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胆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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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九寒点头，“官府要对付盐帮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很快他们便会联手应对。你听我的，这里很危险，你离开这里，这里交给我。”

他今夜来找傅青的目的便是劝她离开，江淮这个地方很复杂，盐帮这些人又都是些江湖中人，若真动起手来，难保不会使出什么手段。

“我若是走了，留下一个程远道在此处，岂不是直接让他成为这些人的猎物了？”傅青知他是想保护自己，但这件事不是躲起来就能解决的。

“程远道毕竟是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动手的。而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他身边的随从，想对付你太容易不过。”

萧九寒怕的是傅青会遇到危险，至于程远道的死活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傅青仍旧摇头，“我们答应过程远道，只要他来江淮做盐政司，便会护他安全，如今既然知道有危险，岂能丢下他自己逃命。”

萧九寒正要再开口，傅青先一步道，“再者，对盐帮来讲，我这个人根本就无足轻重，他们不会专门对付我。其实白了，要对付我的人只有一个人。”

周师爷！

提起周师爷，傅青看向萧九寒的目光透着些古怪，“你可知道周师爷为何要对付我吗？”

萧九寒不知，傅青见他这个表情不用回答也知道答案了。

“苏檀儿。”

这三个字让萧九寒明显愣了下，因为突然间听到这个名字，没想起来她是谁。

过了会方才哦了一声，语气很淡漠的道，“她也来了江淮城？”

傅青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当年太庙失火，她应该是趁乱逃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到了这里。”

顾宴秋和苏檀儿之间的纠缠，没有人比傅青更清楚，所以此刻见他提起苏檀儿如此淡漠的态度，让傅青忍不住蹙眉。

“她的事情你不用特意告诉我，我跟她之间早就没关系了。”萧九寒没办法告诉傅青，他不是顾宴秋，自然不会对苏檀儿有什么感情。

可是傅青不知道，他的冷漠落到她的眼里，变成了翻脸无情。

当年护的如珠如宝的一个人，如今却连提起都懒得提起，这般冷漠的态度，谁看了都难免会觉得心寒。

傅青不想多做评价他们两人的关系，但多少还是因他如此冷淡的态度而觉得不悦，连带着语气都冷了不少。

“此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你担心。”

“你在生气吗？”

萧九寒的目光落在傅青的脸上，虽然是问她，可语气却是肯定的。

傅青的态度越发冷淡，“我没生气，我也没必要生气。”

他们的关系好坏，跟她有什么关系，犯得着为了别人的事情为难自己吗！

“我知道你因我对苏檀儿无情而怪我，有些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以后你会知道的。”萧九寒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他一定要找个机会跟傅青好好谈谈，把一切都清楚。

傅青不想知道他有什么苦衷，也懒得听这些。话既然已经完，她便准备下车回去，刚要走，手臂被拉住，回头的时候眉头拧起，冷冰冰开口，“放开我！”

“我不是在同你笑，这里真的很危险，你听我的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手便被傅青狠狠拍落。

傅青看着她，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开口，“你是不是以为我跟你和颜悦色几句话，你便可以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青一声冷笑，眼含讥讽之色，“既然不是，我要做什么跟你无关。”

罢，傅青转身下车离去。

萧九寒看着她的背影离去，无声叹了口气，只好下车跟了上去，只是并未靠近，而是一路跟着她看着她进了门又独自在巷子里站了许久才离开。

傅青回去之后才想起来她此刻身上还披着顾宴秋的斗篷，气的她直接解下扔到一旁。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只是在看到顾宴秋提起苏檀儿的时候如此冷漠的态度，让她突然被一盆冷水浇下来。

之前傅青觉得顾宴秋或许真的跟以前一不一样了，此刻才发现，他骨子里的冷漠从来没有变过。当初那么喜欢苏檀儿，如今却仿佛毫不在意。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心生怒火。

一夜悄然过去，傅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外面有声音传来，她起身简单梳洗一番，换身衣裳便去了前院。

周师爷正在安排人去外面张贴禁盐令，傅青过去的时候，周师爷朝她微微点头道，“我已经派人知会了那几个盐帮，若是以后再敢贩卖私盐，一律抓回衙门处置。”

听起来没问题，可处处都是问题。

傅青只装作不知情，闻言点点头，“此事就按照周师爷的办吧。”

周师爷眼中闪过嘲弄之色，郡主又如何，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女子罢了，她根本不会知道，如此一来会惹怒那些盐枭，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会造成什么后果。

傅青身份特殊，周师爷不能随便对她下手，所以才想到借刀杀人，他要借着盐帮们的手，明着对付官府，暗中将傅青一同解决掉。

如此一来，即便朝廷日后调查此事，他也可以全都推到盐帮身上。

这些盐帮这几年越发不像话，让朝廷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也好。

“禁盐令要张贴，麻烦周师爷将这个一并贴上去。”

周师爷开看到上面的内容明显一愣，“盐票？”

傅青纸上所写从今日起，官盐售卖不再需要麻烦的过程，不需要盐官的指派，只要想卖盐的人都可以去官府领取盐票，只要给朝廷交税便可以得到卖盐资格。

以前官盐售卖很麻烦，有专门的盐官负责，城中设置几个专门的卖盐地方，除此之外不允许其他地方卖盐。

正因如此，私盐的方便很受百姓喜欢，毕竟谁也不希望，买一罐盐要大半天，而且盐官还不是随时都在，遇到逢年过节的，盐官们关门休息，百姓想买盐就要等到他们回来。

相反，私盐随处可见，家门口的杂货铺子便能买到。

两相对比，自然越来越少的人肯买官盐。

傅青纸上所写的便是废除官盐售卖指定场所，而是让所有人都可以卖盐，如此一来，便可以增加官盐的流通。

周师爷盯着纸上面的内容，眼中难掩震惊之色。

程远道那个草包自然想不出这种办法，也没那个魄力，所以这个办法是谁想出来的，不言而喻。

“周师爷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傅青的声音将周师爷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急忙回答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么多年以来，官盐都是由官府直接售卖，寻常百姓不得售卖。若是实行盐票制度，那以后岂不是官盐便和私盐没有区别了吗？”

