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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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销住的地方在实验室基地的最南面,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便能看到成片的宿舍，前面的大部分都是实验员住所, 只有最偏僻的角落里面立着独栋。

独栋有三层, 在进这片区域大门的时候云销就已经验证过虹膜，陆行器继续往里面前进，才终于到达了住处门口。

云销开门，入目便是宽敞的客厅。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这里，所以即便只是实验室的居所, 也被布置得跟家一样。实验员们担心他的心理状态，所以除了定期的心理检测以外, 还会尽可能地让他的居住环境放松。

海蓝色的墙纸, 遍地毛茸茸的地毯，连茶几都包了角。沙发上全是娃娃和看起来就很温暖的被子，而隐藏在壁纸与地板之下的, 就是专门为云销这种情况而研发特殊金属。

只要云销还有理智，他们就不用担心云销能把这里给毁成齑粉。

“这是客厅, 我的房间在楼上。”云销一面给连雨霁介绍，一面快速地瞄他一眼, 问道：“我们应该还会在这里住一阵子，你算住哪里？”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了，但是连雨霁还是帮他的神态捕捉得清清楚楚，无声地笑了起来：“你安排就好。”

按照云销的心思, 他总不能给自己安排去睡沙发。

云销的眼底果然雀跃地亮了起来，他扭头笑了，“那你就跟我走吧。”

云销的房间同样宽敞，几乎是将学习、玩乐还有处理各种事情的场所都通连在了一起, 风格与楼下非常相近，只是显得更加柔软一些。

虽然在外面参加节目的这几个月里云销都没住，但是保姆机器人天天都来，空气里面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玫瑰香气。

“我先去洗澡了。”云销试探着道：“你先等等我？”

那就是要连雨霁跟他住在一起的意思了。

“去吧。”连雨霁轻笑。

他知道云销很累了，现在还能清醒着也多亏了他那具重塑的身体。等云销拿了衣服走进浴室以后，他就四处随意转了转，量着整个房间。

朋友的屋子非常整洁。

柜子里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书柜上面摆放的玩具也都错落有致。就连零星的盖过的毛毯都已经被保姆机器人捡走了，现在安安分分地摆放在了沙发上。

连雨霁的手轻轻拂过他的书桌，在上面看到了一块原石。

这还是从冰凌星带回来的那块，他们在拿到原石以后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做，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现在……云销也不需要原石了。

他并非不想一开始就给云销神血。

从连雨霁决定与养化神血开始，他就已经考虑过如何与云销共享，但是精神力开这种事情对于云销而言太过陌生，危险系数也实在太多，如果不是恰当的契机，连雨霁甚至会将这件事放在云销完全卸下心防以后才做。

实验室现在既有了神血，又有了原石，甚至还有了由荀博士那边制造出来的精神力激发药剂，想必接下来的进度应该能够会非常快了，长达十几年的项目一直进展缓慢，直到此时才终于有了巨大的突破。

定定不知道多久，云销从浴室里面出来。

他本来就累，现在洗个澡以后就更累了，浑身被热水冲刷过以后，就连走路都在发软，习惯性地抱住了连雨霁的胳膊，努力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轻轻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的原石。”连雨霁道。

他将原石展开，灌注了一丝精神力进去，原石的身上便缓缓地浮现出了柔和的光芒。在神血的作用下，原石已经毫不畏惧现在的精神力，向灌注精神力的人展现出了自己全部的包容。

“我在想，在早就知道原石对你而言没那么有用的情况下，早点给你神血是不是会更好。”

连雨霁扭头，静静地凝视着云销。

起码早点有神血的融合，云销不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使用力量，也不会到了后面导致力量的混乱与失控。提前融合神血固然有危险的存在，但是他总能想到办法去解决这些的。

但最大的问题是，他当时还并没有想到自己对于云销会是这种感情。

长达多年的陪伴遮掩了他的目光，令他很长一段时间内竟觉得把一切都奉献给云销是理所当然，而不是出自于他的爱意。

倘若他真的能早点明白，那么在重新见到云销的刹那，他们的走向便会截然不同。

云销却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多。

他现在就是觉得很快乐，哪儿哪儿都快乐，精神力暴涨的问题解决了，身体重塑了，他现在甚至还有连雨，就没有比他更快乐更满足的人啦！

于是他并不直面回答连雨霁的问题，只凑上去啄他的脸。

这样的主动其实让云销自己有点害羞……但是他主动的时候还少了吗！以前没有成为情侣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主动了，现在他们俩都在一起了，做这些事情就是正常的！

