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章要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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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儿见过母亲！”

既来之则安之，陈昌也算是想明白了。

既然此身是陈霸先和章要儿的第六子，就要习惯和接受现实的一切。

年已将近四旬的章要儿，已经不再拥有少女时的秀丽面庞，甚至引以为傲的一双白皙的，十指也已失去光泽。

但不变的，是端庄的外表，以及身上所自带的那种不出的大家之气。

章要儿见得陈昌好端端的站在面前，无力的双眼立即闪出不一样的光芒。

“我儿终于大好了！”

拉着陈昌的身板，扯到跟前，来回检查了一番。

修长的指抚摸着他的额头，这才点头确定：“儿算是回来了。”

在这之前的几个月，陈昌一直无法接受现状，不跟人言，就算是母亲，亦不搭理。

章要儿要检查他的功课，让他背诵诗经，他楞是一语不发。

还以为，陈昌抱恙，得了什么怪病呢。

不过眼下的陈昌，声音洪亮，人物抖擞，倒是宽下了章要儿的心。只是转眼想到他的几个哥哥，又不由的双眼通红。

“你大哥陈克，虽是钱氏所生，毕竟是陈家长子。可惜他出生不足数月得了一场重病亡故了，便是钱氏姐姐也跟着去了。”

到这里，章要儿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陈昌突然起这些。

也许是因为对爱子的患得患失，不吐不快。

陈霸先有两个老婆，这是陈昌知道的。

前妻钱氏跟陈霸先是同郡，乃钱仲方女，在陈霸先做里司之时娶得，后来因为长子夭折，也跟着亡故。这之后，陈霸先在萧映部下为传令吏，缘巧合，续娶章要儿。

章要儿先后为陈霸先产下五子三女，可惜先后去了两个了。

果不其然，章要儿到了另外两人：“你二哥立，三哥权，前后出生相差不了一天，不满周岁就学会了走路，咿咿呀呀学着大人话”

仿佛沉浸在了往日的岁月里，章要儿不可自拔的继续着，“你这两个哥哥呀，整天的就知道围在为母身边打闹嬉戏。眼看都快三周岁了，该是教他们学习诗经的时候了，可是有一天”

章要儿的神色黯淡了下去，不愿意提起他们的离去。

陈昌知道这是她的痛处，他们的结局无外乎跟大哥陈克一样，先后因病去世。

这时候就这样，容易生各种病，然后因为医药的匮乏技术的落后，导致了多少人未成长先夭折。

在古代，活下来当真不容易啊。

“可喜延儿、乔儿，如今眼看长成大人了，也该是离开母亲，为朝廷效力的时候了。”

虽然这么，到底还是舍不得。

四哥陈延、五哥陈乔，一个十八一个十六，以卒子的身份在陈霸先军中混迹，弓马娴熟，一直想着立功表现，这次也终于如愿以偿。

广州之难，陈霸先倾师而出，陈延、陈乔请命随军。

陈霸先想到章要儿，怕她担心，不能答应。但陈延、陈乔亲自求得章要儿出面，陈霸先也只得同意了。

()(e)　　但陈霸先并没有将他二人带在身边，而是将他们编入同族陈擬帐下，仍为卒。

至于三女，一个远嫁陈留太守钱蒇，两个在身边，自然不提。

章要儿了这么多，方才目视陈昌：

“如今你的几个哥哥都不在身边，而你又身体不适，听到有贼兵临城的消息，怕你到处走动惊吓到了，这才命顼儿、昙朗找你回来。既然无恙，为母也就放心了。”

陈昌非是木头人，自然能感受到章要儿爱子之情，连忙谢罪，称再也不会这样了。

章要儿方才点了点头，正要再两句，那屋外叽叽喳喳，有人闯了进来。

未入屋，先闻声：

“听六哥哥一箭射断了贼军将旗，怕不是骗人的！”

进来的不过十岁左右的丫头，个头比陈昌矮，但身材匀称，脸蛋通红，两眼之中就像镶嵌了宝石，很是亮堂。

陈昌微微一愣，眼看丫头就要投入章要儿怀里撒娇，赶紧退后两步。

“慕华，都告诉你几次了，昌儿比你，你才是他姐姐。”

对于这个三姐，其实陈昌也很无奈。

她爱咋称呼就咋称呼吧，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

章要儿一把揽住陈慕华，笑道：“都快大人了，还如此没有大，成何体统？”

