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花前月下，情深缱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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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之中暗无天日，虽有灯火照明，仍然分不清时辰，看不清路面。

兜兜转转，唐穆清看到远处有一个牌楼，牌楼边有一块黑色大石，上面赫然显示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鬼门关”。牌楼两旁有鬼王带领众鬼把守。

他看到外面的亡魂拿着自己的路引前来报到，此关隘如铁壁铜墙，壁垒森严，牢不可破，有进无出，阴森之极。

唐穆清自嘲，这世上也许只有他一个人不需要走鬼门关也进得这阴曹地府吧。他突然想知道定自在王每日从那美轮美奂的天界下到地府来找地藏时是一种什么心情。

或许是他身上有些言的血液，在这制度森严的地府并没有人管他，碰到了还会弯腰对他施一个礼。许是言让判官了招呼。虽然对他礼貌有加，但却没有人敢与他讲话。

唐穆清施展轻功跳到一个高处，向下望去。过了鬼门关，漫漫长路有数之不尽的火红色彼岸花开遍整个黄泉，染红了脚下的路，远远望去，竟别有一番风景。

唐穆清就这样一直坐着，看无数的亡魂走上了黄泉。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万千的亡魂一路走来，竟使得心里莫名的平静。

火照般的黄泉尽头便是忘川，要过忘川河，必过奈何桥，要过奈何桥，便要喝上一口孟婆汤，不喝孟婆汤，就过不得奈何桥，过不得奈何桥，就不得投生转世。

饮下孟婆汤，便忘尽一世浮沉得失，一生爱恨情仇，从此断了此生之一切因果。

跳下忘川河，血黑色汹涌波涛之中，受尽折磨不得解脱。千年之后若执念不灭，还能记得前生事，便可重新投胎，再世为人，去寻那前世因果。

噬骨焚身之痛，一千年的折磨，却仍有成千上万的人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忘川，千年之久，真的忘不了么？

唐穆清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后悔，也不知道自己的前四十八世是怎样走过那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真的是万念俱灰么？

现如今终于走到了最后，作为一个凡人来到这里，他想过自己会恐惧，会不甘，会逃避，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心如止水。

唐穆清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很久，突然身后凝聚出一团黑影，正在慢慢的向他移动，只见那黑影站立起来，张开黑洞洞的大口，像是要一口把唐穆清吞入腹中。

黑影从虚空中来，没有一点声响，唐穆清自然是感受不到的。

这时突然闻到了一些草药的芳香。

“是月儿么？”他抬头微笑。黑影立刻消失无踪。

“主人，听你来了地府，月儿终于找到您了。”月儿笑眯眯的坐到他的身边，亲密的挽着唐穆清的胳膊，一点也不见外的把头靠到了他的肩膀。

唐穆清也没拒绝，轻轻一笑，温柔道：“月儿莫不是与唐某一样，看着这遍地红花就醉了，竟能将主人认错,言听到该伤心了。”

“哼，主人就只想着地藏哥哥，一点也不记得月儿了么？”女孩与唐穆清赌气。

唐穆清：“这……哦，多谢月儿姑娘那日赐药。”

祭月：“哎，主人跟我来。”

月儿拉起唐穆清的手腕倏的一下飞过了奈何桥，奈何桥的彼岸被火红色彼岸花包裹着，不离近了，完全看不到花的尽头还有一处矮房。

两人来到矮房门口，祭月指了指房门：“主人，这是我和婆婆住的地方。”

唐穆清无奈：“月儿，你真的是在唤我主人么？我应该记得什么吗？你可知道我只是一介凡人。”

祭月：“主人，我这里有一粒丹药，是我花了几千年的时间制成的，我想送给您，在您心里感到最恐惧的时候再”……吃。

唐穆清听到要送给自己，想都没想，伸手接过来便吃下了。

“甜。”

话刚出口，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往后直直的摔了下去，晕倒了。

……

“我这是在哪儿？”

再次醒来之时，唐穆清已经躺在矮房内的床榻之上，不适感消失殆尽，只觉耳目清明，视力逐渐清晰起来，能看到原来视距之外的东西。他聚了聚焦，看到了跪在床边着急哭泣的祭月，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头。

摸完顿觉自己禽兽不如，正要抽回自己的禽兽之爪，却被祭月一把抓住，无比珍视的放在脸庞，看那神态像是触摸到了神明。

“主人，你没事吧，主人。这丹药可是有剧毒的，只是让您应急来用的，您怎么这么久吃了。您也太相信人了，一旦月儿是坏人怎么办？”

唐穆清：“……”

行吧。话都让你了，我竟无力反驳。

唐穆清：“自从您跳入轮回，月儿每天都等在这里，看着您的转世，一次次走过这奈何桥，被迫喝下四十八次孟婆汤，月儿知道，每回喝孟婆汤之时，都是您最恐惧之时。”

“……”

