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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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仇◎

清, 玉栖从听禅那得到了阿娘的真正死因。

夏娘本是烟花中女子，因曲儿唱得妙，得到玉远山疼宠, 把她养成了外室。后来提督府的千金，也就是现在的大夫人进门后, 得知玉远山还有一个妾室，妒火中烧，和玉远山大吵了好几架, 命他休掉妾室。玉远山贪念美色, 迟迟不肯。

大夫人见此, 便叫亲族暗中在朝堂上弹劾玉远山, 他玩溺美色, 私下不检点。玉远山因为这件事官位连降了两级，遭到了许多同僚的嘲笑。

因为贬谪的事，玉远山对夏娘生了隔阂, 不再喜欢听她唱的曲子, 不再频繁去她屋里，就连平日无意间碰上了都要皱一皱眉头。

大夫人见此计奏效, 暗中得意。她生性妒心强, 掌控心也极强，容不得自己的丈夫除了自己之外再有其他女人。光使夏娘失了宠还不够，只有将她彻底赶出府去或者杀发卖，她才能彻底安心。

当时, 夏娘刚刚有孕，早产下一个女儿玉栖, 需要很多的汤药滋补。大夫人便暗中对玉远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连劝带威胁, 夏娘是祸水，若不今早除去，以后定然要影响他的仕途。

大夫人一定要在夏娘滋补的汤药中下些毒，若玉远山不答应，就还找亲族弹劾他……玉远山很无奈，又懦弱，只得暗许了这件事。

但他又实在不忍夏娘刚刚生完女儿就死于非命，于是偷偷背着大夫人，减轻了药剂的量，将一下子就致人死命的药改得微乎其微，只有长年累月地服用才会影响身体。

谁料夏娘身子实在虚弱，在生产完玉栖后便患上了寒疾。这滋补的汤药本来只喝一时，这一下却要长久喝了。

大夫人察觉到了玉远山的猫腻，威胁他减轻药剂的事，她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若是玉远山再包庇妾室，她就与他和离，然后叫亲族哥哥到锦衣卫那去告他。

玉远山登时就怕了。为官这么多年，谁还没点错处？锦衣卫是群杀人不吐骨头的煞神，若真被那帮人抓到了诏狱，白的能成黑的，就算没有错处也能揪出错处。

玉远山为人爱投机又懦弱，听到锦衣卫三字真是怕了，再不敢回护夏娘。

大夫人得了内外的管家权，将夏娘母子赶去了最偏僻最简陋的杏林院，还把年幼的玉栖当丫鬟使唤，冬不给炭，夏不予冰，极尽磋磨之事。

且那被玉远山调了计量的汤药，夏娘也一直喝着。

于是夏娘的虚寒之症变得越来越厉害，身子也越来越虚弱……终于，连生烟玉这样的奇宝也回天乏术，一命呜呼了。

这些年，玉远山乖乖的，再没敢纳妾室。

可他的仕途却好像也停滞了，任凭怎么努力，都没再升迁过。

……

玉栖静静听完了这些往事，心中绞得直疼。

大夫人，果然是她，果然是她！

听禅道，“陛下一早就帮姑娘查清了此事，叫奴婢找个适当的机会告诉姑娘。实不相瞒，昨晚姑娘叫奴婢去盘问老爷，奴婢并没去。因为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清清楚楚了。”

玉栖喃喃道，“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怪不得……”

怪不得昨天晚上他话那样笃定，那样深沉。

听禅握住玉栖的手，缓缓地道，“姑娘为母亲报仇，陛下自然会帮您。可您不能因为这些旧事就弃了皇后之位，奴婢和弹剑，曾与陛下是同门师兄妹，从没见过陛下如此用心地对待过谁。他是真心对您的。”

玉栖柔肠百转，见听禅得如此恳切，一时茫然不知该作何答复。

晚些时候，玉远山一脸愁容地找到玉栖。

他捏捏脑袋，懊丧地，“昨晚为父多饮了几杯，可有失礼之处？”

玉栖冷淡地摇了摇头。

他呆呆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玉栖道，“父亲有什么话，不妨直。”

玉远山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额上生出了许多条褶子。

“今，夫人被大理寺的人带去，是娘家被锦衣卫查出了贪赃，要审讯问责……栖儿，这事你知道吗？”

玉栖抬头望了眼天，无甚波澜地，“父亲现在了，女儿便知晓了。”

玉远山悠长地叹气，“只怕那些污糟事会连累到咱们家。别人也就算了，就怕连累到你，毕竟你马上就要做……”

玉栖断道，“父亲，那是大夫人一家子罪有应得，不会连累到别人。”

玉远山道，“也是，栖儿得有理。”