陈慕华狡黠一笑，从章要儿怀里挣脱，插着腰肢仔细看了陈昌两眼，笑道：“这就对嘛，六哥哥就该这样，就不该焉不拉几死气沉沉的。”

转头一笑，

“母亲不知，六哥哥刚才在城上表现可神气了，居然一箭正中贼军将旗，还将旗杆给折断了，你哥哥厉害不厉害？”

章要儿轻唔了一声，看了陈昌一眼。

虽然知道这并不像是往日文绉绉的陈昌所能做到的，但还是选择深信不疑：

“那当然厉害。”

陈慕华听了当即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这是真的！”

转身，拉起陈昌的，“六哥哥，我们去二姐那边玩去。”

身为两世人，被一个丫头拉着转，当真让陈昌尴尬。

想要挣脱，但看着母亲投来的目光，选择了放弃。

任由丫头拉着，出了章要儿的房间。

“六哥哥，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了，居然一箭就将贼人旗杆折断”

面对咋咋呼呼的三姐，陈昌打打马虎眼也就过去了，但是到了二姐跟前，似乎不好骗。

二姐陈思美年在十九，已是待字闺中的大闺女了，出落得端庄得体，像极了母亲。她坐在榻上做着针黹，跟三姐的活泼好动，一动一静形成鲜明对比。

陈昌笑道：“实不瞒二姐，昌年纪虽气力欠缺，但常年随父在军中走动，亦曾得到父亲指点，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这劲弩大弓虽然一时拉不开，但只要有人帮忙装填弩矢，昌只需瞄准射击，一箭中的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陈昌不是吹牛，前世的他把弓弩玩熟了，感觉一上来就啥都不是事儿。

()(e)　　二姐陈思美听陈昌这么一，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也就不再多问了。

倒是三姐陈慕华看到二姐里绣的鸳鸯来了兴趣，大嘴巴笑道：“二姐这是给沈大哥做的吧。”

陈思美白了她一眼：“丫头懂什么。”

陈慕华还了一白眼：“我怎么不懂，听母亲，若非沈叔叔调任东阳，沈大哥随父到任，一时天各一方，这次只怕就要为二姐你与沈大哥的事道道呢。”

“休得胡！”

两个女孩子嬉嬉闹闹，陈昌觉得没趣，趁开溜了。

她们口中的沈叔叔，正是与父要好的沈巡。

陈霸先出身吴兴郡长城县，后世长兴县，沈巡与他同郡，生于隔壁武康大姓。两人很早就认识，关系十分要好。

沈巡有子沈君理，跟二姐陈思美同龄，一块长大。

后来因为陈霸先跟随萧映到广州赴任，短暂分开。这之后沈巡一时赋闲，带着儿子到广州看望老友陈霸先，住时日。

原本沈君理还想借此会求父向陈霸先提起两家亲事，不想朝廷诏令其父为东阳郡丞，即刻赴任，他也没办法，只得暂时作罢，随父到任。

这样一来，两边就暂时耽误下了，只剩二姐陈思美整日以针黹打发时日。

陈昌信步到了大街上，没想到僻静转角处遇到司马胡颖巡城。

胡颖低着头，正寻思着啥，一时也没有注意到陈昌。

陈昌大大咧咧向胡颖一拱，施了礼，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胡颖叫住。

“想来你也见过你母亲了，不急，我有句话要问你。”

陈昌唔了一声，站住，拱，聆听。

胡颖将之前东南方传来的军情跟陈昌了，来者是敌是友，要听听他的看法。

陈昌倒是没有想到胡颖会跟他讨论起这些，他不敢怠慢，立即道：

“眼下我高要城下已有一支敌军在，若来者是敌，则我高要不过多一支大敌而已。想来胡司马只需坚守此城，何所惧哉？”

“然而，正如胡司马所言，军从东南面来，东南面乃广州方向，卢子略等既然已派出贼兵到此，想来也没有继续增兵必要。”

“毕竟，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欲袭扰，用以牵制我等。”

“如此看来，来者又非敌也。”

胡颖始终未发一言，没有打断他的思路。

此时问他：“既然不是敌人，那么来者是友军了？”

陈昌不话，因为他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胡颖没有追问，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眼下局势不明，公子你以为当如何应对？”

“一动不如一静。”

陈昌不假思索，“如其像一头苍蝇般嗡嗡乱转，毫无头绪，不如坐守此城，静待消息，以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