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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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纯吃一口面，又偷偷地看了对面的王与仝，总感觉不那么真实。这叫什么？走下神坛的「大王总」？

就在十分钟之前，她还犹如一条溺水的鱼，特别怕王与仝会带她去大器万象楼下的那些高级西式餐厅，那就不是饱腹，而是要命了。

袁纯唯一的西餐经历，大概就是去必胜客吃牛排了。典型刀叉混用派，恨不得用筷子吃，礼仪就更不懂了。

来也怪，大器万象所规划的6层底商裙楼名为ONE象荟萃，业态虽然丰富，但是一律不接受中餐厅的租赁，这还曾被袁纯不屑地评价为「崇洋媚外」。

非常具有民族荣誉感的袁纯姐，在恐惧于莫须有的西餐怪兽时，大概也不会分心思注意到，王与仝的米色大毛领羽绒服外套，和自己今天穿的基本款羽绒服，莫名地组合出了类似「情侣装」的错觉。

办公楼大厅的前台姐八卦地这么想，不过随即又摇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出现在工作狂人「大王总」身上，绝对是最近追剧太投入了，看什么都是「奸情」即将发生的既视感。

走出了大器万象的办公楼，袁纯发现自己担心的事没发生，立马活了过来，大着胆子问王与仝：“大，大王总，我们去吃什么？”

“袁姐，我认为，你可以不用叫我「大大王总」。”

“呃，可是，大家都这么叫你，我也不能太随便吧……”

“鄙人不幸有了「大王总」这个花名。可是，大王总和大大王总之间还是差距的，后者有那么一点不正经。”

袁纯有点不可置信地斜着身子扭过头抬眼望着王与仝，他这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脚步就不由地一滞，却被王与仝抓住袖子过了马路，随即又轻轻松开。

“王与仝。”

袁纯表示不解地眨了眨眼，心，我当然知道你叫王与仝。

“你不是我的员工，不必王总王总地叫，我的名字你可以试着叫叫看。”

“啊，不敢，不敢……”袁纯立马坚决表态，男神名字岂可等闲乱叫。

事实证明，袁纯姐非常不适合一心二用，晕乎乎地就被王与仝带到了写字楼后面的一条巷子里。路是怎么走的？不知道。

留得最后一丝清明，袁纯只记得这家古色古香颇有年头的面馆的门头上，只有一个硕大的繁体「面」字，那细长的走之底甩出一截筋道的面条来。

“袁姐，你吃什么面？”

袁纯又窘了一下，才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菜单，于是就自认为很得意地：“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确定？”王与仝不动声色。

“嗯嗯，确定确定。”袁纯在这种情况下哪敢挑三拣四。

“大王，呃，王，王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袁姐，太不习惯了，我都得反应好一会儿，才知道是叫我。”

“王先生？”

“王，与，仝。”袁纯无比艰难地感受着这三个字吐出唇舌，暗暗吐了一口气，定主意以后绝不敢再觊觎男神，相处起来太惊悚了。

“袁，纯。”王与仝学着袁纯的节奏，喊了一遍袁纯的名字，却让袁纯抖了三抖。

等到面上桌了，袁纯才终于明白那「确定」二字的真实分量，这是碗吗，这明明是盆啊！

“吃面，尝尝这家祖传的煮面，一般人吃不着。”

“咳……”袁纯呛住了，煮面与盆，估计是一般人吃不下吧，袁纯自动解读为。

不过，所有的尴尬与别扭，在袁纯吃下第一口面时，就都融化了，那滋味让今天的袁纯第二次眼前一亮，太美味了。

感谢这盆面，可以让袁纯光明正大的动嘴开吃，而不必话。

与袁纯的心翼翼所不同的是，王与仝吃面时会毫不顾忌地发出十分享受的声音，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当袁纯一边吃面，再一次偷偷望向王与仝的时候，正好碰上他抬头望过来的眼睛，一个措手不及就毫无疑问地「呛」住了，咳个不停不，还流出了眼泪……

