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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同窗(1 / 1)



《太子总在梦中对我求而不得》转载请注明来源:晨曦小说(www.chenxixsw.com)

下课前,信国夫人宣布,明日一早考试。

明容回到西偏殿,便开始埋头苦读,背诵枯燥的课文。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起。

冬书打开门,接过采桃端着的银托盘。

“姑娘。”她把一碗甜汤放在明容的边,温声道:“冰糖银耳炖雪梨,润润喉。”

明容捧着书卷,疲惫地打哈欠:“谢谢。”

冬书无奈,“怎么总要对我道谢呢”到最后,心头一跳。

她为什么对着姑娘自称‘我’?

这是何时养成的坏习惯,是从回宫之后么?还是过年那会儿?若是被朱妈妈听去,又要念她。

怪春棋。

那丫头大大咧咧的,嘴又快,常在姑娘面前没规矩,我这我那的,害得她也习惯了。

也怪她自己。

姑娘平易近人,从待下人就温和,最近更是宽容。

主子当然可以仁慈,她却不能放纵。

冬书又道:“姑娘可别道谢,折煞奴婢了。”

明容转过头,“冬书不是奴婢——”

可冬书在古代,确实是签下卖身契的奴仆。

明容沉默,抬起头,认真的道:“冬书在我心里不是奴婢,是最照顾我的姐姐。”

冬书愣了愣,眼圈儿微红。

她想,她前世不知做了多少善事,今生才能遇见姑娘这样的主子。这一辈子,值得。

明容握住她的,轻拍她背,神秘兮兮的,“等我给你涨月钱啊。”

冬书双眸泛着水光,唇边挂着笑,柔声道:“我们做下人的,月钱自有柴总管和账房先生分发,姑娘别操心这些。”

明容:“你等着。”

冬书无奈的笑。

又一会儿,明容放下书,揉揉酸疼的眼睛。

她决定稍作休息。

闭上眼,她放松下来,一时兴起,点开系统的人物列表。

经过这几日坚持不懈的雪中送炭,有时送吃的,有时送生活用品,赵检的好感值上升到30。

奇怪的是,每次去过未央殿,最多延迟一两天,皇帝的宠爱值也会上升点到3点。回宫半月,截止今日,宠爱值已达26。

为什么呢?

明容思忖半天。

也许,皇帝是在乎赵检的。

虽然他把赵检废为庶人,丢他一个人在荒凉的未央殿自生自灭但是血浓于水,他对赵检,未必全然无情。

所以,有人见到她去未央殿,告诉皇帝,他知道自己关心赵检,便心生好感。

这是唯一的可能。

明容单托住脸,幽幽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有些忧伤。

赵检,他也是皇帝的亲骨肉啊。

既然关心他,为何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圣上难道不知道,赵检被太子欺负得有多惨吗?

这世间哪有不爱儿女的父母——

咚。

咚咚。

明容慢一拍才反应过来。

冬书看向窗子,那是声音的来源。她很是无奈,声抱怨:“燕王殿下总来找您,这可怎么是好?叫皇后知晓,怕她心里有想法。叫玉贵妃知晓,更糟糕。”

咚咚,咚。

冬书无可奈何,只能开门。

少年坐在院子里的树上,两指捏着一粒珠子,眯起眼瞄准。

冬书忙道:“别扔,别——”她捂住嘴,环视左右,压低了声音急切道,“窗纸破了还得补,殿下下留情!”

赵巽道:“你怀疑本王的箭法?”

冬书:“”

什么箭法呀,他天天就拿珍珠当石头扔。

赵巽又掷出一粒珠子。

珍珠正中红木窗棂,弹到地上,沿着长廊滚动。

冬书追在后头捡。

这东西要是被别人发现,那也麻烦。

少年一阵风似的从她身旁掠过。

冬书回头,只看见四崽摇着尾巴,从门缝里钻进去。

她一扶额。

这几天,姑娘一得空,燕王便来找她玩耍,每次都是神出鬼没,来的时候如风飘然而至,走的时候也是乘风而去,无影无踪。

幸亏他轻功好,至今没人发现。

玉贵妃仇视皇后娘娘,对她家姑娘自然也没好脸色,偏偏她儿子一天到晚地献殷勤这叫个什么事呢?

