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下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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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夏的日光并不灼热, 热意像是一层薄纱轻轻随着风飘进窗户，少女揉着眼睛从黑发青年的怀里坐起来。

昨晚江户川乱步在她话之前就抢先挂断了视频，随后在网上看了一会教程, 青年立即就掌握了换床单这项技能。

换好床单之后, 他满脸矜傲地拍了拍手掌，“没什么能难倒本大人。”

哥哥真是太厉害啦！

摸着江户川乱步换的床单，齐木千花将枕头抱在怀里嗅上面的香气。

桂花、橘子、还有一点点阳光的味道。

好喜欢好喜欢, 今天也是最崇拜哥哥的一天！

她一钻出他的怀抱, 身旁的青年就立即睁开了眼睛，他翠绿的猫眼里尽是警惕，下一刻闻见桂花的香味，才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起这么早。”

江户川乱步不满地嘟囔道，“本大人还没睡够！”

少女像是只黏黏糊糊的糖球，一直往他怀里钻, 天知道他昨晚是怎么忍下一口吃掉的欲望, 老老实实抱着她睡着的！

他此刻已经将眼睛眯了起来，的脸微微鼓起, 就像一只正在向主人控诉自己的不满、喵喵叫的猫咪。

好可爱……

齐木千花学着江户川乱步的动作，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哥哥想睡懒觉的话, 为什么不拉窗帘呀？”

“……”江户川乱步捉住她的手指, “你真是越来越胆大了！”

“千花错了嘛。”

齐木千花用指尖蹭了蹭他的手心, “哥哥别生气。”

像是有一尾鱼轻轻啄在掌心，不可避免地勾起了男人早的生理反应, 江户川乱步红着脸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本大人非常非常生气！”

即使隔着被子, 他的声音也依旧如此轻快明澈, 像是透亮的鸟儿在歌唱那般，他命令道，“快去刷牙啦，然后本大人要开始你的记忆梳理计划了！”

“好的！”

昨天晚上太晚了，所以她只是又洗了一次澡就睡觉了。

但是头发什么的，果然还是得再洗一次吧！

等她用毛巾包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江户川乱步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床上等她了。

他手里拿着吹风机，拍了拍身边，“过来，本大人给你吹头发。”

少女在他身边坐下，果不其然从他手机里面看见了教程，江户川乱步起初动作还有些生疏，但十几秒之后就完全掌握了这项简单的技能。

“笨蛋。”

他停住吹风机，戳了戳齐木千花的额头，“你看，这种事情本大人也可以轻轻松松地做到。”

“是的！”

少女一整个抱住他，“千花就知道哥哥最厉害啦！”

“所以，以后有问题只可以来找本大人，不可以向别人祈求帮助，记住了吗？”

虽然知道少女绝对绝对做不到这一点，但她乖乖答应的时候，江户川乱步还是笑了起来。

他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顺便给她交代着自己的计划。

“本大人推测，你的脑海里应该有三个世界的记忆。”

三、三个？

少女瞪大眼睛。

“第一个是你原本的世界，能够将这段记忆完全抹去，只留下一些潜意识印记的存在，大概就是你脑袋里那个系统吧。”

系统先生……？

齐木千花皱起眉，看向江户川乱步，安静地听他继续。

“嘛，为什么要抹去这段记忆呢？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回忆会直接影响你的状态，让你没法继续做任务，换句话，想起来之后你会崩溃。”

“所以，有关这一个世界的记忆在本大人的计划中排在最末尾。”

他紧接着道，“第二个就是关于你口中的银龙、勇者、亮闪闪国这样的记忆。”

“联合到你脑中的系统给那只老鼠的定位，这应该是属于一场衍生的梦境，是虚幻的、并不存在的世界，回忆起这些对你目前的帮助并不大，就当做过渡剧情阅读吧。”

“然后就是目前的这个世界，因为你对这个世界的记忆拥有得最完全、最丰富，所以我猜测你在这个世界的记忆缺失并不是那个系统导致，这明这段记忆对你的帮助最大，所以我们先从这里开始。”

江户川乱步语速极快地接着道：“本大人建议你从最快乐的事情开始记起，就像喝药一样，本大人不喜欢先苦后甜，先完完整整地尝过一颗糖果，才能有接过苦药的勇气。”