于是云销壮着胆子，不但要啄一下，还一下接着一下，啄得连雨霁倏然间轻笑起来，方才所有的顾虑与思索都烟消云散。

云销这是在安慰他呢。

朋友即便什么都不，可晕染着薄红的眼角还带着快乐，无时无刻都在抚慰着他似的，竟让他也不知不觉间，什么都放松下来了。

他转过身来，捧着云销的脸颊，虔诚地吻了下去。

……

实验室的所有人员通宵未眠。

因为这次精神力的激发面积实在太广，除了受到药剂的影响以外，在空气中遍布的精神力残余也不在少数，所以不断地还是会有民众突然觉醒，这时便会有急救人员送来先接受救急处理。

但是从这里开始，已经不会有异常觉醒了。

大部分觉醒的人在饮用过特质药剂以后就不会失控，也能够压抑住反常的破坏欲。而这种药剂的效果还有待改善，预计将在一周以后才面向全部民众发布。

而其他星球的尖端实验员们，也纷纷赶来了风息星，迅速地研读相关资料，投身到相关的建设中。

当日，各大星球联合发布的精神力觉醒声明在所有的渠道反复播放。

在神谕时代即将全面到来时，所有星球也都迅速地推行应急措施、全新法案，确保在全民精神力觉醒到来时能够有充足的准备。

第二天清，冷则也终于苏醒过来。

连雨霁和云销此时也正好过来做检查，岑医生刚刚开仪器，背后治疗舱内就有动静传来。

“冷则醒了？”

大家都非常高兴，没有紧急事情的全都围了过来。

冷则是神谕时代第一个被动激发觉醒精神力的人，不但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也承受了非常严重的损伤，这段时间一直在医疗舱内进行修复。

而现在，医疗舱的全部数据已经显示正常。

起初的时候，冷则还有点茫然。

他的精神力在这段时间以内并没有休眠，虽然大部分杂乱地摧残着他的身体，仍然有非常薄弱的、微弱的部分在空气中慢慢地捕捉着周围的信息，这导致冷则这段时间的脑子非常割裂，就像是做了一场极长的噩梦。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岑医生将医疗舱开，仔细地询问道：“还会有头痛的症状吗？意识清醒吗？会不会有很想要破坏或者是很烦躁的感觉？”

意识缓缓地回笼。

冷则抬起头来，目光终于落在了连雨霁和云销的身上，两人经过了整晚的休息以后精神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但是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他们的瞳仁颜色一模一样，还藏着点几不可见的金色，跳跃的弧度都是完全相同。

这一切的一切都意味着，他在沉睡中捕捉到的并不是梦。

他精神力的觉醒，所有的混乱，各大星球的惨烈……

冷则沉默许久，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他没自己，声音甚至还带着点轻微的沙哑，但是情绪一切正常。

大家全都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别担心，现在都没事了。你也没事，如果还有问题的话，就及时告诉我们。”

冷则醒是醒了，但是还需要配合做个更加细致的检查，医护人员们立马围了过来，熟练地给他套上各种设备——这些都是他们以前对云销做的，而冷则的情况比当年的云销好太多，就连仪器和数据都不需要用到那么多。

连雨霁和云销，则是要去做一套全新体系的检测。

经过神血融合以后，两人的体质都与旁人不同，但是整个实验室现在正在仿制神血提供一种能够注入普通民众身体的药剂，这种药剂就像是某种疫苗，能够激发普通民众的身体里面自己生长出起到压制精神力的特殊物质。

这样的话，普通民众也不会受到精神力副作用的困扰了。

只是很多东西还需要他们俩解释一下。

“从昨天留下来的神血样本中，我们分析出了很多种类的物质，不需要你们辨认这些物质到底能够起到什么作用，我们全都自己测验出来了，现在需要的是激发条件。”

岑医生拿着资料，一面看着他们在医护人员的配合下进行着检测，一面询问道：“尤其是连雨霁……能否把你使用神血时的感受，和精神力融合时所需要的环境全部告诉我？”

