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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剑宗停留了半月,长寅的那卷春江花月桑萦已是初通,林惊风体内的卿心已然能解了,只陈颐的情况有些复杂,但如今也能控制着不再发作,剩下的便也是时间问题了。
从剑宗离开之后,桑萦同陈颐一起,绕行江天水道,一路徐行,待到羡山之时恰逢她的生辰。
前次来羡山时,还是问过褚融才知道应如何走,这次却是轻车熟路了。
当时她还不知为何入口要从第十六块石碑所处的平台进入,如今倒是也猜到了三分。
当年的长寅便是只在剑宗生活了十六年,他修这羡山十六层石台,既是纪念,也是告别。
走上第十六层平台,桑萦看着石碑,心中有些复杂。
早在苍云山,她便对这位暹圣教的前教主长寅的性子有了几分了解,抛却门户之见,她对他是有些感佩的。
可若他是她的生身父亲,这份感佩便又要复杂了许多。
实则直到如今,父母二字于桑萦来,仍是遥远而陌生的。
“难得。”
走在桑萦身侧的陈颐看她一眼,蓦地出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断。
“嗯?”她有些不解。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是近乡情怯了?”
他眼底笑意漫开,“可要我让人给你烫壶酒?”
知道他故意调笑,桑萦也不恼,看他一眼。
“殿下是身体虚,这才要喝热酒,若我要喝,定是要喝冷的,最好是冰过的。”
陈颐侧头盯着她瞧了一瞬,意味不明地轻哼,而后垂眸低声道。
“嗯,音音得是。”
他这一应声,桑萦反倒过意不去了。
她本意也不是想刺痛他,这会见他神色瞬时落寞下来,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桑萦伸出手,转身抱住陈颐。
陈颐慢慢拍拍她的背。
“音音心疼我了。”
她在他颈间一下下蹭,闷闷地应声,“嗯。”
“那可要多心疼些,最好再久一些。”
“好。”她郑重其事地点头。
陈颐将她的头抬起,垂眸看她片刻,叹了口气,轻声道:
“音音,他们是你的父母,无论他们在不在这世上,对你的爱都是没有条件的,也不需要你回报。”
“你不必有心里负担。”
“若你还没有准备好,我们今日便不下去了。”
他微顿了下,“反正你也来过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桑萦摇摇头,“我要去,我想看看他们生活过的地方,且今日是我的生辰,师父当年便是我出生后三日,各门各派都围攻进来,我应该在今日给他们磕头的。”
“嗯,那便下去。”
陈颐牵过她,带着她跃下石台。
桑萦前次寻这入口,一面警惕一面探路,心绷得紧,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如今陈颐抱着她,带她下来,便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下到入口处,她蓦地想起一事,仰头看他道:
“我上次刚到这便遇见苍湾,他原本要去做什么?”
听她此问,陈颐神情有一瞬不大自然,片刻后,他避开她的目光。
“……去拦你。”
桑萦顿住朝里进的脚步,望向他道:“你让他去拦我?”
见陈颐望向另一边,桑萦也走到他另一侧。
她看着他,有些气他,声诘问道:
“你要怎么拦我?带一群人来我?还是把我也抓到你那地牢去?”
“你在苍云山还一副那么待我好的样子,转个身竟然就这样对我。”
“我只是想让他拖一拖你,待我到了亲自同你。”
“苍湾若敢对你这般动手,我便让他去南山给我新凿个汤池出来。”
桑萦抬手戳他的胸口,“你,翻脸无情。”
她看他一眼,又道:“你才该去南山凿汤池。”
“那我给音音在南山修个汤池,这桩事日后我们便不提了,好不好?”
“你亲自修吗?”她有些不信。
“嗯,既是金屋藏娇,怎还能假手于人呢?”