*

“七哥,我没空陪你玩。”明容用勺子舀起甜汤,吃了一口,“明天考试,我要复习到很晚。”

赵巽拿起她的书,随意地扫两眼,“别忙了,你和谁一起听课?”

明容:“让我想想长乐公主,长悦公主,蔡姑娘,谭姑娘——”

赵巽淡淡道:“第一名是长乐,第二名是长悦,你和剩下那几个并列第三。”

明容愣了一下,“为什么?长乐公主书本都不带回明光殿,长悦公主一上课就睡觉,我这么努力学习!”

“你是伴读,岂能考的比公主好?”

“这不是内定吗?黑幕!不带这样的。”

“所以叫你别瞎忙。你看我,我从来不去听课。”

“”

明容因为愤慨而失去胃口,对着吃了半碗的甜汤愁眉不展,怨念一会儿,又想,何必跟自己的肚子较劲,浪费粮食能解决问题吗?

不能。

于是,她拿起勺子,继续吃汤。

赵巽见她忽而长叹,忽而皱眉,然后又跟没事人似的,高高兴兴地吃东西。

他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天底下怎会有这么奇怪的姑娘?

怪可爱的。

明容斜睨他一眼,“你笑什么?你不上学,早上都在干什么?”

赵巽:“我去演武场。”

明容记得,三皇子也经常去那儿。若梅和问竹分别关照过她,远离北边的演武场,三皇子的箭法不灵,误伤过好几个人。

她问:“你和三皇子一起去?”

赵巽嗤之以鼻,“谁要跟老三一起,就他那点破烂本事,也敢到处献丑,丢人。”

“那你玩你的,他玩他的?”

“压根不在一处。”赵巽道,“他在宫里,我在京郊的玉家私宅——那儿的演武场比宫里的好太多。宫里这个,配备的兵刃都是一般货色,陪练的侍卫、武者更是不堪一击。两年前,我就把他们都打倒了,从此懒得再去。”

明容崇拜的问:“你飞的比他们都高吗?”

赵巽心想,他会的武艺不止一门两门,她为何只对轻功感兴趣?

“比他们高。”他有意炫耀,“你没见过我耍长枪吧?走,我带你去演武场。”

“三皇子在那儿呢。放学回来,路上听他吵着今天要一次撂倒两名大汉。”

“我用演武场,他就得腾地方。”

明容想了想,摇头,“不行,我要学习,我想考第一名。”

赵巽哭笑不得,“都跟你了你只能考第三名,怎么就不听话呢。”

明容:“我尽力而为。就算信国夫人真的把我排在两位公主后面,我也对得起自己。我心里知道,我应该是第一名。”

赵巽又想,讲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他挑眉,“那么喜欢读书?”

明容摇摇头,“也不是很喜欢。”

“那你还当书呆子。”

“我这个年纪,就该认真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你也应该这样。”

赵巽抬,摸摸她的头发。

明容的头发乌黑柔软。她总是喜欢扎两条长长的辫子,像个乡下野丫头。为此,他见到她,总得压抑揪她辫子的热烈冲动。

很想逗一逗她。

可是,明容不喜欢。

他下没轻重,她会疼。

他随心所欲惯了,难得克制自我。

无论如何不愿再让她难过,不想看见她哭,她还是多笑笑吧。

明容是他见过的,笑起来最可爱的姑娘。

赵巽又摸了摸她的头,食指轻轻一戳少女柔嫩的脸颊。

他笑道:“我念什么书啊。再过两年,我就会披甲出征,像我的外祖父和舅舅们一样。”

明容一怔。

她问:“你以后要去打仗,所以从来不上学,不读书?”

“书还是要读的,兵书。”赵巽,“还有四哥叫我读的那些。”

“太子叫你读什么,你就读什么?”

“对。”

明容注视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么心高气傲的男孩子,却对动辄阴阳怪气又刻薄的太子言听计从。

她实在想不出答案,便问:“你为何那么听太子的话?”

