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1 / 1）

《长篇南河》转载请注明来源：晨曦小说(www.chenxixsw.com)

二叔来几次，那是侄子们的不忘的记忆。二叔这几次“串门”，也许是他的重大行动，也许不算是；但从侄子们角度看，这是他全部，美好的，不灭的。二叔来，还用借晓宇家的酒盅，还有酒壶，那是一套。

期盼，让生活改变，改变了时间分布，把生命划成“格儿”。

弟弟正在屋里收拾文具盒——那是二叔给买的，把铅笔格尺橡皮铅芯倒在炕上铺的一张纸上，倒出里面的灰屑。然后给文具盒垫上新的纸，反复折叠好，把那些东西又放进去，上面也加上折叠的纸，这样背着跑，里边就不逛荡了。妹妹不点儿旁边看，想伸，正不让。不点儿长大了，不喜欢人这么叫，爸妈重给她起了一个名，叫玉。正合上文具盒。盒外有人儿，“脏！”玉蹦高拽下晾绳上的毛巾，擦文具盒，正：“那是擦脸的。”玉：“文具盒又不脏。”“不脏你就别擦了。”玉拽旧毛巾，正：“那是擦脚的。”玉去厨房取两块抹布，到洗脸盆里蘸了水，把文具盒擦湿了；再用干的抹布蹭干净，人物清楚了，“干净吧？”东院儿的成来了，我得奖得了一个，没用，等我取来。全不用，你别给她拿。成一会儿就回来了，拿来了。俩家隔了墙得绕两个门那走，要不更近，更快。

西院儿的志来了，玉举起文具盒：“好吧？”“你有铅笔拧子吗？”志从兜里掏出一个圆的东西，那是跟爸爸回来后给买的。为什么回来？爸最后一次了，老家不再回了。为什么？老人不在，就断了念想了。回来了有些生疏，志就上邻居东屋，他和正玉话不拘束。他不太出屋，偶尔去后院，大后院不去，生疏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笔插孔里，一拧，刀缝出来一些木屑，屑儿是连着的。把笔抽出来，笔尖削好了，木儿光溜的，没有一丝刀痕。

正：“没有削的好。”志眯眼：“有这么光溜？”“你的尖儿容易折。”正拔铅笔尖儿，志喊“干什么？”正轻轻拿下笔铅，给他看，“折了吧？”志用背抹眼睛，正：“自己就折了，断在里边。”给他又插里边。志拔下铅笔头，重拧。

“爸回来了！”听到脚步声，玉起来，站到炕沿。季叔带了一本纸，是出库单，“你们演算用。”

正给志一摞，两人开始互相比着画。中间画山，山峰起伏。上面画太阳，圆圈外“发光”，四周画七八个短线。有一行人字线的飞鸟。下面画船，一条直线，上边有一面帆，像一扇门。志应该上边大、底下窄，还得弯点，风在吹。正看了志的，把画的帆用橡皮蹭了，重画。船上画个人：一个句号是脑袋，一条直线是身子通到腿，一横线代表胳膊，横线交一斜线，是拿着竹竿。

季叔：“有帆了就不撑蒿了。”

志：“是篙不是蒿。”

玉：“志你才认识几个字？”

全：“是念高。”爸：“你们的对，就按你们的读。我没正规上过学，赶不上你们。”

志又在船下边画上几行波浪。

全：“志，你认多少字？”“每天认20个。”“啊？”正看了志一会儿，：“你现在比你二哥认得多，比你大哥也多，都多？”志把右揣兜儿里，他的上长了“六指”。多一个指头，叫“六枝儿”，有人就这么叫他。他刚从老家回来，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躲开不友好的人和他们的眼光。

到一个新地方，一去就戴着套，他的秘密不为人知。他先编好了借口，那的人也不看不问了。姑姑是村里学校的老师，各方面关照他。

志怀念那儿的生活。后来他写了作文回老家，被推荐参加地区征文比赛，得了奖。

老家在关里。爷爷奶奶住在一个山村，姑姑就在附近的村子。

姑姑的最女儿叫艾，天生就是高高的嗓门，和姑姑一样。这边的春天来得早，许多人家盛开桃花，粉的白的连成片。村边缓缓流淌着水，水上漂着花瓣。也没看见花落呀？艾：花落的时候就像雨，水上一层。前面有花枝垂着挨着水了。这么的河，当地叫溪，它是一条什么河的源头。溪很清，很浅，艾在里面蹚着走。“哥，桃你吃不？”艾涮着脚，涮着一篮猪食菜，她梗着脖子，好像用着全身的力气。我脱了鞋，下了溪，她把一捧花瓣扔过来，“嘻嘻”露出不齐的白牙，笑得如激起的水花。别看在岸上晒得脊背火辣辣的，可水里还凉。我拽着篮子在溪水里，左右荡了荡，离水出来，在热乎乎的沙土上搓着脚，喊：“艾，快上来，冰着了！”溪里有鱼儿，清晰可见，上下嬉戏，扭动的身体好像是透明的。艾弯着腰：“我也变成鱼。”我：“哎，水里有长虫！”她嘻嘻一个劲儿笑，“长虫有啥呀，我还敢吃它的肝儿。”我知道她不会上来，就让她玩吧。我躺在松松的沙土上晒太阳，风送来桃花沁人的芳香，刺着鼻眼，我甜甜地睡着了。等我再睁眼，艾不见了。我跳起来，用劲喊。山那边过来一群女的，她们提着裤腿，走在水里。“嘻嘻”从人群后面传来那不败的笑声，跳着跑来，水花溅起老高。“上来，我给唱歌。”我想个法儿。她把一撒，放了鱼，噼里啪啦跑上来。我冲她眨眨眼，拎起了篮子，她明白受骗了，梗着脖子，站着不动。“好，我给你唱个歌，我先唱，完了你唱。”我知道她是什么也不肯落后的。“我先唱！”果然她中计了。她挺着胸脯，鼓起嘴巴：“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甜甜的声音，像细音唢呐。她梗着脖子，摇动着身子，是那样可爱鲜花盛开的桃树，不久会硕果累累。

老师的批语：有“浴乎沂，风乎舞雩”之境！

云问桃是啥味，涛吃过，那可好吃了。

正画画，问桃和杏哪个好？爸桃养人。

斗转星移，“多年生死两茫茫”，那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