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睡相差了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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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易然便去了鼓乐班子进行鬼步舞教学。在半月之内排出一支舞，这任务着实艰巨了些，因此, 这些时日里，易然日日天不亮便出去, 时至半夜披着星斗回来，几乎是一进屋中便倒头睡去。

不过奇怪的是，这几日傅铮也分外忙碌，她每日清路过他屋中，里头都燃着烛火, 也不知是一夜未眠还是已经起身。如此一来, 接连几日，两人都没怎么照面。

这日, 鼓乐班子的舞已经排得有些模样, 瞧着众人都分外疲惫，易然决定转日上午歇上半日，让大家都休整一二。回去之时, 她特意往傅铮的屋中瞧了一眼, 里间窗上只映着一个人影, 瞧上去应该是绿。

易然思忖片刻, 回到屋中，提笔给傅铮留了个字条, 道是若他明日上午有空，两人可以一起出去走走。写完之后，她将纸条叠好, 叩响了那间屋子的门。

开门的是绿, 瞧见立在门口的易然, 他愣了愣，随即抬臂环住胸口，结巴道：“大大大哥，眼下就只有咱俩人，孤男寡女的，你可万万…”

易然揉了揉额角，断了他后头的话：“南先生还没回来？”

绿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嗯。”

想了想，抬头望了眼沉沉夜幕，复又补充道：“不过快了。”

易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把手中的字条塞进他手中，绿垂头瞧了一眼，只见字条下头以朱笔点了朵桃花。他面上一红：“这我不能收。”

易然拍拍他的肩膀：“回头交给你南先生。”

绿茫然瞧了眼易然，又瞧了眼手中的字条：“大哥，你莫非…”

易然瞧着终于开窍的绿，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然而，还未来得及些什么，便听他继续道：“你莫非是想让南先生同你一道将我拿下？”

话音未落，便听得后头传了道淡淡的声音：“绿兄多虑了，你大哥已经将我拿下了，你日后大可放心。”

绿愕然瞧着面前两人，眸中露出些难以置信的神色，半晌，抚了抚胸口：“你俩准备何时成亲，到时候我定送去两坛好酒相贺。对了，以后你们的孩子可要按照九阙阁的辈分取名，我想想，下一代该是以花草命名了，就叫兰如何？男女皆可用，甚好甚好。”

“甚好，”易然咳了咳，从绿手中取回那字条，塞进傅铮手中，“这个你回去瞧瞧。”

完此话，她朝绿笑了一笑，转身回了屋中。傅铮那厮委实混账，方才面上一本正经，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实则把手搁在她腰间呵痒，害她险些在绿面前形象全无。

易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忽听外头三声扣门声。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懒洋洋道：“进来罢。”

傅铮推门走进来：“都别胜新婚，这番滋味我如今倒是明白了一二。”

易然思忖片刻，指出了他话中的一个问题：“咱俩成亲的时候似乎不是很愉快。”

傅铮噎了噎，随手将门掩上。易然瞧着他的举动，补充道：“对了，你那会儿为何非得敞着门？”

傅铮斟酌道：“你是傅？”

他凝眉思忖片刻，很快想通其中关窍，不过这话自是不能同易然的，他措了下辞：“可能是瞧着月光不错，想赏上一赏罢。”

易然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朝窗外指了指：“今晚的月光也不错。”

“开着窗子睡觉容易受寒。”

易然原本想再调侃两句，闻得此话，愣了愣：“你…”

傅铮语气自然：“数日未见，想你了。如何，娘子屋中可还能腾出个脚榻给我？”

易然瞥了他一眼，沉吟道：“你就算睡脚榻？”

傅铮一本正经道：“总不能委屈你去睡吧。”

易然：“...”她是在同他探讨谁睡脚榻的问题吗！

她揉了揉额角，朝一方木柜中一指：“里头有多余的被褥，自己收拾吧。”

傅铮闷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将脚榻收拾好，末了，缓步行至榻前，把易然蒙过头顶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再过两日便要去斛云陈家了吧，届时我同你一道吧。”

易然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傅铮继续道：“此去陈家或有凶险，待到入府之后，你只做不认识我便是。”

易然皱眉：“你同陈家有仇？”

想了想，她叹口气：“也对，你在查端王之事，若斛云陈家与端王有勾结，必然恨你入骨。”