“唔，据本侦探观察，你呼唤悠仁、惠，这两个名字的语气是最轻松、最快乐的，所以，从这两个人开始吧，他们会给你面对悲伤的力量。”

啊……哥哥一口气了好多好多！

齐木千花努力消化着江户川乱步话里的信息量。

怎么办，千花完全记不住，也理解不了……

脑子不够用了！

“不要着急。”

江户川乱步的手指轻柔地按摩着她的脑袋，给她舒缓神经，“本大人可以再一遍。”

江户川乱步没有因为齐木千花是个笨蛋，就擅自否决了她的知情权，他一点一点、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告诉她，你该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齐木千花渐渐地接受且明白了这一切。

所以，亮闪闪国是假的……

怪不得从她醒来，那个世界的一切就消失不见了。

这也明勇者大人在骗她，可是他为什么要骗千花呢？

今天是星期六，再过四天就是星期三了……

齐木千花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和费佳有着心灵感应，她在心里想着，到时候千花要勇者大人一个措手不及，要好好问一问他为什么要骗千花！

以及自她醒来之后，费佳就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齐木千花不认为费佳会故意欺骗她，她只以为他有什么苦衷，也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

她更在意她的龙。

勇者大人已经找到千花，陪在千花身边了，可是千花的龙一直没有出现。

难道千花的龙是假的吗？

哥哥，她的龙和她的勇者一样，应该有一个在现实世界对应的人。

那么，悟在哪？

他的故乡是天空，风听从他的指引，他过无论千花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千花的。

如果悟真的和勇者大人一样，在这个世界有着对应的人，他不来找千花，那就是不喜欢千花了吧。

齐木千花失落地垂下脑袋。

江户川乱步一看齐木千花的表情，就已经知道她已经接受了他的推断，并且将思绪拐到别的男人那里去了。

他心里有些嫉妒，但又很清醒地明白，这是他不选择逃跑必然要经历的事情。

所以这不是她的错。

是明明知道会遭遇什么，还自投罗网的，世界第一名侦探的错。

但是心里的火焰总会要找个笨蛋发泄一通啊。

黑发青年戳了戳齐木千花的额头，漫不经心地笑道，“既然能够检测到她的任务进度，那么这个所谓的系统也一定在监视着我的笨蛋吧。”

“连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到底是谁都识别不出来的蠢货，我劝你不要在本大人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哦。”

欸……系统先生？

很久没有出现的系统在她脑中放起了枪声，[他是恶龙，他是敌人！是坏人！他这样骂我！你竟然还不生气！]

齐木千花皱起眉，觉得这个系统有些烦人，哥哥坏话的都是混蛋。

[他是千花的哥哥诶，千花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生哥哥的气？]

“本大人曾经有一位擅长揣度人心的同事，托他的福，与他共事多年的我也领悟到了一些皮毛。”

江户川乱步没给齐木千花和系统交流的时间，自顾自道：“嘛，现在也许你生气了？毕竟你是可以随便被操控、被蒙骗的低智商数据，暂时无法接受自己是个笨蛋的事实，也是极其正常的。”

江户川乱步睁开眼睛，碧色的双眸像是被切割得无比锋利的绿色宝石，其中凌厉的棱角仿佛足以划开世间最坚固的盾牌。

“比起那个所谓的勇者，身为恶龙的本大人没法控制你。”

“但是……”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笑起来，语气可爱得就像像一个不成年的男孩在放狠话。

“本大人有一万种方式让你数据陷入紊乱，没法继续工作哦，要试试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齐木千花开始不断地接收到系统的提示。

[检测到恶龙属性值变更。

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名侦探、所有笨蛋的主宰、千花目前最喜欢的人。

能力侧重：十项全能

等级：不管哪方面都是最强。

人格崩坏指数：0→100％

弱点：本大人的弱点也是你这种低级系统想窥探的吗？]

[检测到恶龙属性值变更……]

[检测到恶龙属性值变更……]

[让他停下！让他停下来！]

系统发出崩溃的叫喊，齐木千花被它吵得头疼，江户川乱步将手轻轻搭在她头上，“用废物和垃圾堆砌而成的数据。”

“请问……”

黑发青年慢悠悠地、懒洋洋地问道，“你认清楚你的主人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我清楚了！！！]

