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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重重床幔之下,陆川延呼吸均匀,睡颜安详。
他当真对狼崽子毫无防备,才如此轻易地着了道。
谢朝就这么于黑暗中注视着陆川延的侧脸,直到眼珠发酸也不肯眨一眨,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要是王叔醒着时,也和睡着一样乖顺就好了。睡着的王叔不会对他那些冷冰冰的话,也不会始终想着离开京城,离开自己。
谢朝牵起陆川延的臂,圈到自己的腰上,假装是王叔主动抱紧了他。
如今的王叔已经将虎符归还,又辞去官身,彻底成了一介布衣平民。而自己则大权在握,亲政多时,不日便将成为真正的天子。
只要通过药物让陆川延无法使用内功,那既无权势又无武力的他便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由谢朝将他锁在深宫,从此只做谢朝一人的王叔。
但尽管如此,他心中反而更加空茫,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为即将彻底占有王叔而满足万分。
王叔醒来后,会怪自己吗?
不定会恨吧。
因为一己私欲,便将王叔困于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
谢朝不用想,就知道王叔醒来后会发生什么:他会惊怒交加,不可置信,让谢朝马上放了他。但谢朝不可能同意——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对王叔做出了这种事,再怎么后悔,乞求原谅也已经晚了。所以他只能孤注一掷而决绝地走下去,强硬地将陆川延捆绑在自己身边。
但王叔是不可能轻易妥协,甘心从此被困在囹圄之地的。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跑,或是用绝食来威胁自己,或是虚与委蛇来让自己放松警惕。
他会不会后悔养出自己这么一个白眼狼?
一想到这种扎心的可能,谢朝就难受地蜷缩起了身体,下意识想要逃避。但是脑海中还是有一个声音始终在冷冷质问他: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要么就得不到王叔,要么就只能得到王叔的恨。自己虽然大仇得报,如愿登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却不得不在两个并不算好的结局中二选一。
更鼓沉沉地敲响,乾清宫门外悄无声息地落满暗卫,如一地寒鸦。他们早已易主,如今只听谢朝的吩咐,正在待命,随时准备帮助新主子将旧主子转移到早就准备好的囚禁场所。
但本该在更鼓响起之时就命他们入内的谢朝,只是躺在陆川延怀里,深深地凝望着他,在心中天人交战,直到遥远天边泛起浅浅的鱼肚白。
眼见着宫人们马上要起床,暗卫们不可再久等。犹豫片刻,统领大着胆子上前,去敲了敲乾清宫的殿门,低声道:“陛下?时辰将至,若是再不动身,恐怕会来不及。”
殿内却仍是悄然一片。
从新主子的沉默中明白了什么,统领叹息一声,转身对着下属们略一摆:“都回去吧。”
有那笨点的不明所以,忐忑着提出异议:“可万一陛下怪罪我们擅作主张——”
虽然被顶了嘴,统领却没什么不满,只平静道:“陛下不会怪罪的。”
他只会怪罪自己
最后一丝黑夜褪去,天色终于大亮。
意识逐渐清醒,陆川延长睫一动,慢慢睁开了眼,只觉得自己睡了极漫长极舒服的一觉。
他动了动臂,意料之内地察觉到怀中有人。
果不其然,谢朝还躺在自己怀里,闭着眼,似乎睡得正熟,指紧紧捏着他的中衣领口。
像是若有所感,谢朝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冲着陆川延露出一个与平日一般无二的笑容:“王叔昨晚睡得可好?”
视线在谢朝眼中淡淡的红血丝上停留一秒,陆川延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很好。”
谢朝的表现毫无异样,又在陆川延怀中赖了一会儿床,才起身穿衣洗漱,准备用早膳。
用膳时,两人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相对而坐。谢朝筷子却不闲着,不停地给陆川延夹菜,嘴里也念念有词,一会儿让王叔尝尝这个,一会儿又让他尝尝那个,殷勤备至。
陆川延的碗中都被狼崽子摞起了山丘,筷子在碗上空游弋半晌,他捏了捏眉心,轻轻放下筷子,头一次喊出了狼崽子的全名:“谢朝。”
谢朝夹菜的下意识一抖,那个狮子头便咕噜噜滚到了桌上。
他垂着头默然片刻,抬脸冲着陆川延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像是有些疑惑:“王叔怎么突然直呼朕的名讳?”
他已经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所预料,只是本能地抗拒,想要粉饰太平。
陆川延像是没有眼色一般,看不出谢朝笑容下掩盖的挣扎之意,抑或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昨晚险些被囚禁,所以非常胆大,直截了当地往谢朝的心口上戳刀:“微臣不日便要启程离京,慎刑司那边还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干净,因此这几日便不往乾清宫这边来了。”
见谢朝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游离在状态之外,陆川延顿了顿,道:“陛下可有话,最后对微臣讲?”
