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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若柳不以为然地看向葫芦,待看到葫芦中倒映着一轮皎皎明月,立时惊喜地望向顾琢斋。
“这就叫‘掬水月在手’。”顾琢斋笑着将葫芦塞到了明若柳手里。
明若柳噗嗤一笑,信手将葫芦中的水飞洒出去,无数晶莹的水珠落在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她狡黠问道:“那这又叫什么?”
顾琢斋想也不想便:“大珠珠落玉盘。”
明若柳还想想个什么法儿考考他,她低眉思忖,可无奈实在没读过多少书。顾琢斋瞧着她这搜肠刮肚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别想了,你这就叫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你!”明若柳气急,又因为不学无术没办法反击,只能干脆上手人。
舟左摇右晃,顾琢斋哭笑不得,连忙将没轻没重的明若柳扯进怀里。明若柳犹自不乐意地挣扎,顾琢斋怕船真的翻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教训道:“别闹了!心落到水里去!”
他认真低沉的声音飘进明若柳耳朵里,她耳朵一阵发热,没了继续闹腾的胆量。
船恢复平稳,在湖中心缓慢地着圈儿,怀里的人乖乖趴在胸口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顾琢斋悄自勾唇笑了。
“老实了?”他低声问。
明若柳倚在他胸口仰起头,细声细气地控诉:“你欺负我。”
她的眼神被泠泠的月光衬得愈发灵动清澈,顾琢斋心一空,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敢。”
明若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顾琢斋这人看上去温温柔柔、文文弱弱的,实际上却一点都不好欺负。他心里有一条不知道是怎么划的线,在线的这一边他可以无限容忍,但是线的另一边却是一点让步都不可能。
不过好在他的这条线在她这儿划得无比宽容。
山里夜间温度降得十分快,更莫论在这湿冷的湖上。明若柳玩得差不多了,也怕顾琢斋冻病,便提议回去。
两人回到屋时已近二更天。第二天就要回集芳堂,两人早早收拾好东西,各回各屋睡觉。明若柳想着这就是与顾琢斋独处的最后一夜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可不知道下一次有这么好的机会是何年何月了。”她惋惜一叹,侧身翻向床里,正准备胡乱睡去,忽然听到了隐隐的雷声。
下雨了?
她起身推开窗户,才感受到飘摇的细细雨丝,天边便飞过了一道亮白的闪电。雷声由远及近地轰隆隆咆哮而来,震得人心里发麻。
轰!
一声巨响炸过,明若柳吓得一颤,雨水瓢泼似地砸下,在屋顶砸出噼里啪啦一阵急响。
屋外电闪雷鸣,她心念一动,草草披上了一件外衣。
老天都在帮她,她怎么可以白白浪费掉这次机会?!
她点亮油灯,算前去投怀送抱。走到门口,她想了一想,果断将外裳扯下一边肩头,露出了里面薄纱的里衣。
她就不信顾琢斋真能坐怀不乱!
大雨磅礴,明若柳站在顾琢斋门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顾琢斋马上就来开了门。
方才的雷声雨声,早把他从睡梦中惊醒。
豆大的烛火随风摇曳,照得明若柳艳丽的脸庞在黑夜里明明暗暗。顾琢斋一见她这衣衫不整的模样,立时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明若柳轻咬下唇,做出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雷声太响了,我害怕。”
顾琢斋慌乱看她一眼,没什么,却是帮她扯上了她才从肩头拉下来的衣裳。
“别着凉了。”他低低着,眼睛却不敢看她,只是盯着地面。
明若柳的满心旖旎瞬间没了大半。
恰在此时,一声爆响的惊雷从天边响过,将两人吓得同时一哆嗦。
雨下得愈发急骤,明若柳望向顾琢斋,颤声道:“太吓人了,我不敢一个人呆在房里。”
顾琢斋抬眸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心一阵一阵的发紧。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晓得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难道他要将她请进房里?
可这三更半夜的,他这样做同登徒浪子有什么差别?但话回来,现在风雨交加,确实有几分吓人,他直接将她发回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顾琢斋的纠结犹疑在脸上表露无疑,明若柳觉得他这样的书呆子,想的越久越是不可能让她进屋,一阵沁凉的风吹过,她趁势了个喷嚏。
顾琢斋如梦方醒。
他见她胡乱披了件外裳,光着脚站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连忙开门将她拉进房中。
“快去床上。“他接过油灯,皱着眉头叮嘱。
这么冷的天,她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跑来了?