这件事其实算是带着谨慎地科研态度的。

日后对于民众的使用过程中，肯定也是非常严苛地按照医用标准来注射，并且会加入到民用的普通医疗舱还有幼儿的保健舱中，确保每个民众都能够在家里就完成整个过程。

但是连雨霁和云销的情况截然不同。

当时云销都已经那样了，连雨霁要是不与他精神力交换，根本就没有办法激发他神血的再生。更何况他们俩最后的情况比起压制力还多了一层，他们算得上是一种神明的契约。

最重要的是，当时的情况……

云销想到对方扑面而来的气息，整个逼仄空间内蒸腾而上的热气，纠缠不休的精神力，还有带着血腥味却极其缱绻的吻……

他别过头去，不让所有人看到他突然红透的脸。

但是他心里已经快要激动得跺脚了。

这种事情私底下问就好，为什么当面问啊啊啊啊！

云销和连雨霁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没有任何异常，果然有很多全新的指标需要添加，在后续都会慢慢成为大众化的内容。

岑医生最后又问了句：“现在你们的精神力还覆盖着所有的星球，会觉得有疲惫感吗？”

“暂时还好。”连雨霁淡淡地答道。

他和云销的精神力本身就强大，在经过融合了以后还有神血的作用，与普通民众的精神力天差地别。

根据现在得到的资料解释，普通民众中最强的精神力者，就是在军部出现的辛肃上将，他的力量能够在瞬间将目前最坚固黑曜金属击成齑粉。

然而他的精神力覆盖范围，也不过只有冰凌星的某个区而已。

神明还是偏心，在向着世间抛出辉光的时候，将完整的辉光劈成了两半，一半给了云销，一半给了连雨霁，而芸芸众生，分到的只不过是辉光劈开时飘荡在空中的粉尘而已。

但是神明也并没有选错人。

现在他眷顾的两人，正在以坚定不移的力量，保护全部的人类能够顺利迎接神谕时代的到来。

……

离开实验室以后，连雨霁和云销就成为了所有星球里面最闲的两个人。

其他人要么就是刚从灾难中恢复过来，要么就是在全身心地投入到灾后的准备中。连雨霁和云销不参与实验，只需要安安静静地维系精神力的庇佑就好。

对此，云销算去原古星也看看。

原古星是连雨霁的故乡，现在在拿瞳的失控下虽然毁了很多，剩下的部分依旧在官方的维系下努力地坚持着，统领也在组织一切能够组织的力量进行重建。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原古星因为对于神明的信奉以及激发器破坏时洒落出来的力量，精神力觉醒的人类比其他星球要高，并且副作用也显著地，在经历过基础的治疗以后，已经拧成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拿罗现在也还在原古星。

聆听神殿已经彻底不需要了，用来收容在这场灾难里面无家可归的人。原本云销要去看看她的，但是现在她正在忙着整理之前恐有遗漏的神谕，也来不及见两人，就只能作罢。

连雨霁便带他去了原古星的泉眼。

作为神明灵感的遗留，泉眼所在的区域远比其他的地方坚固，所幸也就没有遭到非常严重的破坏，实验室有专门的飞行器，可以送他们直接到达目的地。

在临走前，石中剑和虚也终于回来了。

在冰凌星的意外爆发以后，石中剑和虚是直接被遗落到了冰凌星，随后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吓得他俩瑟瑟发抖，不敢随意往精神力爆发的地方钻，否则以它们俩的特殊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直到现在情况稳定下来，它们才吭哧吭哧地赶回来，甚至还背着之前云销叫他们去找的神谕碎片。

“销销，我们回来啦！”

连雨霁和云销刚刚坐上飞行器，石中剑和虚也蹦了上来。

虚蹿到云销的肩头上，把它们收集起来的神谕带给云销。紫色晶石的胖胖拳头捧着点细碎地、几不可察的光点，原本极其轻微，但是现在的云销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听到了风雪的声音。

