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前因后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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贮存东西的仓库来来回回都是人，看着也不停歇，赫连云衍收了伞抖了抖水，招呼着他们快一些，然后从货架上找到赫连翊元爱喝的那种青梅酒，又拎了一个炭炉，全在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撑着伞，往回走。

院子里那个崽还等着他呢。

暴雨和着乌云，来得突然，天色昏暗几乎让人觉得是晚上了，他在细密的雨帘中往前走着，电闪雷鸣之中，却看到前边的岔路口闪过三个人影，不由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却是很奇怪——周行臻在前，黑衣人在中，而吴长悦则低垂着头跟在最后边。

三人行色匆匆借着昏暗天色不知要去哪里。

几乎在看到他们的同时，赫连云衍脚下的方向就变了，这三人不是没有交集，只在于那一瞬间，赫连云衍看见了走在中间的那个黑衣人，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昨日山谷之中，与封十三他们讨论出来的结果。

蒙面黑衣，不是隐藏身份，而是混淆视听。

此时这个黑衣人的身形及走路姿势，分明就不是白日里那个跟在吴长悦背后唯唯诺诺的吴家管家。

而且，这个时候，赫连云衍忽然响起山谷中的那个时机太过巧合了，他们这边发现了黑衣人的藏身之处，正要追踪攻击，而那边的周行臻便立刻出现……

若细细想来，此处有着很大的猫腻。

身随念动，等赫连云衍跟着他们入了一方回廊，却发现他们正在一个死角处着些什么，死角处赫连云衍不能靠近，所以只能贴着墙壁，仔细倾听。

三人的场面，却不见吴长悦开口，反倒是那个周行臻含含糊糊断断续续一大堆，得到黑衣人的淡定回应。

周围本就有雨声，对方的声音还刻意压低，赫连云衍听得很是费劲，但能从关键词中铺捉到君无绪的名字，不由心底一沉，纳罕君无绪混入五宗会练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吗？

然而还不待他继续深入想下去，那边的声音却突然拔高，听到周行臻含糊骂道：“你不要忘了！你还是周家的人！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兄长？！”

面对暴怒的周行臻，对方却满不在乎地笑出了声：“我都快忘了我是周家的人了。”

“！”赫连云衍一惊，随即更多的是疑惑，周氏宗主周邀，膝下六子，都在会场中一一露面，但除周行臻外的剩余五人，都不是战斗派的主，因此在第一轮山谷比试中就纷纷淘汰。

那这个黑衣人又是谁？！

与真相触手可得距离，让赫连云衍一时忘了他要面对东西有多么危险，视线四处搜寻着，妄图找一个更近些的位置，好听得清楚。

只是在转身准备悄无声息退去时，手中拿着的那瓶青梅酒，瓶颈上的系带忽然断了一根，瓶口不轻不重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

雨声如此大，按理这个动静应当会被掩去，但死角处的谈话声却忽的停止。

赫连云衍屏住了呼吸，在察觉一股莫名的气息逐步靠近时，虽然未知但足够危险，赫连云衍抖顾不得什么，旋即转身，灵力充盈脚底，破开雨帘往前狂奔去。

——他们要面对的这个东西，太过强大和可怕了！

不敢停留，不敢回头，不敢躲藏，赫连云衍直视前方，他生长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如此狼狈慌张的逃脱经历，也从未有过这样快的速度。

但即使他这样，却仍能感知到背后那东西如影随形般死死地紧跟着他。

呼吸声急促，连雨水都好似被吸进了肺腑中，蛰的他生疼，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进了……进了……雨帘中远远看见一墙之隔内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

赫连云衍知道，只要他跑到那边去，他就安全了。

就在这样想的同时，忽的心口一凉，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得停了下来，踉跄两步，而后站住。

胸口不知何时被破开一个大洞，破碎的器官连同血液自唇中呛咳出来，他怔怔地跪倒在地，却仍要强挣扎着扭头去看背后的凶手。

细密的雨帘之中，灰暗模糊的视线里，他只来得及铺捉到那被风扬起，一闪而过的狭长眼眸。

……

天色逐渐暗沉，雨势去不，反而还逐渐增大，雨水落在瓦片，青石板上的声音甚是聒噪，不知为何，吵得赫连翊元十分心乱。

眼见去搬酒拿炭火的人全都回来了，却迟迟不见赫连云衍的身影，翊元不禁有些难耐，转头去问拿毛巾擦雨水的人：“我叔你没见到吗？”

“少宗主没回来吗？”被问得人也是一脸茫然，“少宗主取了酒和炉子，是先我们出来的啊？”

