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有因有缘灭世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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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全，汪大福，出来。”

死囚地牢内，新换的狱卒前来将刘全与汪掌柜从牢房里带了出来。

“要带我们去哪儿啊？”汪掌柜忐忑问道。

“不不会带我们去砍头吧？”刘全哆哆嗦嗦地问道。

不过，狱卒并未回答，而是将二人径直带进了东厨，交由老薛来安排。

“以后呀，你们就跟着我打下，不用再回牢房了。”

老薛看向二人，言笑晏晏。

“可可我们是犯人啊？”刘全有些不解。

“副官大人已然为你俩免去了囚徒身份，现下，你们只是普通杂役了，稍后，我会帮你们安排住宿，再给你们换身衣裳。”老薛道。

“为何呀？”

汪掌柜与刘全对视了一眼，而后便看向老薛，亦是莫名。

“算是戴罪立功吧。”老薛言简意赅。

“戴罪立功？”

二人一头雾水，百思不解。

自己一直被关在地牢里，立了啥功啊？

“哦，是那个女娃儿！”

少顷，汪掌柜才恍然大悟，明白他俩这是遇上贵人了

“林老伯回来啦！”

“嗯，回来了。”

三日后，林老伯从犍为郡返回内江沿岸，在途经相邻的一座渔村前，几名正在晾晒渔的妇人笑着向其挥打招呼。

林老伯见状，亦是笑容可掬地挥回应，不过，却不似从前那般，停下来与他们闲磕牙几句，而是径直向自己的村子走去，并在转身之际，很快收起笑颜，变得愁眉锁眼起来，连脚步亦有些沉重，似乎满怀心事。

“哎！”

望着近在咫尺的村口，林老伯叹了口气，才缓缓走进。

嗯？

行至自家院门前，他这才发现，村里似乎比往常来得安静，就连汤子与三地儿两家的院落亦是冷清，不见其家眷在院内忙活，更不见其娃儿们在附近玩泥巴。

吱呀——

兴许是心里有事，向来敏感多疑的他并未在门外踌躇太久，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林老伯！”

“章子？”

就在他行至自家堂屋门前时，忽见章郎向自己的院笑着走来，遂转身向其迎去，“我去女儿女婿家住了几日，给你们带了些补药回来，正一会儿去你屋里给你。”

着，他便取下肩上的一个包袱，将其递与了推门而入的章郎，“一副是给你治腿疾的，我晓得你现下的腿疾已有好转，不过，这副药可帮你继续护养，以防再犯。另一副呢，则是给薛阿婆的，她素来被痹症所扰，吃了这副药，方可缓减其症所带来的一些疼痛感。”

“林老伯”

章郎接过包袱，感觉沉甸甸的，好似他现下的心情一般。

“你现下应当无事吧？不若陪我进去坐坐，喝喝茶，我女儿给我买了些好茶，咱俩一块儿品品。”

林老伯并未留意到章郎此刻的复杂神情，而是笑着揽过他，朝堂屋行去。

“好！”

章郎点头，随他而行，不过，在路过那间柴房时，他下意识地往那里瞥了一眼。

“行动！”

目送着二人进屋后，早已潜伏在周围的暗卫在听得王启一声令下，便将院团团包围，而鬼扯火与鬼板眼则悄然行至堂屋门外，伺以待。

“令爱可还好？”

坐下后，章郎一边侧耳聆听着屋外的动静，一边与林老伯闲聊，以转移他的注意。

“还不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林老伯垂首道。

“那你的外孙女呢？”章郎又问道。

其实，早在前几日，他们便将林老伯的身世查了个彻底，因而，章郎才会知晓，林老伯的女儿与她夫君的关系并不算和睦，好在林老伯一直在给她钱，才得以巩固她在夫家的正室地位，所以，即便她那个好色风流的夫君喜欢在外面粘花惹絮，但在两名妾室离奇猝死后，便没再纳妾，仅有一个伺候她的贴身侍婢被其安排为通房来满足其夫旺盛的房事之需，因而，后宅算是安稳太平。

