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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莫之是个随和的人,和他相处起来没什么压力。
易时陆开始还有些局促,在单莫之的妙语连珠之下,也放松了下来。
午饭吃的是三食堂的鸭血粉丝,透过窗口单莫之对着食堂阿姨了句:“不要香菜。”
易时陆没话找话:“单先生不爱吃香菜吗?”
单莫之端着盘子笑看他:“对,从就不喜欢,挑食,还有点过敏体质,吃香菜我容易过敏。”
易时陆点了点头,恍惚中想起那个无论吃什么东西都好吃的人,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恍神而已。
学校这几年变化不大,除了翻新了一下荷苑之外好像和前几年也没什么两样,但荷苑现在不是季节,只有星星点点的叶片露出水面,没有什么观赏的意趣。易时陆领着单莫之走栈道的时候,单莫之偏了偏头:“时陆,你下巴那里是什么?”
当他“时陆”两个字的时候,那种尾音微微上扬轻飘飘的语气特别像一个人,易时陆惊讶万分,回头向单莫之看去,但看到了一张与他心中所想截然不同的脸,易时陆暗自在心里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地多疑。
怎么会在刚才那一刻想到幸稚京呢。单莫之和幸稚京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幸稚京苍白漂亮,单莫之肤色白皙但健康,幸稚京给人疏离感,单莫之待人亲近,幸稚京不挑食也不过敏,单莫之不吃香菜还有过敏体质
最重要的是,幸稚京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当着他的面,他亲眼所见。
他们是毫无联系的两个人
“不方便吗?”单莫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耳朵,为自己的唐突而感到不好意思:“我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
易时陆连忙:“不是。”
他碰了下自己的下巴:“是不心弄伤的,留了疤痕。”
单莫之:“原来是疤痕,你不我还没看出来,我还以为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刺青之类的,因为看起来是红色的。”
可能是因为怕易时陆被注视而觉得不自在,单莫之将目光投向荷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顿了顿才接着:“我们那时候荷苑建得没有这么好,但抵不住夏日满塘荷花,很多情侣都会来这里约会。”
易时陆官方地回答:“想必单先生也在这里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单莫之笑出了声,连连摆:“没有没有,我大学期间单了四年,一朵桃花也没有,现在还单着呢,怎么办啊,也没人看得上我。”
单莫之有意活跃气氛,易时陆笑起来:“单先生年少有为,总会遇到对的人的。”
单莫之定定看着他,不过也只是一秒钟的时间,然后他垂眸一边卷袖子一边弯唇笑:“你这回答太官方了。”
易时陆:“我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单先生。”
单莫之抬眸看他,眼睛和易时陆的眼睛一样在阳光下呈现出浅色眼眸边缘,连形状都很像。
单莫之:“别叫单先生了吧,叫单莫之就行。”
易时陆不出口,觉得怪怪的,活动之前,他查资料的时候就是“某某老师”“某某先生”这样来称呼这些“杰出校友”,以他学生的身份,这样的称呼是得体的,单莫之让他叫名字,才比较奇怪。
单莫之哼笑两声,看出他的尴尬:“没事,以后熟了就能叫出来了。”
逛了一圈荷苑之后,单莫之有事先回公司了,临走时要了易时陆的联系方式。
本来以为这就是生活的一段插曲,但后来单莫之频频联系易时陆,一开始是用让他和舍友帮忙试用公司新产品的借口,久而久之连借口都不用了,直接直白地追求,各种花招层出不穷,谢成美齐威他们看的明明白白,并且成功被策反,成为
了单莫之帮忙追求易时陆的助。
谢成美:“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单莫之天天请我们吃烤肉诶,我都上火了好吧,十六你下次能不能让他请的清淡一点啊?”
齐威:“我也不想的啊,可是单莫之天天都在吃火锅的时候抖出我们学校那些教授的秘辛诶?我下次能不能和他聊一聊有关校长的事啊?”