在他的注视下,谢朝像是再也维持不住笑的表情,勉强扯起的唇角慢慢落了下去。
不过其实他笑得一直比哭还难看,不笑反而看着正常了许多。
谢朝深深埋下头,肩膀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陆川延耐心等待着狼崽子的回答。片刻后,谢朝抬起脸,他的表情看起来意外的正常,只是上挑的眼尾发红,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陆川延挑眉,甚至还有心思笑,看起来非常的没心没肺:“陛下可是考虑清楚了?”
谢朝张张嘴,哑声道,“考虑清楚了。”
“王叔”他鼻子一酸,急忙又低下头,不让王叔看见自己丢人的表情,声音虽有鼻音,却故作轻松,“王叔去游历的时候,能不能暂时不要出大梁国土?”
他的话完全在陆川延的预料之外,没想到谢朝一整晚过去,就憋出这么一句:“陛下这是何意?”
谢朝声音低沉语速缓慢,却坚定非常:“王叔只要留在梁朝境内,过两年我去寻你的时候,找到王叔也更容易几分,便不会在路上耽搁太久。”
皇帝又改自称“我”了。
陆川延指微动,像是没听出话中的潜在含义,语气讶然:“陛下的意思是,过两年要去微服私访?”
“不。”
谢朝攥紧筷子开口,字字如同惊雷,倘若传出乾清宫,必然会引得朝堂哗然,满座皆惊:“等过两年,朝堂稳固之后,我就能从旁枝子弟中选出皇位继承人。”
“到那时,我就能与王叔一同踏出大梁国土,游历四方。”
满室静默。
良久,久到谢朝的心都开始出汗,陆川延才缓缓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早早退位?”
谢朝点了点头。
陆川延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如今陛下好不容易摸到真正至高无上的滔天权柄,怎么会放弃就放弃?”
谢朝轻轻道:“十五岁之前,我一直想做皇帝,原因有二。”
“一是冷宫里吃不饱饭,听其他宫女,皇帝吃的是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我想吃饭,吃得比谁都好,所以想做皇帝。”
“二是对不起我的世人太多。我想将仇人踏于脚下,让他们后悔莫及,权势就是我唯一的段。”
陆川延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原来如此。那这么一,在位几年,陛下的愿望似乎全都被满足了一遍。”
“是啊。”谢朝深深地看着陆川延,像是要把他的样子铭刻于心,“我已经吃过天下最名贵的奇珍,也已经将所有仇人报复了个一干二净,两个最大的愿望都已经被满足了。如今我心中生出第三个愿望,但皇位却反而成了最大的阻碍。”
谢朝将问题抛回来:“王叔觉得,我该不该放弃皇位?”
两人都心知肚明,谢朝的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陆川延避而不答,只淡淡地问:“陛下当真舍得?”
谢朝回答得快极:“自然舍得,皇位哪里比得上王叔万一。”
直接挑明了。
又是片刻难耐的沉默,谢朝一颗心高悬到极致时,陆川延突然向后一靠,倚到太师椅上。
在皇帝惊愕的目光中,他浑身气场一松,露出温和而戏谑的笑意:“陛下将微臣迷昏之后强留宫中,不比放弃皇位要简单得多?”
?!
见谢朝因为自己的这句话傻在原地,陆川延继续慢悠悠道:“微臣前些日子听,陛下暗中着人打造了一座高足三丈的黄金笼,笼中床铺桌椅一应俱全,不像是给鸟雀住,像是给人住的。再加上昨晚睡得那么好,微臣今天早上醒来时,还以为会在那黄金笼中睁眼呢。”
谢朝呆呆地坐在原地,满脑子都是:王叔发现了。
王叔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黄金笼是他半个月前背地里命人准备的,当时的谢朝正是情绪最偏激阴暗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要将王叔锁起来,从此以后只给他一个人看。
只是到了最后关头,他却怎么也不舍得,更不敢看到王叔清醒后厌恶憎恨的眼神。
那笼子没派上用场,本来打算就此藏于深宫中不叫王叔知晓,好让自己在王叔眼中的形象一直干净无辜
怎么就被王叔随口戳穿了!
难道王叔自始至终都知道,就这么看着他暗中筹备这一切,准备着将王叔囚于宫中?
等等。
脑中某个想都不敢想的可能性划过,谢朝心脏一停,随砰砰砰跳得更急促。
他勉强按耐下急促的心跳,攥到僵硬麻木的指微微放松,涩声问:“王叔既然一直知晓,却为何不来阻止我?”
为何任由自己将他迷晕,毫无防备地躺在龙床上?若是今晚谢朝没有主动放弃,那陆川延就会被关进笼中了。
陆川延挑眉:“我为何要阻止?就算陛下有那本事将微臣关进去,当真以为微臣没办法出来吗?”
