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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细密如酥酪, 御花园里的林莺发出细弱的叫声,枝叶各处千牛卫安静地站在雨中,就像一座座沉默的雕像。
可很快静谧的空气瞬间被破, 沉闷急促的脚步声自远由近逐渐清晰传来。
御花园中,巡防营三队的队长立刻按剑,警惕地看着出声的方向。
只见蒙蒙烟雨中, 霁光浮瓦,色碧参差下, 为首那人身披玄色大氅大步向前,冒雨而来, 细雨微微,落在那顶细啄的玉冠上, 如荷叶滚珠,精致晶莹。
地面的水渍被牛皮硬靴重重踩起,原本安静的御花园瞬间热闹起来,可飞溅的水花丝毫阻止不了一行人的脚步。
队长眯眼看着,心中起了波澜, 但还是尽职上前行礼:“太子殿下。”
陆停脚步一顿,深褐色的瞳仁倏地落在他脸上, 如刀似剑,刺的人心中一个激灵。
队长下意识后退一步, 随后手心因为用力被尖锐的花纹刺了一下,这才醒了过来, 猛地僵在远处。
“殿下为何而来?”
陆停羽睫微转,注视着他, 如水墨画般的眉眼在水雾中浑然天成, 一蹴而就, 只是轻轻垂眸,便生动如春,淡淡道:“奉陛下诏。”
队长皱眉:“卑职等并未收到……”
就在此时,一个黄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大喘着气着:“是是是,是陛下召见太子殿下前去侍疾,奴婢这里有,有牌子。”
他自怀中掏出一块双龙盘柱的令牌递了出去。
队长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交换回去,拱手行礼:“卑职刚才多有得罪,殿下这边请。”
他侧开身子,正在宫道的一侧上,低眉顺眼地看着太子殿下的一行身影逐渐远去。
因为为首之人的快步而走,长长的玄色披风便卷着风雨在青石板上旋,平白多了几丝萧杀冷冽。
“不是太子性格软弱吗。”直到人完全走远,才有一个士兵低声道,“我看着刚才的架势,还是背后卫率的模样,可一点也不……”
“闭嘴。”队长收回视线,冷冷呵斥道,“贵人的事情你也敢随便开口,不要命了。”
士兵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讪讪地闭上嘴。
陆停面无表情地快步走着,一点也没有等那传旨黄门的算,黄门不得不苦着脸倒腾着两条腿,委委屈屈跑跟在率卫的后面。
——不过也得意不了多久。
他是章喜心腹,自然也猜出为何今日会请太子来,不由摇头晃脑地阴暗想着。
紫宸殿近在咫尺,陆停眸光所以一扫便知道这里里里外外都不是千牛卫的人。
守门殿门的正是薄斐的二女婿陈嘉。
陈嘉见了人,立刻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
“殿下都是让陛下好等。”他阴阳怪气讥讽道。
陆停淡淡抬眸,深如琥珀的眼珠微微扫来,被细水珠笼罩着的眉峰乍一看宛若霜寒,冷冷瞧人时,带着沁入骨的锋利。
陈嘉脸上笑容一僵。
陆停拢了拢披风,收回视线,淡淡道:“陈统领如今怎么替章力士传起话来了。”
陈嘉闻言,脸色瞬间微变。
陆停身后的宋仞山直接讥笑道:“怕不是想要代替章力士的位置,这才眼巴巴赶过来,不过想来薄阁老也是很乐意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积极。”
“我朝历来有太监监军的传统,看来是算往上爬。”
有率卫立刻出声附和着,随后身后爆发哄堂大笑。
陈嘉握紧腰间佩剑,牙关紧咬。
“大胆,你们竟敢不敬长官。”陈嘉身后的护卫立刻出声驳斥道。
“陈统领今日就是堵在这里,就是为了和孤扯这点口舌之争。”陆停呲笑着,慢条斯理道,“若是等会陛下问下,孤只好实话实了。”
陈嘉气得头顶生烟,却又不甘心就这么退步,可陛下确实一直在等太子,再拖下去,只怕对岳父计划不利。
可,这些人……
他阴鹜的视线一个个扫过东宫率卫的人,毒辣阴险。
“让开。”陆停冷冷呵斥道,连着眼尾都不愿多扫一眼。
