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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1 / 1)



《半树春》转载请注明来源:晨曦小说(www.chenxixsw.com)

今晚参与活动的人数相比昨夜多了不少,负责领头的是个长头发的女生,恰好坐在平秋身边。她和何孝先似乎是相识的,两人隔着平秋对话,平秋想躲躲不开,一边闻着女生洗浴后浓烈的发香,一边望着对面和女店主低头笑语的徐修远。

他记得女店主姓余,之前和何孝先搭过话,何孝先喊她是个洋名,但平秋依然喊她余姐。余姐美得很性感,她倚在一根木头桩子旁,脚边是席地而坐的徐修远,她和他话,有时会替他拨一拨头顶飘扬的蓝色旗帜。那是原本挂在她啤酒屋门口的标志旗,方方正正的一面,被她举在手里挥动,故意拂过徐修远的脸颊。

平秋想起徐修远曾经坦白,他自青春期起,向往的伴侣从来都是事业有成又温柔体贴的年长者。他还自嘲,自己恐怕是因为从缺爱,所以老是忍不住想在别人那里找补。平秋当时不话,其实心底怜惜他,现在一看余姐,无论样貌身形还是品性*业,都全然符合徐修远的审美,再余姐似乎对他很有好感,而他看上去也丝毫不排斥和她亲近,可以是天时地利又人和,没有理由不往下发展。

心里拨着算盘,平秋正出神,乍然被何孝先拽着胳膊站起身,他满脸的不知所云,问道:“怎麽了?”

何孝先笑眯眯,将平秋的双手放到他腰间,不肯让平秋往回收,然后用力将他握紧,大声提醒他不要乱动。平秋听话,接着肩膀搭了何孝先的双手,他们就在叫嚷着互相找伴的人群里,以极其奇怪的双男组合跳起舞来。

“啊呀,你不会跳舞啊?”不过跳过一段,何孝先已经被平秋踩过七八回,最重一下直接蹬在脚拇指,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不会跳啊,”平秋抱歉,“踩痛你了吧?对不起啊。”

“还好啦,我以前也教过我前男友跳舞,他比你更笨,好高一个人,四肢不协调,抱着你好像在给你荡秋千。”

“这麽夸张?”平秋笑笑。

“哥哥,你别不信啊,我见过那麽多男人,各个都奇葩。不然你以为都和你的弟弟男朋友那麽优质吗?你不要太骄傲哦。”

“什麽弟弟男朋友,我和你过了,他不是。”

“你不是就不是?只要他自己觉得是,那他就是,”何孝先带着平秋转个圈,“我他喜欢你,他就是喜欢你。”

“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交过的男朋友,不算暧昧的,少也有二十个,我看人可比你准多了。”

“你怎麽知道我就没有二十个?”平秋笨拙地转圈,又转一个,额前的头发飘在眼睫旁,他被扎得猛眨两眼,甩了甩脑袋。

“你?两个最多了吧,”何孝先搂住他的腰,“谁让你看起来就很不像会谈恋爱的样子。”

“……”

“我可没有背地里你坏话啊,我都是当面的。”

“其实得也没错,”面对何孝先,平秋本能地不愿谎,“我的确是那样。”

“那个人呢?我那个,是你的第二任,还是第三任?”

“你怎麽就是不相信,我和他不可能的。”

“奇奇怪怪,你不喜欢他吗?看起来明明就喜欢,为什麽老不喜欢?我搞不懂你,为什麽不实话?”

“我们的关系没有那麽简单。”

“因为他哥哥吗?”

“……嗯。”

“他哥哥不同意吗?”

“算是吧。”

“那你们就偷偷谈啊,别让他知道不就好了。反正哥哥弟弟都是你的,你怎麽都不亏啊,而且不是很刺激吗?”

