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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穰烧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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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盈住的宅子很偏, 在城门边上,要是靠双腿走过去,只怕得走上一个多时辰。

雇的马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宋府的门匾映入眼帘时, 祝陈愿就叫车夫停下,付了银钱后, 提着一筐东西下车。

跟祝家不一样的是, 宋嘉盈的父亲大也是个京官, 虽然是个七品官, 但宅子该有的守门人、烧火婆子和使唤丫头一个也不少。

她上前去敲门,看门的是汪伯,瘦弱却有劲的老头, 他一瞧见祝陈愿, 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忙伸出手接过她手上的东西,笑意从他的话中都要溢出来。

“娘子好久没来了,我们娘子郎君可是时时念叨你呢, 不过也真是不巧, 郎君被派去城外,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娘子则带着郎妇去寺庙观礼,是一早约好的, 不去不成。娘子也懊恼着, 让我跟你, 多留会儿, 她观完礼就立马赶回来。”

汪伯絮絮叨叨了一堆, 祝陈愿含笑点头, “不妨事的,我要是想来时时都能过来,不必这么牵挂我,对了,汪伯,我带了一坛的黄雀鲊,等会儿你过来吃点。”

“娘子手艺好,我也好这口,不过最近肚子有些不适,大夫让我忌酒忌生忌辛辣,这美味我是享不了。”

汪伯看到有美味却不能品尝,也颇为难受,不过了要忌口,也只能忍着。

宋府宅子不,毕竟除了宋父宋母外,宋嘉盈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在太学,另一个则在宿州,都娶妻了还未生子,地方自然得大点。

“岁岁!我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坐在这里等你,可算把你给盼来了。”

宋嘉盈坐在亭子里,正无聊地掰着手里的花草,面色清冷,可一瞧见祝陈愿,就立马眉目弯弯,还有一段距离也等不了,跑过来拉住祝陈愿的手臂。

拉着她往待客的茶室里头走,里面有使唤丫头烧了地炉,还摆了火盆,汪伯放下东西后就走了,留两个娘子在这里。

“诺,给伯父伯母带的蒙顶新茶,给你家嫂子带的点汤,还有给你的,我起了大早片好的鱼脍,还有两罐子芥辣和一坛黄雀鲊。”

祝陈愿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在案几上,大大的罐子占满了整个案几。

“鱼脍大冷天也不能多吃,会闹肚子,我给腌过了,你家不是还有炭炉和铁盘,我们烤着吃,黄雀鲊耐放,我们吃一点,剩下的可以留给伯父伯母。”

祝陈愿想得很周到,宋嘉盈却是个外细内粗的人,本来想直接拿筷子就吃开吃,听到这样的安排,连连点头,自己跑去外头了找了个炭炉过来,让丫头去将铁盘洗净后拿回来。

现在倒是不急着吃,日头也才刚升起不久,姐妹俩挨在火盆旁边话。

“我上次忘了跟你,食店里招了个丫头,叫夏叶。”

祝陈愿拿铁钳拨弄着盆里的炭火,简短地讲述了她是怎么招到夏叶的。

“昨天我不是想着给做点芥辣,给你带几罐,食店里头也放点,辣得我受不了,是叶帮我捣的,她手本来就红肿开裂,捣完后估计又麻又辣,一声都不吭,吃饭时手都在抖,幸亏被我看见了。”

“我让她今天歇一天,可阿禾,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想着帮她一把,睡觉前想到她那双手,这个念头就越发强烈。”

祝陈愿的语气有些犹豫,她很少会有优柔寡断的时候,想做什么事情就会去做。

“听着是个值得怜爱的丫头,你想怎么帮呢?”

