乔苑珠道。

两人到此处都不话了,半晌之后,阿青接着:“从那天起,我和阿兄就住在地宫里了。地宫里我和阿兄一人一张床,一人一张桌,这在家中是不可能的。每日确也有先生来教我们读书写字,定时还有人来送吃的用的,除此之外,还有匠人进进出出,起来,那地宫也就是看不见阳光,其他都挺好的。”

讲到此处,事情反倒不明朗了。按照乔苑珠驱邪捉妖的经验来,像先前阿青的,用血做符的,的确是做法事的惯用法,可也不上是祭祀,祭祀首要的得有祭品,且祭品得献祭出去才算成功,也就是祭品需得献出性命。

突然间房间的窗户被吹开了,外头的雨似乎下大了,雨点飘进来打湿了窗前的桌,乔苑珠从床上爬起来去关窗,回来才问阿青:“为何会有匠人进进出出的?听你这么一,一点儿也不像祭祀。”

阿青明白乔苑珠的,那祭祀是必然要有生血献祭的,她答道:“嗯,我明白娘子的疑虑,起来他们那种做法像祭祀,但又不像,我不上来。那些匠人进进出出的,统共砸出了十二座雕像,那雕像又高又大,都到地宫的顶上了,地宫黑得很,雕像的头隐在黑暗里,也不清楚雕得是个什么。这还没完,那些匠人又开始在地宫的石壁上雕刻一些我们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再后来,还有人送进来招魂幡进来呢。不过给我和阿兄的吃食用度也没少,我也搞不明白了。”

乔苑珠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想干嘛,只得摇摇头。风吹得屋子开始有些冷,两人一齐缩到被子里去拥着。

“那后来呢,你怎么跑出来了?”乔苑珠将嘴鼻都盖住,只露个眼睛在外面。

阿青像是被问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半天才开口答道:“因为阿兄不见了。”

乔苑珠一下惊了:“不见了?那地宫有暗室之类的吗?”

阿青摇摇头,道:“没有,地宫就那么大一点,只有一个大殿,我和阿兄的床也在殿里呢,阿兄不见了之后我开始害怕了,虽也一直有人进来送饭,可我问他们话,他们跟哑巴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跟我,我问他们把我阿兄送到哪儿去了,他们也不答,后来我就跑,他们就派人追我,再后来就遇到娘子了。”

这还真是奇怪,乔苑珠心里隐隐觉得,这里头还有隐情,只是天已晚,两人奔波一天,也都累了,便叫阿青睡觉,谁知阿青突然话锋一转,冷不丁叫她:“娘子。”

“嗯?”

“那日从晏京城出发,娘子为何要凶章道长?”

乔苑珠偏过头去看她,只见阿青舒舒服服闭着眼睛,一边眯着觉一边等着她答。这话问得没道理,她究竟是谁家的人,怎得不先问问道长为什么将她惹急了?

她原本将放在被子外面的,被风吹得有些冷,她悄悄将缩进被子里,贴到阿青的臂上,道:“凶吗?”

阿青被她的冻得一哆嗦,瞌睡也醒了大半,嗔道:“就是很凶啊,我只见过娘子对妖邪凶,对坏人凶,实在没见过娘子跟哪个朋友凶过。”

阿青想了想,又了一句在乔苑珠看来实在没必要补充的话:“章道长是第一个。”

乔苑珠心想,阿青想错了,也算错了,她还在公主府的时候也蛮横,也当过“霸王”,是母亲口中的“混账”,只不过搓磨着搓磨着,才变成现在这幅温吞稳妥的样子。往日被她凶过的人可多了。

翌日,阿青委托挑货郎帮忙准备了船夫叮嘱的鸡血、狗血、符纸和铜钱,乔苑珠则在屋中画符纸。

这回她学聪明了,不再跟着路边随便买的道书上乱画,而是将玄都观荆从道长给的符纸一笔一画都记下来了,约莫模仿了有三百张纸,总算有一张看起来像模像样,阿青也拍案叫绝,她被夸得有些得意,大笔一挥,连画五百张,愣是没喊一句累,只是眼睛熬得有点疼,但是她忍着不。

