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198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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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一挤！都往里走走！让我上去！”

“别挤了等下一班吧！真没地方了！”

孔瑞阳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正被搡在人堆里。

四周气味刺鼻，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灰扑扑的破布衣服，汗臭味混着柴油味一股脑往他鼻子里钻。

眼前是辆破破烂烂的巴，车厢锈迹斑斑，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此刻他一只脚踩在车门踏板上，车上的人没地方了，身后的人再挤挤。

乱作一团。

孔瑞阳愣愣的，被人挤来挤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最后一个！再上最后一个！”

售票员一把扯住孔瑞阳的胳膊，把他往车上一拽：“行了，后面的等下一班吧！”

紧接着背后就是一声充满戾气的怒骂声：“老子去市里有事儿，今天老子要是走不成，谁都别走了！”

终于，孔瑞阳意识到他重生了！

此刻正是90年！平远省旱了一个夏天，四下都传今年粮食不够，所以，不少人都想去条件不错的南康省碰运气。

上辈子，他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他主要是为了躲债。

跟着两个‘道上兄弟’混了半年，不光一分钱没赚到，还把家底和老婆的嫁妆都赔了进去。

后来孔瑞阳才发觉那两个人带他做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事。

后来他欠了债，为了躲债他逃去南边，答应等风头过了就回来，把怀着孕的老婆和七十多的母亲都留在了家里。

却不想等他再回来，才知道老婆在他跑那天，就被催债的打死了！一尸两命！

他母亲也被催债的打瞎了眼睛，瘫在床上奄奄一息，见他回来，让他用家里最后半口玉米面熬粥喝，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孔瑞阳还记得自己上辈子跪在屋头，哭得有多撕心裂肺！

都是他的错！

他要是不跑，家里人都不会死！

尤其母亲！因为瞎了眼没办法出去，弄不到吃的，是活活饿死的！

后来他痛改前非，去当了几年兵，退伍后在关混了个文职，终身未娶，但安安稳稳过了一辈子。

但这一辈子，他每天都活在愧疚里！

一辈子都觉得自己对不起把最后一口粮食留给他的母亲，还有因为他的错导致一尸两命的媳妇和孩子！

现在命运竟然给了他一个重活的会！他不能跑！

“我不坐车了！”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孔瑞阳立刻大声！

之后就一把推开人群，从车上跳了下来！

一时间连那几个骂人的都忘记开口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孔瑞阳。

这么好的会还不走，是要回镇上等死吗？！

但孔瑞阳根本顾不上搭理他们，加快脚步朝家的方向狂奔！

就是今天！再不回去，媳妇就有危险了！

镇子最东头是一片乱糟糟的棚户区，孔家自己搭的铁皮房就在这里，远远的，孔瑞阳就看见屋门被踹开，赵续莲捂着肚子满脸慌张地挡在门口。

院里站着几个男人，里拎着烧火棍，虽然也瘦，但凶神恶煞的。

“他跑了，债可没跑！他还不上那就你们还！”

“求求你们了，家里真没有值钱的东西，我还怀着孕”

“你特么怀着孕！想拿你抵债都抵不了！孩子还有多长时间出生？拿你孩子抵债吧！刀呢？给我把刀，现在就把它孩子给我剖出来！”

男人直接挥起刀，就朝着赵续莲的肚子砍过去！

“别动我儿媳妇，有什么冲着我来——”母亲方兰急得声音都变了！冲出来，张开双臂拦在前面。

一路狂奔回来的孔瑞阳刚好听到这话！瞳孔骤缩！原来上辈子媳妇居然被用这样残忍的段杀死的！

“给我停！”

他直冲到几个大汉身后，一脚踹上去！像只愤怒到极点的狮子般，全身裹挟着骇人的气势，直接将母亲和媳妇都护在了身后！

“我回来了！有什么事跟我！”

他眼神狠戾，盯着几人！

“回来了啊？哥几个还以为你跑了呢！”

几人被孔瑞阳吓了一跳，见他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竟然没敢再动。

“吧，两百块钱什么时候还？”

其中一人问。

“给我七天时间。”孔瑞阳咬牙。

这年头在市里关上班的干部，还得是大干部，一个月也才能赚五六十块钱。

但他在镇上厂里当工人，母亲平常就靠给别人缝衣服赚点零花钱，媳妇没工作，一个月最多收入三四十。

七天，孔瑞阳哪怕把他自己卖了，也弄不来这些钱。

“七天？”大汉嗤笑，“我就给你三天！弄不来钱，你媳妇，你妈，都给我死！”

“孩子从她肚里弄出来，活着就卖给人贩子，死了就拿去卖给做中药的！怎么也够抵账了！”

几人拎着刀，狞笑着威胁完，才转身离开！

“没事吧？”

时隔几十年再次见到媳妇赵续莲，孔瑞阳心头满是翻涌的酸痛，急忙扶住她。

赵续莲却用力推了他一把，带着哭腔质问：“两百块钱？你什么时候欠了这么多！”

“莲的嫁妆呢？你爹留给你的钱呢？你不是还在里吗？”母亲方兰也问。

孔瑞阳狠狠一咬牙，在他们俩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妈，媳妇，都是我的错，我跟着柱子他们去赚大钱，被下套了，把钱都败光了，还欠了放债的两百块钱！”

上辈子他游好闲不想种地，整天自己能赚大钱，把家里的钱败光了以后还不敢认。

现在他跪下道歉的举动，是向被他伤害的家里人道歉，也是在抽上辈子的他重重的耳光！

“你你这孩子！你！”

方兰捂着心口差点背过气去！

反倒是赵续莲深吸口气，露出不像是平常的镇定模样。

她身上的花粗布衣服袖子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灰扑扑的裤子也很旧，却还是掩不住她那十里八乡都出了名的好容貌。

因为瘦，她眼睛显得更大，皮肤不像那些饿肚子的人一样蜡黄，反倒很苍白，看得孔瑞阳很是心疼。

“我回一趟娘家，看看能拿点什么来。”她没自己是回去要钱的，给孔瑞阳留够了面子。

“不用，钱的事我能解决。”孔瑞阳伸拦住她。

旱灾没粮的事都是谣言，过段时间国家就会拨粮食，而且，马上就要改革开放了，到时候抓住遇就能赚大钱！

以后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可最需要担心的是眼下！

瘦弱的媳妇七个月的肚子像五个月，厨房里只有半把野菜和一捧粗玉米面，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