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一丁点儿情感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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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千言万语叶时雨总觉得这个假期过得特别糟心，总做重复的事不，每次这事还都不怎么让人开心。比如连着参加了两场葬礼，又比如……

不过短短几天，叶时雨和他爸又一人一个手电筒出发了，手电筒电池接触不严，叶时雨对着灯头咣咣拍了两下，才勉强看到微弱的光。

这回是带两个外套，也算是轻车熟路，苞米地里晃三下，像暗号似的，不过这回出来的是两个人，叶如风和周围。

叶时雨第一次和周围正式招呼，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手心的汗直往衣服上蹭，颇有礼貌地喊了声“二哥”，声音响亮，把被风吹得哗哗响得树叶声都给盖住了。

周围慢慢抬起眼睛，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洇着淡淡的忧郁，深邃而又迷人，但却让你看不明白，亏得还不敢多看一眼。

叶如风拍了叶时雨肩膀一下，在他头发上撸了两把，一行四人就开始往回走。

叶时雨亦步亦趋，跟着周围的脚步时快时慢，脚步轻快得就像要飞起来了，颇有醉生梦死太空漫步的架势。

屁孩懂什么呀，单纯觉得自己从此有了一个漂亮的哥哥，那以后不就可以称王称霸，天不怕地不怕了。

叶芝辉家就他一个孩子，确实寡了点，偏巧邻居家还是个女孩，天天就想着给盗版芭比娃娃缝衣服做衣柜，这附近也没个正了八经的玩伴。

姜雅慧煮了四碗面条，大海碗都快赶上叶时雨脑瓜那么大了，几条绿油油青菜浮在碗边，一人碗里一个不成形的荷包蛋，看起来稀汤寡水的，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叶时雨家从来都是叶芝辉做饭，姜雅慧负责现场指挥，咋呼得比谁都欢，实则厨艺不佳，变来变去不是土豆丝就是土豆片，做啥都是一个味。

四个老爷们，啊，叶时雨现在还不算，三个老爷们蹲在灶台旁边，败家孩子叶时雨，直往周围碗里扒拉那颗看似圆润的荷包蛋，整个一胳膊肘往外拐，叶芝辉没好气的哼哼一声，叶时雨急忙把他爸碗里那颗荷包蛋夹起来，吸溜一口，进肚了。

周围默默把那颗荷包蛋又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了，叶时雨眯眼一笑，顺嘴瞎掰：“我不爱吃荷包蛋，我爸也不爱吃。”

叶如风一口面条差点没喷出来，猛咳了两声，急忙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吐噜进肚了。

从那以后，纵使生活已到山穷水尽之际，周围仍惦记着这一餐一面，这一丁点儿情感，胜过饭后甜点，胜过千言万语汇聚而成的强心剂，更胜过遗产瞩名的附加之物。

晚上都睡在了叶时雨家，几人横七竖八的睡在炕上，像沙滩曝晒下的咸鱼，就差没翻白眼了，可见睡得有多踏实。

叶时雨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他爸披个棉外套穿个塑料拖鞋，蹲在院子里抽烟，他心想，这二哥哥是要留在自己家了，看把他爸都愁城啥样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叶如风一个人回的家，叶芝辉把他送回家，顺道把周围的行李拿回来了。

姜雅慧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围一眼，没什么，回头就把西屋收拾出来了。

西屋平时不住人，火炕早就拆了，放了一张1.5米宽的双人床，床尾是两个并排落在一起的老式衣柜，柜门还是向上翻的那种，每次找点东西都得探进去半个身子，里面一股樟脑球味。

不过，叶时雨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衣柜，因为里面藏了一袋散装的麦丽素球，姜雅慧就是用这玩意哄骗叶时雨考试考第一的。

