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越老太爷vs越小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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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推开国信所一道侧门，悄悄闪了进去。他看也不看那个下门闩锁门的人，快步朝里走，等到步入院子，两个自己人急忙迎了上来，他举示意他们不要话，径直进了正房。

在昏暗的灯光下，屋子里等候的人这才看清楚，越四除了一张脸还算干净，一身黑衣上赫然血迹斑斑，全都吓了一跳。等到人不声不响径直脱掉了外袍和中衣，露出了精赤的上身，就只见鲜血竟是从外衣浸透到内里，身上几乎就看不到一块白皙的地方。

越四接过旁边一人从温水里拧出来的软巾，往身上擦拭了一下，几个人看出，那并不是越四身上的血，而分明是从别人身上溅来的血，不由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头儿，你要吓死人啊！刚刚看你那血人似的样子，我还以为你重伤垂死呢！”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见他们有心情打趣自己，越四不禁没好气地瞪过去一眼，“我杀得连刀刃都快卷了，命也赔了半条进去，你们还有心思笑？”

越四显然在这时候没什么威信，因为立时就有人起哄道：“头儿你又不是没杀过人，刀刃砍卷了也不是第一次！”

“可我在金陵大开杀戒还是第一次！”

越四神色不善地冷哼了一声。尤其是等到一盆水直接变成了血水，接着换了第二盆第三盆，他身上的血迹是大致被擦干了，三处浅浅的新伤也已经收口，可右腕的血渍却犹如渗入皮肤内部一样，怎么擦都擦不掉，他心情就更不好了。

要不是为了那破孩子，他今天晚上怎么会像入魔似的和人玩命？他既然已经给武德司指示了地方，接下来让他们去杀就行了。他在北燕还有一个病怏怏的媳妇，还有无数事情等着做，用得着在这时候展示武力？

他一定是疯了！

等到他干脆去外头脱得完全赤条条的，让人提了几桶井水来，从头到脚狠狠冲洗了几次，越四方才觉得身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淡去了一些。等到回房略微收拾了一下，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又用绢布缠了腕，他方才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我今天故意放话去武德司要升平和尚，诓骗了人出面找我话，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北燕一处据点。但我带了武德司的人找上门去，那里虽有一批人，但真正的大鱼却已经不在了，否则人家也不会那么沉不住气地来找我，还在我眼皮子底下演了一出猴子戏。”

见众人面面相觑之后，纷纷七嘴八舌地安慰自己，越四便打势让他们打住。

“这次我跟着出使，是和朝廷这边搭线建立渠道，不是为他们来锄奸抓谍探的，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尽了自个的人事，剩下来的听天命，和我无关。哼，要不是我看在如今这朝堂里好歹还有几个人能入得了眼，我倒乐得北燕谍探把这儿搅个天翻地覆！”

因为怕被人认出来，几个属下都是越四当年在北燕亲救出来又或者培养的南人，深知这位硬嘴毒心软，嘻嘻哈哈全都没往心里去。就在众人商量着接下来动作的时候，就只听外间突然传来了震天喧哗。一时间，刚刚还挺热闹的屋子里鸦雀无声。

越四侧耳聆听了一会儿，突然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顿时觉得屁股一紧。

他几乎想都不想地：“给我出去看看动静，要是有人闯进来就我睡了，千万别放人进来！”

完这话，他就立时逃也似地钻进了里屋。

这下子，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的同时，却都隐隐有一个感觉。

头儿刚刚这样子，很像是遇到了天敌吖？

耳听得外间动静越来越大，甚至传来了仁鲁那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越四原本只是七分的猜测顿时变成了十分。这种深更半夜的时候，能够大闹国信所这种地方的，除却他家里那位老爷子，还能有谁？早知道他今晚上就不回来，或者刚刚及时翻墙逃出去也挺好的

不对，如果外头守着越影呢？

越四胡思乱想得越来越厉害，紧跟着就听到那动静竟是冲着自己这院子来了。神色大变的他再也没法装睡，一骨碌爬起来之后，在屋子里东张西望寻找藏身之处，待到最后听见外头竟是动静全无，他下意识地翻下床就想钻床底，结果就只听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紧跟着便是一声大喝：“你还敢躲？信不信我把床给掀了！”

越四动作一僵，随即才硬梆梆地道：“我就不信你一大把年纪还有这力气！”

“就算我是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子，可教训你还绰绰有余！”

眼见得须发苍苍的越老太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越四苦笑一声，直接光棍地抱住了头。

发觉老头子那拳头捶在身上，不再如当年那样痛入骨髓，力气仿佛了许多，越四不想认为那是老爹年纪大了，只是固执地认定那是雷声大雨点，嘴里却还冷笑道：“都这么多年了，老头子你还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捶人，怎么朝堂上你那些政敌还没学乖点！”