三日的时间过得很快,乔苑珠和阿青天不亮便开始收拾行装。挑货郎心疼她们两个,还将自家养的鸡下的蛋煮了给她们带上,叮嘱她们万事心,若实在走不通便回来。

乔苑珠鼻子有些酸,连忙叫挑货郎回去歇着,哪知老头儿有些倔,直等到她们都挥痛了,下了悬崖了,不见了影子才进去。

抹黑走悬崖,就好比在万丈高空过独木桥,还是一连串的独木桥,等到她们双腿发颤一身冷汗地沿着崖壁终于下到木屋时天已经见亮,能看到天边隐约的红霞。

还真如老肆所料,连着下了两日的雨,第三日天气突然放晴,万里无云,连日啸叫的河水也乖顺得不像话。

老肆已经穿蓑带笠在木屋门口等着她们了。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臭,中拄着个拐,她们一靠近,他便听见声响动起来,对着她们一顿斥责:“迟了一刻,快走吧!”

乔苑珠跟阿青对视一眼,俩人心里想的皆是老肆是如何断得时辰的,又是如何料事如神,偏晓得着第三日就会放晴,恐怕连那些双目皆在长时间务农的人都难以预料。总之,老肆嘴虽然毒,却是个神人。

从崖壁上下到崖底,从前勐往村所在的地方已化作汪洋一片,余下能落脚的地方纵横不足一丈,恐怕下几场大雨就能淹了,老肆的船就停靠在这方寸之地前面的一块石头边儿上。

老肆的船很特别,整个船建得就像个桶,只有船头和船尾留了方寸露在外面,桶上甚至还挂了锁,好像有什么宝贝装在里面,生怕人偷了。船身都是用铁皮做的,那种常年泡在水中生满了锈的腥味儿让乔苑珠直犯恶心,若不是此行非去不可,她万万不会登上味儿这么冲的船的。

老肆自顾自地将拐放在崖壁边上,也不用谁搀扶,全凭直觉就上了船,不偏不倚,行动自如,谁要是从背后看了倒要怀疑一下,他眼睛瞎这回事儿是不是骗人的。

老肆解了绳,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厌烦,道:“早去早回,早死早超生,要过河就快些。”

这话听着实在不入耳,然而上了船就全凭他一人掌握生死,乔苑珠实在没法发脾气,只好拉着阿青赔着笑脸,快步上了船。

人在悬崖之上,遥望被冲到勐渡河中央的勐往村,多少还能看见个影儿,如今人在船上,身在无边河水中,连个影儿也见不着了,越往前便越觉得是在驶向什么苍白之地,不见活物,只见无边的水。

船平稳地行过两个时辰,身后的崖壁褪尽,往前还不见陆地,只有一片碧茫茫,虽此去必不可能是一帆风顺,可乔苑珠和阿青心里都明白,与其现在就开始焦虑忧愁,不如将心神都养好,等上了岸,一切才好见招拆招。

两个人实在无聊,想找老肆聊聊天,打探一些勐往村的往事,可老肆一心扑在掌舵上,将她俩的话当作耳旁风,还将她俩视若无物。自讨了一番没趣,两个人只好没事找事,一齐趴在船尾的沿上,将游过的鱼和水草数个遍,再分门别类给命名,红的都叫赤头蛇,绿的都叫乌龟壳。

等到给第七十一条鱼取名字的时候,变天了。

没有狂风大作,没有天雷滚滚,甚至没有雨点,水波不兴,只是不知从哪里飘过来一大片黑云,将白日吞了去。那云又黑又厚,与失了日光照耀变作一池黑水的河面形成夹击之势,仿佛要将的船压扁碾碎。

突然间乔苑珠眼前一点金光闪过,金尘飞散到她的眉睫上,眉间的咒印滚烫。乔苑珠察觉势头不对,拉着阿青就要往船舱里去,就在这时候老肆也破嗓大喊。

“快!进船舱里面去!”

来不及顾及体面,乔苑珠和阿青几乎是滚进船舱的,船舱不大,一进去就和老肆撞了个背对背,慌乱之中将舱门的锁扣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老肆此时是单膝跪地,双撑着地面,浑身肌肉绷紧,是蓄势待发的姿态,同时将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仔细听着舱外的声音。

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有,渐渐的有蜜蜂嗡嗡的声音,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变作切割铁皮的声音,又尖又利,仿佛有人在你耳边锯你的骨头,随之整个船剧烈地抖动起来。

老肆大喊:“快,将鸡血狗血对着舱门缝泼出去!”