有人就是喜爱老物件，老物件能被赋予新的使命，这老衣柜原来是放布料的，现在可以给周围当衣柜，谁都忘不掉老物件，也是变相希望自己不被遗忘。

这衣柜，就是周围来过的最好证明，它会超越时间的限制，不被现实遗忘。

不知道是人长大了会变，还是时候的味蕾受局限，没见识过什么山珍海味。

麦丽素球、橘子汽水、年糕、瓦夫力和大板巧克力并列成为叶时雨最爱的零食。对了，还有红帽冰淇淋和霸王雪糕。

叶芝辉在院子房里敲敲一上午，一桌一椅制作完成，也都放到了西屋。

他倚在门框边，含胸驼背，点了一根旱烟，啧巴两口：“你好好学习，以后这就是你家。你婶那人不坏，刀子嘴豆腐心，以后要是你啥也没别往心里去。雨要是烦着你了，该就该骂就骂，别见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穷，印象中叶芝辉肩膀厚实，肩背从来就没挺直过，不过这完全不影响他是一个英俊大老爷们的事实。

叶时雨从叶芝辉身后钻出来，露出半个脑瓜，像宣誓那般认真：“我不影响他，以后我跟着二哥好好学习。”

叶时雨眼睁睁看着周围的薄唇一开一合，怎么也移不开眼睛，那模样实在是太迷人了。

周围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喊叶芝辉一声叔，然后又郑重其事地道了谢。

然后周围那双足以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眼睛，看了一眼叶时雨，无声胜有声，虽然周围没什么，但叶时雨总觉得这其中包含了千言万语，日后可以慢慢解读。

周英武死后，周围本来是想一个人去城里工的，自从看到周英武检查报告上的血型，就知道自己并非周英武的亲身儿子，没理由留在这里牵连别人。

可是看到叶时雨一家人，他又犹豫了。

就这样，东屋一家三口，西屋一个，就这么住下了，日子也算顺利的往前轱辘。

周围上高一，学费早就交完了。

叶如风上高二，比周围大一岁，叶时雨怎么追也追不上，只能继续在初中和一群屁孩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事。

叶时雨本就比别的孩子早熟，撒娇撒痴一扮一个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多了一个人，家里立马捉襟见肘。

叶芝辉和姜雅慧越吵越严重，有段时间姜雅慧像发癔症了似的，每天痴傻地坐在炕上，目光呆滞，嘴里流口水，鼻子淌鼻涕。

叶时雨叫她妈，她也没有太大反应，就一直傻笑，把家里人都给笑毛了。

叶时雨毕竟年龄，吓得缩成一团，被周围搂在怀里才勉强镇定下来，越过周围的肩膀，怯生生地看着姜雅慧，直到她把大鼻涕把自己身上一抹，笑得越发癫狂，叶芝辉也开始怕了。

农村人迷信，但叶芝辉不信这个，找个村里的医生来看过一次，中药西药吃了不少，尤其是黑乎乎的中药，看得周围和叶时雨直皱眉。

晚上，姜雅慧又不舒服了，叶芝辉乘着夜色去找医生。

接近凌十二点，寂如死灰，鸦默雀静，四周漆黑一片，连一丝丝灯光都没有。

狂风肆掠，给三人的魂差点吹飞了。

像经历一场荒诞的诡异仪式，害怕极了。

叶芝辉怀里捂着一条烟，给医生带的，毕竟大晚上出诊不容易，叶时雨紧紧拽着周围的胳膊，三人并排前行，生怕落下哪个就被黑夜里钻出来的不明生物拖走了。

一只野猫到了发情期，嗷一嗓子，像极了孩子的哭声，凄厉而又瘆人，三人同时跳脚，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生怕心脏给吓暂停了。

叶时雨的确感觉到心跳窒了一秒，继而噔噔噔跳个不停。

几人同时加快脚步，医生家大门紧闭，叶芝辉在外面声喊了几声也没人应，三人只好往家走。

刚到家，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大口地呼吸，叶时雨喊着：“活过来了活过来了”，转身就见姜雅慧诡异地冲着他笑。

从这晚开始，叶时雨就赖在了周围的西屋。

周围睡里面，叶时雨睡外面，所幸周围睡觉规规矩矩，只不过半夜经常被叶时雨压醒。叶时雨侧身向里的姿势，还要得寸进尺的把脚搭在周围的大腿根上，手还不老实，真把周围当人形抱枕了。

周围半夜醒了，搬开腿，手就上来了，搬开手，腿又上来了，后来周围干脆练就了一身好本事，任凭叶时雨手脚并用，都不会醒。

这种情况持续到一个月后，姜雅慧的病莫名其妙的好了，叶时雨要不是受了九年教育，都不敢相信。

他想来想去，不过就是人的心理作用十足强大，在不断的暗示下，不药而愈。

就好比给医生红包这种行为，家属们总认为给了红包，医生就能好好手术，其实就是花钱买个安慰，病人也好安心的上手术台，过后刀口该疼还是疼，医生也不可能为了这几百块钱红包刻意给你少缝几针吧。