赵越:“我也不晓得啊,可是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是送给十六的礼物,我看在眼里都心软了。”
总而言之,沦陷也是意料之中的,单莫之实在是个有修养的人,他对谁都真心实意的好,无论是对易时陆还是对他身边的人,就连只是见过一面的吕曦,在下次见面的时候他都能准确的叫出名字。
易霖车祸之后腿一直不太好,易时陆不过只是在单莫之面前提了一句,下次见面的时候单莫之就拎着一大包外敷的中药出现,并且很注意分寸的没有提任何上门的要求,只是让易时陆带给易霖试一试,并且称是“在一个论坛上刚好碰上了之前有过交情的闻名中外的老中医”。易时陆没有戳破他的好心。
做事丝丝入扣,让人如沐春风,对这样的人心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易时陆甚至都不明白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牵那天单莫之很激动,连自己母胎单身三十年终于牵成功了。没有了往日的稳重,易时陆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更加可爱。
易时陆特意穿了短袖,露出了胳膊上大片的伤疤,他指着像远古部落怪异图腾一样的红色伤疤问单莫之:“你会介意吗?”
单莫之认真回答:“我只会介意你当时是不是很疼。”
易时陆安静地看着他,太阳的光晕笼罩着单莫之,在那一刻,易时陆觉得他是上天派来的天使。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牵、确认关系、登门拜访。有的时候易时陆的眼前偶尔会冒出幸稚京的影子,单莫之一些的举动总是会莫名的和幸稚京的影子重合。易时陆刻意忽视,并且告诉自己,单莫之是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易霖大概是看出了点什么,但她没有问,好似是模棱两可地默认了,对单莫之的态度也很好。
五一长假单莫之请易时陆和他回老家玩,单莫之不是本地人,老家是个著名旅游城市,在海边,即可以当成度假也可以顺便拜访一下单莫之的家人。
易时陆收拾行李的时候易霖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在他的床边坐了下去。
易时陆在忙碌的间隙看了她一眼:“妈,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吗?”
易霖温柔看他:“和男朋友出去玩很开心吧?”
易时陆忙着把整理好的衣服往行李箱里放,也没注意到她的问法,随口答到:“当然开心啊。”
完之后易时陆才反应过来,回身看向易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好,只是傻傻地望着她。
易霖看他这副被吓到的样子讪笑一声,故作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你老妈还是比较智的哦,是吧?”
易时陆木讷地点了下头。
“好啦,”易霖拍了拍床沿:“我又没有怪你,过来坐。”
易时陆坐了过去,扒着床沿,很心虚地声问:“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易霖抬头,一幅沉思的样子:“如果什么时候知道的,可能是在你高中快毕业那阵,你当时和你们班那个男同学好得不得了,看他的眼神都不太一样,可是当时快高考了,我也不敢在那个时候什么,一直拖就拖到了现在,那个男同学叫什么来着,我都要想不起这个人了,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易时陆知道易霖的是幸稚京,她竟然还对幸稚京有点模糊的印象。易时陆淡淡地摇了
摇头:“没有联系了。”
易霖哦了一声,话题又回到了单莫之身上,她委婉询问:“莫之看起来也是个挺好的孩子,但是陆你真的喜欢他吗?”
易时陆不明白易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没有人会不喜欢莫之的吧,他人好、善良、上进、有前途”
“不是这些。”易霖打断,可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沉默许久才终于又开了口。
“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很久没有在我儿子脸上看见以前那种春心萌动的笑容了。选择和谁在一起这个事情可大可,但我看你这么认真,想要提醒你一下,也许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
易时陆理解了她的意思,易霖看出来了,他和单莫之在一起,更多是因为单莫之的努力以及他那些足够吸引人的条件。
易时陆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但有一点易霖并不清楚,单莫之能给他带来安稳感,他是一个正常的人,易时陆不用害怕激怒他、不用担心自己身边的人会受到牵连、也不用在睡梦中害怕的惊醒。
他现在需要这份安稳感。
易时陆郑重地:“妈,我已经都想好了,我觉得我和莫之在一起很合适。”
易霖:“所以你真的很喜欢他?”