半晌忍不住，狐疑地问，“栖儿，你告诉为父一句实话……这事是不是你求陛下做的，当年的那些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玉栖冷笑道，“父亲真是笑，女儿何德何能，能掌控陛下决断？就凭锦衣卫查出的大夫人家的那些罪证，父亲觉得，是女儿轻轻易易能污蔑的吗？”

玉远山唯恐得罪了玉栖，“栖儿，为父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你莫要动怒，莫要动怒。”

玉栖不想再理他。

玉远山试探道，“那好吧，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能不能求求陛下，叫陛下饶了大夫人一家子？毕竟他们跟咱们玉氏有姻亲关系，在官场上也帮衬了为父不少。一笔写不出两个玉字，若是玉家不能兴旺发达，你这皇后之位也坐不稳不是？”

这话已沾了点威胁的意思。

玉栖怒极反笑，“父亲这么，是让我求陛下徇私了？那我便要问问父亲，我娘的一条性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断送掉了？”

玉远山道，“旧事了，何必揪着不放。也是为父对不起她，明日为父和夫人一起，给她上柱香便是。若是你愿意，为父还可以把她的棺木迁到祖坟来，算是极尽哀荣了。大夫人的事，也请栖儿大量一些，高抬贵手，放过去吧。”

玉栖听他这般，心底对玉府的最后一丝丝希望已彻底被磨灭。

到底，玉远山只看重自己的飞黄腾达，眼下大夫人一族对他还有用，所以他就可以颠倒黑白，些不轻不重的话，把旧仇揭过去。

玉栖泛起冷色，缓缓，“若是女儿，不呢？”

玉远山登时板起脸来。

“栖儿别忘了，你也是玉家人。陛下的皇后，须得从一个名门望族中选。若你执迷不悟，不听为父的劝，玉家就和你再无关系。你形单影只的一个女子，在这京城之中宛若无根之萍，还想做皇后？”

玉栖低声道，“原来我若不听父亲的，父亲便要把我从族谱除名。”

玉远山眯了眯眼，又放柔了语气，“栖儿，为父知道你爱慕陛下，和陛下也是一对天作之合。只是你别忘了，陛下富有天下，不是非你不可。若是你不是官家姐，只是个平民富商的女儿，陛下焉会选你做皇后？要为父，做人还是别太忘本的好，咱们各退一步，得饶人处且饶人。”

玉栖静静听玉远山把话完，初时的愤怒已渐渐平歇，现在眼中已全然剩下疏离和冷漠了。

她道，“多谢父亲指点，女儿晓得了。”

玉远山喜道，“那好，你……”

玉栖转身对听禅道，“帮我套一下车，我要入宫。”

听禅见玉栖脸色凝重，没有多问，备了马车来。玉栖回房随意披了件斗篷，就匆匆上车，绝尘而去，全程竟一眼玉远山都没看。

路上，听禅心翼翼地问，“姑娘忽然要入宫，是去见陛下吗？”

玉栖隐忍而沙哑地嗯了声。

这个家，她已经没法再待下去了。

马车本来前行得很平稳，但在玉栖的不住催促下，不断加鞭，一路颠颠簸簸地到了皇宫。入了宫，通报了姓名，周福吉正纳闷这平日里羞涩的玉姑娘怎么忽然自己主动来了，就见玉栖风风火火地快步而入紫宸殿。

周福吉心里妈呀一声，这可太没规矩了！

他诚惶诚恐地奔了过去，“玉姑娘，可万万不敢乱闯啊！陛下不在此处，您快快退出去，先去偏殿等候吧。”

玉栖脸色微微泛红，眼睑下还有一两行清泪，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找不到赵渊急的。

她躁然问，“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周福吉道，“陛下此刻正和王爷在轻音殿下棋清谈，还请姑娘等等吧。”

玉栖抬腿便要奔轻音殿。

周福吉生怕惊了驾自己人头不保，死命叫人拦着。

玉栖心头荒草丛生，正当泪坠腮边，迷茫无助之时，忽听一个沉雄的声音，“栖栖？”

赵渊一瞬间的惊讶，随即皱皱眉，挥手令周福吉等人都退下。他将那委屈的人儿搂在怀中，柔声，“栖栖，谁欺负你了？”

玉栖深吸了一口气，攀着他的脖子，扬唇吻向赵渊。

又狠又娇，几乎是咬。

她道，“你什么时候娶我？”

不等他回答，便道，“我要你立刻就娶我，立刻，昭告天下。”

赵渊一愣。跟气话似的。

王爷本一同随陛下前来，迎面见到这场面，啧啧，瘪了瘪嘴巴，静悄悄地退下了。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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