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二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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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即一切◎

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他松开，她把帽檐掀起来一点点。咬着笑意盎然的唇，瞧着他。

他也在笑, 更多的是拿她毫无办法的无奈。

“我会不会扰你工作？”

“你也知道。”

简觅夏撇唇角，“你上去吧，我找个地方等你。”

路温纶把简觅夏发凉的手揣进荷包, “我上去一趟, 然后就下来。”

“嗯。”

路温纶果然上去了几分钟就下来了, 他开车到路边叫她上车。

“没关系吗？”

路温纶看了简觅夏片刻, 笑, “是谁来捣乱。”

简觅夏微微鼓腮，“我只是……我感情用事。”

“怎么突然想起来过来？”

“因为钰恨不经意一句话, 你是回来给我鼓劲儿的。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你想给我一点力量，你也一直在这么做, 可是，我那些话伤了你的心。”

“你不是那么坚持？”

简觅夏确有很多理论要讲, 可不想破坏这一刻难得温和的氛围。她看向前方宽阔平坦的马路，“我们去哪？”

“回家啊。”

简觅夏一惊。

路温纶笑了，手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这么晚了, 你想去哪儿？”

车往皇城另一边驶去, 沿途光景愈发熟悉。简觅夏不禁感叹，“我真的好多年没回来了。”

“一次也没有？”

“嗯，有次姨妈回北京还问我要不要一起, 我, 我不想回去。”

路温纶声音轻了些, “为什么？”

“我一回北京, 就会想到有个讨人厌的家伙，让我削了好多好多铅笔。”简觅夏着睇了路温纶一眼。

路温纶扬眉，“是吗？”

简觅夏顿了顿，不可置信道：“你都忘了！”

路温纶就又笑了，“有的人还在铅笔上刻字，怕不是那时候就暗恋我了吧……”

突如而来的回忆令简觅夏倍感羞耻，别过脸去，回头又在路温纶臂膀上狠拧了一下。

路温纶夸张嚷声，“家暴啦。”

简觅夏轻轻锤了他两下，适才静下来。

路温纶把简觅夏带回了家。路萍去望京了，家里四下无人。可简觅夏还是有点儿提心吊胆，张望着，不甚自在。

比起地产广告里的私家别墅，这儿更像会出现在设计师杂志上的建筑。简约摩登，空间开阔，玻璃结构的窗门望出去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在黯淡灯光里有些妖冶。

“上来吧。”路温纶在楼梯上回头。

简觅夏跟了上去。

“这房子是我爸爸设计的，可惜整个项目还没揭幕，他就走了。”

简觅夏跟着脚步都变轻了。

穿过偏厅与长廊，拐角第一间房是路温纶的书房。他推开房门，开灯，指着那台一体式电脑，“原来还是老台式，我妈把网线拔了，关我禁闭，就在这儿。”

简觅夏走进去，看到书架上的漫画、CD和高达手办。

“你还是胶佬。”

“那会儿哪懂，觉着酷呗。”

简觅夏拿起明日香手办把玩片刻，放回去。注意到后面一整排《全职猎人》港版漫画，感叹，“学五年级暑假组碟片看了这个，从此就‘二刺猿’了。我以前喜欢‘西伊’，现在都成冷门CP了吧。”

“你怎么从就嗑CP。”

“以前叫‘萌’，‘你萌什么’。语言都变啦。”

“原来的非主流，现在叫Y2K。”

简觅夏笑出声。巡逻房间，到处翻看，不免乘上回忆浪潮，她拿起柜子角落的泛黄的乳白色物件，“天啊，你还有拓麻歌子。”

“没有电了吧。反正这些东西就像装饰啊，摆在柜子里挺可爱的。”

“你很念旧。”

“还好吧。”路温纶着拉开抽屉，拿出一部按键式手机。他按红箭开机，还有电。

简觅夏凑过去，“你学时候的吗？”

路温纶瞧了她一眼，不语。

她奇怪，“你都保存得很好欸。”

路温纶按左右键，开短信收件箱。

一条条短信滑下来，来自简觅夏已经忘记的那个号码。

路温纶翻开一条，大字体让内容一目了然，少女略显造作的深夜谈心。简觅夏忙挡住手机黑白屏幕，“谁还没年轻过啊，有本事把你的翻出来！”

路温纶抬起手机，继续翻短信，还算念出来。简觅夏扑上去捂他嘴巴，两个人争抢着，翻桌上的宇航员造型摆件、香氛蜡烛、铅笔筒……

双双倒在Herman Miller灰白色椅子里。

路温纶闷哼一声，简觅夏赶快撑着扶手站起来，往后挪步，后跟踩到什么。她侧身弯腰，捡起来——一支铅笔。

笔尖摔断了，笔身蓝漆也有些斑驳，但美工刀刻下的字符仍清晰可见。

他们的名字，“L”与“なつ”。

“欸……”简觅夏蹲下来，陆续捡起其他东西，最后把铅笔插进笔筒。

“你还留着。”她轻声。

“是啊。可能我真的很念旧。”

很晚了，他们各自梳洗后一起躺下来。路温纶单手环着简觅夏，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轻声唤她，一遍又一遍。

简觅夏转身，起最开始遇见他，认识他，觉得他有些讨厌。当然他也这么想的。他们细数起曾经，每一个细节，甚至那一天的夕阳与月亮。

教室里的白炽灯，窗外深深夜色，成摞课本和需要咬牙挨过的寒冷，那时的欢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那会儿真好。”他。

“路温纶。”她轻轻咬他下巴。

路温纶按住女人脸蛋，不让人乱动。这难得温情片刻，不需要再做别的。

“路温纶，你知道人为什么喜欢怀旧吗？”