易时陆:“我想我很喜欢他。”
对,就是这样的,他喜欢单莫之,而偶尔冒出来的那些杂念和乱七八糟的影子,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没有彻底的走出来,他需要时间、需要经历迟早有一天,他会走出来的。
易霖不再多什么,拿出一盒防蚊虫贴扔进他的行李箱:“这个季节海边蚊虫应该也多了,带着用。”
没有预想中的压力,易霖从始至终表现的都很开明,易时陆心里轻松不少,甜甜地了一声谢谢妈。
单莫之开着车带着易时陆去了老家的海边别墅。
易时陆在路上带着耳听歌,被单莫之摘下一只戴在自己的耳朵上,是一首很抒情的英文歌。
单莫之侧目对他笑了一下:“让我听听最近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喜欢听什么,免得和你没有共同语言。”
易时陆无语:“你不要总是表现的自己很老一样。”
单莫之:“就是老啊,比你大了快十岁,我一开始都怕你不接受我。”
易时陆:“你明明就对自己很有信心。”
莫问之笑:“以前做什么事情都很有信心,面对你的时候就没那么有了。”
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右脸颊:“给点信心,时陆。”
易时陆戴上墨镜装作看不见:“好好开车,不许撒娇。”
单莫之也很会给自己找台阶,像哄着他似的:“好了,不逗你了。”
中途到服务区的时候,单莫之下车买水,回来的时候见易时陆趴在窗边看他,就直接从窗户递了一瓶水进去,易时陆接了水,仍旧趴在窗边:“有件事想和你。”
单莫之弯下腰来,让自己能更清晰的听见他的声音:“什么事?”
易时陆撑起身,在不右脸颊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也没什么,给你点信心。”
单莫之大笑起来,在易时陆重新坐回座位上后,他把从窗户口伸进去摸了摸易时陆的脑袋:“幼稚的年轻人。”
语气甜丝丝的。
开了大半天的车终于到了目的地,海岸公路线一望无际,能看见天水一色,蔚蓝无边。单莫之把车开到家门口,易时陆感觉到一丝紧张。
单莫之揶揄地问:“要不要在车上再坐一会儿,做做心理建设?”
易时陆反问:“你是真的和你家里人都过了,而且他们也同意了,对吧?”
单莫之点头:“放心,我家里没有
任何问题,你就当是来玩的。”
易时陆深呼吸三口气,下了车。
事实和单莫之的一样,虽然他家里看起来像教堂一样庄严,但其实每一个人都很和善,单莫之的母亲和易霖的性格很像,开朗大方,看起来也很欢迎他的到来,易时陆一下子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单莫之的父亲似乎不善言辞,但也会友好地向他笑笑。单莫之还有一个弟弟,比易时陆大几岁,刚大学毕业。易时陆来的时候他正在后花园种花,听到声音才急匆匆地赶到前厅。
单莫之冲他招了下:“颜之,过来打声招呼。”
单莫之的弟弟叫单颜之。
在看见单颜之的第一面,易时陆微微惊讶,单颜之和单莫之长的太像了,除了比他年轻一点,脸颊更精致点、头发是顺毛发型不一样之外,其他一切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连身高都分不出高矮。
单莫之看易时陆微微张开的嘴巴,解释道:“我和颜之长的很像是吧,时候区别还大一点,越长越像,声音都特别像,后来别人都以为我们是双胞胎。”
单颜之也笑:“欢迎你来做客,每天听我哥关于你的事情,耳朵都要麻了,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他想要和易时陆握,但上沾满了花泥,刚伸出来就收了回去:“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洗。”
话音刚落,就给了易时陆一个热烈的拥抱:“就用这个来代替握吧。”
易时陆讶异地看向单莫之,而对方只是回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他从就这性格,热情过头,大学在国外待了四年,更不知道收敛了。”
“颜之,”单莫之正色道:“没看人家被你吓得都不知道该什么了吗?”
单颜之没有一点被了的不好意思,不知道跑到哪里洗了个又出现了,拎起易时陆的行李箱:“先把东西都安置好吧,哥,你们住一屋吗,放你房间了?”