问完,不禁懊恼。

话太直白,只怕他反感。

好在赵巽并不介意。他回答:“因为四哥聪明。”

明容蹙眉。

——是聪明。

可惜聪明的脑袋瓜不肯用在正道上,一门心思地钻研歪门邪道。

“别皱眉头。”赵巽,“当心过几年额头长满皱纹,变成老太婆。”

“我没有皱眉头。”明容急忙掩饰。

赵巽又笑:“知道你看不惯四哥,放心,我不会告你的状。”

他面对重新拧起眉的姑娘,无奈又好笑,耐心的解释:“四哥就是嘴上不饶人,他自己聪明,便容不得别人太笨,也听不得蠢话。他心眼不坏。”

不是太子心眼不坏,而是你深受反派的黑暗光环蒙蔽,看不清真相。

明容想。

赵巽接着道:“四哥对我其实很好。他从就是神童,三岁背诗词,五岁作文章。我刚学会走路,就跟在他身边。他教我认字、读书——大曜的山川湖海,舆图上的地名,都是他教我的。我要什么,他也都让给我。至于他话气人,忍忍就过去了。”

他沉默会儿,又道:“四哥总是生病,每年都要在病榻上躺两个月,脾气难免暴躁。你念在他是重病之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明容低头。

四崽方才一直在墙角跟一块破抹布较劲,这会儿来到她脚边,咬着她的裙角拉扯。

明容弯腰抱起它。

昨天,四崽的好感值达到90,之后便停滞不动。

她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点开四崽的名字。

备注:四崽只有一个主人

原来如此。

不管她对四崽多好,不管四崽有多喜欢她,她都不会拥有它的满格好感。

四崽心中唯一的主人,它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唯有长乐公主。

可它一靠近公主,就开始发狂,极具攻击性。

这只杯具的狗狗啊

明容用指梳着它的毛发,忽然道:“我要给勇气写一封信。”

赵巽好奇,“谁是勇气,你家的婢女?”

明容:“我收养的狗,勇气。”

赵巽笑出声。

古怪的丫头。

“你要给狗写信?”他,“狗能看懂吗?”

“春棋会读给它听。”

“那你可得用心写,起笔汪汪汪,结尾汪汪汪。”

“你才汪汪汪。”

明容瞪他。

赵巽哈哈大笑。

明容不理他,继续道:“然后再给阿缘写一封信,他一定很挂念我。”

赵巽问:“阿缘又是谁?”

明容瞥他,“不告诉你。”

赵巽嗤了声。

明容打起精神,拿起桌上的书卷递给他,“七哥,我背诵课文,你比对原文,哪儿错了,你提醒我。”

换作往日,赵巽绝对没这耐心。

可他鬼使神差地点下头,“好。”

早春的午后,空气也是慵懒的。

金色的光芒透过窗纸折射进来,窗下的少女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朗朗背诵古文。

阳光斑驳,光影流动。

岁月无声而温柔。

*

大清早,五皇子赵衍一进门,还以为来错地方。

他环顾四周。

没错,这儿就是文华殿啊。

他掐自己的胳膊,唉哟真疼,不是梦。

可他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一动不动。

身后,有人拍他肩膀,“五哥,干嘛呢?别挡门,我好困,放我进去睡觉。”

是六皇子赵玄。

赵衍不回头,只抓住弟弟的,拽他到跟前,“老六,你来的正好,我看花眼了吗?”

赵玄看见屋里的人,也是一愣,“燕王?”

他们是最早来上课的皇子。

空旷的室内,只在窗边坐着一人。

少年一双长腿翘在桌上,臂环胸,坐姿很不斯文,是周博士见了要疾言厉色训斥的程度。

这可真是,活见鬼。

赵玄走过去,客客气气的打招呼:“七弟,你来找谁?”

