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新的开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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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青没忽略他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显然这是故意扔了个话头过来，好让她能够顺理成章出下面的话。

“卖官盐。”

话音落下，四下鸦雀无声。

唯有萧九寒的嘴角弧度加深，显然他猜到了傅青想什么。

“卖官盐？”蒋照皱着眉头重复傅青的话，包括他在内在场之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不是不能，而是此前从来也没人这么想过。

盐帮就是靠卖私盐起家的，这么多年都是靠着私盐买卖赚钱，现在突然有个人跟他们，以后不准卖私盐了，改成卖官盐。

就好像跟一个贼，以后不许当贼了，去当兵吧。

任谁都觉得怪异。

官就是官，贼就是贼，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盐帮要是都去卖官盐，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傅青却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们若是想继续做买卖，可以去官府办盐票，以后可以从官府买入盐，只需要按时缴税，我保证你们的生意还跟以前一样。”

“你的容易，如何能一样！”这次开口的是林成，他对傅青敌意很深，闻言站起来道，“我们这些盐帮下面都有盐商，如今官府对外发放盐票，任何人都可以卖盐，以后这些盐商何必从我们手上买盐，干脆直接去官府更方便。如此还要我们这些盐帮做什么？”

林成的话也正是其他人的担忧，以前官盐和私盐是完全不相关的，如今官府插手进来，盐帮这个存在便很尴尬。

关于这点，傅青已经想到了对策。

“这点你们放心，官府给普通盐商的价格和给你们这些盐帮的价格是不同的，我保证你们可以拿到最低的价格，这样一来你们原本手上那些盐商们也可以继续从你们那里拿货。”

白了这种方式就是由官府掌控盐业，而官府下面直接对接的就是盐帮们，再往下才是盐商们，最后百姓们仍旧是从盐商们手上买盐。

如此一来，便不存在什么官盐和私盐之，所有的盐都是官府所出，盐帮也只是帮着官府做事。

傅青所的办法，此前从没有人这么想过，官府和盐帮这么多年都是敌对关系，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有人竟然将两者混为一谈。

这个办法，傅青想了很久，虽她心里觉得是可行的，但毕竟此前没有人这么做过，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盐帮在江淮之地扎根多年，若想要连根拔除谈何容易，弄不好反倒引起更多的麻烦。

且这些盐帮人员众多，下面跟随的盐商们也不计其数，这其中便涉及到很多家庭，若是一棍子全死了，最后受苦的还是普通的百姓。

所以傅青想的这个办法是将损失降到最低，与其将盐帮当成敌人，倒不如将他们收为官府所用。

如此一来，盐帮名正言顺给朝廷卖盐，以后也不用怕私盐横行，有人控制盐价。对于官府来讲，除了稳定之外，最重要的是可以将盐税收上来。

若是有人偷税漏税，不仅要处以数倍金额的惩罚，也要被取消以后贩盐的资格，也是一种制衡他们的手段。

傅青话音落下，其他人很长时间没有开口。

屋内静悄悄的。

因为刚才傅青所的话让他们太过震惊，所以这会都在思索此事到底可不可行。

安静的屋内，众人都是各怀心思，只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在做一件事。

傅青一脸无奈的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程远道，他从刚才开始就在专心吃饭，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一样。

不知道该他是心宽还是心大好了。

这不是一件事，自然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拿的定主意的。

蒋照代表其他人开口，“郡主这个提议我们会考虑的，这件事我们会给你一个答复。”

言下之意，今天是答复不了。

傅青看着蒋照，又看向在场的其他人，轻笑着摇头道，“看来你们还是没明白，我今天叫你们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我等都是粗人，还请郡主明示。”

蒋照问道。

傅青笑笑，“我刚才就过了，我来这里不是跟你们商量以后要如何，而是通知你们。此事你们若是愿意，那我们皆大欢喜，若是你们不愿意......”

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清众人的表情才继续道，“那就抱歉了，各位委屈一下吧。”

“郡主这话的意思是想要逼我们答应了？”蒋照皱起眉头，声音带着明显不满。

“你的没错。”在蒋照震惊的表情中，傅青再度开口，“你们这些年偷税漏税，胆子大到敢对朝廷命官下手。就算此刻把你们抓了也是理所应当，我如今既往不咎，给了你们重新做人的机会，若你们还是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门外都是官兵，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只要傅青一声令下，他们立刻便会冲进来。

此刻这里这么多人，若真的动起手，自然不是官兵的对手，如果被抓了，那就不是像现在这样好好坐在这里，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只要不是个傻子都应该明白。

傅青今日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如今就等他们表态，该怎么选择其实显而易见，但是却没有人第一个站出来。

凡是第一个的人总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他们这些人，投靠官府，弄不好是要被人骂的。

没有人站出来，屋内安静的要命。

傅青朝萧九寒的方向看了眼，正好他也朝这边看来，两个人的视线对上，她拿眼神示意他该话了。

萧九寒眼底含着笑意，自然明白傅青想让他做什么。

于是他第一个表态，“郡主不计前嫌，连出路都帮我们想好了，如果我们再不答应，那就真是不知好歹了。”

傅青露出满意之色，又听他道，“不管是盐帮还是盐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赚钱，我们也不是不愿意给官府做事，只是有一点。我们这些人之前都是贩卖私盐之人，若是朝廷某天突然想要秋后算账，我们又当如何？”

