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老母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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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漫天云霞，柚柠回到见云阁已是日落黄昏，她并没有把从沈砚辞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任何人，而是独自一个人窝在躺椅里想心事。

到底是缺少了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十多年，虽是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也终是敌不过现实。

不知父亲究竟与她了什么，能让祖母改变心意，继而同意与周家的亲事。如今她凡事不理，管家权也交了出去，自己反倒躲到佛堂里，成日的抄经礼佛。

召冬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一脸气呼呼的模样，两只脚把地面踩的“通通”响。

亦兰打趣她：“做什么把脸拉的这么长，像园子里种的老丝瓜。”

召冬噘着嘴，把食盒放到炕桌上，一边拿开盖子一边道：“大厨房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昨天还是一荤两素，可今天只有两碟素菜。奴婢瞧见牛婆子的炉子上分明还炖着一只老母鸡，她却睁着眼睛瞎话，非是一棵老白菜。”

亦兰听了一张脸也气的发红，愤愤道：“这个狗仗人势的老帮子真是欠收拾了，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柚柠笑道：“我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呢，飘飘院都没动静，咱们也别出声。”

她起身揉了揉肚子，指着外间圆桌上带回来的食盒道：“我中午用的多了些，晚上不吃了，那盒里的饭菜你们分着吃了吧，吃不完的放起来，留着给知春当宵夜。”

话音刚落，西跨院那边就传来了孩童的哭闹之声，哭的撕心裂肺，阖府上下几乎都能听到。

亦兰侧耳听了一会，道：“好像是四姑娘的声音，奴婢过去看看。”

她刚出了院子，雪团就从窗子上跳了下来，猫嘴里还叼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只鸡，那鸡似乎是炖的时间还不够长，并没有软烂，梗梗着脖子直挺挺的竖着。

雪团每迈一步，鸡脑袋还跟着它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柚柠在看到鸡头的瞬间，一下子就想到了牛婆子炉子上炖的那只老母鸡，与召冬对视了一眼，吩咐她赶紧把猫抱到里间去。

过了好一会，亦兰终于回来了，那哭声果然是四姑娘江思琪发出来的。

傍晚的时候，各院子都派了丫头去大厨房领饭。这么多天，其他房里都是一荤两素，只有白氏那里一直都是两碟素菜。

江思琪正是嘴馋的年纪，每日都眼巴巴的盼着丫头能领些可口的饭菜回来，可每次都是失望。

今天中午她就没吃饱，傍晚便急着与丫头一起去了大厨房。一看食盒里又是两碟素菜，她委屈的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炉子上炖着的鸡汤“咕嘟咕嘟”翻着香浓的泡泡，江思琪趁没人注意便走过去揭开了盖子。可砂锅的盖子在炉子上已经烧的与锅底一样滚烫，她失扔了盖子，细嫩的指被烫起了水泡，疼的哇哇大哭。

丫头飞文惊的急忙上前查看，一边拎着食盒一边还要哄着把她抱起来。

可谁知这时候，牛婆子倒不让了，指桑骂槐的庶出的没有规矩，飞文气急了就与她撕打起来，一脚踢翻了炉子，那只老母鸡也不知道滚落到了哪里。

方才的哭声是从白氏的冰清院里传过来的，飞文给江思琪的指上药的时候，她疼的哭喊了出来。

柚柠冷冷的道：“还没当上正室夫人，底下的狗就学会看不起庶出的了？”

亦兰心中不忍，看了看圆桌上的菜道：“姑娘，您带回来的菜太多了，我们几个也吃不完，不如给四姑娘送些过去？”

柚柠点头：“你随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冰清院如它的名字一般冷冷清清，除了白氏和江思琪，只有飞文一个丫头伺候。

还没进到屋里，就听飞文带着哭腔道：“姨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和牛婆子动，现在就连两碟青菜也没有了。”

白氏叹气道：“算了。”

不想再听下去，柚柠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四妹妹在吗？”

“哎哟，是大姐，这怎么使得，奴婢这实在是太简陋了，怎么能让大姐屈尊到这里。”

白氏连忙起身相迎，拘谨的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屋里的摆设十分陈旧，除了简单的床铺和一个掉了漆的衣柜，只剩下一张磨的发亮的方桌，看来白氏和江思琪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这张桌子旁度过的。

床上摆了一个针线笸箩，里面放着剪刀、锥子和一些碎布，还有几条没有绣完的帕子。

再看桌子，上面只有三碗白米饭，柚柠想到了白氏给自己做的那几件衣裳，和两双鞋，如果她偷偷拿出去卖了，得的银子或许可以让江思琪吃很多顿饱饭。

她坐到椅子上，拉起江思琪的想看看烫的伤势如何，可她的包的和粽子一样，圆圆的脸蛋上还挂着两滴泪珠，正朝自己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

柚柠一阵心酸，招让亦兰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来摆到桌子上：“我今日出门的时候，吃到有家店的菜做的十分可口，就想着给四妹妹带些回来尝尝。”

江思琪直直的盯着桌子上的菜，用力的吸溜了一下口水，还不忘抬头去看白氏的意思，见她含泪点头，这才跳下凳子屈膝行礼：“思琪多谢大姐姐赏菜。”

柚柠摸了摸她的头发：“不要赏，我是你的大姐姐，照顾你是应当的，不能用赏字，知道了吗。”

见她乖巧的点头，柚柠欲起身告辞，她与白氏道：“白姨娘，你也是父亲的妾室，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白姨娘想要给她跪下磕头，被柚柠拦住了，让她留在房里陪江思琪好好用饭。

平日里负责洒扫的丫头应夏见柚柠回来了，赶忙放下里的水盆跑过来：“姑娘，方才大厨房的牛婆子过来了，她问咱们取饭的时候有没有多拿一只鸡，还那是周姨娘要炖来给老爷补身子的。”

柚柠笑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应夏指了指坐在树下剔牙的知春，道：“知春姐姐，让牛婆子把眼珠子抠下来，她嚼了咽到肚子里，叫那眼珠子在她肚子里好好找一找。”

亦兰听了，扑哧一声乐出来，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牛婆子就被知春姐姐的话吓着了，跑的比园子里的老鼠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