平秋语塞:“我做不到,我不能因为想寻开心,就把别人拉下水,我做不到这样,也不该那样做。”

“你好矛盾啊。”何孝先松开平秋,他们停滞在人群当中,显得相当惹眼。

平秋想拉他出去,但何孝先原地不动:“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四十岁了吗?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

“没有。”平秋不明白他想什麽。

“那你怎麽好像一只背着壳的乌龟?”何孝先绕到平秋背后去,在他肩胛骨使力敲了一掌,“哦,真的没有。我还以为你在骗我呢。”

叫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搅得有些糊涂,放在平常,平秋或许会容忍,一笑而过。但在今晚,他突然有了反驳的念头,尽管他的语气仍旧软和得像团揉不烂的棉球:“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们今天第一天认识,其实互相一点都不了解,所以下不了判断,这才是正常的,对吧。”

“你生气了?”何孝先听出他意有所指,“不要拐弯抹角,你想什麽?不要让我猜,我听不懂,直接告诉我吧。”

张望一圈,发现四周的陌生男女都在好奇地往他们这儿看,平秋直接将何孝先拉出包围圈。

几步离得远了,周围噪音减弱,他解释道:“我没有生气,你也没有错。我的确做得不够好,不管对谁,我都辜负了。但是修远,就是他,他很优秀的,可以前途无量,但是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多少都会受到一点影响,如果他现在还没有确定,明他不是天生的,如果不是天生的,这明他还是有可能做正常人的。那我怎麽可以简简单单就把他拖下水?这不是太不负责任了吗?”

何孝先满脸茫然:“你在什麽?”

“……没什麽,”平秋蓦地泄气,但和何孝先之间的语言隔阂让他莫名有了些安全感,“我们认识很久了,我把他当弟弟,所以我有责任保护他,他对我来和亲人没有两样。”

“可是你们不是亲兄弟啊。”

“不管他认不认,他对我来就是亲弟弟。”

“好吧,我不过你。但如果他直呢,你会答应还是拒绝?你不是他,总不能替他做决定吧。”

“直?”

“他爱你啊,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能为你上刀山下油锅,电视剧里不都这麽?这样你会答应他吗?”

“你想错了,他怎麽会喜欢我呢,”平秋自我贬低,“他年纪比我,又那麽优秀,只是因为时候比较黏我,所以可能会让人误会——他不会喜欢我的。”

“你怎麽就不相信啊!”何孝先用两根手指撑大眼睛,怒瞪道,“不要怀疑我的眼光,我看得最清楚了,他喜欢你,绝对是,我可是交过二十个男朋友的人。”

他语气坚定,倒把平秋给震慑住了。像在心里余波未平的海面重新投进两粒石子,又是石块,再是巨石,平秋的一颗心忽地以无法遏制的频率急速跳动。他渐渐感到面红耳热,甚至有些缺氧——是这样吗?不会吧?怎麽可能呢?徐修远怎麽会喜欢他呢?

心情兀自激荡时,身边何孝先埋头踢着沙子玩,倏地站起身,他大叫一声,以平秋反应不及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朝不远处踱步而来的身影飞奔过去。

沙滩边光弱,平秋凝神细看,只见何孝先一个猛扑,往原酆身上轻盈地一跳,双腿盘住他的腰腹,使得自己比他高了两个头,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不过两句话,就给了对方一个极其激情火辣的舌吻。

周边发现情况的群众见此激动地直吹口哨,引得越多人关注,欢呼的声浪越涨越高,口哨声和鼓掌声不绝于耳,而作为目光焦点的何孝先和原酆却像和外隔绝了一切噪音似的,仍旧搂抱着吻得难舍难分。甚至原酆本来拖在何孝先臀部底下的手挪到了他腰间,伸进衣服里,在他的后背暧昧地抚摸。

另一边,平秋近乎呆滞,全然不理解明明之前还对原酆这个一夜情对象嗤之以鼻的何孝先,怎麽这时候又像一头嗅着气味的豹子,热情似火地缠上对方,而原酆似乎也极其受用他的“风就是雨”,两人嘴唇胶合,好像在彼此撕咬。

呆立在原地许久,一直到徐修远走来,平秋仍然一副回不过神的表情,跟在徐修远身后,走进路灯底下,还被询问脸怎麽那麽红。

“可能是太热了,外面是很热。”平秋摸摸脸颊,欲盖弥彰地用手在脸侧扇扇风。

万幸徐修远没有发现其他异常,而径直走在前头。也是这时候,平秋发现他左手握着一根木杆,一面方方正正的蓝旗趁着风,在他身前身后来回飘扬。

“余姐送你的吗?”平秋问,“我这面旗子。”

“嗯,她送我了。”

“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是吧。”

“你们都什麽了?”