“区别还是有的。”傅青道，“这就是我要的第二点，从今日起，官盐价格下调四成。”

周师爷再度愣住，“这岂不是比私盐还便宜了！”

“就是要比他们便宜！”

傅青的想法很简单，私盐之所以能如此猖獗屡禁不止，归根结底是因为方便便宜。

百姓才不管私盐还是官盐，能便宜又方便就是好盐。

傅青看准了关键，所以才想到这两个办法，一个是推行盐票，让普通盐商都可以卖官盐，同时降低官盐的价格。

如此一来，官盐价格低，质量又好，自然没道理不买官盐去买私盐。

与其一直盯着这几个盐帮不放，倒不如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如果不从根源上解决官盐的问题，就算把这几个盐帮连根拔起又能怎么样，日后还会有其他盐帮出现。

傅青能想到这个办法，是因为昨夜跟顾宴秋见面的时候，他的话让她醍醐灌顶。

这些盐帮跟当地官员关系紧密，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立马就能收到消息，若是跟他们撕破脸，除了两败俱伤没有其他结果。

“可这样一来，官盐就没多少利润了。”周师爷提醒道。

“我看过我们官盐的进价，降低四成利还有利余下。”傅青已经算过这笔帐，官盐要被认可，首先价格就不能太高。

只要不赔钱，就可以做下去。

“此事要不要上报朝廷再定夺？”

傅青摇头道，“此事是程大人昨天想出来的办法，就按照程大人的吩咐做。若是出了事，自然有程大人兜着。”

周师爷不好在什么，看了眼手上的纸，面露凝重之色，他怎么都没想到傅青会想到这个办法。

这则告示贴出去，可以预见到会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

此刻周师爷看着傅青，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钦佩，一个女子，少见的如此有胆量，她这是要跟整个江淮的盐帮们作对了。

告示张贴出去，如预想的一样，一石激起千层浪。

江淮各地的盐商们全都被这一举动震惊了，官府肯发放盐票，允许私人卖盐这是头一遭，且官盐价格十分便宜，甚至比私盐还要便宜一点。

如此一来，盐商们便不用偷着卖盐，只需要去官府登记领取盐票，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卖盐了，这种好事简直想都不敢想。

一开始还有人不信，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

但凡事总有胆子大的先去尝试，没想到到了衙门很顺利便办好了盐票，领到了官盐。

其他人见这么容易，便都涌入了衙门，争先恐后的要办盐票。

官衙门口挤满了人，与此相反，盐帮们却笑不出来了。

下面的盐商全都跑去办盐票准备卖官盐了，他们这些盐帮便是靠着私盐为生，如此一来岂不是断了他们的生路？

“那个新来的盐政司是什么来路，之前不是听是个草包吗？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

各盐帮派人聚在一处商量对策，他们虽然平日里争抢地盘没少争斗，但此刻危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便会立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萧九寒代表钱晓蝶出席，此刻他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杯热茶漫不经心的吹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其他人商量对策。

“那个草包自然想不出这种办法，听是他身边的那个随从想出来的。”

“随从？”

“听是叫赵青。”

话音落下，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林成代表草堰堂出席，此刻他满脸都是冷笑之色，“一群蠢货，你们在这里商量来商量去，什么办法都拿不出来，我没空跟你们浪费时间。”

其他人顿时恼了，一时间屋内气氛紧张起来，最后有人当了和事佬，这才平息了双方的怒火。

“不知道林管事有什么好办法，我们都是蠢货，那就请林管事拿个主意吧。”

林成不屑冷笑一声，“这件事有什么难办的，跟以前一样处理就行了，既然有人挡了我们财路，那就一不做二不休。”

以前的盐政司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对付这些盐帮，但最后都把命丢在这里。

所以此次林成的提议跟往常一样，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只要挡路的人除掉，自然可以解决眼下的问题。

其他人闻言低头窃窃私语，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青会作为今日集会的东道主，又是三大盐帮之首，此事最终还是要他们拿主意，见众人各持己见争执不休。

有人看向一直不动声色喝茶的萧九寒，“钱帮对此事有何意见？”

闻言萧九寒放下茶杯，淡淡开口道，“此事我不同意采取极端的办法。”

“为何？”

众人都的视线都看过去，想听听他会出什么理由。

“理由很简单，我们可以解决一个盐政司，也可以解决两个，但是朝廷还会继续派新的官员来。难道我们每一个都要用这种办法吗？一个两个可以是意外，若是长此以往，必定会惹来朝廷的不满，若真的派兵前来镇压，我们这些人难道要跟朝廷为敌？”

在场之人都沉默了，的确，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朝廷官员屡次在江淮出事，这件事可非同可。

不其他，就是那徐总兵手上的几万兵马，这么多年一直在江淮驻扎，目的是什么，自然是朝廷的意思。

若他们这些人真的无法控制，朝廷会直接出兵镇压。

“那难道就让我们吃了这个哑巴亏？让官盐卖起来，我们这些私盐还有什么出路，难不成让我们都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