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威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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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体主管学生管理的教导主任阎曙光人送外号冷面阎王，个头不高却骂人贼响，锃光瓦亮的秃头上顶着张包公脸，整天背着手机器人似的在校园里乱逛。

叶星棋刚入学时，他亲爹叶晋华就给每位任课老师、教练领队以及校长主任塞过红包，托付他们好好照顾喜欢惹事生非的野生儿子。

但其中只有老田和冷面阎王算得上一股清流，老田是压根没要，阎王是不仅要了还加收了点额外管理费。但他收钱不办事，只要逮着叶星棋的辫儿，别提多加照顾了，狠狠收拾他一顿都是基本操作。

去往教导处的路上繁花盛开绿树成荫，从校园的各个方位延伸到教导处的宽阔大路偏僻道，没人比叶总更熟悉。

他是教务处的常驻嘉宾，甚至有幸拥有一只单独的凳子，是凳子，其实比台阶高不了多少，个高腿长的少年被迫蜷缩在上面，一待就是一上午。

这简直就是变相的体罚！

这么多年过去，叶星棋竟然颇有些想念那种腰酸腿麻的感觉，他斜了身旁人一眼，压低声音道：“你闲着没事跟着干嘛去，赶紧回教室上课。”

“开眼啊。”江繁屿一本正经地：“目击证人有权出席庭审现场。”

“……”

男友憋着看自己热闹，被告叶某某表示整个人瞬间不好了。

教导处办公室，替补队的几位落汤鸡挨着墙齐刷刷摆成一溜，看到阎王进来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后面叶星棋进来，几位直接齐整整地把头埋进了脖子里。

叶总之所以有时间跟男友撩骚，全仰仗这几位替补队的兄弟，在阎王的威慑下，含含糊糊好长时间才把叶星棋供出来。

阎王横着屁股坐下，压得椅子吱呀一声哀叫，审视的视线在犯罪嫌疑人与原告落汤鸡间徘徊几圈，最终落到江繁屿身上，满含凌厉问道：“你是谁？”

“阎主任……”田大嗓抢先一步回答道：“这就是校长委托我从二中男排挖过来的主攻手，叫江繁屿，基础技术都蛮不错的，以后咱们会按照国家队选拔的标准培养。”

听到是校长钦点的人物，阎王的语气稍微好转：“少拿国家队当借口，刚转校过来就给我惹事儿，以后不得翻天了？”

叶星棋连忙为他家男友掩护：“阎……阎主任，这事儿跟江繁屿没关系，他就是慕名而来瞻仰您伟大的风采的。”

“轮到你话了王八犊子？！”急于为江繁屿辩解的叶星棋不料引火烧身，阎王火气霎时冲到脑门，黝黑的脸憋成了酱紫色，“叶星棋，我教书二十年了，你是第一个让我产生犯罪感的学生，我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家列祖列宗，叶总该把你送到聋哑学校或少年管教所进修两年，而不是让你他娘的来宁体当消防员开高压水枪，大清早的把同学宿舍当尿壶，你给老子在那儿放水呢？！”

盼着来开眼的江队长傻了眼，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骂人都能骂出个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来，这能耐的确非常人可及，江繁屿不厚道地低下头，强忍着没笑出声。

阎王随手抄了根塑料扫把杆，气急败坏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天到晚不给我惹点事儿，你就闲的上窜下跳脚丫子刺挠，新华字典里有个词语叫混账东西，老子算是看好了，叶星棋你他娘的就是原始定义！”

江队长涨得脸蛋通红，不上网不冲浪的中年阎王在哪儿整的这些新鲜词俏皮话，他默默掐了自己一把，就快憋不住了。

而叶星棋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颇有几分任君唇枪舌剑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

看这崽子吊儿郎当的模样，阎王更是气不一处来，“叶星棋你你个头模样都不赖，怎么就不愿做个人呢！电线杆子似的戳那儿瞪着俩眼珠子表演金鱼倒立啊？！”

“噗……”

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江队长最终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阎王眼睛一瞪，背着手光速倒回来，用扫把杆点着叶星棋的鼻子，高声怒吼：“王八犊子你还敢笑？！”

叶星棋：“……”

江繁屿：“……”

所有人：“……”

“就是！还有脸笑！看你把阎主任气成什么样儿了！”

田大嗓冲上前夺过阎王手里随时会问候叶星棋屁股的武器，接过话茬儿恶狠狠道：“！走廊的消防栓是到底是怎么跑水的？！”