“没什麽。”

“……”

徐修远回答敷衍,兴致缺缺,反而沉迷于摆弄着那面蓝旗。看他这样,平秋也没了问话的心思,还想自嘲:果然不能听信何孝先的胡话,他们相识才多久,不过一天,怎麽凭何孝先的一句话,就能敲定徐修远对他有别的心思。

哪知双方沉默片刻,徐修远忽地反问:“你和何孝先了什麽?”

“我和何孝先?”平秋心里有鬼,下意识撒谎,“没什麽,就是随便聊聊天。”

“我看你们谈得很开心,不像只是聊聊天。他喊你哥,你什麽时候多了个弟弟?还要算我一个吗,我是不是也得喊他哥?”进了酒店,徐修远话时拉近平秋,两人一道走进旋转门。

“什麽呢,我和他才第一天认识,哪里会那麽亲近。”

“不亲近吗?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

这话可真熟悉,平秋回想,不就是几分钟前他试探地问徐修远的原话。后知后觉徐修远这是故意反问,平秋心情豁然间明朗,看向徐修远的目光越发柔和:“你吃醋了?”

“吃什麽醋?”

“觉得我把别人当弟弟,担心被我忽视了,”平秋,“你时候就这样,记不记得有一次我骑车载你回家,一个学弟和我们同路,你当时还生气呢,问我和他是不是关系很好。”

“有吗?”

“有啊,我记得可清楚了,你别想装不记得。”

电梯上行,徐修远按住门边,方便一对匆忙赶来的母女进来:“你真这麽觉得?”

妈妈牵着女孩,冲徐修远道谢,又摆摆女孩的手,要她声“谢谢哥哥”。女孩头顶扎着两只冲天的羊角辫,脸蛋圆圆的,话很害羞,一直想往妈妈身后藏,探着张脸,“谢谢”却是冲着平秋的。

平秋冲她笑笑,不用谢。

很快,电梯抵达,女孩蹦蹦跳跳地出了电梯,门重新闭合。

徐修远继续道:“你还没回答我。”

“不是吗?我觉得你是有一点气的。”

“不定你其实比我还严重。”

好像互相哑谜,徐修远配合平秋的委婉,把话得曲折又暧昧。他还是走在前方,刷卡进门,正要将房卡插进墙边卡槽时,手肘猛地被握住了。

房门慢慢合拢,咔的一声后彻底闭合。

房里没有灯光,平秋下午出门前甚至将窗帘也拉拢。在这时,彼此互相不可见的情况似乎给了平秋安全感,而安全感里滋生出勇气,叫他在头脑发热的一瞬间,忽然以双手攀住徐修远的肩膀,抬头吻在他的嘴唇。

不过两秒,甚至连平秋自身都未对这个吻做出判断的时候,徐修远先动了。他以近乎粗暴的力道将平秋后腰一围,两人贴得更紧更近,平秋几乎要埋进他颈窝里去,同时徐修远将嘴唇一张,平秋原本只是轻轻吮在他的上嘴唇,这下唇舌交缠,烫得他从头到脚都在震颤。

这吻仅仅持续半分钟,平秋被徐修远用力拉开时还有些迷茫,仿佛头重脚轻地立在那里,眼里只看得到徐修远沾着唾液的嘴唇,双手自他肩头滑落,又贪恋地按在他胸口。

“什麽意思?”徐修远还在喘息,“都没有喝酒,你现在是什麽意思?”

