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阿哥的忧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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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四阿哥边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多东西。

有时候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点心，显然不是御膳房做的。有时候是一些玩意儿，从前在承乾宫的时候，皇额娘倒从来不会给他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大多是托纳兰松朗之送过来的,大家都知道四阿哥与他这位伴读来往亲密,因此也没有人觉出异样来。

庆昭非常努力的在两边儿各当狗腿子,一边在德妃面前拼命的给四阿哥好话，惹得她额娘连连觉得心痛心酸,总想着四阿哥这孩子脾气像一个倔驴一样，如今没人疼爱,自己独自住在阿哥所里苦苦撑着。

在宫里当嫔妃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孩子们送出去至南三所，若是没有额娘护着,那些奴才们可不就蹬鼻子上脸，欺负阿哥年纪,总爬到阿哥们头上拿捏起来。

现下四阿哥的处境是所有的奴才们都知道的。

孝懿皇后已经不在了,自然没人再把四阿哥放在眼里，他自己又平日里勤奋好学，整日把心思都花在功课上，之前也有孝懿皇后管着日常,也从未教他怎么打点下人，树立威严,如今还不知道他的日子多难过呢。

有时候四阿哥在阿哥所,半夜读书学习功课，有些晚了肚子饿了、渴了就没人伺候，或者敷衍地端些冷饭粮食上来，吃到他肚子直疼。

孩子能掀起什么波浪来,在他们眼里，四阿哥如今无人管教，他自己才是主子，一个主子整日只知道埋头苦读，还仅仅只有十岁，谁又会将他看在眼里呢？

左右在阿哥所服侍也不是长久的差事，待阿哥长大了，开府了，他们这些阿哥所服侍的人大多也不会被带出宫去，反倒会被分配到新的主子里。

这样一个做不长久，也看不见什么前途的差事，又怎么会有人为了四阿哥死心塌地的做事呢。

四阿哥十分要强，这种身边令他不顺畅的事也从不给外人，只有亲近的纳兰松琅能看出一二来。

有时候四阿哥半夜吃了冷饭凉水，第二日额头冒着汗，忍着腹痛来上书房，期间浑身都发着冷汗。

纳兰松琅追问之下，才得知原来阿哥所里服侍四阿哥的奴才们，是如此的不上心。

临近年关天气已经十分冷了，德妃悄悄给四阿哥做的衣服有好几套，自然可以轮换着穿。

但是有一日纳兰松琅竟然发现在四阿哥又换了一身衣服的时候，竟然还残留着上次做功课时不心甩上去的墨点子。

纳兰少爷十分的震惊，就算是他这个在外头只是个身份平平的八旗子弟少爷，家里的奴才也不敢如此对他。

他可是阿哥呀，堂堂的四阿哥，皇上的龙子，竟然有奴才敢这么糊弄他。

四阿哥心思缜密，自然已经在早上他们服侍自己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

但是他不能因为此等事误了功课，还是匆匆的赶来上书房，不要耽误了正事。

用午膳时，他十分苦恼，但这份苦恼却不知道该如何倾诉。

纳兰松琅想，有必要劝一劝四爷，咱不再是孩子了，咱得当个爷。

于是他吃完了饭后对四阿哥试探道：“四爷？阿哥所里的刁奴不好管理吧，爷大可以放开身，立立威，免得那些人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是个什么身份。”

四阿哥一听这番话便明白了，自己的窘迫旁人都是能看出来的。

他淡淡的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想当个爷，但是皇额娘走之前都没有交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树立威严。也不想拿着他们的疏漏错误就直接杀鸡儆猴，闹出人命来，我尚且觉得不至于此。”

宫里头是怎么管下人的，他多多少少也是见过的。

当年承乾宫盛宠之极，自然有人起了歪心思。

皇额娘从出身显贵，那些不入流的段见的多了，丝毫不放在眼里。

被拿住把柄的宫女直接被拖了出去，扔到外头乱棍打死，在外头期盼着自己女儿能有出息的老子娘们，甚至连尸首也不能见一见。

皇额娘罚了人后，仍然能笑盈盈的坐在太妃椅上，将伸出来抚摸他的脑袋，同平日一样事无巨细问着他的功课。

仿若从未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这才是真正的主子。

不必在其他下人面前多什么，只需安然一笑，便能让人明白什么是人命如草芥，一条人命没了，在承乾宫里头只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压根比不得问问阿哥吃喝冷了热了重要。

四阿哥每每想起这些来，便想起当年自己坐在皇额娘的身边时如坐针毡，听着外头的惨叫声、求饶声和哭喊声，屋子里头仍然一派祥和。

他想，一定是他那时候太了，还没能接受这么多宫里的规则，皇额娘罚人也从来不避着他，这要人命的事情仿佛就和平日的吃喝拉撒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因此即便是在日益长大，他也多多少少有些抗拒这样去管束下人。