“呸，你以为你老子是谁都捶的？我还没那闲工夫，今天先捶死你这混账子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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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警告你，我在北燕杀过人，在金陵也杀过人！”

“你吓唬我？老子当初在城里杀得血流成河，把一个个脑袋挂在城门口示众的时候，你子还抄着尿布！”

越四差点没被越老太爷这炫耀资历的话给气昏过去，一下子松开了之前抱头的。这下子，他脸上顿时挨了狠狠一巴掌。气急败坏的他刚想嚷嚷打人不打脸，可却没想到越老太爷已经气喘吁吁地垂下了，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他倒有些不习惯这样安静不话的老爹，嘴角动了动，这才没好气地道：“你让我顶着这么个巴掌印子，明天怎么出去见人？”

“你上司挨了两巴掌，左右各一个，他都能见人，你怎么不能？”

越老太爷看到幺儿那张脸上，惊愕的表情仿佛瞬间冻结了，他这才若无其事地甩了甩：“就算他护卫高再多，被影拦住了，那也就都是木头。再，你们都要被撵回国了，还在乎顶着一两个巴掌印？”

“撵回国？看来我还真没猜错。”越四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眼神一下子锐利了起来，“不过老头子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北燕的人指使升平和尚写了那一出金枝记，连带他的原本稿都被搜了出来。然后先冒充武德司的人拐走千秋，事情不成便在今夜又试图在永宁楼掳走千秋，造成我朝混乱，这一桩桩一件件有的有物证，有的有人证，此番使团完全居心叵测，还能不把你们撵回去？我打什么鬼主意？你赶紧的滚回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越四听到连自己那次都算成了诱拐，他不禁轻轻哼了一声，但出来的话却分外正经。

“老头子，你可想好了，北燕皇帝可不是吃哑巴亏的人，你把使团撵回去，就意味着他们提早出兵南下，你做好准备了？不对，是朝廷做好准备了？”

“晚打不如早打，由我朝掌握北燕出兵的契，总比天天提心吊胆的好。再，刘静玄和戴静兰那两个儿子同时夭折，我府上却来了两个和他们同姓来投亲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他们在北边再呆下去，只会更危险。我想你应该早就做好了帮人转移家眷的准备了吧？”

呵呵一笑的越四满脸的狡黠：“不但他们的家眷我打算转移，我还有一份大礼。不过老头子，打仗打的是钱粮，打的是人，你确定如今都有？”

越老太爷眯了眯眼睛，随即瞅了一眼越四：“你以为我这几年在户部干什么？满仓的粮食快烂了，满仓的青钱快锈了！兵部尚书叶老头和我是不对付，但看人有一套，这些年北边的军将没有孬种。我把余建龙赶出了吏部，北边那些太守，也再没出高行之那种混账！”

“你有把握就好。”越四没好气地摸着脸上那火辣辣的巴掌印子，非常不得劲地嘀咕道，“做戏也不知道打轻点儿”

“你还敢！”越老太爷一下子又提高了声音，指着越四的指都在哆嗦，“你知不知道，千秋被送回去之后就还没醒过来！”

这一次，越四终于大吃一惊：“不会吧？我在窗口看着千秋花招百出，那个黑衣人阴沟里翻船，没多大功夫就掉下屋顶去了，怎么他受伤了？他娘的，早知道我就多宰掉几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老是打孩子的主意！”

见越四到最后已是杀气腾腾，越老太爷虽知道事情绝非幺儿的主意，可仍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会儿叫千秋叫得倒是顺口，你自己，之前给他出的那三个都是什么馊主意？”

“啊？他连这个都对你了？”越四这才心虚了起来，不等老爷子再次抡拳头捶人，他就举投降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再，我不是按照你的吩咐写信认他了吗？”

见越老太爷虎着脸放下了，他就涎着脸问道：“话回来，爹你从哪捡回来的孩子？我之前还对他呢，我没记得在外头和哪个女人春风一度过啊，怎么他就这么像我不会真是你老人家的私生子吧？”

话没完，他敏捷地往后一闪，躲过了老爷子的狠狠一脚。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千秋是像我，但我除了你娘，还没有其他女人能生出种来！”

见幺儿一脸你这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表情，越老太爷冷哼一声，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略微仰头，端详着离家七年间，竟是又长高了不少的越四，终于流露出了几许温情，但出来的话仍是硬梆梆的。

“回了北燕少折腾，别死了！”

“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越四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睛，随即又伸出，“要不要再来个告别的拥抱？”

“臭子！”越老太爷狠狠瞪了一眼幺儿，却是上前重重在越四的上拍了一巴掌，这一次用极其认真的口气，“别死了，我等着你带媳妇回来！”

眼见老爷子转身大步离去，越四看了一眼心，脸上终于露出了几许惘然。

别死了三个字，来容易做来难，但他还有一点信心。可是，带着媳妇回来

“爹，儿子是想做却做不到啊，她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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