嘴里喃喃,平秋的神思却飘荡起来,眼前忽而是徐修远,忽而是先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激情热吻的何孝先和原酆。他觉得很渴,身体很热,先前一个吻把他点着了,叫他在这时已经忘记对面是徐修远。或者是他这时并不想去在意,于是攥住徐修远的衣领,将额头抵在他肩膀,慢慢地磨蹭,似乎想钻进他的颈窝——但还是被徐修远拦住了。

徐修远似乎清醒许多,双手握着平秋肩头,控制和他之间的距离,异常冷静地问:“你这是什麽意思,你想和我做什麽?”

平秋还是不作答,脑袋微微垂着,宛如身体只用徐修远的两手控制着,才不至于跌倒。而他的手则轻轻摸上徐修远的手背,沿着臂逐渐摸去他的肘弯,再是上臂。尽管不做声,但平秋的回答很清晰:他同意了,甚至主动地请求徐修远。但他要的是什麽,徐修远想要听他亲口。

往前的几次都是徐修远主动,平秋被迫,可今晚不清什麽原因,也许是受到何孝先的影响,陌生人的纵容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平秋在这一刻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渴望,他需要徐修远,不要再考虑别的阻碍,他对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孩释放讯号,在他靠近半步的时候抱住他的脖颈。

“你想和我做什麽?”徐修远重复问道。

“做,”平秋在闷热的空气里艰难喘息,“做什麽?”

“别糊弄我,我要听你真话,一个字都别骗我。除了我,你还能对谁实话,没有人会听你的,你那麽软弱,话声音从来那麽,没有人会听到,所以你只能给我听——啊,你那麽善变,现在又是想做什麽?你想和我做什麽?”徐修远往前压去,鼻尖抵在平秋脸侧,话时嘴唇似有若无地贴着平秋的耳朵。

平秋腿软了,挣扎着站直,却只是反手按在门边。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想要甩开挡在眼前的头发,似乎有汗沿着发尾落下来了,啪嗒一下,绽放在徐修远暴起青筋的左手臂。

“我想帮你,我想帮你,”好半天,平秋总算从混沌的思绪里翻出一个貌似合理的借口,他腾不出空间去思考这借口究竟有没有漏洞,而一再地重复,试图服自己,“我在帮你,我想帮你试试……你是不是……是又怎麽样,不是又怎麽样……试试,我在帮你,是你要我帮你的……我想帮你……”

“好吧,那你要怎麽帮我,亲我吗,还是像上次那样帮我?”

“帮你,我帮你。”平秋喃喃自语,不由自主地将手在徐修远衣领前胡乱地摸索。

良久,想起他今晚穿的是t恤,于是平秋又摸去他的衣服下摆。刚碰上他腹前着绳结的裤带,徐修远忽然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平秋疼得清醒一瞬,却在下一秒被徐修远狠狠抱紧。

明明身高差他许多,但这时徐修远仍然像一个孩童似的靠在平秋胸口。而平秋抱着他的脖子,嘴唇在他的额角和发间不断地啄吻,好像母亲舔舐孩童的毛发。彼此喘息声交缠,平秋很快汗湿满头,在徐修远越发收紧的拥抱里感到一阵令他近乎窒息的安全感。

是的,是的,他迷幻地想着,我喜欢这样,我是喜欢这样的。他将徐修远拢在胸口,同时,徐修远失控时泄露的控制欲则让平秋心安而喜悦。

昨晚发生的一切,虽让平秋在醒来后感到异常恍惚,但他赤裸着上身躺在徐修远身边是事实,他的嘴唇留着徐修远发狠咬的印记也不假,平秋呆坐片刻,平静地接受。

——也不算平静。

徐修远醒来,又一次发现平秋正襟危坐在对面的沙发,还是双手放在膝头,脊背挺直,不过这回看上去不像要吵架,倒像是要负荆请罪。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想你后悔了。”徐修远先发制人,表情冷淡。

“我没有这麽,我记得自己做的事,”平秋微微低头,“只是因为我有一点还没有想明白,所以现在有点不知道应该怎麽面对你。”

“那你想吧。”

徐修远赤脚走进浴室,水流哗哗。过了五分钟,他返回,平秋慌乱间握住他的手,又仿佛被狠狠电了一记而飞快松开。

要他这样的薄脸皮来问那样的问题,实在是很勉强:“你上次你——那个我,是真的,还是你开玩笑?”