陈嘉强忍着怒气,不得不侧身避开,咬牙道:“殿下请,但这些人去不得。”
他故意指了指陆停身后的率卫,手指就差怼到宋仞山脸上。
宋仞山微微撇首,冷笑一声:“陈统领的手指是不想要了嘛。”
陈嘉却不理他,只是盯着陆停,继续道:“陛下要殿下侍疾,殿下带这么多率卫来是为何。”
本以为这样的话会遭到东宫的反抗,便能拿捏住一两个把柄,谁知道陆停只是站在一侧,对着率卫点了点头。
“你们在宫外候着。”
陈嘉满腹要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一张脸格外难看。
“是。”十二位率卫齐齐抱拳应下,声音洪亮,气势汹汹。
陆停并不理会陈嘉的挑衅,只是抬首看着宏伟的紫宸殿,上翘的飞檐,齐齐而立的脊兽,青瓦黄墙,琉璃石雕,端真称得上是华贵威严。
但,这却是作为太子身份的陆停第一次靠近这座雄伟的宫殿。
他最波折的八年在冷宫度过,最重要的八年在西北成长,此番回长安,这位陛下对他颇为忌惮,便是稍许靠近都会忍不住责骂,更不会让他迈入自己的寝殿。
大概是他站的久了,身后的陈嘉不由出声喊道:“殿下,请您……”
他话锋一停,陆停那随意的眼尾一刀,就好似让他掐着喉咙一般,一句话也不出来,随着太子殿下视线的回转,他很快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怂样,一张黝黑的脸瞬间爆红。
陆停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随意捏着右手的虎口,在逐渐加密的春雨中轻笑一声,这才朝着殿内走去。
可现在却不得不请着他过来。
——可见,我们的陛下确实是老了。
陈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可随后眼皮子一跳,再一转身就看到十二个雕像一样的人站在身后,眉梢带雨,神色冷淡,偏巍然不动,面无表情。
“你,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离开。”他颐指气使地质问道。
奈何那些人中并无一人与他话。
殿内热的厉害,陆停一进门就感觉到迎面而来的热气。
地龙烧到最热,便是穿着牛皮靴子站上一会儿也能感觉出热意,更别屋内门窗紧闭,只一会儿便觉得有些闷得喘不上气来。
“殿下。”章喜自屏风后绕了出来,低声道,“陛下在寝殿等着您呢。”
陆停的视线在殿中几处地方转了一圈,最后收回视线跟在章喜身后进入内殿。
龙床上,陆途正跌坐着,嘴里念念有词,脸上的颧骨高高耸起,便显得脸颊处整个凹陷下来,唇色苍白,唇皮干裂。
怎么看都不想强壮健康的样子。
一侧的茶几上随意翻着红色绸缎药盒,还有不知是何用途的药碗。
陆途就像一根已经烧倒尾巴,却依旧不死心的长香,前头被燃烧殆尽的烟灰固执地不肯落下,却不知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让他功败垂成。
“万岁躬安。”
他收回视线,行礼问安。
陆途一动不动,继续捏着手指,嘴里含糊念经,求仙问道。
陆停也只是跪着,并不话。
两个人就像再比谁更有耐心一般,各自精神紧绷,却又不轻易开口。
角落里的仙童骑鹤的香薰里冒出袅袅白烟,一侧的沙漏发出滴答声音,直到沙漏重新转了一圈,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声。
陆途年迈,一场大病醒来后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
他抬眸去看塌下跪着的人,面露厌恶之色:“你怎么就不能去死,你的母亲熬了三年就自杀了,你竟然在边境八年还没死。”
陆停甚至还有闲心理了理膝前的衣物,轻笑一声:“我母亲是被容云杀死的,至于我,没有为她报仇,我是不会死的。”
陆途脸颊抽动:“就是自尽,哪来的德妃杀人。”
“若是像容云那日的自尽一样的话,那德妃也该是自尽的。”陆停慢条斯理道。
陆途惊惧,大怒道:“孽.畜,是你,是你杀了容云!”