明若柳强压下唇角的笑意,迅速上床裹上了顾琢斋的被子。顾琢斋将烛火挑亮,笼上纱罩,影影绰绰的灯光柔和地照亮了卧室。
他披上件厚衣裳坐在床边,拉过明若柳的手,明若柳的手冰凉,他不禁叹了口气。
“鞋也不穿,你也不怕生病。”他捂着她的手,对她的粗心大意颇是无奈。
“我害怕嘛!”明若柳笑嘻嘻的,对他的担心不以为意。
她脸上哪有半分害怕的意思?顾琢斋默默笑了笑,并不去戳穿她这显而易见的心思。
明若柳蜷成一团裹在他被子里,只露出一张俏丽的脸。被子上留着的顾琢斋身上的温度和味道,让她安心不已。
雨越下越大,明若柳拉着顾琢斋东扯西拉,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势。顾琢斋强起精神同她讲笑,可现下已是三更半夜,他同她山上山下跑了一天,难免犯困。
他困到睁不开眼,靠在床边强撑着一下一下点着头,勉强留有一丝神智时不时应上一声。明若柳忍俊不禁,轻轻推了下他肩膀。
“你困啦?”她柔声问。
顾琢斋几被明若柳一推,立时惊醒,他困倦得揉了揉眼睛,迷糊道:“不早了,要不先睡吧。”
明若柳含羞带怯又期待无比地点了点头。
顾琢斋温柔笑笑,起身放下勾着的床帐,吹熄烛火,却坐到了书桌旁的椅子上。
明若柳在床上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一把掀开床帘,本想直接质问他为何不上床,又觉得这样问太过直接,便勉强咽下了已经滚到舌尖的话,转而问道:“你坐在哪儿干什么?”
她一双星眸在黑暗的房里清亮闪烁,顾琢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厚衣服,温和笑道:“你睡吧,我今夜就在这椅子上凑合一宿,横竖明天就下山了。”
明若柳憋不住了。
“为什么?你不是困了吗?”
她读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的话本子,听狐狸精讲了一百多年的风流韵事,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还是弄不懂男人。
不,也许自己弄不懂的不是男人,而是顾琢斋。
顾琢斋倒是觉得她这话问得奇怪,他主动回避,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他们又没成婚,怎么好睡在一张床上?
他不明白为何明若柳看着有点生气。
“这椅子上足够休息了。你快睡吧,天色不早了。”他喏喏而言,怕多错多。
明若柳听到他这话,只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上来。”她咬牙切齿地,不想再同他废话。
顾琢斋一僵,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是嘈杂的风雨声盖过了她的声音。
他装傻装得太过蹩脚,明若柳心头噌地烧起了一把火。
她掀开帘帐,直接走到顾琢斋面前,顾琢斋慌张站起身,不自觉向后躲了两步。
明若柳更气了。
“你躲什么?”
夜风吹过,她身上穿着的薄如蝉翼的轻薄纱衣随风轻舞,如被吹动的流云。虽然她勉强也算穿得整整齐齐,但里衣贴身,她姣好玲珑的曲线一望无疑。
顾琢斋心慌意乱,摆弄了一下放在桌上的书,又摸了一下后脑,窘得手足无措。
“我……我没躲。”他气短地回答,耳垂烧得滚烫。
幸好没点灯,他万幸地想。
明若柳眼眸一闪,收敛了周身咄咄逼人的气势,望着顾琢斋的一双眼瞬间温柔得掐得出水。
顾琢斋一惊,心内暗叫不妙。
“你……”他慌乱地不知该些什么。
明若柳妩媚含情地一笑,伸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衣带。
顾琢斋的心霎时跳漏了一拍。
“阿柳!”他像被火灼到了一般,破天荒地有些粗暴地甩开了她的手。
明若柳一弯嘴角,毫不退让地向他欺进一步,脆生生地:“你要是不到床上来,我回去就告诉别人你轻薄我!”
顾琢斋一刹愕然。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白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哪有她这样的?!
“阿柳,你……你别……”他弱弱地向后又退了一步,想要让她冷静一些。
“我到做到。”明若柳才不想听他和自己讲道理,她一挑眉,断了他的话。
顾琢斋神色难明地深深瞧了她一眼,他信明若柳真能做出这样的事儿。
明若柳粲然一笑,径直伸手勾住了顾琢斋脖颈。
“脚冷,你抱我过去。”她咬着他耳朵,轻轻柔柔地同他撒娇。
顾琢斋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他挫败至极地叹口气,横将她抱起,向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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