系统持续着凄厉的惨叫，齐木千花感觉它像是被扔进了滚烫油锅里的蚂蚁，震天动地的嘶鸣嚎哭让她感到无比害怕。

作为拥有极强共情能力的动物，齐木千花的每一根触角都在剧烈地颤动。

好疼好疼好疼！

齐木千花连忙抱住站在她面前的黑发青年，还试图捂住耳朵，整个人都被它叫的发起抖来，“哥哥，千花害怕，不要这样了！”

江户川乱步抱住她，快速地命令道，“请你保护好你的主人，不要让她被你连累，即使你是垃圾，但开发一个单向屏蔽的功能这种事也可以做到的吧？”

他话还没完，齐木千花的右上角就已经多了一个红色的屏蔽按钮。

她点下去，源源不断的系统提示和系统的惨叫瞬间消失了。

但是她伸出去的触角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她依旧沉浸在恐惧之中。

果然还是不如太宰君啊。

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今天这件事情应该能做得更加完美吧，他会把少女的一切反应都计算进去，现在也肯定可以游刃有余地轻松将她安抚。

江户川乱步抱住少女，满脸写着苦恼，他可不是那个整天找漂亮女孩搭讪的家伙，哄女孩子这种事情，乱步大人毫无经验啊！

“笨蛋！本大人在惩罚它，你害怕什么，你发什么抖啊！”

他干脆晃起齐木千花的肩膀来，试图以这种方式把她脑子里的水晃出去，让她变得聪明一点。

“你再这么笨，本大人真的要生气了，要生气了！”

他一通胡乱的操作还真的起到了一些效用，齐木千花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连恐惧都没有力气了。

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多，齐木千花的大脑直接宕机了。

她把脸埋进江户川乱步的胸膛，千花好累，千花现在只想抱着哥哥睡觉，什么也不想再做。

见她平静下来，江户川乱步松了口气，内心还有些的骄傲。

不愧是我！

他笑起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关注起系统，“唔，这一次的惩罚暂时先持续72时吧。”

“先提高一下你的承受阈值。”

他以幼稚而又认真的语气道，“毕竟你还在她的脑子里，本大人也不想你直接坏掉。”

怀里的少女已经开始瞌睡，江户川乱步将她抱到床上，闻着甜甜的桂花香味，感觉自己也有点昏昏欲睡了。

放任意识沉沦之前，黑发青年稍稍睁开眼睛，“啊，忘记了，本大人也是要睡觉的，那么惩罚的时间就暂时翻倍好了。”

没人听得见系统绝望的哭喊，临近中午，少女才从甜甜的梦乡中醒来。

人生第一次，她醒来的第一时间没有在想哥哥。

悠仁、惠。

齐木千花默念着这两个名字。

哥哥他们是千花完完整整的糖果，会给千花面对悲伤的勇气。

齐木千花握住垂在锁骨中间的黄玉老虎，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他们。

她看见了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在山顶，脸颊被晚风温柔拂过。

她的掌心传来略微毛躁的触感，这是悠仁的头发。

樱粉色的、和千花一样的头发。

“想去爬山吗？”

一个清越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那天我们都没有好好看过夕阳。”

少女笑起来，眉目间尽是宁静的快乐。

自从见面以来，她的笑就像一轮璀璨的太阳一样，向他人慷慨地、永无止境地输送着她的热情、她的快乐。

他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瞧见这样……

好像正在被阳光照耀的、被火炉照亮的、寒冬中的鸟雀般的表情。

果然都很厉害啊。

江户川乱步眨了眨眼睛，孩子就是有孩子的本事呢，虽然本大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老男人了。

但是……少年那种像是炽热星球般温暖，又纯挚温和到心翼翼的爱意，他没有办法给予。

这是唯独处于少年少女的年纪才能发出来的光。

身为有些自私的成年人，他会不由自主地怜惜这个笨蛋，想要保护她，想要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想让她只呼唤自己的名字。