“我哪个你?”徐修远问,“你想什麽哑谜,我听不懂。”

“……你你喜欢我,”平秋仰脸,因为没想到徐修远也低头,眼神撞了个巧,他开始心跳加速,话到嘴边了磕巴,“你后来又你是开玩笑,我想以你的性格,你不是会乱话的人。”

“之前不问,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所以你在骗我?”

“谈不上骗吧,但也不算实话。”

“那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平秋糊涂了。

“你希望是真话还是假话?”

平秋眼睛一闪:“不要踢皮球,是我在问你。”

“那就是真的,”徐修远快速道,又一顿,“你信吗?”

“……”

“你不信,这不就好了。你心底里把我当三岁孩,我话,你当我是任性耍脾气,我喜欢,你又会认为是我在逗你。那我还有什麽的必要,还不如学你撒一辈子谎,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

“你不要总是这样咄咄逼人,如果是我有问题,你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努力改正。但你总是用这样的语气话,连我都想和你吵架,后面还要不要了?”

“这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会理解的。”

“我明白的!虽然我暂时不能理解你这些年为什麽变化这麽大,但是我知道肯定有你的理由,你愿意告诉我,我一定会听。当然了,我也变了很多,可能和你印象里完全不一样,所以你才会在第一天碰到我的时候,就那麽防备我吧?”

“……防备你?”宛如听见不得了的秘密,徐修远原本坐在床尾,这时收拢了随意舒展的双腿,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神情,又无意中将皮球踢给平秋,“你怎麽知道?”

“因为我和路洋的事,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很尴尬?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每个人多少都会有一些占有欲的,所以我在想,你你——是不是因为这个?”

久久的沉默,让平秋头顶伸长的触角慢慢地缩了回去。他在徐修远不躲不闪的直视下起了悔意,生怕自己是哪里遣词造句过了头。

冷不丁听徐修远笑了一声,平秋受了他一句近似叹息的指责:“你根本就不懂我,背地里又在害我,和其他人有什麽两样?……我真后悔。”

后悔?后悔什麽?平秋愣愣的,忽然陷入一道徐修远为他布置的难题。然而这道题目和答案皆模糊,平秋唯一确定的是:徐修远生气了。

仿佛为了配合徐修远的情绪,往常晴朗无云的岛,今日天气阴沉。抱着同样阴沉的心情度过正午,平秋在海滩边碰见何孝先。他正光着上身爬椰树,脚一离地就摔倒,又迅速地翻过身,冲远处散步的平秋招手:“哥哥!”

和平秋性格截然不同,何孝先实在是自来熟。想起昨晚没有互换联系方式,他央求着平秋留下号码,还往后一定要常常联系。

平秋拒绝不了,只能依次记下自己的号码和地址。见何孝先话时总扶着腰,他误以为他是刚刚摔倒时有扭伤,一细问,何孝先拍拍后腰笑起来,眉目间荡着股坦然的春意。平秋豁然开朗,跟着羞赧地笑笑,不再多问。

听他们两点就要离开,何孝先舍不得新朋友,最后时间都跟着平秋走进走出。平秋不好对他走开,你扰到我了,只是摸摸他的额头,替他掸掉沾的半片树叶,委婉地问他要不要去楼下的休息区喝杯水。

何孝先却笑笑,像只叭儿狗似的攀住平秋的胳膊,:“你像我妈妈。”

平秋两眼冒问号:“啊?”

“你好像我妈妈,她也是这样摸我的,”何孝先抓起平秋的手,一把按到额头,“我很久没见她了,但她还是很爱我。你是个好人,因为你像我妈妈,所以我喜欢你。”

何孝先的脾气像孩子,时而狂风呼啸,时而细雨绵绵。按他的,他在平秋身上嗅到温柔良母的气味,对他更是喜欢,甚至跟着平秋上码头,拉着他拖时间,一再地提醒他不要忘记联系。

余光瞥见徐修远已经上了船,自己还被何孝先拽着话,平秋不由得有些着急。匆匆别过何孝先,他刚一跨上甲板,忽地听何孝先喊“哥哥再见”,回头一看,他还是两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呼喊的姿势,又踮着脚挥手,看着还有些女孩似的娇俏。平秋最容易心软,这时怪他啰嗦的不耐也消失了,于是学他挥手告别,然后弯腰钻进船舱。

半路撞到不知怎麽停在原地的徐修远,恰好渡轮启动,平秋没有抓稳,险些和他面对面双双跌倒。他第一反应是抱住徐修远,问道:“没事吧?”