“这我可不承认。”陆停抬眸,动作随意地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脸怒气的人,笑了一声,“人是陛下亲自迎进宫的烈火杀的,烈火是薄斐推荐给陛下的,怎么也怪不到我头上。”
陆途见着这般模样,气得手指都在哆嗦,顺手把手边的锦盒扔了过去,却被陆停避了过去。
“杀了他,杀了这个畜生。”他指着陆停,声音紧绷地大喊着。
原本安静的屋内瞬间出现七.八道人影。
“陛下今日寻我来,就是为了杀了我。”陆停神色不变,笑问道。
“自然。”薄斐自屏风后转了出来,淡淡道,“陛下为罪臣应家翻案不成,恼羞成怒,意图弑父,却被陛下当场擒获诛杀。”
他站在角落里,笑问道:“殿下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听着还不错。”陆停点头,可随后话锋一转,“可若是杀不了又如何?”
薄斐冷笑:“殿下好大的口气,这八人乃是当世好手,殿下孤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如何能杀不了。”
“陛下知道薄斐私通大魏的事情吗?”陆停并不与他话,反而去问扭头去陆途。
陆途冷笑:“不必挑拨离间,此事朕自然知道,薄爱卿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才和大魏的人虚以委蛇,奈何安王不争气而已。”
薄斐嘴角微微弯起,得意一笑。
“可安王就是他杀的啊。”陆停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无奈着。
陆途冷笑,对着薄斐道:“爱卿的不错,这畜生当真把此事栽到你头上。”
薄斐脸上立刻露出感恩之色:“多谢陛下信任,此事微臣早已过,安王去世当日,殿下可不在东宫,若不是你杀的安王,那又是谁。”
“还是,殿下不再安王那里,是在其他地方。”薄斐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深更半夜,殿下这是去哪了。”
陆停还未话,床上的陆途却是先一步恼了起来。
“是不是去和温月明那个贱.人幽会了。”
他的眸光因为愤怒,亮得有些吓人。
“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薄爱卿你们在西北时便有了首尾,是不是!”
陆途咄咄逼人地质问着。
“她在哪里?”陆停量着整个屋内,蹙眉问道。
陆停狞笑:“死了,被朕乱刀杀了,那个玉佩你没看见吗。”
陆停脸上的神色逐渐褪去,面容冷峻成冰雪一般,深褐色的瞳仁冷淡地注视着他,宛若一把剑悄然出鞘,带着森冷寒意。
“那你今日也会死。”他注视着陆停浑浊的眼睛,轻声道。
陆途笑容一僵。
“你,你算……杀了他,杀了他。”
原本静止在角落的八个黑衣人如风般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
陆停面无表情地拉着其中一人的手臂,挡在自己面前,顺手折断他的手臂,躲过他手中的刀刃。
鲜血瞬间飞溅,染红了玄色大氅。
就在此刻,外面也彻底热闹起来。
至于这具被友军不心砍死的尸体则被陆停顺手一扔,扑通一声摔在陆途后退的脚步前。
御花园内,几队队长正算换岗轮值,却隐隐听到紫宸殿方向传来的杀声。
“怎么回事!”队长厉声质问道,顺手点了一人,“你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传来同样传来一阵喊杀声。
谁也没想到,沉寂了两个月的皇宫彻底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突然热闹起来。
“皇宫八个城门口被霍大将军派兵围住了。”
“东宫,是东宫率卫的人杀过来了。”
“陛下,陛下那边出事了。”
源源不断的消息在整个皇宫内流传,借着这股停不下的雨,彻底传开。
“慌什么!”广寒宫内,花色厉声呵斥着,“你们还不去保卫紫宸殿,围着我们做什么。”
守卫的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乱成这样我们还能逃不成,但若是陛下出事了,你们就是难逃其罪。“花色冷笑一声。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心思浮动,扭头去看队正。