赵巽头也不抬,“不找谁。”

赵玄心想,定是玉贵妃逼儿子来读书。这么早被叫起来,老七心里不爽,还是少招惹他为妙。

他找了个远离赵巽的位置坐下,头枕在胳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少顷,三皇子赵弘到了,一见窗户旁的人,惊讶过后,连连拱作揖,挤眉弄眼的,“稀客,稀客。七弟,你在就好,跟我一道去演武场,咱们兄弟过两招。”

赵巽道:“我不去。”

“你不去,难道在这儿当书呆子,听老夫子摇头晃脑的背书?”赵弘调侃。

“对。”赵巽瞥他一眼,“我今天就是来听课的。”

一阵死寂。

学堂里的几人你望我,我望你,深觉可笑,却笑不出来。

赵弘清了清喉咙,一只放在唇畔,神秘的问:“七弟,你是准备捉弄老夫子,大闹学堂,好叫贵妃娘娘头疼吗?”

赵巽心不在焉,“没你那么无聊。”

赵弘又问:“那你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赵巽不耐烦,“我不都了,你听不懂人话?”

赵弘放低声音,像在讲军事密:“我问的是你的真实目的。”

赵巽懒得搭理他。

这时,文华殿的人多了起来。

赵巽望向窗外,远远的,望见一道熟悉的粉白身影。

丫头比别的女孩矮上一些,梳着两条长辫子。丫鬟空站在一边,她自己反而背着个大书箧,也不嫌累得慌。

她往前走,庭院当中的照壁挡住视线。

赵巽收回目光,见众人仍不死心,便低哼一声,懒懒道:“真实目的?老子想考第一名呢。”

*

公主放学早,今日考试,考完就能走。

赵巽等到女孩子走的差不多,给不胜和战无使了个眼色。

两位旁听的侍从一溜烟地闪了出去。

赵巽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也不管正在高谈阔论的老夫子,堂而皇之地离开。

没人拦他。

周博士恼怒,本想重重地哼一声,事到临头,仿佛有所忌惮,脸色变了变,强自忍耐怒气。

除了用严厉的眼神瞪着不学无术的坏学生,他束无策。

就连叫一声燕王的名字,都怕传出去,被玉太师知晓。

这夫子,当得屈辱。

*

信国夫人刚从屋里出来,穿过院子,不知从哪窜出两名少年,贸然拦住她的去路,吓得她慌张后退。

不胜道:“夫人莫惊,且在此等候片刻,王爷这就到。”

信国夫人皱眉,“王爷?你们——”

她看见了绕行过来的少年。

宫里只有一位幼年封王的皇子。

信国夫人收敛惊色,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妾身见过燕王殿下。”

“夫人不必多礼。”赵巽道。

信国夫人这才抬头。

赵巽开门见山:“本王听,今日公主们月考。”

信国夫人颔首,“是。”

赵巽道:“公主年少贪玩,有几位皇妹更是生性懒怠,不愿用功苦读,需要多加勉励。此次月考的文章,还望夫人秉公批阅,不要因为顾忌公主的颜面,就从宽评断。”

信国夫人很是迷茫。

这话,的很对,每个字都正确。

偏偏每个字都是从燕王嘴里出来的,这不仅可笑,而且可怕。

燕王总是不来上课,年年大考不见人,逃学倒是第一名。

早年,他难得来一次两次,表现恶劣,气得当时的讲师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这事传了出去,引为笑谈。

玉太师一向护短,对此甚是不满。

他认为那鲍学士题大做,故意为难他的宝贝外孙,于是深夜把人押到太师府,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鲍学士自觉受辱,回府以后,悬梁上吊,还是他妻儿苦苦哀求,才给劝了回来。

鲍学士不久便辞了官,带着一家老离开京城。

燕王之逆反,玉家之专横,可见一斑。

所以,燕王对她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赵巽问道:“夫人意下如何?”

信国夫人只能回答:“殿下所言,正是妾身心中所想。”

“那便好。”赵巽点头,“夫人慢走。”

他转身离去。

信国夫人站在原地,望着少年的背影。

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燕王今日传达的话,是玉贵妃,亦或是圣上的意思?

她大吃一惊,深感责任重大。

*

赵巽一到西偏殿,明容就:“七哥,你来了,太好了。四崽——”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赵巽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瞧了会儿,语气有些冷,“你被人打了?”

方才在文华殿,远远地看见她,竟然没有立刻察觉。

明容拍开他的,“不要乱讲。黑眼圈嘛,大惊怪。”

赵巽问:“怎么弄的?”