岂止端王之事这般简单？昔年那一场大火，葬送了他满门性命，他同斛云陈氏的血海深仇，非只言片语可以道清。傅铮沉默半晌，起身吹熄了烛火，轻声道：“睡吧。”

易然撑着榻沿望着他，认真道：“傅铮，我们是夫妻，都夫妻一体，没什么谁拖累谁一。你若遇到了什么难处便同我，咱们一同面对。”

傅铮顿了顿：“无碍，以我的身手，从陈家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娘子若不信，我这便给你舞个剑瞧瞧。”

听着傅铮又恢复了一贯的不正经，易然懒得再同他费口舌，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很快便睡了过去。意识昏沉之际，腰间似乎紧了紧，她实在乏得厉害，想着有傅铮在，应当出不了什么大胆狂徒，于是分外放心地继续睡了过去。

因着接连数日没能睡好，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了些，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勉强张开眼，正对上傅铮噙笑的目光。

他倒了杯茶搁在榻前，顺势坐在她身边：“娘子，你的睡相委实差了些，昨晚踢了我好几脚。”

易然抱着茶盏喝茶，下意识辩驳道：“从没有人同我这般过。”

转念一想，也对，自己先前也没同人同榻而眠过，自不会有人发现这问题。她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傅铮颔首：“自然，你瞧瞧，这处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着，他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手臂。易然瞧了半晌，委实没瞧出自己踢的是哪处。不过…

她沉吟道：“你睡在脚榻，咱俩离得如此远，我是如何踢到你的？”

傅铮撂下袖子，清了清嗓子：“嗯，可能是我昨夜做梦糊涂了吧。”

未待易然作答，他先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一早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估计是绿。待你梳洗完我们去看看吧。”

果然，易然的注意力被绿来做什么吸引了过去，对于方才的事并未深究。傅铮暗松了口气，自去桌边坐下，心中又惆怅起来。易然睡相不好是真的，初次被她踢醒时，他还以为她要醒了，孰料待他利落翻身下榻，状似无意去看时，却见她睡得正酣沉。如今看来，她自己并不知晓此事。

若是日后…想起日后，他叹口气，若是苍天肯给他这个日后，便让她踢好了，也算是舍命陪娘子了，他能忍上一辈子。只是一辈子颇为虚无缥缈，长不长，短不短，有些人活得厌倦了，还剩下大把时光，而有些人还有诸多心愿未了，苍天却连一日都吝惜施舍，也不知司命星君在编撰命簿时是如何作想的。

沉吟之际，易然已梳妆好了，她今日挑了袭红裙，明艳如枝头绽放的石榴花。石榴花朝他笑了笑：“夫君，你要不要换件蓝色的外衫？”

傅铮挑眉：“为何？”

“自古红蓝出CP，这话你没听过吗？”

见傅铮一脸茫然，她叹口气：“对了，你肯定没听过。无碍，总之这话就是红色和蓝色瞧上去很是般配，你要不要同我般配一些？”

傅铮道：“这法倒是有趣，可眼下我一时寻不到蓝色的衣衫。”

易然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也无妨，就是个虚无缥缈的法，咱们出去吧。”

傅铮顿了顿，取笔蘸了些青金石的颜料，在衣摆画了片水纹，这才缓步走出屋门。

绿捧着个木匣等在屋外，瞧见两人走出来，喜笑颜开地走上去：“祝大哥大嫂琴瑟和鸣，白头偕老，那什么…”

他忘了那些准备好的吉祥话，又觉得还缺了些什么，挠挠头，补充道：“三年抱俩，生死与共，同穴而眠。”

绿这吉祥话有些太虎了，两人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好在绿破了这沉默，他把手中的匣子递上去，只见里头盛着满满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虽然好像迟了些，但总归是一番心意。”

易然：“...”其实还不迟，有些早了。

用过早膳，她按照昨晚的计划同傅铮一道出了门。原本绿算一同凑个热闹，道是人多热闹些，傅铮委婉地拒绝了古道热肠的绿，拉着她潇潇洒洒走了。

踏出院门时，她回头瞧了一眼，只见绿倚在门边，隐约透着些落寞，面上一副沉思的模样，也不晓得是不是对四大皆空有了不同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