队正一咬牙:“走,去紫宸殿看看。”
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殿门口瞬间如鱼散一般,只剩下广寒宫内的几个仆役。
“你们都会各自的屋子呆着。”花色严肃道,目光落在最跳的几人身上,“不会出事,慌什么。”
花色这些年积威深重,就算有人忧心反驳,被花色冷眼扫过后都畏惧地闭上嘴,不敢再。
原本还显慌乱的宫殿瞬间安静下来,偌大的前堂空无一人。
花色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对着殿外御花园处的假山后低声道:“大郎这边请。”
身穿灰色衣服的温赴披着黑披风走了出来。
“娘娘走的匆忙,并未多什么,也不曾带人,我们的人虽然没看到娘娘出来,但听紫宸殿在娘娘进去办个时辰后乱过一阵。”花色跟在其身后匆匆开口。
“奴婢斗胆猜测是娘娘跑了。”她低声道。
内殿,猫刚睡醒,踩着毯子,自顾自地玩着,听着动静,歪着头看着来人,
这是温赴第一次踏入这个地方。
怪不得夫人每次入宫回来都要哭一会儿,这个地方清清冷冷,委屈女儿了。
毕竟再华丽的布置被高耸的屋宇一挑,便显得格外冰冷,不近人情,空旷的屋子是填不满的寂寞。
温月明这么爱玩的性子,怎么呆得住。
温赴站在屋内沉默。
猫咪不耐烦的用肉垫拍了拍棋盘,似乎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温赴侧首,一双琥珀色的双眸被雨淋湿,冷眼一扫,猫被吓得将在原处,随后缓缓向后撤去,警惕地看着他。
温赴本要移开视线,可眸光倏地一凝,只见棋盘空荡荡的,唯有在西九南十处放了一颗黑子。
“这是谁放的。”他问着花色。
花色仔细看着,摇了摇头:“娘娘不爱一个人下棋,这棋盘都是拿来和翠堇玩丢棋子的,今日翠堇也忙了一日,棋子怎么会拿出来呢。”
“不会是咪咪自己捣乱拨出来的吧。”她看着咪咪的爪子,犹豫道。
咪咪见人站着不动,立马转身就跑。
温赴沉默地看着那棋子,上前,伸手抓起那枚棋盘放在手心把玩。
——西九南十,黑子。
——西南,九十,黑。
“大明宫西南处有什么?”
“御膳房在那个位置。”花色道。
温赴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个地方。”
花色犹豫:“现在外面了起来,乱得很,大郎对皇宫也不熟悉,若是要去哪里,不如让奴婢代劳。”
温赴摇头:“你在这里等着,若是见到娘娘,就把我的跟她重复一遍,不必强迫她,端看她的选择。”
花色严肃点头。
温赴重新戴上帽子,在内廷早已混乱一片的情况下,逆着人群,朝着大明宫西南处方向走去。
人群慌乱,时不时就能听到尖叫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兵戈相交的声音。
绵绵细雨也藏不住皇宫所发生的血腥味。
这是他两个时辰前与陆停商量出的事情。
——不破不立。
诸事早已等不住,大魏已定,应家翻案,凤台的案子已经有一人高,可这位陛下丝毫不关心,他的眼里只有那些狭隘龌蹉阴暗的想法,再也看不进其他。
陆途早已没有半分人性,此番侍疾是假,斩杀陆停是真,不如先下手为强。
前朝太.宗不就如此当机立断,这才安然继位。
陆停手中的五百东宫率卫乃是经过战火洗礼,乃是精甲铁血之兵,若是对上卫郦棠每日操练的三千千牛卫可能不好,但和巡防营这种整日不是武艺的士兵对抗自然绰绰有余。
温赴站在早已空无一人的御膳房前,蹙了蹙眉。
御膳房作为供应整个内廷吃食的机构自然格外的大,一排屋子一眼望不到头。
一间间查过去实在太费事。
温赴眉心紧皱,目光一扫,突然停在门上挂着的一处红牌前。
——汤水,三十。
他心中一动,摘下手中的红头牌子,朝着下一间屋子走去,没一会儿便看到另外一块牌子。
——糕点,四十。
早就听闻御膳房分工格外详细,分了两个大类白案红案不,每个案例甚至各自在分出五类,类之后还有数十个灶台的细分。
温赴握着第三块红牌。
——药膳,五十。
温月明便一路朝着南边走了过去。最后停在倒数第二间的屋子。
——荤膳,九十。
温赴摸着牌子上的字眼,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伸手推开紧闭的大门。