是么，喝完我还真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孟婆该失业了。

“月儿的丹药是一种叫断肠草的药剂制成，它应是孟婆汤的解药，可以让人恢复记忆，但也可致命，一旦服用三天之内必会暴毙身亡。现在怎么办，主人，你有什么不适么？”

唐穆清看着祭月，有些无奈：“倒是觉得身上更舒适了些。人生如梦，生死有命，月儿不必放在心上。”

祭月：“主人，你竟比从前更加没心没肺了。”

唐穆清：“……”

这是招谁惹谁了？总之是不过，不如哄哄算了，突然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清道不明。

不过也倒是真觉得三天后自己应该死不了，便岔开了话题：

“月儿，你这还有什么好东西？”

月儿扒拉了半天，找出一些增进修为，增强灵力的丹药，一股脑倒给了唐穆清。

“嗯，有备无患吧。”唐穆清不客气的全部收走。

“主人，你真的不记得月儿了么？”

“月影，你不好好在天界呆着，怎么跑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学起制药了？我教你的琴艺呢？”

嗯？他了什么？唐穆清差异的看着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魔。

突然眼前出现一幅幅画面，一点一滴轻轻划过，结成一个的回忆。

时光流转。在一个日光绚丽，安静祥和的院中，有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正在用灵力为一株红花浇灌，口中好像着什么，像是在与此花对话。少年目光灼灼，满脸的柔情蜜意，对红花的无限宠爱肆意流露。

画面一转，到了晚上，少年像是在陪红花赏月。突然有一袭月影垂下，故意挡住了红花的月光。少年挥挥手，把月影赶走，像是为了故意引起少年的注意，片刻之后，月影又蹭了过来，挡住了红花的光泽。

“走开。”少年使劲挥手把月影落在地。

“嘤嘤。”月影委屈哭泣。

“刚哄完她，又要哄你，月儿，你不是不知道槿儿爱生气，你看，这就又不高兴了。”少年不耐烦道。

月影毫不在意少年的斥责，对着红花道：“槿儿姐姐，月儿又没有要跟你抢主人，但你也不能一个人霸占了他的全部时间吧，主人还要修习，要跟尊王游历，要做好多事情的。”

那红花一句话没，垂下腰，用叶子包住了那花头。

唐穆清看的心中一紧，生怕那花从此就这样一直搞自闭。

那少年也是如此，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抚红花，却不知从何下手。

月影：“槿儿姐姐，月儿和你就不同了，月儿不必长在泥土中，只要月亮升起之时，无论主人在哪，月儿都能陪在主人身边。”

“你还。”少年有些生气的看瞪了一眼月影。

月影不服气道：“月儿只是把主人当作主人罢了，谁像她一样，存了不该存的心思。”

只见少年攥了攥拳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如果有人存了不该存的心思，那也是我。”

月影咯咯笑着：“主人终于把心里话出来了。”

听闻少年的表白，那红花突然长大几倍，腰枝也变长了，摇摇晃晃扑进了少年的怀里。少年心的抚着细长的腰枝，生怕手下一用力便给折断了，温柔道：“消气了？”

……

夜深了。少年靠在红花边上的墙围睡着了，月影跳上树梢，悄悄的把红花与少年都拉进自己的影中，像是一个温暖又坚定的怀抱，这才心满意足的靠在枝杈上沉沉的睡去。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花前月下，天长地久，浓浓的爱意包围着懵懂又情深的少年，这画面太过美好。

唐穆清脑中像炸开了一样，突然明白了一切。他终于知道，为何有些人的执念能够坚持千年，甚至万年。他盯着那画面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似的，想要深深的刻印在心间，他贪恋，他羡慕，甚至嫉妒……

唐穆清的心中像有一只手轻柔的挠着，挠的心尖轻颤，情爱之至莫过如此，纯粹，干净，不掺有一丝灰尘，他的眼眶浮上厚厚一层水波，情不自禁落下了两行清泪。

祭月此时也已热泪盈眶，扑到唐穆清的怀里嘤嘤的道：“主人，月儿在这住了千年，就是为了等您啊。月儿好想您。”

唐穆清伸出手抱住祭月，久久才舍得松开。

“主人，月儿每回看着您喝下孟婆汤，都想要去帮助您，减少您的苦痛，可是您只是魂魄，月儿怎么也接触不到您，只能一个人心疼的要死。”

主人，您怎能为地藏哥哥做到如此地步，就这样丢下月儿入了轮回？

您不知道，您跳入轮回那日，地藏哥哥就像疯魔了一样，从此不问世事，地府一切事宜均交给判官大人处理。

月儿日日在这等您，只盼着几十年能见上您一回，虽是匆匆一瞥，月儿也心满意足。”

唐穆清再不避讳，伸手摸了摸月儿的头安慰道：“月儿真乖，辛苦月儿了。”

而后又问道：“你言他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