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林三旧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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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有拿了家中不多的海产干货去村口换了两人四天的口粮和一点微薄的盘缠，留好了林三的口粮，简单收拾了下，带着玉佩和林三的嘱托，便出发前去嘉州府。此去嘉州，路途远不远，近不近，需要一日船行，不熟悉地址的话，到岸后需要在瓯江口或者府城歇息一晚，再赶路前往城中陈章所在的居所。

渡口就在附近的镇上，叫七里渡。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有很快就赶到了。交了一个瓯越银币，有便登船了。有虽然年纪，但常年出海，一天的船程对他不在话下。

但是他的盘缠不多，需要省着点用才是。这个大陆的货币有很多，基本上各个国家都有铸币权发行自己的货币，大将近六十余种货币，不过大陆通行的货币却只有三种，是这个大陆最富庶三国的货币，瓯越帝国的瓯越币就是其中之一。瓯越币分为瓯越金币、瓯越银币、瓯越铜币和瓯越铁币四种，一瓯越金币等于十瓯越银币，一瓯越银币等于十瓯越铜币，一瓯越铜币等于十瓯越铁币，换算倒是简单。有家属于贫困户，全家也拿不出一个瓯越金币，但是为了这次出行，还是准备了三个银币。吃的干粮已经有了，睡的地方凑合着找块空地也可以不花钱，但是路上盘缠那是必不可少的，像这么长距离的船程，一个银币那也是看在孩份上的折扣价了。

经过近五个时辰的行船，有也到了嘉州城外的嘉州渡，此时，天也快黑了，赶着府城城门关闭前，林有跟着人流赶紧入城。入了城门，有已经搞不清东南西北了，晚上店铺都关门了，大街上静悄悄、黑黢黢的。毕竟是孩，而且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有有些害怕，不敢再多走，将就找了个角落，吃了点干粮以后，就蜷着身子过夜了。

第二天天刚亮，有就被阳光刺醒了。他第一次来到嘉州府城，嘉州不仅是府城所在，还是南瓯行省的首府，繁华嘉州的样子对他而言十分新奇。站在街道上，两边的房屋林立，密密麻麻，这就是行省首府，竟然能有那么多的房子，而且房子都是木制的，不像家里的泥瓦土胚房，明显要好上许多，有些房子特别大，有些房门和屋檐上还有些图案，非常漂亮。

没多久，街道上的店铺陆续开门做生意了，府城的街市开始展现它真正的风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真热闹啊！各色衣着的人物，高矮胖瘦，男男女女，有从没见过这么多人。一个穿着薄薄透透的绿衣，头上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特别吸引有的目光，就像当初那带着银铃铛的女孩一样。自从那女孩走后，他就再没在村子或者雁荡县城里看过漂亮女孩。村里卖豆腐的王婶，人称豆腐西施，被誉为李隆第一美女，那搁这街上，真是泯然众人，甚至不如众人，府城果然不一样啊！不过比人物更吸引人的是玲琅满目的各色物品，有可没见过这么多，居然还有敲敲就能自动行走的青蛙，太神奇了。青蛙、巧锁、拨浪鼓把个有都看地都入迷了。

“哪里来的乞丐，快滚开！”如果不是杂货铺老板一声呵斥，他都忘了他不是来逛街的。清醒过来的有，马上意识到自己没钱，一身穷苦相，根本不像是来买东西的。于是，他赶忙走开，根据父亲林三的交代，开始到处打听陈章的住所。但是茫茫人海，想打听一个普通的住所，那是何其难，何况，这府城的话和雁荡话还不完全一样，带着点乡下口音的林有想找到准确地址，可是更难了。不过聪明的有很快就放弃了打听陈章地址，转而打听他东家的店铺地址了，他听林三起，这个富户是经营药草的，是城中最大的药材商，商号名叫雪

岩堂。很快，这一招果然奏效。乞丐模样的他，通过向几个同类装扮的人打听，很快就知道了雪岩堂附近的一家分号地址。

拐过两条街，有来到了一座大楼前，这座楼占地很大，比村长家的院子都大，楼高两层，两边柱子上披红挂彩，二楼还有带栏杆的阳台，很是气派。盯着悬在楼门前的门匾，有心里念到：“雪岩堂”。应该就是这里了。不过，此刻楼里静悄悄的，怕是还没开门。按捺住激动的心，他上前声敲门，问道：“有人在吗？”可是里面无人回应，依旧静悄悄的。有也不气馁，接连敲问了三遍。