偌大的屋内空空荡荡,原本三十个灶台如今空无一人,可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肉香,仔细闻去,既有羊肉特有的膻味,还有猪肉被红烧的香味,牛肉的清炖味道。
温赴背着手环顾四周,高高耸立的灶台完全挡住了入门处的视线,他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还不出来。”
没一会儿,只听到西南边一处传来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穿着灰色黄门衣服的人影冒出半截,一张脸上还带着灰的雪白脸从灶台后探了半张出来,嘴角还带着来不及擦干的芝麻粒,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爹。”
温月明歪着头,大眼睛扑闪着,无辜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温赴看着她,忍不住开口嘲笑着:“别人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你这是大门一关诸事不理啊。”
“我看你属猪比较合适。”
温月明嘟了嘟嘴,从灶台后磨磨唧唧地走出来,手上还各自端着两碟菜,心翼翼地放在台子上,随后摸了摸吃得饱饱的肚子,委屈道。
“我饿了,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饿得特别快。”
温赴的视线朝她肚子上一闪而过,皱了皱眉。
“分管这个厨房的总管是我之前救过的人,是个过分实在的人,我当时不过是顺手把他安置在厨房里,免得他在宫内丢了性命,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当时章喜来叫我,我就知道有鬼,就想着若是跑出来还是要寻一个灯下黑的地方,才跑到这里的。”
她掰着百吉饼继续吃着,随后咧嘴一笑:“我本来就是有备无患,没想到爹爹居然猜出来了,爹爹最棒了。”
她毫不遮掩地大力奉承着,奈何温赴不为所动,堪称冷漠。
“为何不叫人传信。”
温月明瘪嘴:“那太监是个实在人,我是怕他误事,本来算天黑就溜回去的。”
她话锋一顿,随口问道:“但是刚才好像有人喊起来,不少人都跑出去,后来就全都跑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的那个忠心的太监呢。”温赴不悦开口。
“喏,在你背后呢。”温月明挪了挪嘴。
温赴一回头,就看到角落里站着一个抱着棍子的瘦弱太监,那人一触及到他的视线,立马慌乱地藏起棍子。
温赴顿时无语,一张脸绷得越发紧了。
——瞧着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
“爹,你别吓他。”温月明见太监都吓得腿都在抖了,不高兴抱怨着,“我是可以回去了吗?”
“吃饱了。”温赴收回视线,讥笑着。
温月明大大咧咧得拍了一下肚子:“吃的特别饱了,而且我拿了这么多东西都没人发现。”
温赴见状,忍不住眼皮子狠狠抽了一下。
“是想要我夸你吗。”
“还行。”温月明故作谦虚地着,“就爹你以后要是被罢官了,女儿偷菜养你,完全没问题啊。”
这张嘴就没出一句人话。
温赴被气得脑袋都抽痛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冒起来的火气。
“你去门口守着。”他对太监淡淡道。
太监战战兢兢地抬眸去看温月明。
温月明正津津有味地挖着口碗里的奶霜吃,闻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去吧。”
敞开的大门很快就被合上。
“你不是吃饱了吗?”温赴见她吃个不停,忍不住开口道,“胃留三分饱,我才来这一会儿,已经吃一个饼,一盏甜点了。”
温月明放下勺子,大大咧咧抹了一把嘴巴:“我最近就是控制不住想吃东西。”
“你有了。”
温赴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温月明手中的勺子被吓得在手心翻了两圈,幸好被及时抓住,这才没有摔个粉身碎骨。
“什,什么?”温月明顿时磕巴起来。
