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涮羊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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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甲方」王与仝来的电话，一开口就是：“你现在哪儿？”

袁纯偷偷瞄了眼Linda，然后一本正经地回复道：“大王总，您好，元旦前需要完成的工作，我都已经确认过了，剩下都是可以节后再安排的。”

“嗯？旁边有人？”

“嗯嗯……”

“好。”

电话挂了，间隔不到1秒，袁纯的手机上已经收到信息：“定位发我。”

袁纯试探着，问Linda：“Linda，如果，我如果啊，今晚我不能陪你了，你会不会怪我？”

“那得看情况，如果你是为了男人，我就放行，如果是为了加班，哼哼，友尽！”

“哇，Linda，我头次见人把「重色轻友」四个字表现的这么义正言辞！你怎么这么天才？”

“别岔开话题。大王总让你去加班？”

“嗯嗯，算是吧……”陪大王总吃饭，从乙方立场出发，也算是加班吧，没毛病。

“Linda，如果大王总和我们一起去吃火锅，你不介意吧？”袁纯想了想，心翼翼地问了句。

“什么！大王总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我没听错吧！你怎么不早，我今天只化了一个淡妆啊，不够隆重啊。不对不对，和大王总一起吃饭，就不能放开肚子吃了……”

“那还是算了，我……”

“不！不能算了。这可是大王总。对于甲方爸爸，我们怎么能这么没有礼貌呢？来吧！让他来！我请客！”

那一瞬间，袁纯觉得她离英勇就义，就差手上拿一个炸药包的距离。

“真的？你确定！”

Linda妩媚地比了一个OK。

袁纯就把巷子里的那家老饕涮羊肉的地址发过去了，附带「同事，请客」。

既然大王总不介意有别人，Linda又那么期待，那自己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不就是一起吃个饭嘛。

再，还有Linda这个抠门请客，这个好像才是关键。

鲸市口的今夜，注定是不眠夜。

很多的男男女女们，都聚集在隆基2期的广场上，等待着新年倒计时。

这里的元旦前夜，有着比农历除夕更隆重的庆祝。

精明的商家，当然知道如何抓住商机，除夕夜适合搞情怀，不适合宰客。

元旦嘛，就不一样了，大学生、情侣们、一家三口……把这里挤得满满当当，商场里的折、促销、周年庆、积分兑换、抽奖……也是如火如荼。

国际大牌按照惯例，在元旦前后，会花费巨资在这里搭美陈，今年的主题是TF家的「鲸于海」。

在一片蓝色的海洋中，一头孤独的白鲸冲向天际，配以背景音乐的鲸鸣，竟然让很多人产生了共鸣。

广场上的介绍，这是一头名叫Alice的「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它的52赫兹的歌声，在鲸鱼的世界里不能被听到，所以一生注定孤独。

TF家定制设计了几款鲸鱼形状的碎钻首饰，作为新年的主款。

袁纯和Linda也就是在路过的时候，看看过过瘾。

Linda看得心花怒放，不断地吐槽「太贵，太贵，难怪只适合男人们送」。

袁纯天生不爱这些burling-burling的玩意，就疑惑地问Linda：“戴着有棱角的、这么多零碎的项链、手链，不会硌得慌吗？”

这下不仅是Linda了，就连旁边的一对情侣，都投过鄙视的目光。

袁纯对着Linda，对着自己的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姿势，保证不再给她丢人。

Linda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鲸市口是一个奇妙的地方，在一平方公里的黄金商圈范围内，极尽喧嚣和浮华。人叠人、人挤人，仿佛失去理智一样地争夺空气和资源。

几乎，每一家奢侈品店、差餐饮店、网红店的门口，都排长队，混杂在其间的男男女女，和门店背后里潜藏的无限欲望，正在期待着彼此的相遇，激情的火花就是现金、信用卡、X呗……堆积起来的令人咋舌的CPI。