宋嘉盈托着下巴,认真地看她的眼睛。

“这就要到我送勉哥儿去学堂的事…”

两个人围在火盆旁聊了很久,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从夏叶的事情到国子监,再到宋嘉盈自己身上来。

“你等等,我这记性,要是现在不给你,我等会儿可能又忘了。”

宋嘉盈突然想起,拍拍自己的脑袋站起身来,从外面拿进来一袋东西。

她取出一只瓷瓶出来,在祝陈愿眼前晃悠一下,再开,木樨花的味道浓郁,“这是香发木樨油,你不是喜欢木樨,我闲来无事就做了一瓶,沐浴的时候倒一点在发上,揉搓后再洗,味道就会留在头发上,到时候你就是香美人了。”

宋嘉盈完后,又拿出一罐开,“你的面脂还是我上次送你的吧,我寻思得再做点,拿木樨油勾黄蜡做的面脂,香得不得了,却不会让人闻着腻味。还有手脂,上次摸你的手,都出茧子了,你又时常碰冷水,我找太婆拿的方子,每天睡觉前涂厚厚一层,什么冻疮发烂茧子,涂一段时间后就会全消失。”

她为人处世都不算是特别细致的人,但一到制香或捣鼓面脂之类的东西来,什么都能记住。

她对祝陈愿也上心,有点好东西就会想到她。

宋嘉盈还做了给祝清和几人的一些香品,之前节礼忘记给了,现在补上。

“我娘之前骂我,我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节礼都能忘记,她又特地给你们备了一些,我放在外间了,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带上,不然今日她上香回来,又得骂我。”

祝陈愿笑着点头,“行了,坐下来歇歇,我不会忘记的。”

两人谈天时间过得快,祝陈愿晌午后还得回去做菜,干脆现在就品尝她带来的东西。

铁盘在炭炉上滋啦作响,无数细密的泡汇聚到中间来,慢慢消散于高温下。

祝陈愿连油盐都带了,宋家不怎么生火,大多都是上外头买吃食的多,要是想在他们家厨房找到齐全的调料,那估计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拿刷子蘸油,在上头涂上一层,等油热起来,将片好的鱼脍放到铁盘上,薄鱼片的颜色从粉红,慢慢变白,熟得极快。

祝陈愿夹起来放到宋嘉盈的碗中,指着那芥辣道:“我鱼片腌得味道淡,你得蘸芥辣吃。”

正对宋嘉盈的口味,她光是闻到芥辣那辣味,就忍不住想动筷子,夹住那烤的微卷的鱼片,往芥辣盘中一蘸,一面裹满黄绿的芥辣汁,翻卷起来,塞到嘴里。

一口咬下去,芥辣汁的辛辣和鱼肉的咸香全都涌上来,吞没其余所有的感觉,辣得过瘾,辣得让人忍不住吸气,再尝一口。

宋嘉盈吃了一筷子后,脸虽没红,舌头却有点发麻,忍不住对她道:“这芥辣够味,等我大嫂回来后,我得让她也尝尝。”

完又夹起一片,蘸满芥辣后再吃。

祝陈愿单独给自己准备了一份蘸料,蒜汁加梅子醋的,只要鱼片上稍蘸点,进嘴后蒜汁和醋就粘在烤熟的鱼片上,咀嚼后充盈在嘴里,要她蒜汁和梅子醋可谓是绝配,两者的味道都那么鲜明,蒜香浓烈,醋味悠长,拌在一起别有风味。

一份鱼脍并不算多,祝陈愿又从篮子中取出一份的牛肉片来。

“是米师傅他们那时送来的,从偏僻人家那买的。我还没想好怎么吃,浸在水里头,早上处理鱼脍时瞧见了,便切成片,当成牛肉脍吃。”

祝陈愿拿筷子夹起一份鲜红且纹理分明的牛肉片来,放到铁盘上,转头跟宋嘉盈解释。

哪怕官府为了禁止大家杀牛,颁布了很多的措施,但其实大多数都是私底下偷摸着吃,只要不被告发,也没人追查。

“我今日有口福,你都不知道我在家吃啥,我娘的性子你也知道,明明厨艺不好,可偏偏兴致起来时,就爱下厨,炒得好能入口那还算皆大欢喜,炒得不好,焦臭明显的让人无法下嘴,不吃还不行。”

