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对你……我永远都是情不自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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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东山，虽然距离A城不远，但却归属于B城。

周围开车载着叶时雨，足足开了一个半时才到B城的脑血栓医疗中心。

医院不大，地砖是暗红色的。

孙继承在一楼106病室。

叶时雨进门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这明显不是ICU重症病室，而是普通病人的标准病房，只不过其他三个床铺是空着的。

这间病房虽然距离医生办公室和抢救室较近，但距离输液室也近，人来人往，好不安静。

叶时雨和周围在走廊看到了孙继承的大儿子孙宝铁，以及他的儿子孙俊龙。

叶时雨已经不记得孙俊龙的模样了，上次见他还是个屁孩，现在已经长成大伙子了。

孙宝铁头发泛白，眼睛红肿，佝偻着背，不太确信地看着叶时雨，然后：“进去看看吧。”

周围和叶时雨都带着白色的口罩，不太好认，但孙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叶时雨。

病房里只有三个人。

孙姜和姜雅芬哭得不成样子，姜雅芬一瞬间老了很多，头发像枯黄的野草，没有一丝养分和水分。

孙姜穿了一身浅色牛仔服，见到叶时雨，直接扑到他身上，哭喊着：“哥，我以后怎么活啊？”

叶时雨抱着孙姜，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先别哭了，别哭了，吃饭了吗？”

这是一句废话，答案也显而易见，但叶时雨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孙姜。

失去父亲的痛苦，旁人无从体会，他生生地经历过一次，当年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自责、愧疚、无力，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化得了的，只能在现实生活中慢慢的不断消磨。

孙姜比以前瘦了点，扎了俏皮的丸子头，只是眼底青黑一片，眼睛也哭肿了。

孙姜哭着：“我一晚上都没睡，就蹲在床边看着我爸，我总觉得他能醒过来跟我一话。”

姜雅芬也跟着哭了，急急忙忙去洗手间了。

叶时雨和周围坐在对面的床上，心询问：“大姨夫是什么病？能手术吗？”

孙姜坐在床沿，摸摸孙继承的胳膊，哭着：“医生脑主干大出血，没必要动手术了，现在就是等死，医生让我们把人带回家，已经明确告诉我们治不了了。”

叶时雨想想也是，医生都不管不顾了，想必也是没有治疗价值了。

叶时雨凑近孙继承，孙继承全身上下没穿衣服，只盖了一条暗红色薄毯。

这些年几乎没什么变化，仍旧身形矫健，头发乌黑，连一根白头发都看不到。

他的左腿不由自主地动了几下，但眼睛却是闭着的，躺在床上，就好像睡着了似的，但喉咙有痰，可以听到呼吸不畅的黏腻声音。

叶时雨伤心地问：“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孙姜哭得更凶了，用卫生纸擦了一下鼻涕：“昨天早，我爸去邻居家溜达，回来走到院子里突然就晕倒了，我赶紧从屋里跑出去，他想什么，只‘女儿……’然后人就昏迷不醒了，一直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这时，姜雅芬回来了，明显是刚哭过，眼角红红的，眼睛里还蓄着泪水：“救护车拉来到现在，一直都没醒。我们那地方救护车过去得40多分钟，还是邻居用车给拉过来的。”

叶时雨点了点头，心里不太好受。

孙姜像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问叶时雨：“哥，你我爸到底要跟我什么？他连最后一句话都没完，让我怎么心安？”

叶时雨恐惧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孙继承，安慰道：“其实，无论他什么，都是想让你以后好好的，他不想让你害怕，不想让你哭。”

孙姜抽了下鼻涕继续：“我感觉天都要塌了，我从我爸和我关系最好，家里大事事都是我爸做主，他走了我怎么办？”

叶时雨给孙姜抹掉眼泪，双眼失神地看着孙继承。

姜雅芬喊来护士，给孙继承吸嘴里的痰，如今人昏迷不醒，一口痰卡在喉咙里，都能立马要了他的命，这一早上已经吸过好几次了。

一个微胖的护士拆开吸管包装，孙姜拧开一瓶矿泉水，机器发出吱吱声，每吸几下，就把吸管放进矿泉水瓶里，反复几次。

最后在嗓子眼附近吸那几次，孙继承突然用左手死死拉住姜雅芬的胳膊，叶时雨吓了一跳，急忙询问护士，护士：“总吸痰，他也疼，这是自主神经在动。”

叶时雨看到孙姜充满期待的眼睛瞬间暗淡下去，护士拿着吸管走了。

姜雅芬又哭了几嗓子，边哭边：“老伴，你快醒来看看，雨来看你了。”

孙姜心里也不好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问：“哥，是不是我没有把我爸照顾好？所以他才会生病的。”

孙继承的腿不规则的动了几下。

叶时雨建议喊医生问问，孙姜跑去找医生，这回来的是一个短发矮个子的男医生，带着哥黑框眼镜。

他看了眼孙继承，肯定地：“目前他就这样了，肯定是醒不过来了。”

要走时，又问了句：“你爸年龄不大吧？”

孙姜：“66岁。”

