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羞辱与被羞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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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此次营救卯月的行动，属下带领暗刃前去便可，您可以留在谷中。”在出行的前一天晚上，封十三还没能动君无绪留下。

君无绪倚在矮榻上，听完后，没什么表示，只向着封十三招了招手，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

本是想微微俯身却听对方些什么，却猝不及防让君无绪抬手将他整个人搂在了怀中，一股熟悉的冷香将封十三笼罩住，封十三一瞬间便无所适从了。

“你让我在谷中等你，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一天都不想离开你。”那种语气好似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似的依偎与撒娇，如果此时君无绪会拿脑袋去蹭封十三，封十三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当然，这只是他的臆想，君无绪只是就这么抱着封十三，以一个不会弄痛也不会让他轻松离开的力道，将他拥在自己怀中。

封十三沉默着，他能做到绝对的顺从与付出，却毫无被爱与爱的想法。从某种程度上来，也是封十三从来没有接受过来自君无绪的爱意，所以脑海中无有在接受爱时，该如何做的指令。

他不想激怒君无绪，但是他此时能做与能的却又偏偏是毁坏气氛的。

只是，封十三的沉默并不能影响君无绪什么，他继续道：“我能感觉到，你明明是对我有感觉的，为什么却要如此抗拒呢？你在害怕些什么呢？可是你为了我连死都不怕……我想不到你现在又因为什么而犹豫……”

君无绪的话让封十三心里咯噔一声，那句死都不怕让他脑海中一瞬间回想起上一世的终末之刻。

那利刃穿透的心脏依然烙印在神经中，随着午夜梦回时的记忆浮起，隐射在肉体上，告诫他一切都是真的。

没错，封十三的确连死都不怕，他怕的是自己的不自量力，是君无绪的寡淡薄情。

对方那高高在上的鄙夷视线，自己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

但此时此刻，他又知道一昧的推拒在自己那日主动献吻已经毫无作用了，他必须些什么杜绝君无绪的所有试探。

“尊上，属下想给您讲个故事。”被君无绪抱着，封十三开了口。

君无绪松开了手，二人距离稍稍拉开些许，但没有离太远，只要君无绪往前凑过去，便能吻住封十三的嘴。

“是什么样的故事？”君无绪问道。

“一个……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孩，偷偷观望他心目中那个神明的故事。”封十三垂下了视线，他思索着缓缓开口。

君无绪环着封十三的腰，还没意识到会有什么发生，只饶有兴致地等着封十三继续往下。

“孩是大户人家的杂工，他每天都有干不完的重活，将他压得喘不过来气，然后听着一墙之隔外，那大户人家的孩正随心所欲玩得痛快，所以他有时也在想这天下都是人，为什么有的人生来便是受苦有的人生下来却就是衣食无忧……都人都是命，从哪里分来的高低贵贱？”

封十三的语气平静，他不是什么爱话的人，君无绪也是头一次听到封十三这么多话。

“于是这个孩就觉的这样活着未免太过无趣了，倒不如安安静静死了简单轻松，于是他就去死了，但有时候才发现，活着不容易，到死也不得轻松，孩想把自己淹死在池塘里，因为他估摸过水塘的高度，自己只要进入水池走个两三步便能轻松没顶。”

君无绪听着不自禁拧住了长眉，面色凝重起来。

“可是，孩被人从水里拽了出来，只因为想死的他扰了池边大户人家的少爷们赏花的乐趣，然后他被人拿绳索倒吊在树上让少爷拿棍子拿鞭子抽着取乐，他被抽了个半死，却没能如愿死成。因为有人把他救了起来。这个人和孩的年纪相仿，但有着孩所没有的成熟稳重，对方给了他干净的衣服，处理了他的伤口，并且把他送了回去，告诉他活着没什么不好。”

“他‘你被困在这个院子里，还没来得及去看着广阔的天地，还没有尝过珍馐美食，更没有遇到你所爱的人，去感受轰轰烈烈的爱情，这样死去未免有些太可惜了，不如好好活下去，活到你经历所有，无有遗憾之刻……’”

“十三！”君无绪皱着眉头，环着封十三的腰的手不自禁攀上了他的肩膀，将其攥住，他想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起。