宋嘉盈哭丧着脸,一提到这事,真是个三天三夜也不完,搞得她只能偷摸让人出去买点吃的解馋。

随着牛肉的香味散发出来,她也不再开口,专心盯着盘中的牛肉,看它从鲜红慢慢蜕变成浅棕色,边缘卷起,渐渐缩紧。

牛肉和鱼肉口感完全不同,牛肉汁水多,吃起来会弹牙,处理不好会有腥味,处理得好入味,滑溜而醇香。

两人吃得心满意足,牛肉和鱼肉的饱腹感不强,两人还有余力吃一只黄雀。

黄雀鲊选用的都是巧而肥厚的麻雀,一只只比婴儿手掌大点。

因在汴京黄雀被视为祸害庄稼的坏鸟,所以人们才会将它捉来做成酱吃,祝陈愿不喜欢这样的吃法,集上有人卖,她就买点腌几罐黄雀鲊。

酒液的香味完全渗透到黄雀里头,撕下黄而油亮的表皮,都带出一股浓香,光是闻着味都要醉倒。

更别提吃一口黄雀肉,那表皮紧实的口感,酒香浓厚,红曲、麦黄相得益彰,即使吃完肉,都恨不得再拿起骨头嗦干净上头粘连的肉末。

“我今日才体会到酒足饭饱的含义,原来喝着酒,吃着菜是这般的感觉。”

宋嘉盈不仅这么,还拿碗当酒杯,倒了一点酒,一口闷掉,豪迈地将碗砸在桌上。

祝陈愿被她逗得合不拢嘴,笑得趴在她的身上,一颤一颤的。

时至晌午,宋母几人还没回来,祝陈愿也等不下去了,拿上大袋袋,宋嘉盈送她出去。

临上马车时,她拉着祝陈愿的手依依惜别,“有空的话,还是我来找你,你要是次次来找我,晌午后又得忙食店的事情,身子又得累坏了,哪像我,成天没事做,多跑几趟也没事。手脂记得用啊!”

祝陈愿点头,“别操心了,外头冷,进去吧。”

直到她上车,马车往前开动,透过帘子还能看见宋嘉盈站在原地的身影。

前两日翻食谱,祝陈愿格外馋面食,看到那肉油饼,眼睛都不错一下地盯着做法看了很久,决定今日就做肉油饼。

门前的食牌换上肉油饼后,微微敞开门,可以让叶大娘进来后,她自己进厨房忙活。

肉油饼单吃会觉得口干,而且腻味,最好配上一碗白粥,饱腹又解腻。

做肉油饼的面团跟旁的做法都不太一样,里头得放酒,除了这个之外,祝陈愿拿了一袋子的白面,又将从黄屠夫肉铺里买来的羊脂和猪脂都放在案板上。

拿刀给切成绿豆大,不用剁碎,放到白面盆里,再加一盏的酒和几两熟油,搁里头后,直接上手搅和,揉成面团发硬的状态,还不算完,得将羊骨里头的骨髓掏出来,全都放到面团上面,再上手揉制到醒发。

骨髓很油腻,油脂全都粘在手上,祝陈愿倒了一点热水在盆里,拿胰子反复洗,洗好后甩甩手,拿出盆里还在滴血的羊肉洗干净,切成很细的丁,这样不用剁碎来吃,要的就是能够在饼里嚼动羊肉的口感。

葱在热油中熟透,橘皮不要碎屑残渣,盐只放少许,生姜切成细丝,椒末和茴香搅和,再加几两的面,全都放到羊肉丁里头,

等到叶大娘来的时候,祝陈愿已经将最要紧的几样东西都做好了,留她在那里一个劲地道:“娘子,你今日手脚又这般快,我要不去外头扫会儿地或者擦擦桌子,让我闲在这领工钱,我也不好意思。”

“昨晚叶手伤了,我让她不要来,只有我们两个忙活,得早点弄好才是,趁着面醒发的工夫,我做点拌菜,答应了勉哥儿自然不能食言,正好多炒一些,今日食店喝粥时也可给大伙端上一点。”