“你知道了。”温赴脸上露出了然之色,随后叹气,“若非花色告诉我,你便算一直瞒着。”
温月明顿时回神,可又不知什么,只好沉默地站着,手指尖的汤勺惊险地着转。
是了,花色管着她的月事带,快两个月没来月事,她自然是有所察觉的。
“你算如何处置这个孩子。”温赴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冷静问道。
“爹今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温月明企图岔开话题。
温赴不为所动,继续道:“你和太子的事情,我是不同意的,可你若是真心喜欢,太子也对我做出保证,我也不想做出棒鸳鸯的事情,为父这辈子只娶了你母亲一人,自然喜欢你和自度也能寻得两人,恩爱白首。”
温月明捏着手指,脖颈低垂,就像多年来做错事情,站在角落里罚站的模样。
温赴一见,心中一股气就先泄了出来,随后叹气,话锋一转。
“你若是如今是单独一人,为父便咬牙认了此事,让你改头换面,重新和殿下在一起,也算弥补这一年多来的亏欠。”
“没有亏欠。”温月明声着,手指戳着盘子上的糕点,“我是自愿入宫的,爹爹不欠我。”
温赴声音稍顿,心潮澎湃,一晃神差点把接下来要的话都忘记了。
“如今你有两个选择,你若是愿意下这个孩子,那便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他紧绷着声音,继续道。
温月明抬眸,黑漆漆的眼珠就像含了水一般,瞧着格外无辜可怜。
“陆途刚才,之前为我吃的药,可能只会对生育有碍。”
温赴脸色微变,忍不住上前几步:“真的?”
“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唬我。”温月明瘪嘴,委屈巴巴着,“但那个药效确实很凶。”
温赴连忙安抚道:“不碍事,到时候让白夫人看一下。”
温月明摸着肚子不话。
“你若是实在不愿,那便第二个方法,为父送你回建德,你母亲也想回去住几年,你去陪陪她,等生下孩子再过了两三年,就找个由头,再把你带回来,之后嫁不嫁人,都由你的算。”
温月明拧着眉不话。
温赴敏锐问道:“不愿意。”
温月明抬头,好一会儿才迷茫道:“我不知道,爹,我已经想了好久了,我也拿不定主意。”
“所有人都我不该和陆停在一起,现在这个孩子的出现似乎更是验证我和他有缘无分的事情。”
温赴嘴角抿起。
“我也知道一个出生时间不对的孩子,就是埋在所有人心中的一个炸.弹,更是我们之后备受指责的一个不争的事实,我不怕这些,可我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陆停怕不怕,甚至是这个孩子怕不怕。”
温赴怔怔地看着她,最后缓缓闭上眼。
曾几何时,这个孩坐在屋檐上,晃着双腿,张狂道:“我管别人想什么,关我屁事。”
现在那个狡黠张扬的孩还是长大了。
她在却步,也在犹豫,因为前方未知,谁也无法让她感到安全。
“可你终究是要要出一个答案的?”温赴低声问道。
紫宸殿内,东宫率卫早已控制住全部,陈嘉尸首分离,一双眼不甘心的睁大着。
陆停翻遍整个宫殿都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哈哈,我都杀了,剁成了肉泥,你去狗舍那边找啊。”陆途一身是血,跌坐在罗汉床上,看着他发黑的脸,痛快大笑着。
陆停眸光冷冽,手中滴血的长刀在金砖上划开一道刺耳的声音。
“你。”他指着薄斐。
被五花大绑的薄斐咬牙:“就是死……啊。”
一个断臂在空中划开,最后重重落在地上。
薄斐疼得想要滚,奈何被人牢牢制着,只能疼得面目狰狞,浑身发抖。
“她哪里去了。”陆停的刀尖指着另外一根手臂,声音冰冷,面容煞气。
“跑,跑了。”
“闭嘴!闭嘴!”陆途大叫。
那锋利的刀锋甚至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尖锐的触感,薄斐不由奔溃大喊着:“真的跑了,我们没想到她会武功。”
“殿下,我们的人娘娘进来大概两炷香后,这边的守卫曾经乱过半个时辰,应该就是娘娘跑了。”翠堇不笑时,一张脸看着格外不近人情。
陆停猩红的眼睛这才微微波动,脸上的血丝缓缓下落,就像一尊破了戒的煞神,这般朝着她看去,看得人心中寒气直冒。
翠堇心中一惊。