医生：“属实年轻点。”

医生走后，姜雅芬哭着拍着自己大腿：“要是80多岁得了这病，我们心里也不至于这么难受，这么年轻人就要没了，我这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人到老了，根本没什么需求，也没多大野心，更没有太大欲望，唯一所图就是身边能有个伴儿。

尽管姜雅芬这些年过得可能不太幸福，年轻那会没少挨，但孙继承脾气也收敛了不，孩子大了就没再过姜雅芬了。

夫妻一场，也许过程坎坷，但却不能否认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以及相守到老的决心。

孙姜重新戴上口罩，礼貌地：“哥，你们还没吃饭吧？一起去吃个饭吧。”

叶时雨摆手不用，又待了一会儿，就和周围回去了，临走时他又看了一眼孙继承，因为他知道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眼了。

回程路上，叶时雨闷闷不乐，脸色煞白，突然开口：“周围，不如我们去健身吧。”

周围满脑袋问号，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叶时雨解释：“健身，运动，对身体好，不容易生病。”

周围感觉叶时雨时害怕了，这很正常，任何人亲眼见证一个人慢慢死亡的过程，心里都不会好受，从而就会联想起自己和身边的人，会害怕生病。

周围空出一只手握住叶时雨冰凉的手，宽慰道：“好，我们去健身。”

叶时雨突然转过身子，用一种严肃的语调问：“上次你胃疼，你是老毛病，去医院检查过吗？仔细检查了吗？”

周围轻轻点点头，专注地开车。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叶时雨还是不太放心，肯定地：“检查过，没有任何毛病，我上次老毛病，主要就是为了让你心疼心疼我，我根本就没有胃病。”

叶时雨安心地叹了口气，窝在副驾驶，整个人颓然地缩成一团，一副没精采的样子。

周围瞄了叶时雨几眼，突然把车停在路边，张开怀抱，目光直接而又坦然地看着叶时雨。

叶时雨乖巧地扑到周围怀里，周围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让叶时雨感到心安。

叶时雨窝在周围的怀里：“你一定要好好的。”

周围贴在叶时雨耳边：“我好不好，你不是应该‘身有体会’吗？”

叶时雨哼了一声。

下午三点，终于到公司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各忙各的，压根没注意到叶时雨，只要房飞这个大嘴巴不在，就没人因为任何事和叶时雨唠叨个不停。

五点下班，办公室里的人都走了。

周围拎着西装外套出来，站在叶时雨身后看了一会儿。

“不回家吗？”

叶时雨忙着翻译手头上的文件，头也没抬地：“你先回家吧，我要加班，这几天我都要加班。”

周围给叶时雨倒了一杯温水，声：“那我陪着你。”

“不用。”叶时雨回答得既冷漠又无情。

周围臭着一张脸：“是谁今天要保重身体的？这么无节制的加班对身体好吗？”

叶时雨生硬地反驳：“我年轻。”

周围追问：“那我就老吗？”

叶时雨扭头，敷衍地在周围嘴唇上亲了一口：“乖，你先回家，我要认真工作。”

周围发现叶时雨不太粘人了，心里不太开心，摆出一副铁定不走的架势，回自己办公室，硬生生陪着叶时雨熬了三时。

叶时雨忙完工作，又整理几分带回家就可以处理的文件，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周围已经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完全占满了沙发的空间。

叶时雨调皮地跨坐到周围身上，俯低身子，在周围耳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刚想起身，就被周围固定住了。

周围缓缓掀开眼皮，从下往上的角度看起来很凶，一双桃花眼染着疲惫的情欲，勾人得很。

叶时雨带着讨好而有警惕地微笑看着周围，紧张地胡言乱语。

周围不容置疑地：“叶时雨，你是想看窗外的风景，还是想看天花板的风景？”

换句话，你是想趴着，还是想躺着？

叶时雨哼哼唧唧地不配合，直到微弱像鸟儿般地求救鸣叫声飘到周围耳朵里，周围才神情痴迷地笑了笑，问：“叶时雨，你牙疼？”

叶时雨发出如鸟儿压抑的颤音，真的好像牙齿剧痛一般，脸色惨白起来，喘着气：“周围，你以前不这样的”“不怎么样？没这么多花样？”

叶时雨快速：“你以前无欲无求。”

周围以绝对的高度和力量扣住叶时雨的后背，看着他拼命硬撑着的傲慢劲儿：“我现在也无欲无求，只不过那是对别人，对你……我永远都是情不自禁。”

叶时雨全靠意志硬撑着，身体已经动弹不得，要不然早就摔倒在沙发上。

周围感叹道：“这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家里的风景好。”

叶时雨手指头哆嗦一下，思考着现在逃到别的地方去，还来不来得及。

漆黑的办公室里，叶时雨费力地仰起头看着斑驳的月光。

月亮四周像笼罩着一层飘逸的白纱似的，让人看不真切，莫名有种窒息的美感。

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姜雅慧的电话。

叶时雨懒洋洋地伸出一只胳膊去拿，没有犹豫地接起来。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只不过来得更早一些罢了。

作者有话：倒计时三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