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坟、谈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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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的新年很热闹,虽然这时候物资贫瘠，可那种从心里泛起的喜悦和人来人往相互恭喜的气氛却真的很醉人，沈冬住在这里每天都要扬着笑脸应对村中的亲朋长辈十分的疲惫,可莫名的这样的疲惫却不让人抗拒，反而让她每每起床都有一股子振奋。或许这是因为往日家里冷清的缘故？这里满眼看去，都是沾亲带故的亲友，所以特别有安全感？

沈冬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不过人生在世,不用什么都搞清楚,只要心里觉得舒坦就成，难得糊涂嘛。

自觉很心宽的沈冬日日帮着二婶干活,听往来女性长辈的夸赞教导；双胞胎也和村中认识不认识的同龄人玩闹到了一起；就是沈夏也有认识的族中兄弟相伴,在二叔家的每一日好像都过的特别充实,而这样的欢快到了年底上坟的那一刻，却猛地一下全消失了。

不过是半年的时间,沈父的坟头上已经有了杂草，墓碑看着也没了鲜亮,让人看着就心生悲凉。人生,到头来就是那么一培土,然后任由时光侵染，在世间消失。

跟在沈夏后头一路走来的沈冬，不知道是原身遗留的记忆作祟,还是环境氛围感染，她竟是也跟着心下难受起来,看着边上的兄弟姐妹，心都揪着疼。父母全无，人自此没了来处,这种带着茫然和无措的悲痛，成人都未必能承受的住，更不用这几个孩子了。

“来吧，给你们爹磕个头。放心，我刚才看了，这会儿周围没人。”

沈二叔这会儿心下沉的很，按照老规矩，怎么也该做个法事，烧点纸钱什么的，可如今外头对这些事儿抓的愈发的紧了，为了侄子的工作，只能委屈了大哥。好在孩子们人都在，想来对大哥来，能看到孩子们好好的，比什么虚的都重要。

沈夏侧头看了一眼已经红了眼眶的弟妹，强忍着悲伤，咬着牙拉了他们跪下迅速的磕头。一下下的，快速又用力，等着人起来，额头已经红了一片。

沈二叔看了一眼，什么都没，从怀里拿出个酒盅来，在用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倒了一杯酒，蹲下身往坟前洒了洒。

“大哥，你看见了，孩子们好好的呢，大夏是个本事孩子，已经是正式工了，二冬也不赖，家里家外的活儿都能拿的起，如今当家当的挺像样，老和老四也挺乖，你在下头就放心吧。”

完这些，沈二叔站起身，侧过身来，对着沈夏又继续到：

“大夏啊，今儿呢，当着你爹的面，有些话二叔要和你。”

嗯？这么慎重什么？还要死人见证？到底不是原身，沈冬第一个从悲伤中回神，眼睛下意识的就往沈二叔那边看。见着他满脸严肃，心下就是一紧。难不成有什么大麻烦？不能吧！

确实不是什么大麻烦，可对沈二叔来，却觉得由他开口，很难！终究是在委屈孩子。

“过了年你就6了，按照规矩来，到了这岁数，你没了爹，我这当二叔的就该开始为你上心亲事了。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你既然有了工作，就是立了业，成家自然不能落下。”

嘛？成家？亲事？这事儿的，别是见惯了四十都单身的沈冬感觉突如其来，就是沈夏也有种电闪雷鸣的不可思议。

“二叔，这，我爸才走，怎么的也要年吧，守孝年可是老规矩。”

“老规矩？如今还有什么老规矩，倒是我这当二叔的不给你张罗，那才容易被人戳脊梁骨呢。”

起这个沈二叔自嘲的笑了笑，不是他多事儿，而是沈夏成了正式工的事儿如今村子里都知道了。沈夏初中毕业，国家单位正式工，城里还有房子，这样的条件别是在他们村子里了，就是周围几个村子一并汇总起来，那也能算是条件好的，再加上沈夏长得不赖，性子也得了村中长辈的肯定，更是让不少人起了心思，想趁着沈夏年岁不大，人好话，早点给自家孩子定下，好让自家多个城里女婿，将来其他孩子得个臂助。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呢，沈二叔也要将他琢磨了许久的事儿了，不和侄子打成一致，万一自家侄子傻不拉几的让几个油滑的给下了套，那可就麻烦了。

“二叔，我才几岁？这不着急的，再了，如今可是有婚姻法的，男子20，女子才能结婚，这可不能随便胡来。”