“娘娘也没回广寒宫,内廷的暗线都一无所获。”她低声着,随后犹豫片刻,低声道,“奴婢有话要单独更殿下。”
陆停收了刀锋,面无表情地朝着外面走去。
翠堇忙不迭跟上,直到一个人影稀少处,这才低声道:“娘娘有孕后一直心情郁结,之后见了许道行等人,那些人对娘娘与您的关系……并不看好,奴婢也曾不心听到娘娘自言自语什么走还是不走。”
陆停煞气瞬间升腾,手中的刀瞬间握紧,刀柄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翠堇硬着头皮继续道:“有孕之人本就心思重,如今外人皆不看好,您娘娘会不会趁乱……”跑了。
她不敢继续下去,殿下的脸色已经难看极了。
“把所有宫门都看好,任何趁乱出去的人都拦下起来。”他快步出了角落,对着宋仞山厉声道。
人群混乱,一场宫闱乱动,整个宫廷都是尸体和血。
巡防营的人不足为惧,千牛卫被卫郦棠及时喝止,免去兵戎相交,但其间也有黄门,宫娥起了逃跑的注意。
毕竟宫内规矩森严,有人想留着,自然也有人想逃跑,如今九大宫门都没人看管,正是逃之夭夭的好时候。
但是谁也没想到,正在他们溜的时候,一群凶神恶煞的士兵把城门口牢牢围住。
所有人都被惊慌的堵在城门口出不去了。
“谁也不许动!”为首的队长雷鸣般的声音顿时震住了所有人。
其中一个黄门抱紧包裹,张望了好一会儿,心中闪过一丝不详之色,苦着脸地准备转身离去。
“要不找个狗洞。”他声嘟囔着,弯着腰,心翼翼,不惹人注意地往后退去,就在大功告成之际,突然撞了背后之人一下。
“对不起啊。”他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抱紧手中的包裹,慌张道歉,连忙换个方向挪动。
一只冰冷的手自后面拦过她的腰身,猛地收紧,吓得他差点叫了出来,没叫出来是因为有人在耳边话,被吓得直接失声。
“母妃,带着孤的孩子去哪?”
浓郁血腥味中,一声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倏地响起。
作者有话:
其实我觉得在这里完结,也可以的吧?你们觉得呢!?(理直气壮叉腰
明天一定收尾,啊啊啊啊,但我明天很忙很忙啊,还要加班,这本书真的开文到结局都不太顺利,救命QAQ
错字明天检查,么么哒
御膳房的那些全都是瞎变的
西洛伊刚出生的时候就是深渊下一任的魔王,作为一个预备役魔王,他从小就在为自己将来的日子在打算。王座之下七大魔王,一个比一个凶残,不死巫师,暗黑骨龙,寄生魔王,黑山羊…他们最终将是簇拥他王座的利刃,为他献上忠诚与一切。而作为深渊的管理者,西洛伊大力发展深渊的文明计划,改良恶劣的居住环境,种植改良后的种子,让深渊居民过上了小康日子,成为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魔王。魔王路漫漫其修远兮,西洛伊上下而求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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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略有些膈应人,慎点!】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迟清野的人生也许就不必经历后来的苦难了。 从执意离开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再到选择跟随霄胤商的脚步,这中间她究竟被利用过几回,才会促成后来的悲剧。 作为医生的兰净珩,是否真的能带她逃离黑暗的深渊,将其治愈? ......> -----------------------------------------------------
科幻 38万字 2022-07-31
李峰意外穿越到了大唐,继承了长安的医馆。 李世民“小神医,你可否教我怎么做?” 长孙无忌“小神医,你可真是神人呐!” 房玄龄“小神医,小女从小体弱多病,可否请神医诊治?” 杜如晦“小神医,小女年方二八,美艳无双,能否进入你的眼?”
其他 92万字 2022-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