“谁呀，”里面终于响起人声，一个瘦高个穿青色长衫带着蓝帽的人把门开了，便问还边揉眼睛。有赶忙表明来意，想找他们东家的陈章陈掌柜。

“哪个陈掌柜，昨晚来的？”蓝衣人看着有，不耐烦地问道。

“你们这不是药材商号雪岩堂吗？我想找贵堂的陈章陈掌柜。”

“滚滚滚”，蓝衣人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乞丐完全是浪费他时间，怒道，“这里是香满楼，不是雪岩堂，美女楼里多得是，药材那是没有，你这乞丐一早消遣大爷，再不滚揍你了。”

一番对话，有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不是雪岩堂啊。林有从没人教习，压根不识字，看着楼匾他数数三个字，还以为找到了，原来是乌龙。心里明白了，就赶紧转身溜走。

正沮丧的时候，不知不觉又过了一条街，一种香味飘来，闻着是药材的味。他抬起一看，又是一个高房子，所不同的，外面看不出几楼，高高的白墙，黑黑的门框，抬头墙上正中三个凸出的也是三个字。有不敢瞎猜，赶忙进去问了门口厮，得知这边就是雪岩堂。

一阵激动，找到掌柜，他了他是贵堂掌柜陈章家的远亲

，远来投奔。掌柜一听是负责帝都事务的陈大掌柜亲属，不敢怠慢，又怕他胡乱攀，于是问了些陈大掌柜籍贯年龄之类的情况，见他也都能答上，索性信了他。叫人给他送了点吃的，又吩咐了门口厮下午去总号拿货的时候带上他，是陈大掌柜也在总号。吃了个热馒头，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到了下午，有如愿在雪岩堂总号见到了陈章。拿出玉佩，很快就确认了身份。知道老友命在旦夕，陈章也是焦急万分，他跟东家告了假，安顿好了店中和家中事务，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一个大夫和几方草药，在有的带领下，又是一天船程，夜了到达渡口所在的七里镇，星夜赶路，总算在戌时赶到了林三家中。

林三和陈章，两个童年的玩伴，此刻已近花甲之年。少年时大难临头为生存四处乞讨，成年时天各一方为生计奔波劳累。故人再相见，已经朽木枯槁，岁月沧桑，人生恍如黄粱一梦。

虽然五年未见，但彼此相知，看着陈章关切又埋怨的眼神，林三知道老陈不仅在关心他，也是在责怪他为什么这么落魄也没有向他开口寻求接济。陈章来过几次李隆村，那时候的林三推一个人过日子不需要多少花销，对陈章送来的钱财也执意不收，陈章也没有勉强。后来，林三有了有，陈章上了年纪也忙于店中庶务，见得越来越少，上次见面还是有周岁的时候，陈章给了林三些银钱，林三要了一半，他自己自然不想要别人的钱财，哪怕是兄弟的，但是抚养孩子确实也让他很吃力，也得为孩子攒点口粮。那时候的林三还没有这么憔悴，陈章也没有多想，只是为好兄弟高兴。再次相见，竟然是这般光景，着实让他意外，也知道了这些年林三的艰辛和有的困难。心里暗暗发誓，林三如有不测，只要自己

尚在人世，便要护林有周全。

很快，大夫检查了林三，晚上亲自煎了药给林三服下。但从大夫紧皱的眉眼看，大家都猜到，现在的林三恐怕时日无多了。

第二日一早，大夫做了一番嘱咐便先行告辞返回府城了。陈章和有知道，林三大限将至，他们已经做不了太多了。早上，陈章和病重的林三一起追忆了从前，那些饥荒岁月、那些兵灾斗争，还有这些年的种种经历。畅聊中，林三对陈章也交代了遗愿，希望帮忙照顾有，送他去五云门。陈章含泪听着，默默点头。

下午，林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有守在父亲的稻草床前，一刻不敢离开。趁着林三休息，陈章找了村长，商量了林三的后事。此后，去了镇上采买了必要的物件，做了必要的准备。

半夜的时候，操劳了一生的林三终于走了，有哭了一夜，陈章的眼睛里也满是泪水。天亮的时候，置办身后事的各种物品送到，陈章雇了吹拉弹唱的人，林三的日子过得寒碜，但他的葬礼却一点也不含糊。有陈章在，钱不问题，走得时候他就带好了银钱，通过村长帮忙张罗，需要的人和物件，一样都没落下。

虽人死如灯灭，但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林三走了，但未来的日子，有林有在，林三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