易时陆面色一红,但单莫之镇定自若:“对,就放我屋里就行了。”
单颜之麻利地走上楼梯,易时陆跟在他身后,单颜之时不时回头和他笑几句,很自来熟。
单莫之无语:“颜之,好好走路。”
看来作为兄长他是很了解单颜之的,简直就像预言一样,话还没完,单颜之就连人带着行李箱一个滑跪摔倒在台阶上。易时陆和单莫之赶紧上前扶他,没注意到行李箱一路下滑从台阶摔到地面被摔得打开了,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这场面实在是太混乱,单颜之拍拍裤子从地上站起来,易时陆关切的问了几句,见他没有什么事情又跑去收拾行李箱,单莫之单颜之也下楼帮他收拾摔出来的东西。
“颜之,你看看你,做事就是这么毛躁。早就叫你稳重点,了多少次也不听。”单莫之用教训的口吻他。
单颜之眨了眨眼睛,看向易时陆:“我哥对我太凶了,你以后多他。”
易时陆笑笑,打心里很喜欢这种家庭氛围,他从到大都是独生子,这种和兄弟姐妹拌嘴互怼的感觉,他一直都很向往。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美好的家庭氛围中时,单颜之突然问:“哎?这是什么?”
易时陆看向他中拎着的那个项链,在之前的那场燃烧中,它已经变得黢黑看不出原来的形态,它明明是被放在了箱子的最底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他昨天收拾衣服的时候把这个东西夹带过来了吗
见易时陆没有回答,单颜之又问了一遍:“这是你的东西吗?”
易时陆迟疑地点了下头:“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本来是要丢掉的,忘记扔了。”
单颜之抬眸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帮你扔吧。”
易时陆伸接了过来:“我自己扔就好,谢谢。”
单颜之可能是觉得他这情绪来的有点莫名其妙的,摸了下耳朵没有什么。
等把行李在卧室里放好,已经折腾了快一个时了。单颜之又自来熟地往单莫之卧室的椅子上一座,露出点狡黠的神色:“虽然没有明,不过你是我哥男朋友对吧?”
单莫之刚要开口,就被单颜之打断了:“哥,你也不能什么话都不让我问吧?”
易时陆:“没事,你问吧,我确实是你哥男朋友。”
单颜之兴致冲冲:“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易时陆把他和单莫之认识的过程简单的了一遍。
单颜之又道:“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哥?”
这个问题太宽泛,易时陆还是给出了老一套的辞:“善良、上进”之类的。
单颜之似乎是听得有点无聊了,歪着脑袋问:“是不是如果有另外一个同样善良上进的人出现,你也会喜欢他?”
易时陆被他问住,快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世界上不可能有和莫之一模一样的人,总会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单颜之挑了下眉头:“那这么我哥完全是你的理想型喽?你之前交过的男朋友也是这种风格吗?”
幸稚京。他之前的男朋友是幸稚京。
又有人提到了幸稚京。
为什么他的生活里总是绕不过幸稚京?
看着单颜之的眼睛,易时陆微笑着:“我之前没有过男朋友?”
单颜之:“所以我哥是你的初恋?”
“嗯,”易时陆笑得很甜蜜:“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
单颜之的脸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但这一点细微的变化还不足以被其他人所察觉,他表现地非常和善:“真好,真羡慕你们。”
单莫之走过来适时地搂住了易时陆,冲着单颜之仰头一笑:“鬼,羡慕就自己找个女朋友,别来烦我男朋友了。”
完,看了一下表,对着易时陆道:“晚饭时间了,时陆,我们下去吃饭吧。”
易时陆站起身,却听见身后单颜之也叫了一声“时陆”,那语气实在是太像了,易时陆心惊肉跳地向后看,只看见了单颜之脸上带着阳光笑容:“我以后也这么叫你,成吗?”