事先准备好的鸡血和狗血都用竹筒封装好了,上了船,乔苑珠就将它们都拿出来排排放好,以防万一。眼下三人一齐上阵,一人捡竹筒,两人往前后泼,像是事先演练过,配合默契。

因为日晒的缘故,鸡血和狗血早就馊了,发出阵阵恶臭,可是效果却极好,泼了约有三五轮,原本越来越密的嗡嗡声变了,船也没有最开始晃动得厉害。逐渐的,船舱中的血尽数被吸走,船舱外的声音没有了,船平稳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阿青总算找到会开口问:“外面那些是什么?是妖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从前跟着乔苑珠从来都是一次降服一只妖邪,从未像今天这样,面对这么一大片,如同乌云盖顶、千军万马般的妖群!

此刻乔苑珠眉心的咒印滚烫,灼得她皮肉发红,太阳e直突突,船舱里面的臭味让她喘不上气,只得靠着船舱坐下来,扶地试图缓过劲来。

老肆瘫坐在船舱里,一言不发,浑身颤抖,末了,他道:“是妖群!”

阿青难以置信,朝乔苑珠看过去,只见眉间那处都已经灼出了印子,那咒印从未如此明显过,这下她不信也得信了。

乔苑珠适应了那股腥臭味,接过老肆的话茬,道:“妖力又迅又急,如此强劲,绝不仅仅是数量多的缘故,老肆大哥,你知道那是什么,对不对?”

老肆颓坐着,早没了之前的气势,看上就像一个干枯的老头,枯坐了好久,他才道:“勐往村早就变成了妖邪窝,我劝你们别去,你们当我是放屁!劝不动,那就只好带你们亲自来看看,看看那群夺了我眼睛的妖物!”

着老肆狂笑起来,声音在铁皮船舱里面回荡,竟显得比刚才的妖群嘶鸣还诡异十分。

“你勐往村早已变成了妖邪窝,你是如何得知?此处妖群骇人,即便当年你来过,也难以登岛。”乔苑珠问道。

老肆没跟着乔苑珠的话茬答,只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坐着我的船,我将你们载回去。”

阿青急了:“你先回答我娘子的问题!”

无人理睬他的建议,老肆怒了:“我好话只一遍!”

乔苑珠皱了皱眉,眼下再这么争吵下去没有任何益处,她想起挑货郎与她过老肆的娘子便是去了勐往村再也没回来过,或许老肆与阿青一样,心中有魇。

她稍安抚了阿青,又转头心平气和地对老肆道:“老肆大哥,不是我们不听您的话,此趟涉险,我们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有些事,我们当年做错了,即便有可能再也无法弥补,也要去将亡魂敛回,超度诵经,直至赎清罪过,直至他们知晓,我们没忘记他们。”

老肆似乎有些触动,脸上微微颤抖,末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本就干柴的身体瞬间又瘪下去了一些。

他道:“要问什么?”

“勐往村当真已经变成妖邪的窝巢?”乔苑珠问出此话之后,阿青也擡起了头,心中忐忑,在这诡寂的船舱里甚至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

老肆想也没想,道:“没有,我乱的,想吓你们回去。”

乔苑珠和阿青松了一口气。

“那这片河域上的妖邪之事你知道多少?你提前让我们准备鸡血狗血,你知道怎么对付它们?难道,是有人在教你?”