封十三依旧低垂着视线，继续平静道：“孩便因为这个话活了下去，从此在他日复一日，暗无天日的生活中，闪现了一丝光芒，他每日得了空便会偷偷出去寻找对方的身影，但是孩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对方面前，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躲在角落处做观望，每日只消看得一眼，哪怕是一个背影，一个侧脸，甚至是远远的听到对方的声音，都是心满意足……”

“可是，这样的日子，却在一天停止了，有一天那个人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院墙之外，孩的光芒便消失了。”

“那个人是你？！”君无绪已经坐不住了，他的脸色有了变化，似乎因为封十三的话，记忆开始深入，回忆起那被压在深处的尘封已久的记忆。

“孩一天天长大……从孩变成少年，从少年变成青年，就在孩生活在无望之中，当年那个人却突然出现了，他自漫天火光中缓步而来，宛如神临。”

封十三到这里，故事便结束了，他抬起头，双目直直对视着君无绪。

君无绪却轻笑一声，笑声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他反问回去：“这就是你的回复，你的答案？”

封十三回答：“是的。”

“可是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发展啊，十三。”君无绪伸手摸着封十三的脸，却感受不到他的想法分毫，“那个吻你如何解释？你如果只是感激，只是回报恩情，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吻？！”

“那您又为什么要爱我呢？”封十三皱着眉头，这是他头一次在君无绪面前表露情绪，“您不觉得一直以来，您口口声声所的东西太过单薄吗？您了解我什么？我对您来又是什么？这些都建立在什么之上，您口口声声爱我？您爱我的什么？只是爱我为您的赴死吗？那也太简单了吧……”

君无绪愣住了。

封十三自知失言，紧攥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强制自己恢复理智，冷静下来：“属下愿为您付出性命，但也仅此而已了。”

君无绪坐回椅子里，扶着额头，忽然觉得累极了，面前的封十三犹如一堵铜墙铁壁，他的软磨硬泡换回来的只有对方的客气与疏离。

“至于那个吻，您怎么理解都好，但唯独不是爱。”封十三末了又添了一句。

“……封十三，你在侮辱我。”君无绪嗤笑一声。

情绪起伏，他体内魔气开始躁动，对即将失控的情绪更是推波助澜。

“属下没有。”封十三退离两步，跪伏下身，将头重重抵在地上。

这个画面忽然让君无绪心底一惊，画面重叠，上一世的封十三也曾怎么跪在他面前，很多次。

但那一次却让他记忆深刻。

因为那一次，封十三向他诉了爱意，他是那么的虔诚，那么的卑微，那么的降低了自己的尊严，而换来了什么，换来了自己高高在上的讥讽。

“你的确没有。”君无绪自嘲出声，“是我……侮辱了你。”

“尊上……”封十三闻声，皱着眉头抬起视线，看到的便是脸色难看紧握双手的君无绪，不由再度上前，搭住了对方的手腕。

翻涌的魔血被瞬间压制，君无绪也挣开了手臂，将封十三推开，眼中情绪复杂：“你出去。”

“属下……”

“出去！”君无绪喝道。

封十三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去，但也只是候在外间，没有离开。

主仆二人一坐一立，一里一外，均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清，封十三见屋内没有动静，便以为昨日闹翻后，君无绪不会再做跟随，便去了后院调配事务，只是等到事情安排妥当，人马与谷口集合时，君无绪已经坐在了马背上，站在队伍之前。

主仆二人之间气氛诡异，封十三行礼，但没有话，君无绪也面色如常，不喜不悲，高深莫测，边上跟随的午月和子月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发生什么事，也不是他们可以过问的事情，人马开拔，向谷外驶去。

卯月在西峡被吴长瑾带着的人马一网尽，据眼线来报，吴长瑾带着战俘已经踏上返程，封十三要做的便是在他们的归途中，做一网尽。

据眼线来的信息，他们在原岭设下埋伏，只等天黑，吴长瑾的队伍到来。

时间在等待中快速度过，不多时天色转黑，所有人埋伏在夜色之中，包括君无绪和封十三，君无绪不用加入战斗，所以处在最后放，软垫香茗伺候着，而封十三则一向身先士卒埋伏在最前边。

君无绪视线沉沉压着，看着封十三的背影，眼神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