徐修远不发一言,凝视他的目光却叫平秋感到疑惑。他想问声“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徐修远却转身走远。

平秋呆了呆,被后来的游客提醒别挡着路。他慌张移动,想坐徐修远身边的位置,却被一对年轻夫妻抢先。平秋看向徐修远,他却只是转头看着舷窗外的海景。最后平秋坐在后一排位置,一路没有和徐修远搭上一句话。

在平秋看来,徐修远这股气撒得实在有些没道理。他们同路,却互相默不作声,下渡船,上列车,拦出租,入家门,全程徐修远应的只有两声短促的“嗯”。平秋原先还想以聊天化解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冷战,但徐修远反应消极,平秋被他的冰锥子扎得浑身难受,索性也不再了。

和刘在教师群里对过课程表,平秋旅途归家,疲倦得倒头就能睡着,但还得强撑着精神回学校值晚班。

他囫囵吃过饭,预备出门前,特意折回卧室,敲敲房门,声问道:“修远,你有没有想吃的,我晚上给你带回来?”

房间静默,徐修远似乎睡着了。

但平秋知道他根本没有睡着,两分钟前他还听到徐修远在房里和别人通话,现在他不做声,显然还在生气。

“你有其他想吃的麽,我下班了给你买,粉丝煲吗?你是不是喜欢吃那个?”

半天,徐修远应道:“不要。”

平秋一喜:“那你想吃什麽?什麽都可以的,你从上午到现在没吃过东西,胃会饿坏了。你你想吃什麽?我都给你带回来。”

房里一下又没了声音。

“家里没有吃的了,晚上预报还有雨,你不方便出门的,不然我给你一点钱,你点外卖吧,好吗?”

“别吵我,”徐修远声音很低,“让我睡觉。”

“哦,”平秋后知后觉徐修远这次冷战纯粹是对着他来的,骤然间失望极了,“……那我走了,你休息吧。”

天气预报有雨,平秋刚到学校,天空一道惊雷,滂沱大雨紧跟着就下来了。机构门口还摆着两道宣传立牌,平秋拉住埋头直冲的女同事,自己遮着头顶往外跑,抓了立牌再回来,他甩甩头发,前胸后背都湿透了。

值班老师们在议论夏季暴雨来就来,平秋抽着纸巾擦身上的水渍,一边对着手机发信息,提醒徐修远在家关好门窗,切断电源。他一口气连发三条,但徐修远始终没有回复。

有其他老师敲门:“平秋,你开车了吗?”

平秋:“我骑车来的。”

“下雨还骑车啊?那你带伞了吗?”

“……带了。”

“行,那应该没关系吧?”

“没关系的,谢谢。”

平秋笑着点头,待门一关,脸上的笑意拉下去,他懊恼地拍拍脑袋——出门前想着要下雨,他确实带了雨伞,但因为半途又折回去问徐修远要不要吃饭,再出门竟然就把雨伞落在玄关。也知道同事来问,是想如果他没有带伞,到时捎他一段。但今晚值班的同事只有一位和平秋顺路,还因为晚上有两个学生的一对一课程,至今没有下过楼。平秋不想扰人家,抱着侥幸心理,期望晚上雨会停。

屋外是大雨倾盆,平秋埋头调整下周课程时间的工夫,学校师生已经走得差不多,对面的休息室还亮着灯,他敲门进入,发现原来只是人走时忘记关灯。

到最后一个自习的学生和他道别离开,平秋望一眼门外,雨还在下,门口台阶前有积水,用扫帚挥两下,积水淌得像瀑布。机构常用来放丢失雨伞的白色桶,这时只剩一把坏伞,展开看,整把伞唯独一架伞骨还倔强地挺立。

