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乱世娇藏2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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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忘让霍玉驽把李宜从宫里弄了出来。

她他照顾过她,是个十分贴心的奴才。

霍玉驽见是个太监，略查了一番顺了阿忘的意。

李宜来时，看见阿忘躺在西边进贡的昂贵厚软地毯上，随意地把玩着铺了满地的珠宝。

红宝石绿翡翠珍珠圆润锦缎华美,蓝色的织锦缠绕在她腿上,似游鱼与大海将她拥抱。

像一场梦,阴郁的灰暗里落下神女。

阿忘听见动静,掀起眼帘瞧见了他。

两年未见,他还如从前，玉瓶似的干净澄澈。

阿忘正想对他些什么，霍玉驽回来了。李宜恭敬退开。

下人缓缓关闭房门,李宜僭越地微抬起头，瞧见重权在握的大司马将坠跌的神女抱了起来。

蓝色的织锦滑落，神女的衣衫滑落。门阖上了。

李宜垂下头来,一个太监卑劣的渴望深深掩埋。

翌日见到阿忘，她慵懒地躺在榻上，见李宜来了也没甚力气话。

李宜半跪下来,取出帕子想为阿忘擦拭颈间的汗。

屋内的气息未散，大司马临走前一定与阿忘巫山**了一番。

阿忘按住他的，轻言软语:“不必。”

阿忘乏力地娇喘,微摆示意他出去，过些时间再来。

李宜没走,他端来下人送来的羮肴,一勺勺伺候阿忘喝下。

阿忘歇了半个时辰，总算有了些力气,她抚上腹,神色恍惚,对李宜轻声道:“我担心我又要怀孕了。”

房事太频繁，万一这么快又怀上，她有些受不了。

李宜问:“可要沐浴。”

阿忘没力气:“过会儿吧。”

阿忘瞧着李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回来了，李宜。”

“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孩子，”阿忘轻声道，“等会见见，他叫蛮。”

李宜问:“秦王的孩子？”

阿忘点头:“嗯，不是玉哥的，是大哥的。”

“大司马知道吗。”李宜担忧道。

阿忘笑:“他知道，你放心吧，我没事。”

“秦王和大司马是我的两位家人，”阿忘道，“我想起来了，四岁以前，是他们养的我。”

“大哥在河里捡到我，对我很好，后来我被掳走卖掉，才到的崔府。”阿忘道，“你别担心，他们是我的家人，不会随意把我送出去的。”

李宜半跪在榻前，静静地听阿忘话，她如今过得很好，他就放心了。

她不在皇城的这两年里，李宜时常担忧阿忘的处境，如今见她平安喜乐，他已心满意足。

遥远的缥缈的爱，不是要拥有，如同夜间望明月，明月长存，他就知足。

阿忘沐浴后，去到孩子的屋中。奶娘正哄着蛮，阿忘拿起一个拨浪鼓，咚咚咚敲起来。

见蛮看过来，才放下拨浪鼓接过蛮。

“娘来了，”阿忘亲亲蛮脸蛋，“蛮有没有好好睡觉。”

“娘，娘，”蛮道，“睡，睡觉——”

阿忘笑，对李宜道:“他还不会太多，就知道喊娘。”

李宜想抱一抱，谁知蛮闹腾着，就是不要他抱。

阿忘抱不住，把蛮递给了奶娘:“跟大哥一样力气大，闹腾起来虎崽子似的。”

奶娘接话道:“蛮厉害，以后当大将军。”

阿忘笑:“好，当大将军。

“蛮乖，乖蛮，蛮以后当大将军。”

半年后。

梁国彻底掌握在霍玉驽的中。

霍玉驽加黄钺、总百揆、封齐王、备九锡，设立齐国置百司。十日后，贺兰启禅位，群臣劝进，霍玉驽三辞三让，于第四次登禅台称帝，立国号为齐，改年号建兴。*

贺兰启受封齐国归义侯，帝赐皇城豪宅，贺兰启搬离皇宫。

贺兰启出皇宫这天，阿忘特意来看他。

谁叫他以前欺负她，现在时势倒转，他不但奈何不了她了，还要在霍玉驽下看眼色过日子。

他若是敢像从前那样对她，活不过第二天。

贺兰启见她来了，把酒壶搁下，道:“既来了，与朕——不，与我共饮一杯吧。”

贺兰启如此平和，没有跟个疯子似的大吼大闹，阿忘还有些不习惯。

阿忘在他对面坐下，道:“我不喝酒。”