赫连翊元啧了一声，喃喃道：“奇了怪了？这能去哪？”

“会不会是被景仙师叫走了？”

一道声音响起，赫连翊元回过头，有些惊喜地看着封十三，总算没了碍眼的君无绪，然后他视线落在对方怀里：“诶？这又……”

白日里还正常身形的君无绪，此时却又变回了年幼模样，正满脸不忿地窝在封十三怀里。

“可能是灵力尚不稳定，目前只有白日里会恢复正常，但日头一落就又变成这个样子了。”封十三解释道。

好在君无绪时起来就大致摸索出了变化规律，干脆拿灵力幻了一套服饰出来，好随着身体的变化而变化。

“哦。”赫连翊元此时心不在焉，回了个单音，又站在廊下往外看着，然后终究是坐不住，从旁边去了伞来。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咋把我一人撂在这了。”着便往外走。

封十三想拦没拦住，就看到赫连翊元准备迈步下台阶，但还未走下去时，院外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是满脸的惊慌失措，跑到廊下，还被台阶绊了一跤，都顾不得起身，只急忙忙抬起头，看着赫连翊元道：“啊……少……少……宗主……出事了……”

赫连翊元手里的伞不知怎么一下子没拿稳，然后下一秒这个一向矜贵多事又有点矫情的少爷，这个最不喜欢下雨天，抱怨雨水冷冷的会让衣服黏在身上少爷，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雨水中，仓皇往外跑去。

厅中众人不明所以，但都听到了那句出事了，一时间撑伞的撑伞，冒雨的冒雨，跟着追出去后，却发现在院外的主巷道那里，被雨水浇了个彻底的赫连翊元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家叔最讲究了，衣服要干净的，举止要优雅的，但此时他怎么会这么不端正地爬在肮脏的泥水之中呢？

赫连翊元蹲下身，跪在地上，伸手去推他，叫他，一声声叔从轻声呢喃到呼唤直至最后歇斯底里地嚎啕，却什么都没有换来。

他凄厉之际的哭喊声，在轰然的雨声中，微弱的可怜。

赫连云衍死了。

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全然的贯穿，赫连家精神烁烁的老宗主赫连斫中年丧长子，老年丧幼子，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从不可置信到愤怒和悲痛，一时气急，一口血喷在人前，便卧床不起了。

之前还新秀备起的赫连氏也忽然就群龙无首了。

事情仓促，所有事情都被暂停，景氏里的弟子瞬间出动，封锁了赫连云衍出事的位置，并整理尸体，确认致命伤后，先放到屋子里，等之后棺材回来再进行处理。

而这时已经后半夜了，五宗代表中的议事厅，如今只有三位出面，三人对坐着一时谁也没有开口，因为赫连氏的人还没有来。

一贯脑子缺根弦，泰山崩于眼前都临危不惧的景兰阙脸上也少见地带了些严肃。

“长青。”景兰阙看了看赫连氏那边的位置上，迟迟不见人来，于是唤道自己的徒弟。

后者暴走的事情并没有声张出去，恢复过来依旧是那个侍立在景兰阙身后寡言少语不喜不怒的徒弟。

长青知道景兰阙叫自己是干什么，便俯身行礼退了出去，去往赫连氏那个院落。

然而到了院落后，廊下围了一圈赫连氏弟子外，门口那俩人会在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赫连翊元把自己和尸体关在一间屋子里，谁也不理。

封十三站在门口试图让赫连翊元将门开，而往常被抱着的君无绪此时却被放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能看得出来不是很高兴。

“翊元，师尊找你。”长青收了纸伞，经过众人，行至廊下，伸手敲了敲门。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封十三抬起视线看了一眼长青，对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波动，没有感同身受，就真真正正的的情感单薄，此时出来只是为了完成景兰阙给的任务罢了。

封十三不能指望这些人能把赫连翊元给劝出来，百般无奈之下，还得自己来：“我们能进去的方式有很多，但为什么要让你开这个门，是希望你可以自己去面对他……”

屋内不为所动，边上的君无绪则是全然的没耐心了，直接藤蔓竖起，一下挥开门板，封十三皱了皱眉，但顾不上和君无绪些什么，迈步就进了屋子，外室无人，而内室里盖着白布的赫连云衍躺在床上，白布上还氤着暗红色。

而赫连翊元坐在床边的榻凳上，爬在床边，伸手紧紧抓着对方白布下的手，像是河流中免于他溺水的稻草一般。

但也仅仅是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