易时陆点头好。
晚饭吃的都是一些家常菜,易时陆看的出来,这桌菜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作为客人他难免又被问了一些问题,基本上都是关于学校生活的,单莫之妈妈没深究他们的隐私,话友善而有分寸,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房子就在海滩不远处,偶尔有的时候都能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晚饭之后单莫之带着易时陆去海边走了走,海水的起伏、新鲜的空气、脚下柔软的沙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人的心情变得非常的舒畅,这种悠闲的时候不常有,每时每秒都让人想珍惜。
易时陆玩心大起把单莫之往海里推,害的他衣服都湿了一大半,单莫之任由他闹,脸上尽带满足的表情。
回到房间里单莫之先去洗澡换衣服,易时陆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子身上的沙子,等到单莫之洗好之后再换他进去。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房间的窗帘全部都被拉上,窗帘好像是用特殊的材质做的,屋子里黑得完全看不清。
易时陆摸着黑伸出:“莫之,怎么一点光都没有?”
单莫之的声音从床的位置传过来:“我睡眠质量不太好,不能透一点光,没事,你直接走过来,路上没有障碍物。”
易时陆慢慢向前行进,快走到床边的时候,一只伸了过来拉住了他:“我就在这里,直走就行了。”
易时陆听信他的话大步向前跨了一步,碰到了松软的床,他躺了下去。
屋里真的太暗了,什么也看不见,像黑洞一样。易时陆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单莫之抓住自己的那只始终没有松开,好像还抓得越来越用力了。
易时陆动了动:“这样睡觉不舒服。”
他听见了单莫之的笑声。单莫之把力气卸下一些,但没有完全松开。
“干嘛啊,”易时陆也跟着笑起来:“都在一起粘了一天了,还粘不够啊。”
单莫之久久没有话,一阵阵睡意没过易时陆神经,让他变得迟钝,他听见单莫之在他的身侧轻声:“时陆,我好想你啊。”
易时陆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应付地回答了一句:“我们这一整天都在一起,有什么好想的。”
单莫之又不话了,连呼吸都变得非常的轻微,易时陆几乎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他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着了,但是睡在他身边的人并没有。单莫之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眼睛灵敏如夜行动物,无视一切阻碍,慢慢地,他偏过头,看着易时陆那平静地睡颜,缓缓露出一个格外幸福的表情。
“时陆,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如果易时陆不是像现在这样睡得这么沉,哪怕是下楼去倒杯水喝,就会发现整座房子正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寂静。
厨房里站着的保姆阿姨,维持着切菜的动作,案板上的蔬菜因为失水已经没有那么新鲜了;后花园里是浇花的单莫之妈妈,里的水壶因为倾斜角度没有改变而不再流出水;主卧房间里坐着的是单莫之的爸爸,他推着眼镜在对着电脑在看什么文件,脸上映着电脑屏幕的光
不约而同的是,他们的动作全部停止,像一幕电影的画面被按了暂停,就连一根头发丝都不会飘动。
剧情停止在了易时陆睡着的那一瞬间,在他安静的睡着的时候,没有任何东西需要被演绎。只有当他醒过来,这里的时间流动才会变得有意义。
最重要的是,在走廊上立着一个一旦易时陆看见就会觉得非常熟悉的人影,他睁着眼睛,神情平静,穿着和易时陆身边躺着的单莫之一模一样的睡衣。
不,不对,他就是单莫之。
那个躺在易时陆身边的人才是有着更精致面容的,那个弟弟。
如果有夜视眼镜,易时陆会发现此时单颜之从被子中露出了一截腿,卷起的睡裤裤脚暴露了他脚踝处的红色伤疤,那是和易时陆臂上的伤一模一样的痕迹,连颜色都是一样的。
但是什么如果都没有发生,易时陆没有半夜惊醒下楼倒水喝,他也没有一个能让他看清身边人的夜视眼镜。
单莫之站在走廊,目光看向他自己房间的门,却连眨下眼睛都不能,也不会。
他身体僵硬,宛如木偶,没有人操纵的话,他就是一具毫无灵魂的空壳木头。
清晨五点,第一缕光线从这座房子的彩色玻璃中折射出,落在客厅一块方砖上。一只海鸥高昂啼叫,盘旋而过。
这座房子开始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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