留在冰凌星泉眼的讯息很简单，神明虽然给了冰凌星严寒，却也给了他们纯净的心脏，这样纯净的心脏能够在很多年间让冰凌星被奉为珍珠般珍贵清澈的存在，却也容易带来灾祸。

倘若他们维持本心，那么在长达数年的发展中，不管外界如何变化，冰凌星都将如同美好的冰雕一般，永远屹立不倒。

可若是意志不定，受到外界的蛊惑，就如同白雪染上墨色，崩溃得格外彻底。

云销安静地听完，扭头去看连雨霁。

连雨霁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半晌才淡淡道：“神谕只是一种警示而已，并非无法改变的结果。”

人类的行为，往往要比神谕所推测的多变得多。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与神谕没有任何的关系，全都只不过是拿瞳与冰凌星的统领咎由自取。

云销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法。

“还有呢？”云销将石中剑和虚拎起来抖了抖，道：“我记得你们上次跟我的不是这个类型的信息？”

“哎呀！我们又分辨不出来！”虚已经很努力了，道：“而且碎片在慢慢地消失，我们能找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倒是真的。

神明消逝，所有的辉光抛向人间，由此带来了全人类的精神力觉醒。而在人类迈向全新纪元的同时，神明的力量也会逐渐淡化，最终消失于无踪。

而那些还残存着的，零星的没被找到的碎片……

连雨霁的手指微微收拢，来自所有泉眼的碎片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慢慢地像是露珠般地融落在了他的掌心。

随后他再微微合拢，包含了万千碎片的露珠，就这样在他的手心缓缓凝实，最终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伸手。”连雨霁道。

云销迷茫地摊开掌心，这颗水晶便滚落了过来，连雨霁将他的整个手包裹住握成了拳，放在他的耳边，问道：“听到了什么？”

云销再是一愣。

是风声……又像是水流。

是夏季的流觞曲水，溪潺潺地流淌着，日光透亮地找进了水里；亦是旷野的微风，是簇然亮起来的火焰，是世间万物。

不知道怎的，云销突然雀跃起来。

他的手被连雨霁包裹着，有些微微地发汗，但即便如此他也爱不释手，就像是收到了什么极其珍贵而又合心意的礼物，心里升腾起了前所未有的欢喜。

“送我的吗？”云销眼睛亮晶晶的。

“嗯。”连雨霁道：“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轻易消逝了。”

这是一份极其独特的礼物。

他抓住了神明最后的馈赠，在过往从来都没有过，在以后也绝对不会有，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对于云销而言也是独一无二的。

“谢谢。”云销声音轻轻，但喜悦就像是糖浆一般，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满溢出来，“我好喜欢！”

他所有的情绪真心实意，纯真得令人心头微颤。

连雨霁静静地看他片刻，忽的也无声勾起了唇角。

“不用谢。”他的掌心覆盖上云销的头顶，低低道：“朋友。”

……

原古星的泉眼是一处神迹。

当时他们参加《无限逃杀》的时候，在金沙星也见到过神迹。绿洲内留下了许多古建筑，但是面积并没有这么庞大。

原古星的泉眼中，几乎遍地都是遗迹的残骸。巨大的石柱从坍塌的建筑中横贯而出，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鬼斧神工的石像林立，就像是整个遗迹的守卫者。

而在巨大的怪石堆中，无数的神殿逐渐显现。

大部分的神殿已经被藤蔓布满，这些藤蔓在远古力量的激发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神智，逐渐变成了异变植株，在风中轻轻摇摆着叶片。

但是当连雨霁和云销到来的时候，他们连气息都不需要刻意地发散，所有的生物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存在，匍匐在他们的脚底下，轻缓而又畏惧地退开。

视野便这样慢慢的开阔了起来。

连雨霁和云销走进神殿，空荡的殿内并没有塑像，只有一把巨大的石铸神座，神座下结了一层薄薄的幽蓝色的晶石，沿着脚底逐渐蔓延开去，就像是铺就新神即位的仪式，又像是旧神消逝后仅存的残影。

云销都还没有走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却流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道：“这地方……”

本来如果《无限逃杀》的综艺没有结束，他们最后一个地图就是要来这里的。

这个地图并没有原石，大抵是已经被连雨霁拿走了，但是残存的神明力量还在，空气中缓慢地漂浮着一种微妙的气息，这种气息如果没有任何精神力的阻挡，就会轻易地影响到普通人的神智。