“喝茶也行。”太监换成了茶，贺兰启亲自给阿忘斟了一盏。

阿忘可不敢喝，谁知道贺兰启是不是丧心病狂要自尽，茶也好酒也罢，她怕毒，不喝。

贺兰启也不勉强，自斟自饮:“还没恭喜你，叔子当了皇帝。”

阿忘道:“不是叔子，是夫君。”

阿忘看着贺兰启，浅笑:“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当皇后了。”

贺兰启也笑:“我的皇后之位你嫌弃，陛下的，你倒欣然。”

“对啊，玉哥不像你，你除了会发疯还能做什么。”阿忘道，“若不是李宜，我没准就被你掐死了。贺兰启，如今你的梁国亡了，而我的齐国将一统天下，我的夫君会是留名青史的帝王，而非你这个亡国的傀儡。”

贺兰启搁下茶盏，大笑不止:“是啊，是啊，我当初怎么就不掐死你。让你活到了今天。”

“为什么呢，”贺兰启笑，“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贺兰启笑着看阿忘，看着她神情从得意慢慢冷淡了下来。

贺兰启的笑也淡了，他静静地看她，仿若她还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妻。

“如果下辈子，”贺兰启道，“我不是皇权的傀儡，你也不是漂泊的浮萍，或许”

或许他们能拥有的，不再是谩骂与疯癫。

贺兰启扔了茶盏，站起来看向红墙绿瓦外的天空:“出皇宫，离皇座！

“我，自在矣！

“祝娘娘安乐无忧，长命百岁。贺兰启，告退。”

贺兰启离开阿忘，离开皇宫，落到帝王赐下的豪宅里，圈禁度余生。

自由与自在，从来就不属于他。

一个傀儡，肖想这些，倒惹人笑话。

两月后，霍玉驽力排众议立阿忘为后。

大婚那日，霍玉驽牵着阿忘受百官跪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夜间，霍玉驽要改了百官跪礼辞，凭什么皇帝万岁，皇后只能千岁。

阿忘道:“千万别，立我为后已经令不少臣子不满了。到底，这些礼仪无关紧要，我们又不是真能活千岁万岁。”

阿忘看着霍玉驽神情仍然微微阴冷，阿忘故作不满道:“我们大婚的日子，你却想着那些臣子，玉哥，难道我不比那些臣子更值得你关注。”

霍玉驽摇头:“当然不，阿忘，吾妻，阿忘”

阿忘的神情软了下来:“嗯，在呢。”

建兴二年，皇后怀孕，帝大喜。

建兴三年，皇后诞下一子，帝立为皇太子，大赦天下。

几年的休养生息，齐国兵力强盛粮草充足，霍玉驽磨刀霍霍向南楚。

只是孩子太，霍玉驽准备半年后再亲征南楚。

就在这时，吕良骥进宫禀告:“秦王回来了。”

原来当初霍瑛被江河冲到隐世之地，为人所救。

只是被摔成了个傻子，痴痴傻傻好几年，近期才恢复神智。

阿忘听闻消息，抱着孩子怔愣过后，喜极而泣。

霍瑛进宫这天，阿忘牵着蛮抱着太子去见他。

阿忘见到大哥好生生地站在面前，泪流不止。她摸摸蛮的头，道:“这是你父亲。”

蛮抱着阿忘的腿，冷漠地看着霍瑛不话。

霍瑛与阿忘对视良久，眼眶微湿，不发一言。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他才将目光放到蛮身上。

“我的孩子？”

阿忘牵着蛮走近:“大哥，你的孩子，我还等着你给他取名。”

霍瑛不顾蛮冷漠神情，将蛮抱起来，任蛮闹腾折腾，也翻不出霍瑛的五指山。

“我是你爹，闹腾什么。”

“你才不是，我爹早死了。”

霍瑛可不纵容，跟以前打二蛮屁股似的，轻轻打了蛮几下:“爹都不认，该打。”

蛮恼怒地叫人:“来人啊，把这个疯子赶出去！

“我爹死了，死了，死了！”

霍瑛道:“好端端我站这，你咒你爹干甚。”

“你才不是，”蛮怒道，“不是。”

“蛮，”阿忘道，“你听话些，你不是喜欢射箭？大哥神箭，百步穿杨，不信，你跟大哥比划比划。”

“比就比，他输了，”蛮道，“他就别想我认他当爹！”

宫中立刻拉开阵仗，霍瑛射箭如后羿，光辉耀眼，宫女们忍不住注目。

蛮输得一败涂地。

霍瑛放下弓箭，笑道:“你个孩子，跟大人比什么。”