“这我知道，可乡下人有几个懂这个的？又有几个结婚是去扯证的？别的地方不，就咱们村，就我所知，除了几个当兵出去的，和在城里招工的，其他的一个没有。”

到婚姻法，沈二叔板着的脸露出了几分笑意。乡下人读书识字的少，对法律更没多大的概念，婚丧嫁娶行的依然是早先的一套。就是他自己，若非老大早早就去了城里，日常走动间听得多了，见的多了，怕是也不会上心。

不过话又回来了，既然侄子有这个概念，那有些事儿起来就容易了，也更有理由了。

“不过你这理由不错，加上你爹刚走，怎么也能拖上几年了。”

嗯？不对啊，刚才那话的，难道不是想让他早点结婚的意思？

“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亲事要心里有数了。”

是为了这个？不能吧，那么严肃的表情，还的挺深沉的样，傻子都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别的。

“确实有，我的意思，大夏啊，你是大哥，你爹没了，你就是你弟妹们的依靠，所以为了他们，你许是要辛苦些，将婚事先往后放放。不是我你将来娶得媳妇就一定不好，不愿意和你一起抚养弟妹啊！只是怎么呢，为了将来家里不至于因为这个闹出矛盾，损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情分，最好单四双学毕业之后在你结婚的事儿。这样的话，哪怕他们两个将来找工作也不至于太难。”

这年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是常态，也符合大众的价值观，可真并不是事儿到了自己头上，每一个都愿意付出的，所以这个话的时候，沈二叔心的打量着沈夏的脸色，生怕这侄子因为这个缘故，心里不痛快，或者就此觉得弟妹成了包袱。

好在沈夏不是那样的人，或者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哪天会因为别人不管自家这几个的，所以听了沈二叔的话一脸的惊诧和不解。

“二叔，你这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矛盾？什么太难？我是长子，还接了爸的班，没毕业就有工作可干，有钱可挣，那抚养他们成年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事儿？”

侄子这么有责任感，这么懂事儿，沈二叔是真高兴，看着沈夏的眼神温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爹呢。不过该的还是要。

“你这么想二叔真高兴，只是丑话前头，这副担子一挑，少也要四五年，你心里要有准备。”

“四五年后我也不过是刚二十，这也能算负担？要我，他们读书越多我越高兴。爸早年过，不管什么时候，读书都是有用的。所以希望咱们家的孩子能多读书，只要能考上去，多读点将来才路更好走。所以啊，别是四五年了，就是再多我也供着。要是能出个大学生，那咱们家不定还能出个干部呢，多光宗耀祖啊。”

这话可真是有见识，沈冬听着直点头，虽然后头十年，读书人倒霉的不少，可同样的，真能在哪个时候从底下往上爬的，哪一个是文盲？哪一个没点水平？再了，只要熬过了那个阶段，读书好的立马就鱼跃龙门，乘风而起了。

沈二叔对于这个调调也是赞同的，毕竟沈父当初能那么顺利的进了运输队，多少也有他识字的缘故，不然为啥不选别人呢对吧！可以沈家，那就是读书的既得利益者，既然自己亲身体会过这差别，沈二叔如何能不积极。

“你爹这个话的对，所以哪怕在难，你那个堂兄弟，我都送去上了学，哪怕读不上去呢，也不能当睁眼瞎。”

听着沈二叔也赞同他的论点，沈夏的越发的起劲了。

“至于你的结婚的事儿，不这会儿这个还早，就是真到了那时候，我自己挣钱养我自己的弟妹，谁能什么？有意见的我干嘛要娶？给自己找事儿吗？二叔，我又不傻，心里有数着呢。”

有数？呵呵，这可真是够有数的。

虽然沈夏这么有担当沈冬听着很感动，心里暖暖的，可这钢铁直男的后半句但愿到了那时候，你脑子不会进水，还能记得这句话吧！你要真一直这么坚持唉，为啥莫名的这会儿就开始为未来大嫂叹气了呢！

沈冬觉得沈夏钢铁直男，可沈二叔不觉得啊，他只觉得这个侄子好的不能再好，满脸欢喜的就转头对着沈父的坟头表扬起来了。

“大哥，你听到了？大夏真的很好，你这儿子养的，真的值啊！可以彻底放心了。看，大夏，你爹高兴了，坟头草在动呢，这是给你做见证了呀”

天刚蒙蒙亮的时间，大雪皑皑的山头上，冷风呼啦啦的吹着已经够冷了，二叔啊，你还总和坟头话唉，这上坟上的可真是够有气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