不过，对于这两名妾室的死因，当地官府至今未能查明，故而，亦就不了了之矣。

“该不会又是盐附子中毒吧？”有人曾提出此疑。

“死得太久，早已无从查起。”鬼扯皮蹙眉道。

“那林老伯会不会是为了女儿，才从事的鬼市生意？”章郎忽然问道。

“不管他是因为何种缘故当上的老鬼来操纵鬼市，但终归是犯了法，而且，直接或间接因他而死的人没个上百，亦有几十，所以，你定不能对其心下恻隐。”

似乎看出了章郎的迟疑，王启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郑重其事。

“是！大哥，我明白。”

章郎立马点头，很快掩去了眸中的犹豫。

“择日诱捕林老伯之事，还需你率先出面，因而，你切记莫要对他心慈软，可别忘了他是鬼市的老鬼，是个为了钱财而不择段的恶魔！”王启再道。

“嗯，我不会心软。”章郎笃定点头。

恶魔吗？

看着眼前这个埋首煮茶汤的知命老者，章郎再次陷入了纠结。

“囡囡胖了不少，白白嫩嫩的，可招人爱啦！”林老伯笑着道。

“啊？”

闻言，章郎一脸懵逼，还未从刚才的凝思中缓过神来。

“囡囡，我的外孙女。”

林老伯见状，遂笑着补充一句。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章郎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林老伯递来的茶盏，口品茗。

“你今日怎有些心不在焉呢？”

煮完茶后，林老伯这才抱着茶盏，蹙眉打量起章郎来，“可是有心事？”

“你你应当过得很辛苦吧？”

章郎并未回答，而是凝眉望着他，喑哑探问。

“人活在世，谁又不辛苦呢？要谁不辛苦，应当是那些牙牙学语，蹒跚走路的孩童了。”林老伯莞尔道。

兴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外孙女，他脸上的笑容分外慈祥，甚难让章郎将他与那个无恶不作的老鬼联系在一起。

“当年那件事，你就不想让官府重查吗？”

章郎收回心绪，开始与其慢慢摊牌，而门外的二鬼在听闻此话后，亦做好了随时突击的准备。

“哪件事？”

林老伯攒眉蹙额，显然没明白过来章郎的意思。

“当年，触生春因为一起人命官司被查封，紧跟着，你的父亲气急而亡，母亲亦跟随离世，家中仅剩兄嫂，以及年幼的从子。原想将林家的医馆换个名儿，再换个地儿重新开启，可谁曾料，你的兄长却突然暴毙，仅剩长嫂、从子与你相依为命，重开医馆之事就此搁置”

“为了养家，你开始跟随渔夫学打鱼，但暗地里却依旧在调查那件人命案，想为林家正名，以重开触生春。可是祸不单行，你这边才刚有眉目，长嫂却染上了瘟疫，并很快病逝，只留下年仅四岁的儿子。”

“而后，你便一边打鱼一边将从子养大，并与一名渔夫的女儿成了亲，又很快生下女儿，过了几年幸福稳定的日子，亦将那件事渐渐忘去，直至，你妻子再有身孕，却因难产而一尸两命。”

“你无法又带孩子又外出捕鱼，只好忍痛将刚满十三岁的从子送去了车官城谋事，独自带着幼女继续生活。”

“但其实，你并非无法同时照顾两个孩子，况且，你从子那会儿已然可以在你外出捕鱼的时候，帮着照看好你的女儿，你大可不必狠心将他送离。你之所以这般决定，应当是另有谋划。”

“这种看似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年，等到你女儿及笄之时，你立马将她嫁与了早已定下婚约的齐家，而齐家亦未毁约，将你女儿娶进了门。”

听到此处，林老伯原本淡然平静的眸子忽地瞳孔一缩，霎时变得阴鸷起来。

章郎瞅了他一眼，又为二人添上新的茶水后，才继续道：“你是何时进入鬼市的？亦或者，你是何时筹划鬼市这么个地下市集的？应当是从陷害你们林家的吴氏一门惨被烧死的前后吧？”