“”
原来是因为王叔自信于自己绝不会受困,所以才放任他搞动作吗。
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谢朝自嘲地苦笑一声,喃喃道:“原来如此。也是,朕哪有本事留得住王叔。”
“不过”陆川延拉长了音调,眼中笑意哪里还藏得住。
他伸揉乱了谢朝束好的发,慢吞吞道:“虽然微臣不惧被囚,但陛下不负所望地通过了考验,微臣很是欣慰。”
谢朝一愣,完全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期期艾艾道:“考验?什么考验?”
陆川延臂微动,谢朝眼前一花,接着就看见王叔中拿着一个眼熟至极的东西。
是那枚通体黝黑的虎符。
陆川延举着虎符,在谢朝眼前晃了晃,温声道:“陛下愿意克制欲念放微臣离开,那微臣亦愿意为了陛下而停留。”
“陛下在位时,微臣会始终辅佐在侧。待到此间诸事皆了,天下盛平,陛下便陪微臣去游山玩水可好?”
到了这时,谢朝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原来昨晚的一切都尽在王叔的掌握之中,是王叔对他最后的一环考验。
若是自己在思想斗争之后选择放,尊重陆川延的自由,那陆川延便会同等地回应于他,愿意为了谢朝而留守更长久的岁月。
二人互相妥协,互相体谅,便得以互相成全。
若是自己真的没想开,要强行囚禁王叔
谢朝打了个寒颤,不去想之后的悲惨后果了——反正他是无论如何玩不过王叔的,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叔离开。
幸好自己没作死
越想越后怕,之前装出来的轻松自如全部无影无踪,谢朝狭长的眼尾越来越红,半是委屈半是忐忑地看着陆川延,问:“那王叔是以什么身份留下?”
看见狼崽子露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缩在椅子上不敢动,陆川延再也装不出高深莫测的脸,叹息一声,主动将谢朝搂进怀中,道:“陛下以为呢?”
陆川延自认性情淡漠,极难动情,活过六十余载,也只亲近过谢朝一人。如今又愿意为了谢朝留于宫中,妥协颇多,假如这还不算喜欢,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虽然最开始察觉到时,有过犹疑踌躇和举棋不定,但好在他的性格还算坦荡,如今坦白,倒也不晚。
谢朝两条臂立刻缠紧了王叔劲瘦的腰腹,把脸埋进他的怀中,闷闷道:“朕猜不出。”
铁了心要让陆川延亲自出口。
这可苦了陆川延,他平日里深沉内敛惯了,毫无剖露心迹的经验,却又怕不清楚,再惹谢朝胡思乱想。
犹豫了很久,他才终于开口,语气不自在极了:“自然是以皇后的身份。”
皇、皇后?!
难以想象这个词是怎么一本正经地从王叔嘴里出来的。
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似是忍笑忍得辛苦,陆川延面无表情地轻轻拍拍他的背:“陛下若是觉得好笑,不若大声笑出来。”
语气暗含威胁。
谢朝哪里敢,这才勉强止住了笑意,抬起脸来,墨蓝色的一双眼瞳潋滟流光,唇边笑意烂漫:“王叔肯做朕的皇后,朕何其有幸。”
陆川延没忍住,也笑起来,柔声道:“臣亦然。”
若非谢朝重生一遭,肯将一颗真心坦荡地剖给他看,陆川延清楚,以自己吝于动情的性格,这辈子也绝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注定又是孤独终老的命。
他改变了谢朝的命运,谢朝又何尝不是改变了他。
而今天地之大,万里山河无垠。虽然自己上一世已经游览大半,但此生多了谢朝结伴同游,想必在熟悉的山水之中,便会多出无穷无尽的新奇趣味,等待二人共同发现。
00偷偷旁观着两人互相依偎的温馨画面,深藏功与名。
它始终坚信,自己肯定为气运之子的爱情努力添砖加瓦了,只是气运之子不知道而已。
00可真是一个优秀的好系统!
-
又是一年深冬时节。
虽然天气酷寒,滴水成冰,但梁朝的百姓们却像是不畏寒冷一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大街巷之中,与有荣焉地分享着最新的道消息。
“听了吗?定远侯大败西胡,前两日班师回朝了!”
“定远侯当真是用兵如神,据他和西胡的单于交,三回合就将对方斩于马下,是真的吗?”
“皇宫中传来的消息,那还能有假!但西胡不是早就不敢来犯了吗,为何咱们突然出兵攻打,莫非是想把西胡吞并了不成?”