“你又有见解了。”

“因为现在创造得太少。”简觅夏找到他的唇，指腹摩挲，“想和你一起创造，回忆起来闪闪发光的日子。”

路温纶握住她的手，吻她额头，吻她的眼睛与脸颊。最后是唇，他有些含糊地，“你来我身边，不要再走了。”

“我不走了。”

“怎样都可以，不准走了。”

“我不走。”

“好。”

“好。”

*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简觅夏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趿棉拖鞋走出去，隐约听到附近有人话。正要藏匿起来，人就从楼梯走了下来。

路萍看到简觅夏有些惊讶，回头看身侧的路温纶。路温纶摸了摸鼻子，走到简觅夏身旁，：“妈，给您介绍，这我女朋友。”

简觅夏不应有疑，端出面对长辈的装模作样式乖巧，“路萍阿姨您好，我是简觅夏。”

路萍挑眉，“我知道……”又皱皱眉头，“噢……”

路温纶笑，“妈，您忙去吧，我一会儿就带她到处转一下。好不容易来一趟么，晚上就得回去。”

路萍点点头，给了简觅夏一个友好微笑，“好好玩儿，阿姨还有事，先走了。”

路萍拐角下楼，又朗声道：“你俩记得吃早餐啊！路温纶，听到没有？”

“知道了！”路温纶掩藏些许笑意，又道，“谢谢妈！”

简觅夏声问：“没事吧？”

路温纶轻松道：“没事儿。”

他们驱车上街吃老北京早餐。好似简觅夏真是一个外地游客，接着路温纶又带她去老胡同里转悠，给她看北京的春。

他们经过裁缝店，一切如旧。踅至从前的画室，在院门口张望，集训的学生出来洗笔，男孩女孩吵吵闹闹。

他们看见他们，有一点好奇。大胆地女孩道：“你们干什么呢？”

简觅夏对路温纶笑，拉起他便跑。他不解，为什么逃跑，她一会儿给老师逮住，罚十五张速写就惨了。

路温纶笑起来。阳光和那年一样，一切都一样。

*

“你不许退出，你要来看我的秀。”

“但是……”

“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啦。而且他们讲你潜规则我欸，想想就好刺激，不定就是给你量衣时，把你扑到在了裁剪台上。”

“你再多一点，就不要走了。”

机场里肩摩袂接，分别的男女不顾周围眼光拥吻。简觅夏和路温纶都看见了，像是看见从前的他们。

现在他们只是轻轻拥抱。

“等我。”他。

思绪和回程的航班离开地面。

简觅夏还有很多话，没有同路温纶。譬如父权制与资本社会对女性的结构性压迫，婚姻的本质，背后是利益置换而非“爱”。议题宏大也细微，具体到像路温纶这样的家庭，一定有严密防守的婚前协议，婚后更有生育的压力，一来一往讲条件伤感情。

的确，他们恐怕不用计较谁来做家务，谁多牺牲一些工作时间顾家的问题，但凡事没有绝对。成为妻子的简觅夏，是太太，还是那个做设计师的太太？总归不是设计师简觅夏。即便有一日光环大到时装界无人不知，回到以先生或先生的家庭为主的场合，依然是一个从属者。

旧时女作家要署名一个男性的名字，女科学家以夫人的称谓印在教科书上，人们如今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是同工同酬，还是入职面试时对女性苛责的问询？男人上帝创世造人，力量的悬殊决定男人理应拥有更多荣誉，可最远古女人也和男人一样狩猎，遗迹化石就是证明。漫长的阴谋缔造了女人专属的爱情神话。

爱情，是本世纪最大的悖论。

我要爱，更要智慧、力量和作为人类应该拥有的尊重。

我最爱自己，这是我站在这世上的理由，并非可耻的事情。

*

回到公寓，简觅夏查看邮件，看到了自己入围决选的通知。

不用想，聊天群充斥对简觅夏的入围质疑。一个女人同“条件差”的男人在一起会被取笑，同一个“好太多”的男人产生联系即可就会污名缠身。即使在所谓开放包容的时尚行业，依旧充斥金字塔结构批判，这就是一个最最普通的女人的命运。

但是没关系，这绝不会是终点。

一个自混沌爱的女孩，已经锻造出了自己的清澈力量。

美即一切。

◎最新评论：

【啊大早起床我好饿真的滚去吃早餐了要】

【感谢作者，让现实的光，照进里，哪怕光是晦暗的，对于深受影响的女性来，可能又无比明亮，很真实，很进步。】

【人生在世三万天，有什么比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事了呢？所有事情、所有组织、所有人都没有自己重要啊，自己的感受最重要，做人就不要违背自己的感受啊，不然活着有什么意义？行尸走肉吗？出卖自己的感受去做你们所谓的“大多数、正常、向来如此”的事吗？

想做什么一定要有什么理由吗？就像重庆人不吃辣就违背祖训了吗？】

【最爱自己 没什么可耻的】

【这章写的太好了呜呜呜】

【好喜欢这一章！！夏夏真蒂！！】

【我最爱自己。】

【我最爱自己！！我要变成研究牲！！】

【撒花】

【要永远最爱自己】

【家人们太伤心了 又线上授课了 (╥ω╥`)没有所谓的大学生活】

【是的女孩子要最爱自己！】

【到最爱自己 我们这代人很难 我想到了我外甥女 她很的时候 一群外婆们围着她问她 你外婆好看 还是某外婆好看 豆丁大的人回答：我最好看 哈哈哈 我想有些人天生就明白要最爱自己 而大部分人可能是需要长大以后才能明白 我们都要最爱自己 才有力气爱别人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