如今他反倒好像是错了，抗拒用雷霆段管教下人，自己便如今过成了这副模样。

六阿哥不动声色地偷听了几句，心里明白四哥在受委屈，下了学一溜烟儿便跑回了永和宫，与庆昭妹妹两个人儿一脸严肃地商量了起来。

对于别的事，庆昭还能想想办法，鼓足了劲儿给四大爷一些暗搓搓的关怀，又刻意露着些微妙的痕迹，好让他知道这都是永和宫的一片心。

但是管教下人，在自己的阿哥所里头立威的事儿，公主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实在是无能为力。

难道要像宫斗剧里面一样杀个，放放血给其他人看？

十岁的孩子还真的很难下这么狠的心肠。

庆昭有些崩溃地想：他还是个孩子啊，阿哥十岁就要独立自主，那可真不那么简单。

宫里头没亲额娘的孩子一般都有抚养他的额娘，若是也没有，那就只剩下由皇上亲自抚育教导长大的太子爷了。

但是那可是大清的太子爷，生下来就是最最尊贵的阿哥，哪个下人瞎了眼了敢欺负他，更何况伺候太子一不心就能飞黄腾达，哪个不争着露脸尽心伺候，奔个好前程呢！

想比起来，四阿哥这边可就人心惶惶了，谁都知道如今四阿哥的份例是按照皇后养子来的，虽比旁的阿哥都好些，瞧着高人一等，可是谁得准往后呢？

由奢入俭难，再往后四阿哥身份若是降了，他们的差事前景自然黯淡。

两个人儿叽叽喳喳认真严肃地思考着，六阿哥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以为四哥会学学宫里那些段，逮住错处杀个人吓唬吓唬他们。但是听四哥的意思，他不喜欢这种段。”

六阿哥得意道：“我就知道，四哥才没有那么坏的脾气，他瞧着心冷，总是冷言冷语的，可私下对咱们好着呢。最近他日日与我穿同一个花纹的衣服，他定然高兴着呢。”

庆昭一脸无奈地看着六哥，这位也是个乐天派，心绪总是天真无邪，她泼了盆冷水，懵懂地旁敲侧击问道：“六哥，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只做了两套衣服给他，日日穿着，是不是他没有旁的好衣裳了？可见他阿哥所里头的东西，被打理得很不好呀。皇阿玛赏了那么些料子皮子，都去哪了？难道收进了他阿哥所的库房之后，就再没人管了吗？”

六阿哥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忧心忡忡道：“我觉得咱们得去看看，四哥教我功课，我教他怎么做主子爷！”

平日里六阿哥在永和宫风驰电掣的，人人尊他敬他，有德妃坐镇，自然什么都不需要懂就能安安稳稳做他的主子爷。

可四阿哥那里，毕竟不同。

庆昭暗暗捏了把汗，若是六哥这样天真的性子，一个人住在阿哥所还没有额娘管的话，早不知道被拿捏成什么样子了。

她略想了想，便有个了主意，带着六阿哥一同去在德妃面前磨了磨，磨得德妃终于同意了他们，以大公主带着的名义，去阿哥所探望众位哥哥。

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能光带着永和宫的两位，那也太明显了。

做成一个像是宫里的兄友弟恭的模样去探望，大公主身后又带上了五阿哥和两个养在太后身边的公主，怀里俱揣着一个祥瑞兽，美其名曰过年给哥哥们送福气。

于是一行人尴尬尴尬地先去探望了已经是个少年郎的大阿哥，行了礼后匆匆去看了三阿哥，三阿哥一脸懵，但是仍然很高兴，为此十分感动，特地即兴写了一首诗夸赞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终于来到了四阿哥的住处，四阿哥看见这么一帮浩浩荡荡的孩子，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

自己还没来得及腾开想法子教训下人，今日穿的衣裳仍然是三天前就穿着的脏衣裳，里头拿来的饭食也十分简陋，他本想要个锅子吃，可太监直接便没有，端了些米粥就来打发他了。

一进门瞧见饭桌上可怜巴巴的米粥，庆昭就明白了四哥脸上的窘迫。

堂堂一个阿哥，竟连个晚饭都不能好好吃了，天理何在。

于是庆昭甜甜地跑过来，歪着脑袋道：“刚好到了饭点儿，我都饿坏啦！四哥，今日大姐姐、五哥哥、六哥哥都来了，便在你这里一起用膳吧！”

四阿哥身边的下人平日对四阿哥再敷衍，那是因为四阿哥平日对他们没脾气，只是个埋头苦学的书呆子。

可是瞧这几位，那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

大公主如今是宫里孩子们里头威望最重的，时常还替太后办差。

五阿哥和两个公主养在太后身边，还有两位永和宫的心尖宝贝，那哪儿敢怠慢呢？

四阿哥明白庆昭的意思，是想拿着永和宫和太后的名头，来敲打敲打这些下人，瞧自己这个妹妹竟如此伶俐，他忍不住笑了笑，心中洋溢起一股暖意来。

他点点头，问道：“你们想吃什么，便让他们去备着，今日就在我这里用膳。”

庆昭大喊：“我要最好的好吃的！满汉全席！”

六阿哥特作鄙视，忙开口道：“极品八宝鸭子一锅！”

五阿哥也起了劲儿，起哄道：“烤羊腿一盘！”

“我要冬笋烧鸡！”

得，快乐吃席来了。

作者有话要：　　四大爷：羊毛党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