“昨天夜里失眠。”明容道,“可能太紧张,反正就是睡不着。我干脆爬起来,对照课堂的笔记,写完两篇作文,反复背诵。累是累了点,不过值得,今天派上大用场。”

“作文?”

“就是文章品鉴。”

“”

明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抱起四崽,往他怀里塞,“七哥,你帮我把四崽送去明光殿,好不好?公主想这孩子。我好困啊,脑子晕晕的,皇宫太大,我怕走到一半倒在路边睡觉,影响皇城市容”

赵巽不知作何感想。

哪儿有人把狗称作孩子?那长乐算什么,狗崽它娘?

皇城市容又是什么鬼东西?

还有,她这么用功,就图信国夫人的几句夸赞?

她的脑袋瓜子成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行,帮你送。”赵巽妥协,揉揉她的头发,催促,“回去睡觉。”

他转身,破窗而出。

冬书在旁看见,来不及阻拦,急得直跺脚,“殿下——唉呀,您不能去啊!”

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

长乐抱着四崽回到房里,刚喝完一口热茶,外头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禧妃叫道:“长乐,长乐!”

她充耳不闻。

禧妃一进到房里,四崽突然跳到地上,冲着她吼叫:“汪汪,汪汪汪!”

“呀——!”禧妃被它吓一跳,幸亏身后有宫女搀扶,才没跌倒在地。她指着狗儿怒斥,“你这不长眼的畜生,骂谁呢!”

“您和畜生计较什么。”长乐淡淡道。

禧妃想进门,可四崽摆出一狗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势,左蹦右跳的,挡住门口不让进。

“汪!汪汪!汪汪!”

禧妃火冒三丈,向女儿抱怨:“长乐,管好你的狗!”

长乐下去贵妃榻,趿拉着鞋子,弯腰捞起四崽,递给雯。

雯对着禧妃行过一礼,带着狗儿出去。

禧妃长出一口气,拍拍心口,在另一边坐下,问道:“金璃,刚刚燕王来找你,他来做什么?”

长乐:“还狗。”

“还——”禧妃不满,“你的狗为何在他那里?娘跟你过,不要和你七哥有过多的来往。你舅舅在叶家三爷底下做事,咱们要立场坚定,站队分明!”

长乐冷眼相对,“叶家和玉家争斗,太子和燕王却兄弟情深,他们自家孩子立场不清不楚的,轮得到你站队分明?”

禧妃语塞。

她重重哼了声,道:“贵妃当年怎么对待咱们娘俩的,你难道忘记了?”

“不会忘。”

“那你还把狗给燕王!”

“没给。”长乐,“明容暂时养着四崽,我想见四崽,七哥替明容送它过来。”

禧妃一听,颇为惊讶,“那个丫头好大的面子,请的动燕王做事。”

长乐道:“他们应该关系不错。”

禧妃蹙眉,“什么叫应该?”

长乐回忆,“刚才我一出去,四崽在七哥怀里挣扎乱叫。七哥笑,这只畜生惯会狗仗人势,平时比刚出生的猫还乖觉,主人来了,它却装模作样。”

禧妃冷哼:“他不是摆明了嘲讽你么?狗仗人势?呵,仗的不就是你的势?”

“七哥心直口快,没这意思。”长乐,“他既然知道四崽平时表现如何,那一定经常见它。最近,四崽一直在明容身边——”

“他和明容厮混!”禧妃大惊,霍地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连声的埋怨,“那个丫头怎么回事?长乐,你怎么不看紧她呀!咱们指望她讨好太子,她却勾结燕王。这、这上回她不是去东宫了吗?”

“去了。”

“结果呢?!”

“太子哥哥病了几天。”

“这我知道。”

“明容跟他大吵一架,太子呕血,这才病倒。”

“”

禧妃只觉得头昏目眩,失声道:“金璃!金璃!”

金璃搀扶她坐下。

禧妃抬起一根颤巍巍的指,“快,把明容给我叫过来!”

金璃领命,疾步离开。

长乐漠然道:“你叫她来也没用。我原以为明容在装傻,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却发现,她是真的傻。”

禧妃一只扶住额头,太阳穴突突地跳,脸色惨白,“你你舅舅还活着吗?”