蛮冷“哼”了声:“你当我是什么，愿赌服输，爹！”

“诶！”霍瑛将蛮抱起来，任其爬到他肩上揪住他头发。

蛮见霍瑛如此识相，倒有些不清的滋味。

他看向弟弟，心想，我也是有爹的人了。

我才没有输给你。

太子见到哥哥目光看向自己，没牙也可可爱爱笑起来，笑得蛮心都化了。

蛮冷哼一声，心道，他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做什么。

霍瑛看向太子，道:“这是我的侄子？”

阿忘道:“嗯，玉哥的孩子。”

霍瑛神色略微落寞，不过很快，他遮掩了过去。

“以前我们一家三口，现在人丁兴旺，五口人，好事。”

霍瑛从一个傻子恢复成常人后，就迫不及待出了山林。

出山林后，霍瑛得知二蛮建国，阿忘为后，痛苦过彷徨过，想过回山林，就当自己死了。

可最后，霍瑛还是来到了皇城。

他们一家人，在这个乱世里能好好活着，已是不易。

天下未定，他怎能独归山林，与其避世而居，不如为二蛮和阿忘再做点事。

南征北战，破楚国平匈奴，远比逃避好。他是他们的大哥，无论如何，他要回家。

霍玉驽也赶到了。

“大哥！”霍玉驽与霍瑛相拥而泣，“大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二蛮，”霍瑛叹，“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秦王回归，帝后大悦，皇城上上下下喜气洋洋。

宫中摆宴三天三夜，挂灯结彩，灯火辉煌，恩赏不断。

阿忘忍不住看向霍瑛，他还如过往那般高大，岁月没有消减他的魅力，哪怕他受伤过痴傻过，他还是那样的威武难掩。

她的大哥，会永远护着她的大哥。

霍瑛知道阿忘在瞧他，却不能抬起头来。

事已至此，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个家，不能散。

他多想拥阿忘在怀，多想在寒冷的冬日给阿忘取暖，多想

可他不能。

他是二蛮与阿忘的大哥，是蛮的父亲，是太子的伯父。

于情于理，他不能。

霍玉驽捉住阿忘的，阿忘回过神来，笑:“大哥瘦了。”

霍玉驽抓住阿忘的不话，他抓得好紧，阿忘疼。

霍玉驽猛地松开，将阿忘拥入怀中:“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霍玉驽心中如蚁啃食，想求她别看大哥，别看。

阿忘不看了，与霍玉驽牵着悄悄话。

阿忘不看了，霍瑛却忍不住看了过来。

见阿忘与二蛮琴瑟和谐，霍瑛倒酒自饮，千言万语，不可。

半年后，齐国准备攻打南楚。

霍瑛上书请求带兵出征。

霍玉驽最初不允，道:“大哥，你好不容易回来，蛮需要你。”

霍瑛道:“太子殿下也需要陛下。臣还年轻，打得动。二蛮，相信大哥，大哥会打下南楚的。”

“我相信大哥，可——”

“二蛮，”霍瑛道，“我不想一辈子呆在皇城里享受富贵，齐国你治理得很好，这乱世结束后需要明君远胜一个将军。

“我希望我能为你的盛世添砖加瓦。”

“大哥，”霍玉驽眼眶微湿，“您何必——”

“二蛮，”霍瑛道，“我永远是你与阿忘的大哥。”

霍玉驽忍不住抱住霍瑛，像个孩子一样，他仿佛回到幼时，大哥如山般护着他与阿忘。

出征那日，阿忘泣泪不已。

蛮问:“娘，爹爹会平安归来的，对吗。”

阿忘泣道:“当然，大哥是这天底下最英勇的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哥一定会凯旋。”

霍玉驽抱着太子，牵着蛮，目送大哥出征。

夜间，霍玉驽问:“大哥是天底下最英勇的将军，那我呢？”

阿忘道:“是最厉害的帝王，是阿忘的丈夫。”

霍玉驽道:“阿忘，大哥永远是我的大哥，而你，永远是我的妻。你明白吗。”

阿忘道:“我知。玉哥”

“我冷，”阿忘抱住霍玉驽，“夜深了。”

阿忘知道，她与大哥再无可能，她永远是他的弟媳，不可相拥不能逾越。

只能隔着宫女太监们遥遥相望。

但一家人，都在，阿忘便满足了。

霍瑛离了皇城后回头望，朝日初升，霞光万里。

他们都好好的，他这一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