袁纯好后悔，为什么刚刚要学王与仝的样子，放了一勺辣椒和一勺醋，目前这个状况，一开始是被吓的，后来则是被辣住了嗓子。

王与仝好心地站起来，帮袁纯拍拍背，又倒了一杯纯净水，可是袁纯却咳地更厉害了……

好容易平静下来，袁纯顶着一张通红冒汗的脸，实在是称不上赏心悦目，却意外地取悦了王与仝。

王与仝瞥见对面那个拘谨心地几乎是一根一根吃面的某人，嘴角含笑，心情大好。

这些年，他见多了精致得体的美女、尤物、职场精英，早就麻木了，反而是袁纯这种蠢萌蠢萌的，让他感受到了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接地气」，又或者什么才是「人间烟火」。

袁纯安静吃面的样子，不由地让他心中一动，一个关于「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的品牌推广策划方案，逐渐有了眉目……

当然，此刻的袁纯的脑瓜里满是「大王总」一定非常讨厌自己诸如此类的担忧，又非常需要吃面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一不心就暴露了自己真正的「实力」，浇头吃完了，面吃完了，就剩下一碗坦荡荡的面条汤，倒映出自己一张惊愕的脸，如果可以的话……

“嗯，今天这面份量不对，比平时少多了，可惜了这大碗。”

王与仝像是自言自语，转而向收银台喊过去，“老板，再给我加一份「全家福」……”

“呦，今天胃口不错嘛，人逢喜事精神爽，哈哈哈……”袁纯正琢磨着这老板话到底意指为何，却猛地反应过来，「大王总」这是在为自己找台阶！

天呐，自己这「吃货」的人设，难道就这么在男神心中定性了？不要啊！于是就脱口而出：

“我其实平时吃不了这么多的……”

“我知道。”王与仝从善如流。

你才不知道呢，袁纯望着「大王总」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内心的悲伤逆流成河。

待「全家福」端上桌来，原来是所有面浇头的拼盘，素鸡、卤蛋、香肠、肚丝、木耳……

冒着热气，另配了一些新鲜的时蔬和腌菜，冷热相映、色泽浓艳，端的是一盘美食江湖。

看着那红白相间的腌萝卜片，袁纯忍不住地咽了一下口水，看着王与仝已经伸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也就伸出爪子悄悄地夹了一片脆萝卜，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脆爽脆爽的，在吃饱了一肚子面之后，犹如咬住了冰雪的魂魄。

“咔哧咔哧……”嚼腌萝卜的声音，吸引了王与仝，他也伸筷子夹了一片，还是平常的味道，怎么面前这人就吃的这么香呢，就像兔子遇见了胡萝卜，大概是天生的——好养活吧。

“面，试了，好吃吗？”王与仝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好吃啊！”袁纯初听这话有点怪异，不过还是顺口一答，转念一想，就算是做「吃货」，也得是个有文化的「吃货」，于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不是在吃腌萝卜，而是想到了日本的一个作家，作家写的一本《边走边吃腌萝卜》，就特别想尝一尝，尝一尝……”

“尾妹河童，日本有名的「老顽童」，我也很喜欢。”王与仝很自然地接过话头，假装没有意识到，袁纯刚刚舌头了一个结……

刚刚一时间，她突然记不清那个被抓来撑场面的日本作家，到底是「河童尾妹」还是「尾妹河童」了。

好容易吃完了这顿一波三折的面，袁纯内心欢呼终于快结束了，自己愉快的周末额度还剩下一天半。

出了面店门，袁纯就开始了半天腹稿的话，首先是忽略称呼这个问题：“今天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扰你这么久，还让你请吃饭，下次我请你。我吃地太撑了，准备走回去了，那——”

“也好，走着回去。”

“哦，那您回公司忙，我回家，好像不是一个方向，那我们——”

袁纯满心期待地等着「大王总」出「再见」两个字，这样就能完美地表达出自己很遗憾的心情。

“今天周六，休息，我也回家。”

袁纯欲哭无泪，您老还知道是今天是周末啊，那是谁把我们薅过来加班开会的，连我这这样的角色都不放过。

“您走回去，开车，那我就先——”袁纯依然在挣扎。

“袁纯，我也吃撑了。”王与仝顿了顿，又：“所以，我也要走回去，消消食。”