祝陈愿边往锅中倒水,边向叶大娘解释原委,并嘱咐她将外头的崧菜和芥菜都洗干净。

拌菜还有个名字叫做暴虀,祝陈愿觉得名字难听又难记,就喜欢称它为拌菜。

它不像酱菜那般做法复杂,崧菜只取嫩茎,投到沸腾的水里面,烫到半熟就可以捞上来,直接过水。

祝陈愿上手将嫩茎拧干,挤出里头的水分后,再切成碎段,加一点油翻炒出锅,倒上醋后搅拌后,过会儿就可食用。

复杂点的,则要用到胡萝卜,她用刀切成片,荠菜切丝放在一旁,往里头倒入醋腌制一会儿。

她准备好盐、姜、大茴香、橘皮丝和醋,倒在一个碗中调好酱汁,再全都淋到胡萝卜丝和荠菜丝中。

给祝程勉的她用罐子单独装起来,等他来时装到书箱中,明日去学堂可以带过去。

她歇下来烤火时,问在灶台看火的叶大娘,“大娘,雨水时节江南会吃什么菜呀?”

其实汴京对雨水反而不太看重,只要不倒春寒,他们也就是囫囵着过完这一天,汴京天回暖得慢,雨水来了也不能马上春耕,久而久之,大家也对这个节气开始淡漠起来。

叶大娘回想起她还是孩童的时候,一到雨水,漫山遍野的荠菜就全都从地里下钻出来,在山野间,能采到一大筐子的荠菜。

“会做炒荠菜,只往里头放一点盐和蒜,就很美味,或是焯水后加盐和醋和姜末来拌着吃,那里的荠菜长得快,尤其到了三月三,荠菜嫩的可掐出汁来,只放盐末都好吃得紧。”

叶大娘脸上满是怀念,不过是地上随处可见的野菜,在她的心里也是旁的无法比拟的美食。

祝陈愿暗自点头,还想点什么,一看天色也不早了,干脆收起话茬子,让叶大娘烧起烤炉,她将面团擀开,包一团的馅料进去,糅合后烤制。

食店里总有人来得早,刚开店门不久,茅十八和他的阿姐茅霜降坐在厅堂里等着东西端上来。

毛霜降长相英气,眉目有点浓,眼瞳很黑,不话时让人发怵。

她环视店内一圈,又摸摸桌板,看到自己手里没有一点油腥脏污,才施施然坐下,吐出来的字也是轻飘飘的,“茅十八,要是这家店里的东西不好吃,你就等着吧。”

茅十八顿感自己的脖颈凉飕飕的,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阿姐,这家很好吃的,跟鹤行街黄厨的手艺也是不相上下的。”

她抬眸,瞧着茅十八那谄媚的脸庞,懒得做声,反正是不是真的好吃,菜端上桌就能知道。

给他们端菜的是祝陈愿,她瞧见茅十八,客气地了句话后,也没扰他们两个吃饭。

直到她走出去,毛霜降的眼神才移回到油饼上来,她有个毛病,从就喜欢看美人,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长得好看,就会盯着人家瞧上一眼。

单纯地欣赏,不带任何不良意味,也不会一直盯着别人看。

“食店里掌厨的是这个娘子?”

茅霜降问茅十八,转换了一下坐姿,从慵懒的变成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也有了变化,不再是严肃到让人生畏。

茅十八的注意力全都在肉油饼上头,听见她的问话,才啊了一声,等会儿了声,“是啊,祝娘子是程勉的阿姐,手艺可好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茅霜降准备尝尝这肉油饼,她好吃,市井美味也没少吃,单从色相上来看,眼前的肉油饼是合格的。