还是没有收到徐修远的回复,平秋他电话,对方占线。

上二楼收拾垃圾,平秋沿着走廊边关灯,边往回走。灯火通明的自习室这时悄无声息,只有平秋沙沙的脚步声。到最后一盏灯关闭,他拎起两大包垃圾,才要下楼梯,忽地听一楼有声响。

下雨的夜晚,安静的学校,平秋背后是漆黑一片的教室和走廊,同时一楼传来走动声,中间夹着一声咚。

平秋脸皮一紧,轻轻放下垃圾袋,在一间办公室里找了一把折叠的美工刀,手扶楼梯,轻手轻脚地下了一楼。

“谁在哪儿!”将美工刀举在脸边,平秋喝道,本意既是谨慎,又是想借这机会喝走这位不速之客。

从反光的地板发现人影在前台,平秋慢慢地走近,心跳声越发大了。但对方一动不动,只在听到平秋出声时动了动脑袋。

深吸口气,平秋快速跨过拐口,美工刀刀尖向前,故作凶狠的眼神却在发现对方面孔熟悉的瞬间化了开来。他讷讷的,还是举着美工刀:“修远?”

徐修远抓着一把折叠伞,浑身湿淋淋的,正站在前台翻看那本外来人员的记录名册。

将两包垃圾丢在正门前,平秋折回茶水间,弯腰从储物柜里翻出一次性纸杯,又倏忽停住了。想一想,往自己办公室里取来常用的玻璃杯,在水龙头下反复地清洗,然后注了杯热水,平秋端给徐修远。

徐修远坐在会客厅,头发潮湿,t恤和裤子紧贴着皮肤。平秋给他的纸巾,他也不用,只是偏头望着玻璃窗外连绵的雨,紧绷的侧脸显现出绝对的抗拒。

“喝点水吧,不要感冒了。”平秋坐在他对面的位置,觑着他的脸色,“你怎麽一个人过来了,也不和我一声。我给你电话不通,发给你的短信,你看到了吗?”

“没有。”

“你是把电话关了吗,我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

“……”徐修远没有应答。

“你是不是生气了?”

“……”

“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有什麽话,就和我直吧,如果是我做错了,我会道歉的。”

“没有。”

徐修远态度硬邦邦,平秋碰了壁,一时间很是无措。他陪着徐修远坐了会儿,窗外的雨不弱反强,风雨摇着天地万物,连着平秋的心情也是郁闷又烦躁。

他轻轻起身,想去办公室将剩下的工作做完,却被徐修远喊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平秋迅速回头,惊愕道:“怎麽会。”

“你觉得我烦,因为我总是缠着你,和你印象里我以前的样子大相径庭,所以你宁愿相信别人,都不肯相信我,还觉得我满嘴都是谎话,很惹你讨厌,对吧。”

“你在什麽?”平秋情急之下往前迈两步,“我怎麽可能讨厌你。”

“你不讨厌我吗?不讨厌我,为什麽我的话你不信,别人一句话,你就会当做圣旨似的转头就来问我?还是他才合你心意,张口闭口就喊你哥哥,你满足了,很有成就感吗?”

“什麽和什麽啊,你在谁?”

“我早和你过,比起徐瑞阳,我最信任的是你。可能还不够,但是我了你不会相信,你的地位对我来比我爸妈还重要,因为我知道你在意我,哪怕是对一个没血缘的弟弟那种在意,我都感激涕零。”

平秋想要否认,却在看到徐修远眼眶渐渐通红,他被定住了手脚,只能听着徐修远继续。

“但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对我来无可取代,那我对你来呢,就是个累赘,不定还是个定时炸弹。你高兴了可以哄哄我,亲我摸我,我开心得发疯。如果你不高兴了,做错了事心虚了,你就来质问我,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那我劝你赶紧把我扔掉,这样你不就安全了?也省得你再操心我的事。”

完,徐修远转头就走,推开门,淋了雨,被紧追来的平秋一把抓住胳膊,连拖带拽地回到室内。

平秋额前头发湿得结,徐修远却还是一副眼眶通红的神情,目光凶狠又倔强地盯着平秋,盯得平秋又恼又急,大声叫道:“你有病啊!你有病啊!”

