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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司沛南其实并没有听完霍斯尉的所有的话。
他被束手束脚,蒙上了眼睛锁在黑屋子里已经太久了,他全身冷汗涔涔,贺行的人拿着手机进来的时候,他厉声叫喊:“放我出去!否则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
来的人想来也是跟贺行一丘之貉,是贺行的身边人,司沛南声音尖锐,将那人惹得烦不胜烦,一巴掌甩在司沛南的脸上,将透明宽胶在他嘴上贴了一层,现在司沛南连话都不出。
司沛南一直低着头,泪水顺着他的鼻梁混迹到了他的鼻尖,坠落到泥灰里,混成一团。
“你爸?”男人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你爸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你知道贺行他爸是谁吗?”完对着司沛南心窝又是一脚。
接通贺行手机的正是司沛南的手机,他听见霍斯尉话声的时候,两人对话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原本以为抓到了救命稻草,却听见霍斯尉语气轻佻地问贺行,问他是要他玩腻的东西吗?
司沛南在一瞬间心如死灰,面如死灰。
他躺在地上,地面上是混杂着厚灰的水泥地,他的脸贴着水泥地,眼泪将他的侧脸洇湿,男人看他那副样子心里实在是气不顺,将他领口一拽,硬生生地拉了起来,让他靠着墙,右半边脸上早就脏的不成样子。
他屏声静气地听着霍斯尉熟悉的声音,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嘱咐他出门注意安全,现在却语气寡淡地对另一个人:“那你带走。”
那你带走。
司沛南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笑了起来,尽管贴着胶布,嘴很疼。
后来再了什么司沛南没有听见,他只知道最后那个男人把他拽了起来,带出了门,走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解了他的绳子,撕了他的胶布,将他的手机放在了他的手里。
指了指旁边的水池,让他回去之前洗把脸。
那男人似乎还有一点良心,司沛南道了一声谢,那人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司沛南的一眼,在他耳边了一句话。司沛南身形一颤,被他又扶住了。
这个男人不是刚刚骂司沛南的人,多半是贺行什么的喽啰,司沛南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先听了男人的话去洗了洗脸。
路他是认识的,这是未津湖旁边的一个工地,司沛南认出来后不由得低着头讥讽一笑,手握成了拳,不知道他们是良心被狗吃了还是良心未泯才好,绑了他,却把他放在未津湖旁边的厂地里,这算是什么?
方便他回去是吗?
司沛南沉默。
整理好自己没有回家,先跟易孟之发了消息道歉,编了一个莫须有的事情,易孟之秒回,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司沛南难得的笑了笑,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没出事,你放心。”
易孟之又是秒回:“好。”
司沛南往下滑了滑,将贺行的手机号码背了下来。通话时间在十五分钟前,也就是他们电话已经挂了十五分钟了。
司沛南点开微信,和霍斯尉的对话框里仍旧停留在中午。
“哈———”司沛南将手机攥在手里,仰着头叹了一口气,现在不过下午三四点,天空蓝得过分,白云白得过分。
他看着这蓝天白云,突然间脑子里回忆起昨天刚看的《树犹如此》的片段,“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总看见园中西隅,剩下的那两棵意大利柏树中间,露出一块愣愣的空白来。缺口当中,映着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
“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司沛南看着蓝天白云喃喃自语,好像当真看见了那无法弥补的天裂,两行清泪汩汩而下,司沛南闭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霍斯尉回来的很晚,进门的时候司沛南已经睡了。
霍斯尉很担心他,知道今天的事他都知道了,但是那些话只是权宜之计,并不是真的想要对他的。而他也不知道今天司沛南遭遇了什么。
与一群人斡旋一天,霍斯尉累得不行,李姨给他煮了点安神的茶汤,洗完澡了才上楼。临上楼的时候霍斯尉心中不安,不知道今天的话司沛南听了多少去了。
他脚步一顿,拐向厨房。
李姨正在洗碗,霍斯尉突然间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不轻,她“哎哟”一声,拍了拍胸脯,看向霍斯尉:“是还有什么事儿吗?”