烤的均匀,金黄和橙黄交错,经过烤炉的炙烤,里面油脂逐渐渗透出来,只闻味道,羊肉味不膻,反而香气很浓。

茅霜降夹起肉油饼,低下头去咬了一口,饼皮包裹着肉馅,只要稍加咀嚼,面皮里头那种细的油脂就伴随着轻微的响声,在口中蹦开。

荤食能给人带来极强烈的感触,尤其是尝到美味时,茅霜降板正的身姿也慢慢瓦解,开始靠在椅背上,垂头品味。

橘皮放在馅里是最妙的,不仅能够去腥,还可提味,解油腻,还有烤制时出的肉汁,滑到舌尖上,让人忍不住回味一番。

茅霜降对肉油饼很满意,又尝了口旁边的白粥,寡淡而无味,夹了筷子送上来的拌菜,崧菜吸足了料汁,一咬开,里头的汁水带点醋味,要是肉油饼和这拌菜放在一起,茅霜降自觉自己能吃上三个。

“你得对,这家手艺确实不错。”

茅霜降吃完一个肉油饼后,有些赞许地道,又夹了个饼来吃,心里忍不住想,她的朋友那么多,可全都是好吃的,每一个能动手的。

要是能拐…,呸!要是能和这个娘子做闺中密友,那…

茅霜降心里是这么想的,脸上却不动声色,吃完后神色如常地出门。

天色渐渐暗下来,从祝家食店进进出出的人很多,直到最后一人手撑着墙壁从街边出去后,食店才关上门。

祝陈愿日常算着账,虽然收银钱不是她来干的,但祝清和收到的每一份钱都会记在一张纸上,只要算算开支便可。

食店是赚的,刨除采买的东西和每天的工钱,一天大概赚个几贯,多的十来贯。

祝清和看她拨弄着算盘,脸上露出笑来,忍不住:“到时候你自个的嫁妆银子可别比我和你娘攒得多。”

她今年也快十八了,按理,及笄之后,陈欢就可以给她相看人家,提早找个如意郎君。

可他们没有,一是之前祝陈愿生病,即使病好,外表看着是康健的,底子却还不够坚实。她不适合过早有孕,不然孩子保不住不,大人的身体都得拖累垮掉。

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哪里忍心让她年纪就遭受这样的苦难,直接放言出来,要等十八岁后才准备婚嫁之事,媒婆才歇了心思。

二是,近十几年来,刮起了厚嫁风,娶妇得备大量的银钱,嫁女亦是,他们两个虽有不菲的家底,却总想替祝陈愿多攒点,到时候,光凭她自个儿的妆奁产,就能让婆家不敢看她。

拖着到现在,她年岁也到了,婚嫁上拖上一年,到二十岁再怀孕生子,是正合适的。

“阿爹,那你和阿娘可得加把劲。”

她半点不害臊,自己完后都乐出了声。

回到家中,祝清和笑意浓重地和陈欢起来这件事,陈欢也笑,“岁岁,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们家可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情。”

她也不是父母定下的亲事,当年祝清和到明州来求学,陈府就在州学的不远处,她出门时常能碰见祝清和站在一边看书,久而久之,心生情愫,两人家境都不差,陈父陈母也就随她的愿。

现在换成她女儿,她自然是希望祝陈愿能找个喜欢的,而不是避讳此事。

“喜欢我可不来,不喜欢还能上一通。”

倒不是祝陈愿害羞,而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陈欢拍拍祝清和的手臂,笑道:“我们岁岁还没开窍呢。”

转头却烦忧起来,要是迟迟不开窍可咋办。她也不出,你一辈子不嫁也行的话,私心来,陈欢很想留女儿在身边,可她不行。

女子一旦超过二十岁没嫁,别戳脊梁骨了,有的会被逼疯或者自尽,这都是陈欢真实亲历过的,所以她不敢这样放任。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她眉目沉沉,回房后和祝清和起来,“你私底下还是多留心,旁的我不知道,但岁岁喜欢有学识的人,你那书铺不常常都有太学的学子会来买书或借书,你多瞧瞧,得在今年科举前后将婚事给定下来,不然旁的风言风语迟早会传到岁岁耳朵里头去。”