其中一个人有亲人在皇宫当差,闻言贼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不知道吧,当朝右丞一直与西胡单于勾结,随时准备着里应外合呢!多亏了摄政王技高一筹,早早发现了他的计划,要不然等西胡打进来,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恐怕早就家破人亡了。”
“啊?!这西胡人原来只是假意归顺,背地里不安好心哪?当真是阴险至极!那摄政王又是如何发现右丞与西胡勾结的?”
“这是密,我哪里能探听到。只是听,这右丞当真是阴险至极,他卧房床边藏着一个密道,有西胡来的奸细藏在里面,吃喝拉撒都不出来,专门负责给右丞递消息用的。每晚右丞只要把指头往墙上来回敲几下,奸细就知道他要传什么情报了,再通过暗道一直爬到城外,去给西胡传消息去。若不是摄政王带兵彻彻底底搜了一遭,任谁能想到还有个大活人藏在墙里呢!”
“好生吓人!那右丞通敌叛国罪证确凿,这肯定是死刑吧!”
“明日便要问斩啦!是五马分尸的酷刑,右丞府也早就被抄干净啦!”
“死得好啊!你,他明明身居高位不愁吃穿了,又为何想不开去和西胡勾结,反过来要害咱们梁朝人?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多亏了有摄政王在,实乃我朝之幸事!”
“只希望摄政王千万别功高盖主,惹得陛下猜忌”
“这倒毋需担心,据我那宫里的亲戚,摄政王与陛下感情甚笃,不是亲叔侄,胜似亲叔侄。”
一架朴实无华的马车从远处逐渐出现,马蹄声清亮。几人纷纷停下话头,默契地避开马车。
马车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内里却装潢精致,应有尽有,银丝碳火炉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热意。车内两人相对而坐,赫然就是刚刚几名百姓谈论的话题中心人物。
只是按照以往的经验,现在的皇帝应该赖在摄政王宽阔的怀抱中不肯走才是,今日却不知为何,硬是憋着一口气,与陆川延“分庭抗礼”。
于凛冬季节多日征战,陆川延肤色晒黑不少,眉宇间浸染了些许风霜,却照旧俊美。
他有些无奈地按了按眉心,问:“陛下当真不肯来臣怀里?”
回答他的是谢朝极大声的一声冷哼。
陆川延又开始头痛了。
事情是这样的。
前几天陆川延大败西胡,顺利回京,从西胡俘虏的口中彻底坐实了陈路的叛国罪名。
叛国乃是诛九族的大罪,罪无可恕。因此在陆川延回京之后,便判处陈路五马分尸,择日行刑,右丞府中的男丁亦要被砍头,女眷暂且被关押府中,生死尚未可知。
陆川延参加完宫中的庆功宴,想起许久未归,王府中积攒了些事务要处理,于是在晚上没有留宿乾清宫,而是坐着马车回了王府。
却在王府门口,遇见了一个姿容绝色的白衣女子。
大雪纷飞中,女子撑一竹伞,含羞带怯地抬起眼。
那一瞬间,与恰巧撩开车帘的陆川延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谢朝微微眯着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念出这句诗,阴阳怪气道:“王叔有如此佳人深夜相候,何不邀至府中聚,难道是怕朕知晓么?”
“”陆川延显然不太会应付乱吃飞醋的狼崽子,委婉提醒,“微臣记得和陛下提起过,此女乃是陈路之女,唇齿间藏有剧毒,意欲趁毒杀微臣。”
谢朝脸色却并没有好转多少:“哦?那王叔是如何知晓她的唇、齿间有剧毒?”
念出唇齿两字时,莫名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陆川延严谨道:“只是推测。此女在见到微臣之后始终不张口,作出一副欲语还休的姿态,大概率是不便开口话,恐怕是担心张嘴暴露藏于齿缝中的毒囊。暗卫的确也在她的牙间找到了毒药,证明微臣所言非虚”
他本以为解释得如此清楚,谢朝总该高兴了,没想到对方的心情似乎还是很糟糕。
谢朝本就是借题发挥而已,自然并不多在乎右丞之女。他耐着性子听了半天王叔严谨的解释,终于没忍住开口打断了他:“王叔当真不明白?”
陆川延一脸莫名:“明白什么?”
看来自己是不可能指望王叔想明白了。
谢朝放弃让陆川延自行领悟,猛地起身,在颠颠簸簸的马车上往前一扑,意料之内地被陆川延接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呼吸纠缠,却并没有多少旖旎的气氛。
谢朝契合至极地趴在陆川延怀中,攥住陆川延的衣领,破罐子破摔地把话挑明白了:“王叔答应做朕的皇后已经半年有余,若是寻常夫妻,女子都已经有孕三月了!朕却同王叔连都没牵过几次!”
在陆川延微微睁大的讶异双眸中,谢朝继续道:“王叔这么关心那女子的唇齿,却为何始终对着朕的唇连多看一眼都不肯?莫非王叔还是只对女子有兴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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