不得不，田大嗓护犊子护出了一定境界，生怕教导主任揍他那俩不省心的宝贝疙瘩，还顺带手地铺好了台阶，让叶星棋安稳地爬下来。

于是叶星棋稍动脑筋，十分周密地编造了自己是如何发现二楼消火栓跑水，自己焦急地尽心尽力抢救，在这个过程中高压水枪不慎对准了替补队宿舍，把门冲开，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于是阎王发泄完火气后，暂时保住性命的叶星棋和替补队队员灰头土脸从教导处出来，又整齐划一地排着队进了老田的办公室。

田大嗓没教导主任那么好糊弄，把门一关自家话就方便多了。

老田方才入戏太深演得口干舌燥，喝了几口茶水后平心静气地问叶星棋：“吧，为什么大清早的拿水枪把刘辉煌他们宿舍冲了？”

叶星棋掀起眼皮瞥他们一眼，刘辉煌等人立即低下头不敢看他：“天太热，给哥几个儿解解暑。”

“放狗屁！”听到这崽子满嘴跑火车，田大嗓刚扔下的扫把杆又拿起来：“你知不知道高压水枪很危险，现在这几个孩子是好好站在这儿，要是真有个万一我看你个王八犊子怎么办？”

“这您就放心吧，我已经把水压调到最低了。”

“我他娘的夸你呢？！”老田正在气头上抡圆胳膊卯足了劲抽下去，叶星棋下意识缩紧脖子，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来，旁边江繁屿及时伸手接住了气势汹汹的扫把杆，白皙的手心顿时通红。

他按着叶星棋的背，从蝴蝶骨开始丈量了两虎口的长度，用手指点给田大嗓看，淡淡道：“教练，这里，上面班主任已经抽过了。”

“……”

叶星棋哭笑不得，他男友这是致力于在他后背上画幅清明上河图？

江繁屿突然来这么一出，老田也不好意思再下手了，气呼呼地转到刘辉煌等人面前，没好气儿地问道：“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往你们宿舍冲水吧？”

刘辉煌避开叶星棋的视线，心翼翼回答道：“可……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我们往楼下倒水，不心淋到江队长了吧……”

“操……你他妈是真会……”叶星棋脑袋瓜子嗡嗡作响，看老田在场才忍住没上脚踹他，“冰块也是不心从便利店买来然后不心放水里的？”

“你给我闭嘴！”老田顿时明了，眼下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A队空降主攻手还兼任队长，其他成员和替补队心理不平衡产生情绪很正常。

不过他以为第一个跳出来针对江繁屿的，会是那混蛋头子叶星棋。

怎么这崽子不但没犯臭毛病，反倒处处维护起人家来了，老田拍拍刘辉煌他们的肩膀以示安慰，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了。

田大嗓扯着叶星棋的衣领让他拱起身子，撩起他的校服看了看背上的伤，“你又怎么惹你班主任了，这得是跳起来抽得你吧，擦过药了吗，别给我耽误训练？”

叶星棋笑眯眯看向江繁屿：“没事儿，江队长帮我抹过药了。”

江队长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煞有介事地投向窗外看风景了。

田大嗓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握手成拳放在嘴边：“咳咳……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要好点，很好非常好……要保持住……”

叶星棋不住点头：“老田，我早的壮举就是给咱们新队长树立威信呢，要不A队其他人和替补队服他吗？”

“屁话……威信是这么树立的吗？”老田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两人：“威信得靠成绩和实力来树立，成天以暴制暴和社会上的混混有啥区别，你们都不算孩了，该多少懂点事。”

老田缓缓踱步站在窗前，背着手道：“五年了……宁体男排在校际联赛中已经连续五年垫底了，每当过年过节我都没脸去看望我教练他老人家……”

“你们俩都是宁阳市主攻手里顶好的苗子，能不能把A队给老子撑起来，带着人给老子赢回校际联赛，让老子脸上有光捧着奖杯回去看看老教练？”

叶星棋上前几步，搂过老田的肩膀，“老田，这届校际联赛的冠军咱学校预订了，你就等着奖金数到手抽筋儿吧。”

“你子，老子可当真啊！”

大课间休息时，两人才从老田办公室出来，叶星棋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忽然回过头跟江繁屿：“队长，这种比赛拿冠军轻而易举，咱俩争争MVP怎么样？”

江繁屿挑眉：“那多没意思，有没有什么彩头？”

“这样吧，输者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叶星棋看着送上门的猎物舔了舔嘴唇，凑近他耳语道：“是任何要求，不能拒绝。”

江繁屿毫不退让：“记住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