爱碎嘴的人不少,都被陈欢不软不硬的拿话给堵回去,只自己孩子得在科举后看看,直接榜前约婿或榜下捉婿,才让那些没安好心的闭嘴。

夫妻俩又了不少话,才熄灯睡下。

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

雨水节气的到来,往往总是水獭先发现,所以有人总结了雨水三候,一候獭祭鱼,二候雁北归,三候草木萌动。

祝陈愿觉得古书里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甚至连雨水这个名字取得都妙。

年前年后都没怎么下雨,一进入雨水季节,就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在屋檐上,扰的祝陈愿无法安眠,早早就从睡梦中醒来,裹着被子听雨声越来越大。

还好今日不用去国子监,也幸好在昨日前就做好了藏芥。

之前买的芥菜晾了几天后,没全干透,把叶子全都给去掉,撒盐腌制一晚后,将里头腌出来的汁液和沥出来的水一起煮,晾凉后全都到在芥菜罐子里头,等到夏日时可以吃。

她实在不想起床,又生捱了会儿,才掀开被子下床去。

雨水对于她这种不用春耕的人,来没有太大的讲究。

回廊都被飘过来的雨丝湿,祝陈愿只能挨着墙壁走,到了厅堂后撑伞去厨房。

无论是汴京的,还是哪里的,早上都喜欢喝

煎点汤茶药的茶,里头是用茶叶、绿豆还有麝香等物混合起来,煎得越久越入味。

可祝陈愿不喜欢,总觉得加了麝香后,整个汤茶的味道特别怪,喝不下,还不如大早上的来碗点汤。

她爱木樨花,家里也备了很多木樨汤,烧壶热水,拿出罐子,又找了一只顶漂亮的瓷碗来。

取出里头完整的花枝梅,斜挨着碗壁,缓缓向里头倒入热水。一盏木樨汤,配上潺潺的雨声,颇有意境。

木樨花的香味特别浓,尤其配上宋嘉盈送她的手脂和发油,从里到外都透着木樨花的香气,好似她是株木樨花托生的。

在白木樨花开得最热烈的时候,摘下来制成的,又加了白梅,里头还灌注了生蜜。点汤一入口,蜜的香甜,白梅的酸气,木樨花好似在口中绽放开来,香酸馥郁。

她就捧着茶汤,敞开门,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欣赏雨滴啪嗒落在地上四散开来。

下雨最扰人的对祝陈愿来,并不是睡觉,而是赶去食店开门上工,这样昏沉的天气,她也犯

懒,可没有其他的掌厨人,她只能撑着伞,漫步在街上,走得快,雨水会湿裙摆,还不如慢点走。

到黄屠户那里订了十来只兔子,兔子正是肥美的时候,她准备今日做穰烧兔吃。

到食店门口,夏叶正在屋檐下躲雨,她的手好得差不多了,一抬头望见远处走来的祝陈愿,不由看楞了。

略微松散的发髻,垂下来的秀发,温柔的神情,抬眸看过来时明亮的眼睛,笑意动人。

大概美人的就是像娘子这般的人吧。

夏叶又看看自己,她也是照过镜子的,黄毛丫头一个,干瘪发瘦,发质粗糙,这段时日在食店干活,晚食吃得好,脸颊倒是丰盈了一些。

“叶,进去吧,下次不用来那么早,我要是晚点来,你得站在门口白挨冻。”

祝陈愿开门,让她先撑伞进屋,自己在后头又叮嘱了她一句。

夏叶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花,只觉得怎么会这么香,不受控制的开口,“娘子,你身上好香啊。”

“是木樨花的香气。”

她声音听起很温柔,祝陈愿收起伞来,将还在滴水的伞靠在门外。

“叶,你坐外头瞧瞧,等会儿黄大哥会将今日要做的兔子给拿过来。”

祝陈愿道,自己开始找做穰烧兔要用的材料,等她找齐全后,叶大娘和夏叶也将一筐沉甸甸的兔子给送进来。

“叶会剥兔子皮吗?那你剥皮,大娘你等她剥好皮后,将肚子里头的脏器放在一个盆里,四条腿和肚子上的肉都剁下来,等会儿有用。”