这句话也是问出了其他人心中的疑虑。

对此傅青早就有了应对之策，“此事简单，我可以当众与大家立下字据，只要各位以后为朝廷做事，以前的事情全都既往不咎。”

她是郡主，又是太后的外孙女，由她以长宁郡主的身份做保证，自然增加了信任。

原来犹豫不决之人这会都有些动摇了，萧九寒这个时候带头站出来，表示钱帮愿意为朝廷效力。

他先表了态，蒋照那边犹豫片刻也答应下来，最后草堰堂那边虽然林成心里不痛快，但眼前的形势也容不得他拒绝。

三大盐帮都答应下来，至于其他人自然不用，很快所有人都同意了傅青的提议。

签字画押的时候，蒋照还有些不甘心，阴阳怪气的道，“郡主真是厉害，竟然想到用这种办法逼我们答应。”

“多谢夸奖。”

傅青并不在意他的讽刺，反正外面都是官兵，他们这些人要么老实听话，要么今天就拼个鱼死网破。

如果是那样，等于直接宣布与朝廷为敌，等同谋反。

他们这些人图的是财，朝廷既然答应允许他们继续卖盐，没必要非得你死我亡这一步。

蒋照抿抿唇，朝傅青瞪了眼，心里骂道，谁夸你了，要不要点脸。

他想过朝廷对付盐帮们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唯独没想到会允许他们光明正大的卖盐，以往历任盐政司在这个位置上，要么很快收钱闭嘴，要么就非要将他们这些人连根拔除，从来没人考虑过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

傅青如果跟其他人一样，盐帮们自然能团结一致对外，必要时候不惜拼个鱼死网破，但如今这样，让人不知道怎么办了。

朝廷明令禁止卖私盐，但为了钱他们这些人才做了这行，如今既然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买卖，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的。

蒋照不傻，正是因为看出来很多人动摇了，动心了，所以才没有继续坚持下去。

这样的情况，坚持并无多大意义。

更不用，外面都是官兵，她这是威逼利诱四个字全都占全了。

“签下这份文书，以后你们就是朝廷认可的盐商，希望大伙以后能齐心协力为朝廷办事。”

众人多少心里有点复杂，但最终一个个还是按了手印，签上了大名。

此事到这里，算是暂时的皆大欢喜。

他们嘴上答应了，但真的落实到实处，这件事并不那么容易办，盐帮这些人多是江湖中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受管束。

且官盐价格不管怎么低，私盐都有极大的利润，这些人短期内可能不再做私盐生意，可以后呢？他们真的能坚持住吗？

这才是最大的一个问题。

傅青并没觉得多轻松，相反的，今日之事是最容易做到的才对，而后面几年乃至数年该怎么治理才是难中最难之处。

今日他们或迫于形势，或是另有算，或是真心实意，不管哪一种都是暂时的。

外面围着官兵，傅青又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同意。

如果无法制定出妥善的办法，只靠今日这一纸文书，其实作用并不大，很快这里就会恢复原样，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傅青担心的地方，同样也是萧九寒的担心所在。

看似皆大欢喜，只是内里的问题还没显露出来罢了。

宴席散场之后，所有人各自回去之后。

傅青让人先送程远道回去，自己一个人坐了许久才离开，她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解决私盐问题！

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长舒一口气站起来准备回去了。

今日她用了太后的印鉴，调用了驻扎在江淮的军队，带兵之人正是徐沐泽。

门外，徐沐泽见傅青出来，对她挑挑眉，“郡主，我今日来的还算及时吧。”

“多谢。”

傅青朝着徐沐泽微微颔首致谢，太后印鉴虽好用，可调用任何地方的兵马，但还有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徐沐泽这个总兵才是至关重要，若是他不想帮这个忙，只要稍微拖延几日，那今日的结果就是另一个了。

傅青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让人拿着太后印鉴去见徐沐泽的时候，并未命令他，而是写了封信一同送过去，信上只提了请他帮忙。

徐沐泽也是聪明人，傅青送来了太后印鉴，却在信中只字不提，反而先是感谢此前住在徐府中的照顾之情，后来才提出请他帮个忙。

“印鉴郡主收好。”徐沐泽将印鉴还给傅青，见她愁眉不展，问道，“今日之事不是解决了吗？”

听这些盐帮们都跟官府签订了文书，答应从此以后不再贩卖私盐，以后所卖的盐都将由官府提供。

这等做法，此前从未有人这么办过。

徐沐泽第一次听的时候同样震惊无比，她真的胆子够大，也够有魄力的，竟然想到这种办法杜绝私盐泛滥。

“还要麻烦徐总兵在这里多待几日。”

“没问题，我的人就驻扎在城外，你若是需要找我，只管派人给我送个信来就行了。”徐沐泽爽快答应下来。

傅青再度道谢，转头刚要上马车，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着徐沐泽问道，“你会来是因为太后的印鉴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这问题让徐沐泽明显一愣，抬眸看着她问道，“你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傅青进了马车，帘子垂下，很快马车远去。

徐沐泽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垂眸轻笑起来。

他会这么快带兵前来，自然不能全是因为太后的印鉴，也不全是因为傅青那封信。

还有一个原因。

早在傅青送印鉴来的前一天，顾宴秋便亲自来见他。

夜晚，城外军营之中。

徐沐泽似笑非笑地趣，“我今日瞧着她好像知道是你帮她的。”

不然傅青也不会最后那么问上一句。

萧九寒笑笑并未接话，徐沐泽量着他，眼中带着疑惑，“我们也算认识多年了，怎么我最近瞅着你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