“他要真死了,咱们的日子反倒轻松。”

“混账!”禧妃怒道,“他是你舅舅,他待你也不薄!”

“我知道,可我有时总宁愿他死了。”

禧妃待要出言教训,一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女儿倔强的脸。于是,话到嘴边,终成一声叹息。

*

明容睡下不久,便被人叫了起来,随着金璃来到明光殿。

她没睡醒,眼皮在打架,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不知身在何处。

别人对她话,像隔了云山雾海,音容模糊。

禧妃瞪着她,道:“皇后娘娘统领六宫,琐事缠身,有些事情,怕是没空与你清楚,本宫今日就代为教导——你作甚这样看着我!”

女孩怔怔地看着她,目光朦胧。

傻乎乎的臭丫头。

金璃,这丫头十二岁,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看起来那么幼稚。

个子不高,脸圆圆,杏眼含笑。

此刻,那双带笑的眼睛雾蒙蒙的,显得迟钝。

明容疲倦的:“娘娘,我听着呢。”

答非所问。

禧妃又瞪她,心想忍一忍吧,谁叫太子偏偏喜欢这个笨丫头。

“皇后在宫中不容易。”她耐心的提点,“这三年,她一路怎么过来的,我看得一清二楚。皇后之所以举步维艰,还不是因为没个依靠?你的父亲,南康侯,他自是一位品行高洁的温良之人,可他对皇后的助益,实在有限。”

她顿了顿,体贴的问:“你听的懂吗?”

明容梦呓似的:“娘娘,我没有偷偷睡觉。”

长乐在旁听见,嘴角扬起。

禧妃气得砰砰砰拍了三下桌面。

明容惊醒,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没流口水。

“不准打瞌睡!”禧妃恨恨的道,“给我精神点儿,我的可是头等重要的大事!”

“哦。”

禧妃深吸一口气,不耐烦再拐弯抹角,直接道:“皇后比谁都需要太子站在她这一边。太子既然对你有意,你就该挺身而出,义不容辞地负担起拉拢太子的责任。那是你唯一能做的事,也是你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

明容的脑袋里像有一片沉重的云,禧妃拍桌子,云散开一些,如今又聚拢,压了下来,压得她睁不开眼。

她昏昏欲睡,茫茫然的,“太子对我没意思啊。”

“你这丫头怎么不开窍!”禧妃急道,“你不知太子的为人,他若对你无心,你这辈子连东宫的门都进不去——不别的,就宫里的这些丫头,哪个能有你的待遇?太子的偏心如此明显,人尽皆知,就你不知,你什么眼神啊!”

“我的视力50,眼神特别好。”

“”

禧妃又拍桌子。

明容再一次惊醒。

禧妃咬牙,“金璃,你站过来,撑开那丫头的眼皮,不准她睡觉!还有你——”她指着明容,“不准噘嘴!”

明容两只捂住嘴。

“你把太子气吐血,还好太子对你正火热,不与你计较。否则,你害了皇后,害了你爹娘,也害了你自己!”禧妃斥责,“你以为投靠燕王能得什么好处?你再和燕王亲近一些,玉贵妃一旦知晓,第一个不放过你!”

“我没想投靠燕王。”

“这就对了——”

“我只想过投靠赵检。”

“”

禧妃瞠目结舌,半天没反应。

长乐又笑。

良久,禧妃总算回神,抬狠掐明容的脸,“笨蛋!笨蛋!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笨丫头!投靠赵检?投靠一个庶民?一个有今日没明日的庶人?你怎么不干脆去投胎呢!你自己活腻了寻死,可别连累本宫的长乐!”

明容吃痛,委屈地扁嘴。

禧妃厉声道:“不准哭!”

“我没有哭。”明容吸了吸鼻子,低声,“娘娘,你不要掐我。”

“那你放聪明点!”禧妃用力一戳她的额头,“本宫真想撬开你的脑壳,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浆糊!跟你话,真是比对牛弹琴都累。我认真劝导你,你好像听不懂。你的,有的我听不懂,有的我听懂了恨不得听不懂。”

她一会儿捏捏明容的脸,一会儿又摇晃她,心急如焚,“你的脑袋瓜有没有被门夹过?你该不会真是个傻的吧?”