陈颐握住她的手指,轻轻揉她的指根。
“音音,我确是不够坦诚,让你难过了。”
桑萦垂头沿着石道往里去,许久,她声道:
“汤池要视野宽敞的,能看到星星和月亮,旁边要有很好看的灯,还要有在汤池里抬手便能碰到的石桌放鲜果和茶点,还要……”
“还要什么?”陈颐渐渐笑开,顺着她问。
“先就这些吧。”她抿唇正色道。
“桑萦姑娘的要求,晏清谨记于心。”
走过层层石道,这会已是站在刻有相思顶三字的石门门口。
陈颐停下来,将石门开,“音音,你自己进去?”
桑萦点点头,走到这石门前,她心思已然沉重下来。
两侧的精雕石台上的锦盒,皆是长寅和秦如意直接的过往,她看了良久,郑重将外氅解下放到一旁,而后朝石门之后走进。
天色已然暗下,澄净圆月高悬正空。
高山飞瀑折出的粼粼水光,将此处山崖映出满地清辉。
那两道石碑仍面朝着漳山瀑布静静伫立着。
不会动,也不会话,或许百十年过去,终会被世间风雨侵蚀,可他们会一直这样并肩在一起。
桑萦默默地跪在石碑之后,良久,她以头触地。
她的父母便葬于此处山壁间,伏在地面,她竟觉出几分别样的安心。
许久后,她恍惚抬起头,便觉着好似有什么从她眼前飘掠而过。
起身站稳后,桑萦朝前望去。
无数天灯漫开,在这羡山和漳山的夹壁之间飘飘摇摇,星星点点的暖色将她方才心中的怅惘一点点抹除。
天灯之上,每一盏都写着相同的字。
——音音长和。
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人,将她裹进厚实的大氅中,而后自她身后将她圈进怀中。
“音音。”他轻声唤她。
“做我的皇后吧。”
似是怕她不愿,陈颐难得地将他的筹码率先摊开。
“我同父皇约定,未来十年,我微服游历,不必守在京中,我可以与你一同走遍大江南北。”
“待我继位之后,亦不会让你日日守在宫中,我不需要纳官员的女儿为妃,也不会让这些琐事惹你心烦。”
“我……”他还要继续,怀中的人已然开口:
“好啊。”
桑萦望着漫天灯火,声道:“你不是已经跟我师父他们过了?”
“嗯,”陈颐沉默了下,而后道:“但你应了才算作数。”
他拿出个锦盒递到她的手中。
桑萦开了才看到,里面竟是两道圣旨。
一道将他方才的那些尽数落到纸上,还有许多细细琐琐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的事。
另一道则是一封婚书,为太子陈颐向天归剑宗求娶的婚书。
“你若同意了,父皇的这两道圣旨,最快明日便能送到剑宗。”
陈颐在她耳畔轻咬了下,“若应了,便不能后悔了。”
桑萦笑着躲他,“那我不应了。”
“晚了,音音,早在我带你进浣溪山庄,便注定你只能同我在一起了。”
他将两道圣旨收进锦盒,在她眼前晃了晃,“今晚我便让苍湾送去剑宗。”
桑萦转身贴进他怀中,“你又哄骗我,当日在浣溪山庄,你对我分明都是虚情假意。”
陈颐蓦地笑了,“如此来,音音当日对我却不是虚情假意了?”
他也没等她应声,亦真亦假道:
“若我,我对音音是一见倾心,音音可信?”
桑萦摇头,“你不是。”
“若我没记错,你的卿心应是在随园时第一次发作。”
“当时那匹马朝这边疾奔,你将我护在身下,你当时的神情便不对劲。”
到这,她忿忿看他,“你偷我的马,还把它养那么胖。”
“我要离京的时候,在随园看到它,它连跑都跑不动了,整日趴在马厩里,动都不爱动。”
“当时你还帮我找,装得那么像。”
陈颐无言,当初的那些事,只要提及,便是他理亏。
“天灯放完了,这边待会儿会有人来收拾,我们去南山看看?”