别看人人都光鲜亮丽、整容精致、自以为高贵，最多也就是比罐头里的沙丁鱼，多了一份穿衣服的体面，而已。

在鲸市口的黄金圈范围之外，气场立马就变了。走出来，远离中心，与绝大多数人持相反方向的这个过程，人潮、诱惑、不安、躁动……

在一一的褪去，城市的夜晚，又恢复了往日里可爱的模样。

混迹于鲸市口附近写字楼里的白领们，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哲学。

袁纯和Linda显然深得精髓，鲸市口的高性价比消费地图，早就刻在了他们的脑子里。

同样的鲸市风味吃，隆基楼上的，哪里有几百米外的巷子里无名店，来得正宗地道呢？

穿越了人山人海，只会让袁纯和Linda以看傻子的心态，奔赴自己的目的。

虽然，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在隆基消费，本身就是由金钱实力支撑的。

所以，袁纯和Linda都选择性地忘记了某些事，比如买围巾。

坐标：鲸市口 市巷；

一个大大的红笔「拆」字，龙飞凤舞地画在了市巷的入口处，如果忽略这个字背后的含义，中国红所代表的应该是喜气。

走进来，巷子里的时间就仿佛变慢了，完全想不到这里居然也是在鲸市口的范围之内。

这里，商家和人家混杂在一起，不过居住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有条件的早就搬走了。

是租别人的房子做生意，还是就着自己的房子做点买卖的，几乎一眼就能识别出来。

可能是传闻已久的拆迁终于确定了，市巷比往常要热闹的多。

在这最后的狂欢里，多少人是来留住记忆，又有多少人是在憧憬拆迁后的土豪生活，就不得而知了……

即将消逝的地方，却勃发着异乎寻常的生机，也许就是回光返照吧。

巷子深处，一家老饕涮羊肉不显山不露水，门口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倒是很容易让人忽视灯笼下的门面。

这家店很有些年头了，生意算不上多少火爆，只是靠着多年的邻居和食客们勉强支撑着。

袁纯和Linda第一次找到这里，纯属偶然，完全是因为巷子前面的那些大大的中低档餐馆都满了，然后就被迫流落在了这里——

吃了一顿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把这里升级成重大日子里的聚餐首选地。

其实啊，比这儿好吃的火锅店多得是，但对于料理口腹追求是没有止境的，而这里吸引人的就在于一份心安了。

不是刻意做出来的怀旧，而是时间累积的绵醇，融化在空气里，以及墙壁、相框、桌椅、食材，和周围人的笑语晏晏中……

袁纯一度很疑惑，就问Linda为什么偏偏就喜欢来这里呢？

Linda的解释是：物美价廉，地人少，老板下饭，不赶时间。

袁纯鄙夷道：“你能不能更俗一点？老板下饭是什么鬼？”

“每次老板随机送我们一盘菜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好帅啊……”这果然是很Linda式的答案。

食物，未必要多精致和完美，而可贵在新鲜和真实，老板每日去菜市场的见闻，都是段子；

种类，也未必要花样繁多，简单的一盆芝麻酱，凝聚的却是老板几十年的功力。

有人问老板：“拆迁之后，店准备开到哪里去，我们也好再续前缘啊！”

众人哄笑声中，老板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回的话也有些泄气：“老喽，老喽，折腾不动了，等哪天这巷子拆了，我也就退休喽。”

“也是，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干餐饮最累了。拆迁款也够你养老了……”于是，话题就又转到拆迁赔偿安置上去了。

袁纯和Linda在老位置上坐定，和老板声招呼「老样子」，特意嘱咐按三个人的量，外加一份凉拌沙拉。

袁纯想了想，给王与仝发了一条信息：“友情提示：店在巷子里，你最好把车停在隆基或者随便哪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不可随便。”王与仝很快恢复过来。

惯着你的坏毛病，停个车还有这么多讲究！袁纯声地嘀咕着。

很快，老板端来了米酒和三个粗瓷杯子。

米酒是装在布满了坑洼和摔痕的铝制水壶里，特别有年代感。

袁纯每次都抢着倒酒，无它，就是觉得亲切，实在是这种铝制的水壶，有太多童年的记忆。

时候，她时常坐在煤炉边，而炉子上永远都会烧着一壶水，开了就灌进水瓶，她永远也数不清，家里到底有多少个红红绿绿的暖水瓶。

这米酒，是老板家的秘制，也是限量。每桌，不管多少人，只提供一壶。

口味介于普通米酒和甜酒酿之间，酒精度数没那么高，口感也比酒酿更清冽，很容易被误以为是饮料，而忽视它的后劲。

不过，那种微醺的感觉，实在是——妙得很、妙得很！

门猛地被拉开，发出巨大的声响，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看门口，肯定是个新客——来人正是风雪之中的王与仝。

屋里的人，被冷风一吹，这才注意到，外面飘起了雪花……

黑色的长款大衣，修身干练，宝蓝色围巾，柔和了他身上的严肃和生人勿进。

几片调皮的雪花，落在了他的头发和肩头，明明应该是一个充满铜臭味的职业经理人，却有了一股子翩翩佳公子的风流。

“还真是人模人样呢！”酒没喝多少，人却醉了几分的袁纯，这样想着，就出了声。

“何止啊，这颜值，比流量明星，那个X洋也不差什么了吧。”