姜雅慧的病是好了，但叶时雨很快发现，她变得越来越奇怪。

尤其是周五那天，叶时雨去同学家玩，周末不用上学，索性就没写作业，书也不看了，人跟玩疯了似的。

天都快黑了，叶时雨才想起来要回家吃饭，周围这天刚好去同学家复习功课了，晚上八点左右才能回家。

叶时雨刚算走，就见姜雅慧骑着一辆浅紫色的女士自行车找来了。

今天的姜雅慧与以往不太一样，穿着一身淡紫色雪纺面料的套装，胳膊袖子是透明网纱的，白色内衣肩带看得一清二楚。仔细看，头发也刻意地理过，盘在脑后，整整齐齐。

姜雅慧本来肤色就白，是那种很透亮的白，这么一扮就更加好看了，是村里一枝花也不为过。

姜雅慧姿势优雅的从自行车上跨下来，递给叶时雨20块钱，笑得十分温柔，低声：“你在这多玩一会，过一个时再回家，这20块钱你爱买什么买什么。”

叶时雨感觉姜雅慧奇怪，但也没悟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收了这20块钱，拉着同学再玩一会儿。

下午六点多了，家家户户饭菜的香味都快飘到十里八村了，叶时雨是真饿了，连一起玩的同学都被他妈喊回家吃饭了。

叶时雨计算着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家。

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出租车屁股，尾气就差没喷叶时雨一脸。

这地方出租车不常见，叶时雨明明看到那出租车停在了自家门口，一时兴奋还以为家里来了什么大人物，便拎着书包蹦跶着跑进了门。

家里门都紧关着，不像平时那般，叶时雨踩着碎步兴奋地拧开了东屋的门。

姜雅慧手里攥着窗帘，呼啦一下天光大亮，窗帘拉开了。

大白天窗帘紧闭，叶时雨顿觉奇怪，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姜雅慧，本来高高挽起的丸子头，现在变成了凌乱的马尾辫。

那时的叶时雨还，也没往深处想，只摸着肚皮喊饿，姜雅慧面色无异，张嘴就是埋怨：“你看邻居家比你大一岁那姐姐，这么大点就会做饭了，你呢？什么也不会。”

叶时雨挠头狡辩：“那人家不是女孩吗？我是男的，不会做饭很正常。”

姜雅慧嗔怪：“你长得倒像个女孩，我合计你长大能贤惠点，我也好早点享清福。”

叶时雨笑着拉姜雅慧，想让她赶紧去做饭，姜雅慧侧身躲开了，叶时雨扑了个空，倒也没太失望。

，姜雅慧就没怎么抱过他，叶时雨时候还挺伤心，长大后倒也无所谓了。

但他很喜欢被别人抱着，哪怕被那个大老虎叶如风抱着都行，要是能被周围抱着就更好了。

晚饭吃得有点晚，叶芝辉和周围先后回来，饭菜还在大铁锅里温着，掀开锅盖就能吃。

叶芝辉的脸色不太好，没吃几口就去院子里抽烟了，叶时雨很少看他这般愁眉苦脸束手无策的样子，只顾着蹲在周围对面盯着他他吃饭。

二哥哥吃饭的姿势太斯文了，人长得也白净，连手指头都跟嫩葱白似的。

周围默默低头吃饭，从旁边拿了一个马扎踢到叶时雨脚边，叶时雨立马坐上去，双手托着下巴从头到尾看个仔细，好像周围今天晚回来几时，要一次性看个够似的。

二哥哥哪哪都好看，这嫩如葱白的手指，就该握着笔品着茶，他要知道以后这手是给人倒酒点烟的，膝盖跪地给人折辱，死他，当初也不该硬把这二哥哥留在家里。

叶时雨这古怪而又羞赧的亦步亦趋和痴痴靠近，虽然言不尽意，却让周围甘之如饴，为之着迷。

叶时雨像一段乐曲的前奏，纯粹的预示下，周围开始好奇整首曲子该怎么谱写演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