“我是有病,”徐修远,“我就是有病才会嫉妒,有病才会喜欢我哥的男朋友,我就是有病才会觉得你也可能喜欢我。”

平秋如遭雷击,思考的能力在刹那间痉挛。徐修远低下头,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自言自语道:“你杀了我吧,平秋,我嫉妒得快死了。”

作者有话:

在看比赛,迟到了。

最近台风天,大家一定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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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必须得到BOSS的心才能活下去,那我将是最美味的猎物。”——宋安“他总在诱惑我,而我终究无力抗拒。”——BOSS宋安被卷入星际惊悚恋爱综艺《心动到死的信号》中,以F级资质成功晋级1号炮灰,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不得不以最无辜的姿态展露最致命的诱惑。面对傲慢清冷的大贵族BOSS,他是温柔缱绻的解语花;面对神秘莫测的神明BOSS,他是狂热虔诚的信徒;面对嘴硬傲娇的帝王BOSS,他是体贴入微的读

耽美 44万字 2022-06-20

请停止你的掉马行为

请停止你的掉马行为

雾琲 / 文

Ares,电竞界新晋神秘大佬姓名,年龄,身份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众顶流战队斥巨资让他加入,他却断然拒绝谢·Ares·泽宴:谢邀,只是条平平无奇的咸鱼罢了。——某平台忽然出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手小主播小主播生得张令人惊叹的盛世美颜,但却因为菜到次次排名都在八十开外,被粉丝冠以废物美人的大名黑粉:“这技术比我用脚打的都菜。”同平台主播:“靠脸吸粉?恶心。”但没想到,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平台知名废物美

耽美 38万字 2022-06-20

治疗求生之路[末世]

治疗求生之路[末世]

豌豆路德 / 文

“轰”医院爆炸,正在参与抢救的宋易迟GG重来一次,发现自己死太早,白死了……病毒提前爆发,感冒病人变丧尸跟知道的完全不一样!别当医生了快跑吧体力不足异能补,杀敌*****勤锻炼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出门前收获一名颜值超标的快递员督(圈)促(养)自己锻炼身体小宋:手给我。舒寒:干嘛?小宋:不是肩膀疼吗?(伸右手,催)拿来。舒寒:(妥协,左手搭上)小宋(握住)宋医生专治各种不服,了解一下看似温和其实不吃

耽美 37万字 2022-06-20

被残疾巨佬宠成顶流

被残疾巨佬宠成顶流

翊澜清 / 文

顶流巨星叶眠穿成了同名同姓的三无素人。原身没学历,没钱,没爹妈,为了查清身世,还在影视城跑龙套。看着镜中的自己,叶眠感叹,这长相妥妥是回到他少年时,是个老天爷赏饭吃的命。叶眠:还等什么?当然是让巨星再临,横扫娱乐圈。很快网友们纷纷惊叹,哪里来的素人?小哥哥眉眸如画,气质如仙,还多才多艺。因为素人会音乐、会书法、会武术、演技还炸裂吊打一众新晋流量。更不得了的是,众多大佬为他保驾护航!*****叶眠

耽美 112万字 2022-06-20

原神:我真没想当风神

原神:我真没想当风神

煌太 / 文

【全站唯一】【老作者新书】【轻松,剧情流】芭芭拉,这就是蒙德城的风神大人吗?风神大人在上,愿千风吹拂蒙德的每一寸土地..这个广场,以后就叫秦起大人广场!!秦起偶然穿越到原神世界,意外获得好感度系统。而且原神角色,NPC对自己的好感度全部都能转化为民意值。当民意值提高到一定条件后,便能获得七神的权柄与民众的信仰。温迪秦起,要不你来当蒙德的风神吧?我摸鱼去了,欸嘿~钟离以普遍理性而言,在送仙典仪之后

其他 83万字 2022-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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