霍斯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话到喉咙又不出口,到底还是问了:“斯南,今天,怎么样?”
“哦!”李姨松了一口气,他只当霍斯尉有什么事呢,看着李姨松了一口气,霍斯尉不解。
“斯南啊?好着呢!”李姨语气松快,“今儿个回来的早,上楼休息了一会儿就下来看电视了,差不多到点了我就叫他吃了饭,看上去气色不错。”
霍斯尉一时哑然,重复着又问了一遍:“气色不错?”脸上满是怀疑。
“嘿,你还不信!”李姨指了指冰箱里的饼干,“喏,你看看,南南今晚上陪我做的。”末了李姨看着他嗔怪道:“好不容易有点精神头,你可千万别跟南南吵架啊!”
霍斯尉摇了摇头,自己不会,心里还是万般疑惑,难道贺行是诈他?电话没有出去?霍斯尉摇了摇头,他不明白。
还是要当面清楚比较好。
霍斯尉抬脚上了楼,门没关,霍斯尉轻轻地推门进去,司沛南已经睡熟。
他到底不敢有多余的动作,躺下后轻轻地将司沛南揽进怀里,后者也没有抗拒,顺从地揽着他的腰。霍斯尉叹了一口气,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很轻地:“我爱你。”
司沛南睡得很熟。
碍于昨天的事,霍斯尉没有去公司,在家里准备和司沛南明情况,公司那边直接跟佟雕珠过了就够了。
司沛南起的晚,下楼的时候就闻到了吐司牛奶的香味,走到客厅才发现今天是霍斯尉亲自操刀。他讶异地看向霍斯尉,后者笑了笑,招呼着他过去,他望一眼花园,李姨已经在给花剪枝。
霍斯尉观察着司沛南的神色,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自从病后那眉间的愁也消散了不少。
“你不吃吗?”司沛南坐了下来,看着面前只有一份早餐,诧异地望向霍斯尉。
霍斯尉摇了摇头,“做你那份的之前就先吃了,好不容易在家里一次,给你做个早餐。”
“嗯。”司沛南点点头,霍斯尉就坐在旁边看他吃。
两个人身上的家居服都一模一样,霍斯尉眼一看,家里的用具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是出双入对,款式一模一样了,大概是司沛南来了之后吧。
他看着司沛南慢条斯理吃早餐的样子,又想到昨天的事,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昨天我……”
“我没事。”只了三个字,霍斯尉就被司沛南淡淡地断了,霍斯尉愣在哪里,一句话也不出。
“真、真的没事吗?”霍斯尉话都有点不清,“贺行他没对你做什么吧?”霍斯尉提到贺行脸色倏然间就变得阴沉了下来,牵扯到家里一些事加上对贺行的了解,霍斯尉想要对他解释,司沛南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你放心,我没事,见了我一面就走了。”司沛南擦了擦嘴,对霍斯尉扯出一个笑,很显然这个笑很勉强,司沛南也不想提他。
霍斯尉的脱了力,握成拳头的手倏然松了下来,他按了按眉心,司沛南已经起了身。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你相信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霍斯尉对司沛南的背影道,他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接着往下:“我对你也绝对没有话里的那个意思,你相信我吗?”
司沛南转过了身,与霍斯尉四目相对,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他问霍斯尉:“如果我不相信,你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把我的手铐在床上,铐一个周?”