乔苑珠对老肆熟练地驱退妖邪之事很是介怀,虽寻常人治妖邪,通常都会想到鸡血、狗血之类带有极强灵性的事物上,但是妖邪诡谲,变化多端,狗血之类的最多只能驱退一些未成型的恶灵,像刚才的妖群,妖力冲天,除非找到它们的致命弱点,否则一切有灵力的东西都只能伤它们皮毛。

“没有人教我,是我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当年我被困在河上足足七日,身边只带了一条狗。那妖群每日来一次,每次都要啄走我的一块肉。”

着,老肆卷起袖管,只见上头全是凹坑,许多处已经深可见骨,接着他道:“一开始,我只能任凭它们啄食,直到后来,它们啄了我的眼睛,我的狗护主,扑上去跟它们撕扯,可我那傻狗,哪儿是它们的对,三两下就被撕成碎块,狗血溅出来,烫得它们嘶鸣不止,那时我才知道,狗血能治它们。”

“那狗,还是我和娘子相识之时养的。”着,老肆掩面哭起来,船舱中回荡着他的哭声,他像是好多年不曾发泄过,将心事和思绪都化作水,倾泻了出去。

乔苑珠心痛难忍。她深觉此番行事太过自私,她们将老肆重新拉回嗜他血肉的地狱,还作壁上观。

良久,乔苑珠道:“对不起,老肆大哥。”

老肆闻言直起身来,牵出袖子将涕泪都擦干净,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二位铁了心要去勐往村,自是有你们的道理,此番我愿意前来相送,我也有我的私心,不必感念,少些牵扯才好,你们死了我也不用介怀。”

乔苑珠闻言,尴尬地回了一抹笑,实在是老肆的嘴太毒了。

她思索一番,又接着问:“按理大哥你已经知道那妖群的弱点,为何没能上到岛上去呢?”

又是良久的沉默。

“因为这片河域上远不止那妖群这么简单。”

老肆刚完,乔苑珠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擡起头时余光扫过左前方,只见到船舱边上,不知何时坐了个蛇头人身蛇尾的怪物,正睁着碧悠悠的双眸盯着船舱里面的三个人看,嘴边有涎水直流,仿佛在看什么美味至极的东西。

乔苑珠离船舱门近,当即就要扑过去关,可惜那人身蛇头的妖怪更快一步,抢先将一条巨尾甩到船舱内,拦住了门的去路。紧接着,那怪物仿佛是有什么独特的癖好,并不直接伤人,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上船舱顶部,一颗蛇头倒垂下来,望着舱内。

“快,把铜钱掷出去!符纸什么的,管用的全都扔出去!”

老肆和阿青一齐发力,先是将铜钱如同泼水一样洒出去,铜钱没了,便将那几百张符纸一张一张在外扔。铜钱扔到那怪物身上,瞬间化作金水,金水腐蚀它的皮肉,令它嚎叫不止,原本那怪物似乎是有恢复能力,铜钱触到的地方,伤口隐约有愈合之势,紧接着符纸过去,那伤口就好得慢了。

可是铜钱符纸之于蛇头怪物,远不及狗血之于妖群,眼见着铜钱符纸见底,蛇头怪物还在舱顶,如同通有人智,在观摩低等生物的游戏。

乔苑珠将阿青拉到身后,擡捏诀,霎时,黄金巨蟒破空而出,张口便咬在了那蛇头怪物的七寸之上,冲天之势直将那怪物从舱顶扯下,卷入空中。金蟒巨颌稍一用力,那怪物的身和头便咔嚓断开,分作两瓣落入河中,化作一滩青黄色的污水。

遭逢两难,三人已是大汗淋漓,虽未落入妖邪之腹,命也去了半条,此刻,乔苑珠终于知道,老肆当年没能登岛去找娘子的原因了,纵是他用尽办法和力气,恐怕也没能斗过那蛇头怪物,只能躲在船舱里往来的方向回去。骚乱平息后,三人都无暇再交谈,老肆走到外头去,继续掌船。

乔苑珠侧头看见阿青抱膝坐在船舱里一言不发,眸光涣散。先前的骚乱令她发髻有些散乱,连耳坠子何时丢了一只也不知道。

乔苑珠将她散落下来的发别到耳后,轻声道:“阿青。”

阿青擡眸,眸光闪动,十分委屈,道:“娘子,我的爷娘还有阿兄,他们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

两句怎么办,一句在问乔苑珠,一句在问她自己。

阿青忍不住哭出声来:“先前两遭,已是万分凶险,勐渡河既已遭难,那河中央的岛,如何能全了去?”