袁纯被「我也吃撑了」几个字震得外焦内嫩，这是在暗示自己实在太能吃了嘛，丝毫没有注意到王与仝所在意的「吃撑了」和「走回去」的逻辑关系。

于是，袁纯这一路是「飘」回去的，连为什么「大王总」为什么和自己同路，这样显而易见的不合常理的事实，都视而不见。

迎面走来的两个姑娘，频频对王与仝投来青睐的目光，还声地笑着。

这让袁纯既骄傲又自卑，这大概就是「跟班」的宿命吧。

这一路上，王与仝走在人群中，绝对是令人瞩目的一道风景。

再普通不过的毛领羽绒服和西装裤，却穿出了挡都挡不住的精英味。

不过，就冲着那条围巾，估计「大王总」这一身行头也是属于低调的奢华吧。

纯粹属于没话找话，袁纯在消食的行程中，夸赞了王与仝：“你的围巾真不错，很符合你的气质。”这是3600元人民币的金钱气质！

王与仝不由地一哂，暂时还不算告诉袁纯，他买下这条围巾，是一时冲动，也是因为她。也许，自己一直太过于理性，偶尔也需要一点人性。

那天，他来隆基大厦楼上的一家私房菜赴约，见几个合作伙伴，其中还有一个姓苏的富家千金，是本地商场大亨的女儿。

对于如何应付自己的仰慕者，他已经驾轻就熟，反正自己「冰山」的名声在外，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不厌烦。

也许是为了拖延时间，王与仝从地下车库的电梯上来时，没有选择直上电梯，而是停在一楼，走上了中空大厅内的旋转扶手电梯，一层一层地拾级而上。

在电梯上，远远地，他看见她在男装店试围巾……虽然看不分明，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脸上所传递出来的「无奈」，倒是和此刻的自己同病相怜呢。想起那个同行的夜晚，他居然发现自己有点儿怀念。

等机锋暗藏又无聊至极的聚结束，与每一位礼貌告别之后，包括那位几乎想要腻在自己身边的苏千金，王与仝迫不及待地走进直下电梯，目标明确地走进了二楼的那家定制男装店。

明知道，她肯定不会在这里等着，但依然会失望。善读人心的王与仝当然明白，情绪的产生的无法控制，人唯有做到不动声色而已。

只是一眼，他也能准确地记住她所试戴的那款，毫不犹豫地刷卡买下，然后在店员过分热情的招待中迅速抽身离去。

虽然，他早过了为金钱而烦恼的阶段，不过3600元的围巾，在他理性的大脑里绝对是属于非必需品，但是他却对自己的失控乐见其成。

回去后，他开始认真考虑坤致的赵大致在上次婚宴席中的提议，也许高铁站的项目可以让他们试一试，坤致近两年势头很猛。

而大器万象长期合作的代理公司，也确实需要引入竞争伙伴，来刺激一下了，免得「狐假虎威」的事做多了就成了习惯，这对于品牌形象会有极大的耗损。

至于，当天下午就出现在「大王总」办工作上的袁纯资料，只是一向以高效著称的大器万象的惯例，而这也只是合作附带的「彩蛋」，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坤致整个项目组的人员资料都在这里。

只是，怎么不显山露水地让袁纯也加入项目组，他还是动了点心思的。

就冲袁纯那迷糊样，他不确定，她是否属于坤致的核心或者潜力人员。

当坤致的第一轮项目组人员名单递交过来的时候，只有姓名和职务，「大王总」表示很不满意。

秘书Gabriel立马领会，告知坤致接洽人员，需要人员的详细履历和操盘案例，并附带职业照，做成项目组人员PPT，以备案留档。

当坤致的第二轮项目组人员PPT递交过来的时候，没有出现她，这在意料之中，「大王总」又表示不满意了。

秘书Gabriel思索了一下，再次告知坤致的接洽人员，大器万象的高铁站项目是诸多竞品中唯一的纯住宅项目，洋房产品将是未来的一大亮点，贵公司有没有类似项目的操盘者？

就这样，借调给坤致事业三部的纯洋房项目的策划袁纯，出于凑数以及boss方的恶趣味，就出现在坤致提交给大器万象的项目组人员名单的最末页了……

就是这么不起眼的角色，没有太多亮点的个人履历，相比较于某人而言，却让王与仝看了很久，而后自言自语地了一句话：“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很久之后，才得知自己是因为「大王总」的两声「哼」换来的袁纯，张牙舞爪地表达了自己强烈不满的情绪。那时候，她对他，已不再畏惧和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