他的语气和神情太平静了,平静地让霍斯尉心头一冷。
但他又笑了笑,“怎么会。”司沛南接着低头一笑,看着自己的拖鞋,“我知道你有苦衷。”
完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动作几乎没有停歇的,给霍斯尉也倒了一杯茶。
到此,霍斯尉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之后,霍斯尉把司沛南看得紧了,或者不让他再出去了,以免再碰到贺行发疯的时候。
霍斯尉在家里陪了司沛南整整一个周,后者嗔怪他耽误了公司的事,霍斯尉却笑笑没事。但他也知道的确拖不得了,城郊那块地,马上就要竞标了。看司沛南一切正常,他才真的放下心去上班。
霍斯尉回来之后会问李姨司沛南在家的情况,不出意料跟一般时间差不多。
今天李姨准备走的时候倒还多提了一嘴,思忖后“斯南最近经常看手机,也不是玩,就是看手机信息。”完李姨还笑了笑,指责霍斯尉道:“南南一个人在家很闷,你回他信息记得快一点!不然你就放他出门,好好的,怎么又不让他出去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霍斯尉收拾好的李姨推了出去,对她敬了个礼:“您放心,外面一安全我必然放他出去。”
李姨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嘴里这个满意是什么意思。
霍斯尉洗漱完上楼的时候,破天荒的司沛南还没有睡。
支着腿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霍斯尉关了门,瞥了一眼封面《树犹如此》,是他那天跟他的,这本书原来还没看完。
“这本书还没看完呢?”霍斯尉掀开被子一角,坐了进去,司沛南习惯性地把头往前伸了伸,霍斯尉自然地将手伸了过去,搂住了他的肩,然后司沛南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完了一遍,现在看第二遍。”司沛南到这里,还把书捏着给霍斯尉看页码,“喏,你看,第二遍都看了一大半了。”
“这本书这么好看?”霍斯尉探过头看向那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头疼得很,“讲的什么?《树犹如此》难不成是种树?”霍斯尉明知道不是,却偏偏这么,引得司沛南一阵好笑与无奈。
“傻子。”这声骂的是霍斯尉,然后他娓娓道来:“是白先勇先生的散文自选集。”
“散文自选集?”霍斯尉在嘴里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在脑海里捕捉关于它的曾经在学校学过的片段,对着司沛南玩笑道:“那你以后要是写自传,那必须得写上我。”
司沛南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怅惘,良久,他点了点头:“好。”
睡前司沛南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霍斯尉去替他放书了没有看见。司沛南将手机拿了过来,然后关机,霍斯尉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把手机放回去,没有多想什么,关了灯,霍斯尉将司沛南揽到了怀里,一如往常。
“我明天早上想吃藤薇阁的芙蓉薏米糕。”司沛南在他怀里突然出声,声音贴着他的胸腔,霍斯尉听的分明。
霍斯尉捏捏他的鼻子,“好好好,我知道了。”
霍斯尉第二天起床果然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藤微阁在桥东区,他开车来回正好一个时,替他买了糕点才走,不止这一样,新出的糕点都一样来了一份,满满当当的一个礼品盒。
司沛南穿着睡衣,霍斯尉就这么风尘仆仆地拎着东西下了车,送到他手上,然后揉了揉他的头,:“东西太甜了,少吃一点,李姨做的早餐味道也不差。”语气温柔,令人留念。
司沛南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对他点了点头,“路上心。”
“我知道了。”霍斯尉对他笑了笑,开车去了公司。
司沛南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霍斯尉的车驶离未津湖,看了很久。
司沛南上楼换了一身衣服,湖蓝色的西装,正是霍斯尉去A市司沛南给他挑的那一套。他在客厅里将袖扣扣好,拿上了霍斯尉早上给他买的糕点,临走前发了一条短信。
李姨看他穿的这么庄重不知道他去哪儿,正好问了一句:“去哪儿啊,穿得这么好看!”李姨带着笑,在厨房里洗菜。
“我去给易孟之送点糕点,斯尉早上买的太多了。”司沛南对他笑笑,一如往常。
李姨也没有怀疑,招了招手:“注意安全!”
司沛南点了头,拿着新鲜糕点出了门。
四月正午,蝉鸣声声,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司沛南一走再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
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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