祝陈愿安排妥当后,她开始切还热乎乎的羊尾子,将它切成很细的丝状,全都放在旁边的木盆中。

拿过处理好的兔子心肺和四肢,全都切丝,心肺得去筋膜,四肢要刨除掉多余的骨头。备好煮熟的粳米饭、姜丝、面酱,加入其余切好的丝,一起放到炒过生葱的锅中,拌匀加热。

祝陈愿端出来一盆的物料,冒着热气,全都塞进兔子的腹中,她最不喜欢的一步就是拿针线缝合兔肚,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属实没法看。

“娘子,还是我来吧,我针线活做惯了,还不错。”

听到叶大娘突然地出声,祝陈愿将针线放到她手上,脸没红,耳朵尖却悄悄红起来。

明明阿娘的绣艺那么出色,可她却半点也没学会,女工学得比宋嘉盈还不如,至少她绣得还能让人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但祝陈愿的却是四不像,明明丹青学得也好,偏偏在刺绣这上头少了一根筋,她阿娘也放弃要教会她。

等叶大娘将全部的兔肚都缝合上后,就可直接架到架上烤,兔子没那么容易熟,得在熟客来之前给烤制一两个时辰。

等的时间里,祝陈愿悄摸做了一份吃食,递到正在专心看火的叶大娘眼前,差点没将她吓得从凳子滚下来。

直到看到眼前碧绿的荠菜时,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娘子问她,江南雨水时节会吃什么菜。

“大娘,这荠菜就是从江南来的,贺家有卖,我买了点,味道肯定不如三月后的好吃,不过也不错。尝一盘,解乡愁。”

祝陈愿将炒好还带热气的荠菜放到她的手上,语气很俏皮,明明叶大娘想笑的,可一低头,眼睛里一片雾气。

她没再开口话,拿起筷子夹了几根荠菜,塞到嘴里,只放了一点盐和姜末的荠菜,鲜嫩,味道有些发苦。

跟叶大娘以前吃过的味道一点都不一样,她娘很抠搜,炒荠菜不舍得放油,也不省得放盐,只有那自家地里种的蒜和姜,才省得多放一些在里头。

全凭荠菜本来就味美,又搁了姜和蒜,也不算难吃,在她年幼的记忆中,真的算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可现在吃着这油汪汪、咸滋滋的荠菜,脑子里想的却全是江南,想念江南的雨,想念江南的风,想念江南的故去的人和事。

“让娘子见笑了,这荠菜炒得真真跟我娘一个样,我一想起她,就忍不住落泪,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属实不应该。”

叶大娘强撑起笑脸来,完后默默吃完这盘荠菜。

女子的一生好似浮萍,游游荡荡的,运道好的,落地就生根。运道差的,飘到这头,飘到那头,等到生根后,也已经黄了叶子,纹路爬满了叶片。

穰烧兔的皮肉在炭火的烘烤下,逐渐析出油脂,从高处落到炭炉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表皮逐渐变得油亮,皮肉都开始软和起来,只等着一把刀将它切开,看看里面塞满的物料,是否那么好吃。

祝陈愿正想取出一只时,外头响起了一连串的喊声,她凝神细听,是黄屠夫和常员外的声音。

收回手走出去,黄屠夫憨笑一声,他今日又带着全家过来食店吃饭,“烧兔子我们全家都爱吃,这些日子又挣了几个银钱,干脆就来食店里吃上一顿,省得晚上回家还惦记。”

他得可乐,黄屠夫是孝子,他要是找到点好吃的,不会一人独享,能买的就给家里人全都买一份,要是不能买,只有单独一份,他也会带回家,多的分着吃,少的就留给两个儿。

今日也是这般,祝陈愿从他那里买了兔子后,他卖完肉就关店,也不管下雨天,就要带全家一起来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衬得旁边的常员外就十分孤寂,不过他今日心情好,是一点都不在意,本想先跟祝陈愿他的请求,现下还是先尝兔肉。

黄屠夫一家要的是一整只的兔子,常员外吃不了那么多,只要了一份。

“爹,兔子看起来好好吃!”