乔苑珠不知道作何答。

阿青将头埋进臂弯里,继续道道:“对不起娘子,不该让你跟我一起涉险。当初,要是我带着爷娘和阿兄一起走就好了我只道皆是一村同乡,即便我逃了,村长他们也不会拿爷娘和阿兄怎么样,哪知道人祸未了,妖祸生发”

“你的意思是,你的爷娘还有阿兄想让你跟他们一样,一辈子守着这里,一辈子在你的那个暗无天日的地宫里面了此残生?他们会怎么选?他们希望你怎么选?”

十年前那场大火里绝处逢生的女童穿越时空而来,在乔苑珠的眸光中闪动,她夜夜入梦的那些问题眼下似乎有了一些答案。阿青从臂弯中擡眸,与乔苑珠眼神相接,半晌不出话来。

乔苑珠将目光顺着船舱拉长,先前还无边无际的宽河尽头,隐隐有一处黑点显现出来,那黑点乌云罩顶,雷鸣电闪,似有什么祸端藏匿其中,垂下肉眼不可见的丝线,牵动那无根岛的每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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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关于宝藏主播:榜一竞争太激烈:团播一直镶边的的苏小小终于因为业绩太难看被经纪公司开除。本打算作为最后告别的个人直播却因为美貌爆红全网。处处碰壁的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遇到那么多喜欢她的人。苏小小: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主播。粉丝:从此对普普通通有了新的定义。。。大哥1:冷酷行业巨鳄,在她面前秒变温柔猫猫。大哥2:桀骜不驯富二代,遇到她就是乖巧小狗。......大哥太多了数不过来。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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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无人生还

京师无人生还

时音 / 文

简介:关于京师无人生还:他能画尽众生之相,可她偏偏“无相”。无相之女,画皮缉凶,悬疑反转,环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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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路人甲的爱情

快穿之路人甲的爱情

红叶沫沫 / 文

简介:关于快穿之路人甲的爱情:苏香染,是一株开了灵智的牡丹花,种在伪神的院子了,开了灵智没有多久就被伪神给了一个编号:9522,投放到小世界做炮灰系统,收集气运去了。她带了很多任宿主,走了几千个小世界,虽然宿主可以在每次任务结算屏蔽记忆,可是很多人最后都因为太痛苦而精神奔溃了,奔溃的人伪神说是被放回了原来的世界,其实是被伪神回收了(死亡)然后有一天她被真神抓住了。被抓住了以后才知道,她的主子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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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准风口成巨富

踏准风口成巨富

风起云淡 / 文

简介:关于踏准风口成巨富:前世的李舜碌碌无名,只是个被生活压迫的喘不过气的可怜虫。一次次的向生活低头换来的却只是苟延喘息。这一世李舜是幸运的,李舜的朋友们也是幸运的。能相互依靠,肩并肩迎接改革大潮的洗礼,能随着一个个风口而扶摇直上。大浪淘沙,留下的都是一个个英雄。幸运女神眷顾的李舜也一步步走出自己的道路。

都市 12万字 15小时前

1977,赶山打猎娶女知青

1977,赶山打猎娶女知青

梅菜干扣肉 / 文

简介:关于1977,赶山打猎娶女知青:(求五星评价)愚孝的爹,忍气的娘,吸血的亲戚,窝囊的郞……张红旗穿越到了1977年,他不愿意按照原本的故事窝囊憋屈的被亲戚吸一辈子血!穷?粮食不够吃?不怕!在这个不禁枪不禁猎的年代,绵延数千里的大兴安岭里,有的是各种猎物!熊瞎子、傻狍子、花豹子、东北虎……只要有本事,可以尽情向这片山林讨取!不但自己要活的舒坦,也要让娘和妹妹弟弟全都衣食无忧!还有那个漂亮有担

都市 24万字 8小时前

风雪战火

风雪战火

用户的祈祷 / 文

简介:关于风雪战火:华夏军不愿意跟小日本的关东军发生正面冲突,加上其它的原因,决定撤出东北,把广袤的黑土地拱手让给小日本鬼子。可是,他们低估了日本鬼子的狼子野心,小鬼子对华夏国土垂涎一久,其野心不止是一隅之地,而是整个的东北,整个的华夏......华夏军在撤退伊始,就遭到了关东军的突然袭击,给部队造成巨大损失,所有后卫部队几乎全军覆灭。后卫任务更加艰巨和重要,特别是对华夏军指挥机关的撤退,小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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