她看他一眼,“你心虚了。”
“是啊,心虚。”他笑道。
“还很后悔,音音这么好,我竟然骗她。”
“我太坏了。”他悠悠叹道。
桑萦听着他语气莫名觉着耳熟,直到被他牵着,走进他那七拐八拐的石道中,她才反应过来。
他是在学她之前因观音堂的药而心神迷乱时的话。
她正想什么,便听陈颐蓦地开口道:
“当时我真想杀了陆恒。”
“罢了,不提这些了。”
他带她来到一处石门外,单手开机关,牵着她走进。
桑萦本也不是真的翻旧账同他生气,这会心思早已不在这些事上了。
她格外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热气升腾的汤池,视野宽阔,山峦绵延无尽,星与月似触手可及,两侧长灯映着画壁,池边的桌上呈着酒壶酒盏。
她看哪里都觉着喜欢,口中却道:“好你亲自给我修的。”
“这里都是我亲手修的,便觉着你会喜欢。”
“不过当时也想着早些去玉山找你,还是有些仓促了。”
陈颐眼神晦暗,缓声问她,“要下去试试吗?”
桑萦却并未注意,她走到低矮石桌边,拿起酒盏倒了一点,口喝了一杯,清甜沁人,“好喝。”
再一转头,陈颐已然走近,将她从地上拉起,接过她手中的酒盏,将她杯中的酒饮尽,而后将酒盏扔到一边,慢悠悠解她的衣衫。
几息之后,桑萦便一身中衣被陈颐压在池边。
夜幕之下,星月无声。
陈颐的吻急切而强势,眸中也似是能燃起火,手臂撑在温热池壁,将她困在身前。
她几欲喘不过气,手无助地撑着他,任他解下她身上仅剩的中衣。
不知过去多久,陈颐松开她,她下意识唤他,“陈颐……”
他沉暗眸光掠过她微湿迷蒙的眼,泛着绯色的颊边,莹润的唇,落到她白皙的颈侧。
陈颐抬手勾过桌上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漫出的酒液划过他的衣襟,没入衣领。
她连中衣都被他解去了,可他这会却严严实实,桑萦觉着不公平,也去扯他身上的衣衫。
她只刚解开他腰间的结系,便被他勾住手。
陈颐将酒盏递送到她唇边,微甜的果酒入喉,她听到他微有些喑哑的声音:
“别这么心急,音音。”
比起她此刻的被动,他太过游刃有余了。
桑萦蓦地将他推到池边,攀着他,在他唇畔颈侧一下下啄吻。
池水中看不清旁的,只有满池的月色和涌动的情潮。
“音音。”
陈颐制住她乱摸的手,“别乱动。”
他微带喘息的声线清冷不复,混着欲色,将她仅剩的理智烧的一寸不剩。
桑萦也就着酒壶喝了一口酒,而后含着酒液,覆住他,将酒液渡给他。
连清透月色都被云隐去,桑萦几近赤.裸,被陈颐禁锢在他身前。
陈颐紧紧扣住她细窄的腰,微垂着眼,瞳中沉暗不见光,胸膛起伏着,滚烫的呼吸一下下喷在她的颈边。
“音音,若是疼了……”
他顿住,而后微阖住眼,按着她往下。
“定会疼的,明日补偿你。”
水纹一点点漾开,陈颐的动作重而不知收敛,只落在她面上的吻带着安抚。
“……抱歉音音。”
晓星初上,月往西落,陈颐穿戴整齐,抱着桑萦回到他的石室。
桑萦环在他颈间,“陈颐,我觉着这里还应该有个能住的院子。”
“最好还能沐浴。”
陈颐垂眸瞧她,弯起唇低声道:“好,我记下了。”
他将她放到床上,轻轻吻她眉心,语气微带着歉意,“今日,我没控制住。”
“本应更顾念你些的。”
桑萦钻进他怀中,将他抱住,“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陈颐,你能陪我很多很多年吗?”
“嗯。”
“那日后我若是在京城待烦了,你还能陪我出来玩吗?”
“好。”
“那若是我瞧你瞧烦了呢?”
“……那定是我做的不好。”
“陈颐,我想去看草原和大漠,还想看被那些文人夸上天的江川湖泊。”
“嗯,明日便走?”
“……后天吧。”
“陈颐……”
“睡吧音音,我一直在。”
*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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