看着林老伯垂下的眼帘，章郎又道：“还是在你女婿新纳的那名妾室猝死前后？”

“何为妾？又何为妻？”

听得此话，林老伯抬起眸子，与章郎对视。

“妾，古字形从辛（刑具），从女，本义指有罪的女人，即女奴，后指男子除正妻外另娶的女子；妻，乃男子明媒正娶的女子。”

章郎伸出食指，从茶盏里面蘸起一抹茶水，在几面儿上涂画起来。

“于正室而言，妾乃贱婢；于妾室而言，妻乃女君。可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有宠妾灭妻之事？”林老伯看向章郎，皱眉问道。

“此乃男子之过，若非男子偏宠妾室，便不会让后宅生怨，让下妾妄图对女君之位取而代之。”章郎道。

“是呀！皆是男子之过，可正室却惨被害死，又有谁来为她喊冤叫屈呢？”林老伯凝眉质问。

“你父亲还在世时，便曾为吴氏的原配吴万氏伸过冤，对吧？”章郎轻声问道。

“可又有何用呢？吴夫人还不是枉死了，被下妾取代其女君之位，就连膝下两个孩子亦被下妾占为己有，被逼着尊那下妾为阿母。而我的父亲呵呵！想必，你亦知晓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了吧？”

林老伯再次看向章郎，眼神透着无奈与苍老。

“嗯。”

章郎点了点头，问道：“所以，那把火是你放的？恰好烧死了那俩孩子以外的所有人。”

“是与不是，又有何重要呢？至少，吴家的财富又回到了嫡子嫡女的里。”

林老伯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那你女婿纳的那两名妾室呢？又是因何而死？她俩前后皆是暴毙身亡，死因至今不明。可是你女儿效仿你控制鬼市的法子，用特殊药物改变了她们的体质，再在适当的时，对其下毒？”章郎又问。

“不是的！”

林老伯立马摇头，“我女儿与此事无关，全是我那女婿的错，若我不将那两个贱人杀死，我女儿定会变成第二个吴万氏。”

“那么，你承认吴氏灭门案，以及你女婿家的两起命案皆是你一人所为咯？”章郎沉声问道。

“是！”

林老伯点头，又道：“还有薛桂儿，以及死在县衙大牢的那些鬼市中人，皆是在长期服用我调配的药丸后，再被下毒致死。”

“我晓得了。”

章郎点点头，而后便放下茶盏，缓缓站起，“走吧，林老伯。”

“好！不过，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林老伯点头，又道。

“你是想问林琅的事情吧？他”

章郎皱眉看向他，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言不尽意。

“我明白了，走吧。”

林老伯很快会意，将茶盏里面剩下的茶水一口饮尽后，便起身跟随章郎向大门行去。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官府的人。”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是老鬼。”

“哈哈！”

房门被鬼扯火打开，而林老伯则大笑着率先走了出去。

看好他！

鬼板眼见状，当即向鬼扯火眨眼示意。

嗯！

鬼扯火很快会意，向鬼板眼微微颔首后，便与其一道，一左一右地架着林老伯，朝院外走去。

“你的腿疾，应当也是骗我的吧？”

林老伯回头，冲章郎探问。

“不是，我确有腿疾，不过，昨年已被同僚治好。”章郎如实道。

“唔那我就不给你留下治愈腿疾的方子啦。”

林老伯想了想，自顾点头地喃喃一句。

“林老伯？”

此话让章郎猝生狐疑，他刚迈腿打算上前一步，将其唤住，却见鬼扯火与鬼板眼同时跪倒在地，紧跟着，林老伯便从腰间拔出匕首，朝迎面袭来的暗卫冲去。

“不要！”

咻——

就在章郎想前去阻止之际，忽见半空射来一枚弩箭，不偏不倚，恰好射中林老伯的心窝子。

“砰”的一声，林老伯应声倒地，中的匕首随之松掉落地，章郎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把匕首并非利器，而乃他与章鱼二人用废木头为林老伯打造的木刀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