明容往后缩。

禧妃长叹一声,独自生闷气。

四周安静。

明容起初还精神,过了好长时间,没人话,她又开始困倦。

“怎么办啊。”禧妃瞥她一眼,顿觉生无可恋,又对女儿愤愤道,“你选的好伴读!”

“是挺好的。”长乐。

禧妃不住地叹气。

她转过头,见金璃尽责地撑开明容无神的双眼,那丫头的脑袋却一点一点的,竟然睁着眼睛也能睡着。

她快抓狂了。

“明容!”禧妃大声道。

女孩揉揉干涩的眼睛。

禧妃冷着脸,“本宫了叫你不准哭。”

“我没有哭啊。”

“那你眼睛里的水是什么?”

“想打哈欠,一直忍一直忍,忍出的眼泪。”

“”

禧妃无语。

长乐的对,明容是真傻,装都装不出来的傻。

她跟傻瓜置什么气呢?

“明天一早,你陪我去东宫。”禧妃打定主意,“当着太子的面,你看我眼色行事,我什么,你跟着点头应和,没我允许,不准擅自开口。”

*

掌灯时分。

赵巽推门进来,唤了声:“四哥。”

没有回应。

他挑眉。

窗下的榻上放了一张矮几,赵秀和赵枕河分别坐在两头,正在斗牌。

赵巽加重语气:“四哥!”

“稀客。”赵秀不冷不热的回了句。

赵巽无语。

今天老是听见别人称他为稀客,早上老三,这会儿四哥。

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稀罕?

赵巽:“我不天天来吗?”

赵枕河:“这两天,王爷一到白天就找不着人,晚上才见你。”

赵巽:“我在京郊的宅子。”

赵秀肩膀上披着厚重的氅衣,低低咳嗽几声,丢出一张牌,“只去了玉家私宅?”

“你们以前也不管我去哪儿,今天问东问西的。”

赵秀又丢出一张牌。

他里只剩下两张牌,其中一张画着一只人脸包子——面无表情,高高扬起脑袋,用鼻孔看人。

明容眼里的他,就是这般自负。

他也确实瞧不上世间多数人。

可明容自己就很了不起么?

她正视所有人,只瞧不起他,只对他心存偏见。

他们半斤八两。

赵巽问:“四哥,你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赵秀不答。

赵枕河替他回道:“何竺去过一趟将军府,拿来了灵药。”

“哦,那不会有什么大碍。”赵巽点头。

赵秀目光淡扫,“你希望我有什么大碍?”

赵巽微怔,皱眉道:“四哥,你话夹枪带棒,我哪里惹到你?”

“你今早去文华殿。”

“一时兴起。”

“我叫你去听课,你不去。明容一,你跑得倒快。”

“我不是因为她叫我去我才——”赵巽突然止住,不悦,“你套我话?”

赵秀冷笑:“你的那点心思还用的着下套?闭上眼都能猜出来!”

他丢出一张王,紧接着跟一张包子三。

赵枕河鼓掌,“殿下牌技精湛,微臣自愧不如。”

赵巽抱起双,剑眉紧拧,神情烦躁,“对,我是去找明容,你过不讨厌她。”

赵秀冷冷道:“那你做贼心虚,掩饰什么?”

“你先阴阳怪气!”赵巽道,“每次一提起明容,你就阴阳怪气。你生病,我不想你多心,才不。”

“我真得谢谢你。”

赵巽火大,“看吧,你又来!”

赵枕河打圆场,“有话好,亲兄弟,别为一点事伤和气。”

僵持半天,赵秀生硬的问:“明容在你面前,都我什么?”

赵巽生硬的答:“很少提起你——”他停顿一下,“她有问我,为何听你的话。”

他们谁也不看谁。

许久。

赵秀收拢桌上的牌,慢慢道:“那你怎么回答?”

赵巽默然片刻,语气冰冷:“替你了几句好话。”

赵秀斜睨他,“她听进去了么?”

“不知道。”赵巽回忆,声音仍紧绷着,硬邦邦的:“她只,想给家里的狗写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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