袁纯举起手摇了摇，却见老板冲过去和王与仝了几句什么，又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王与仝径直朝袁纯这桌走过来，瞬间，袁纯感觉到无数道探究的目光「刷刷刷」地聚焦了过来。

这里的桌子都是老式的四方桌，凳子也是老式的长条凳，理论上最多可以坐8个人，但是一般一桌4个人、各占一条边是最舒服的状态。

袁纯和Linda是面对面坐着的，王与仝腿一伸，就坐在袁纯身旁，然后下巴一挑，有点不悦地问袁纯：“不介绍一下？”

袁纯刚想抗议，却只得老老实实地指了指Linda：“Linda，中文名林梅，坤致的同事，也是我饭搭子。”

Linda在桌下踢了袁纯一脚，袁纯憋住笑，Linda的中文名是她软肋，她哥叫林大杨，俗称「杨梅」组合。

袁纯又指一指王与仝，问Linda：“这，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嗨，大王总，叫我Linda，我是你粉丝。袁纯差一点就不让你来吃饭，被我严厉地拒绝了。”

“哦？难道袁纯觉得我拿不出手？”

“我，我……”袁纯刚想解释，就被王与仝轻碰了一下胳膊，吓得不敢出声了。

“她可能想独占你。”Linda一本正经地告状。

“唔，这个理由我接受。”王与仝轻笑一声，才开始忙着解围巾、脱外套。

“喂，你们两个够了啊，我还坐在这里呢。”袁纯不是一点儿郁闷。

很快，老板就把红铜碳锅和一众食材、芝麻调料都送了过来，还特意又和王与仝多招呼了一下，袁纯就不由地很好奇，问他：“你认识老板啊？”

“不认识。刚刚我进来，他跑过来对我讲，那个门太老了有点变形，老客们都知道使用巧劲，我刚刚那样开门肯定使了很大劲，怕我被吓到，为了补偿，待会儿给我优惠。”

“那你怎么？”袁纯不由地接着问。

“我就，老板不用客气，有人请客，优惠可以给我留着下次用。”

“噗嗤——”Linda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袁纯很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袁纯，难道今天不是你请吗？你给我发信息「同事，请客」，不就是——和同事在一起，要请客吃饭的意思？”

王与仝掏出手机一字一句的解读道，明明是强词夺理，可是语气里却有着不容置疑。

“我，我请我请，你开心就好，一顿涮羊肉还是请得起的。”袁纯举手投降。

Linda笑眯眯地看看王与仝，又看看袁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袁纯就知道，她肯定开始在脑子里不纯洁了。

三个人的聚餐，相谈甚欢。

像王与仝这样的人，在饭桌上谈笑风生，让人如沐春风，不管和什么人聊天，都能恰到好处地找到话题，也是他长久练出来的吧。

袁纯突然想到，她和王与仝两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似乎就纯粹的多，就是吃，好像、好像有那么点不太高级或者太直白了吧。

中途，袁纯去上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就见Linda看她的眼神不太对，有点莫名其妙。

袁纯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几块涮好的羊肉，还有肉丸、虾滑，没多想，就开始猛吃起来。

“好吃吗？”Linda盯着袁纯。

“好吃啊！”袁纯依旧吃个不停。

“袁纯啊，样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怎么作。还不能拿吃辣！刚刚这些都是大王总捞出来后，又放在白开水里涮了一下之后，才放你碗里的。

大王总和你一起去吃面，才知道你不吃辣。你不吃辣，我怎么才知道啊？过了啊，对我们的「男神」好点！”

Linda的语重心长，差点没让袁纯当场噎死过去。

身边的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制造种种暧昧的假象。

“我没有啊……”于是，袁纯立马向Linda自辩：“我真没有，你要相信我，我虽然不怎么能吃辣，但我绝对没有驱使你男神为我服务啊！”

“你是让我相信看见的，还是相信你的？你，不要狡辩了，回头我再慢慢审你。总之，你要对男神好点。”

“奇了怪了，为什么不是男神对我好点，你还是我闺蜜嘛？”

“切……男神怎么可能对你不好。”

“Linda这话的在理。我给袁纯涮肉涮白开水，我是心甘情愿的。”王与仝还不嫌事大一样，还在皮。

袁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明白什么是长嘴也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