也就是，《无限逃杀》的选手们如果真的走到了这里，那他们全都将看到自己内心深处产生的幻觉。

“按照实验室最初的计划，当我取到原古星的原石时，就应该会公布神谕时代的到来。”云销轻轻地道。

他和实验室之前都不知道神血的存在，原石是唯一能够拯救云销的存在。云销靠着原石来压制自己力量的失控，而实验室需要靠着原石来破译压制精神力的代码。

“嗯。”连雨霁淡淡地点头，“但是就算没有现在这些事情，我应该也不会让你走到这里。”

云销忍不住朝着他看去。

“以你精神力的增长速度，应该撑不到来到原古星。”连雨霁同样侧目，眼底映着他的模样，“不论如何，我都是会保护你的。”

云销的心头没忍住微微悸动。

他知道连雨霁的是真的。

早在神血融合的时候，两人的精神力纠缠不休，云销不可避免地就会看到不少连雨霁脑海里面的片段。

那时他清晰地，透过连雨霁的视角看到了幼时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对于连雨霁还没有任何的印象，他就已经常来实验室探望，并且安安静静地陪着自己度过每次失控的阶段。

他也偶尔捕捉到了几个令极其难忘的片段，他看到连雨霁坐在聆听神殿里面跟拿罗话，当时也不知道问了句什么，连雨霁便抬起头来，以极其平静地语调了句：

“我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没有波澜，却沉稳得可怕。

这几乎是他根深蒂固的念头，导致云销现在忽然想起，都忍不住有点慌乱。他忽然想到连雨霁对于自己早就那么认真执着，但是自己又能为他做什么呢？

“连雨霁……”

局促许久，云销终于还是没忍住道：“你要不要也看看我的？”

“什么？”连雨霁低声问。

“现在神血的融合结束了，我可能没有办法把记忆也给你看了，但是幻境可以。”云销的手轻轻放在了神座上，从神座脚底下蔓延的幽蓝色晶石，瞬间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沿着巨石慢慢的蔓延上来。

他的手指纤细，雪白而又脆弱。幽蓝的晶石逐渐覆盖上他的手背，骤然间将他的伶仃凸显得刺目惊心。

连雨霁微怔，不由得将手覆盖上去，瞬间竟是有无数的画面扑涌而来。

当云销卸下对于这种残存的神明力量的抵御时，由内心深处激发的幻境便瞬间生效。

呈现在云销脑海里面的应该有很多很多东西。

从出生背负着精神力以来，云销便有很多很多影响深刻的地方，他动不动就会失控造成的灾难，每次都在图书室里面一遍遍背着法典的辛苦，还有当其他的朋友都出去玩的时候，他却还在接受各种各样数据的检查。

但不知道为何，这些都已经散去了。

连雨霁的意识才刚刚覆盖上去，就看到了自己。

那是《无限逃杀》的风息星泉眼，云销才刚刚准备入睡，连雨霁却忽然从夜幕里面出现。那时云销的戒备还没有完全放下，眼底跳跃着灼热的火焰，然而连雨霁对于他的模样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是静静地掀起了眼睫。

也是此时连雨霁才发现，当时自己的目光是何等专注，漆黑的眼瞳里面除了云销的倒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那么一眼，云销突然心脏剧颤。

神座上所有的水晶倏然退散，像是浪潮一般又回到了脚底。云销缓缓地睁开眼来，此时的目光与那时的连雨霁别无二致。

他的心底怦怦鼓。

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除了自己的喜欢好像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了。但是就算是如此贫瘠，云销也像是献宝似的，将自己仅有的真心全部捧到了连雨霁的面前，心翼翼地瞅着他的反应。

连雨霁盯着他，就像是能够清晰听到他如同鼓震的心跳。

片刻以后，连雨霁终于笑了出来。

他越看越看云销，越觉得这个朋友怎么这么可爱，越看就越觉得喜欢。刚刚覆盖着他手背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反倒是慢慢的与他的十指交握，像是将云销整个人都扣在了自己的掌心。

“销销。”

“你真可爱。”

他也这样了。

随后他弯腰，与云销交换了个缱绻而又温柔的吻。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明的气息终于耗尽，在空中突然碎裂成了无数漂亮的光点，洒落得到处都是。

云销的眼睫轻颤，瞬间便陷落在了无尽缠绵而温热的气息中。

远处微风吹拂。

作者有话要：　　完结，2月见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