黄屠夫的儿子看到那么肥硕的肚子,话间口水从嘴角流出来,看得旁边几个大人都在那里笑。

黄屠夫拿刀先切下边角给他吃,再一一分食。

兔肉里头满满的料,黄屠夫直接上手,不用筷子,啃一大口,兔肉和牙齿撕扯着,最后还是落到他的嘴中,嘴唇也变得油汪汪。

他大口咀嚼,牙齿先碰到兔肉,皮肉酥脆,肉质软嫩,一咬就散开。舌头最先尝到的却是里头物料的味道,粳米饭全都被浓浓的面酱给围住,吃起来软糯咸香,而里头的羊尾子、肚肺却很有嚼劲。

黄屠夫有点可惜今日没带酒来,吃穰烧兔,就得上手大口地吃,再来一盏烈酒,滋味才够绝,还带有江湖大侠的风范,大碗肉,大碗酒,还有大块头。

可食店里头不让卖酒,他也只能再咬住兔肉,吃上一大口。

而常员外则喜欢细致点的吃法,他请祝陈愿将穰烧兔切成长条,到上下都有兔肉,而中间夹料就可。

他直接夹住,咬上一口,慢慢品味兔肉那层那种一口气下去,就出汁的感觉。烧兔,兔肉得肥厚,要是精瘦的兔子,吃起来口感欠佳,还会发柴。

肥厚的里头油脂多,连带这肉质香而嫩,里头裹得料也不能太多,像这般就刚好,粳米糯,面酱甜,肚肺爽口。

常员外点的不多,吃得也快,他又叫出祝陈愿,语气中有浓浓的欣喜,“娘子,今日除了来吃晚食,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往下,“我家郎妇昨日刚生下一女孩,她是我头一个孙女,我给取名叫春芽,名字我也不晓得好不好。”

春芽,是香椿的一种别称。常员外想到孩得取个贱名才能顺顺利利长大,又不愿意给自己的宝贝孙女取名花草,出去都让人笑话,看到院中有棵香椿树,就干脆取了这名字。

“春芽,是个好名字。”

祝陈愿出声赞叹,吸引了来自所有人的目光,她不急不缓继续,“《庄子》一书中有写到过,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秋。而又称长寿者为椿寿。取春芽之名,意在孩子日后会无病无灾,健康长寿。”

新出生的孩子,太容易早夭,所以在取名上就得避讳,不能什么好词都往上堆。

祝陈愿的这番解释直让在座的叫好,常员外没读过什么书,听得她的话,激动地面红耳赤,请祝陈愿再一遍,好回去跟他家大儿。

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今日的目的,“娘子,我是想请你来做春芽的洗三礼宴席,虽则旁人一般都给孙子可子孙在我眼里都一样,男女不论,都得大办,这不是就想到娘子你的手艺了,要是你同意,那天早我就到你的府上,去接你过来,银钱你不用操心,要是你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付给你。”

祝陈愿自然答应,能见证一个新生儿的洗三礼,对她来也是件极为新鲜的事情。

送走这些人时,她坐在凳子上,目光落在烛光上,想起自己名字的来历。

她的名字取自一首词,后头她爹在她周岁宴的时候改了几句,要不是她无意中看见,都不知道她的名字背后满怀一个父亲最大的期望。

词是这样写的:

周岁宴,延寿一杯念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女千岁,二愿女常健,三愿如同原上草,岁岁复相见。

而那首词的题目叫做《长命女·周岁宴》

陈愿,一是她阿娘的姓,二是愿望,愿她长命,愿她岁岁年年皆平安康健。

作者有话:

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来自《礼记·月令》

《长命女·春日宴》原文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关于名字,其实早在十月份写文案的时候就想好了,大多数配角的名字都不是随便乱取的,很认真的想过,后面会到。

宋朝给孩取贱名也极为有意思,从考古得来的敦煌卷子上来,唐宋时期给儿取名狗子、粪堆的,例如令狐粪堆、星粪堆(哈哈哈哈哈,看到这个还是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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