对她而言，这种自上而下的怜惜，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或许本身就是一种不尊重。

但江户川乱步无法放任齐木千花去承受困难和疼痛。

他无法像个合格的恋人那样，等她受伤之后安慰她，再鼓励她继续摔倒，直到她成长到可以自己独自前行。

他做不到。

那么……

江户川乱步用自己最聪明的大脑冷静的思考，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自身。

江户川乱步，你的优势是什么？

你要如何才能从这些厉害的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她名正言顺的那一个呢？

这种全线阵亡，只能有一方存活的爱情游戏，就算他有着最聪明的大脑，也完全没有底气啊。

毕竟就连那只老鼠的耐力都比自己的好，也更擅长表演、撒谎、用一些阴暗的手段博得她的关注。

虽然很不屑，但江户川乱步不得不承认，在这种类型的厮杀中，这只不要脸的、无耻的、毫无道德观念的下水道老鼠更具优势。

唔，在这方面，也许只有太宰君能够帮助到他。

他和太宰治或许能像那两个少年一样，一加一大于二？

啧，但是千花这种性格，太宰君大概也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吧，而且以他的性格来，千花遇上他，也完全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不要让他们见面好了。

想到一些引狼入室的后果，黑发青年像个幼稚鬼一样摇起头来。

“哥哥？”

少女困惑而又担忧地看着他，“你头疼吗？”

“……没有。”

江户川乱步捂着脸，“本大人只是想清醒清醒。”

好可爱呀。

千花最近怎么总是把可爱这样的词汇和哥哥放在一起？

唔……这样是不是很冒犯……

但是……好想摸摸哥哥的脑袋啊。

齐木千花艰难地将自己的爪子收回来，决定一点正事：“我想起来一点点了！悠仁和惠都是千花的好朋友！”

谈到这两个人，少女的语气中满是欢欣和惬意，“我们好像还一起去爬山了，就是不知道最后有没有好好看一次夕阳呀。”

“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有呢？他们别的特征之类的，熟悉的场景和特殊的物品或许能让你想起更多。”

“唔，悠仁是老虎！惠的话……他有白白的兔子！”

“老虎？”

江户川乱步咳嗽了两声，“老虎的话，本大人这里也有一只啊。”

被加急命令叫回Mafia大楼的中岛敦：……

“确定吗？”

使用出老虎的形态让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少女摸脑袋什么的……

有点太超过了吧，乱步先生！

“哥哥！”

齐木千花也皱起眉，“你这样太不尊重敦君了！”

……！

直接就、就叫名字了吗？

少女挡在他面前，中岛敦下意识做出戒备的姿态，但少女身上桂花香气又叫他下意识放松了身体。

……好奇怪，中岛敦，你在干什么啊！

然后他注意到少女的称呼，心里松了口气，原来这是乱步先生的妹妹吗？

长得完全不像呢，江户川姐比乱步先生好看太多了……导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着他们亲密的举动，他还以为这是乱步先生的恋人。

“你不想找回记忆了吗？”

江户川乱步道，“接触熟悉的元素和场景能够快速地激发潜意识里的回忆，本大人只是在找最有效的方法而已。”

才没有抱着摸了我的老虎忘了你的老虎的心思。

“原来如此。”

中岛敦听了个大概，立即发动了自己的异能。

他的手臂、双腿变得无比壮硕，衣袖和裤腿被撑得爆裂，肌肤上生出毛发，生长着黑白相间的条纹。

少年的瞳孔像是猫科动物那般竖起，直勾勾地盯着她。

天呐、！

齐木千花吓得连忙躲进江户川乱步的怀里。

“哥哥！他、敦君……”

“他是白虎哦。”

江户川乱步推销道，“货真价实的白虎，去摸一摸。”

……

悠仁只是像老虎……并不是真的老虎啊哥哥！

看着半人半虎的白发少年，齐木千花又觉得……好像，真的有这么一点可爱？

唔，敦君已经为了千花发动异能了，她总不能叫他白白浪费力气吧。

少女心翼翼地凑过来，柔软的手掌搭上他的脑袋，“敦君？”

她问道，“你还能听见我话吗？”

当然听得见……

少年乖乖地点头。

齐木千花又揉了揉，闭上眼睛想着悠仁。

唔，悠仁的头发要更加毛躁一点，悠仁的后面是黑色的头发，剃得很干净，摸上去像是的软刺一样。

悠仁也有金色的眼睛，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千花和悠仁都一起愣住了……

千花和悠仁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这个很重要，快想起来，千花，快点想起来。

唔，好像是在一个学校的宿舍，学校的名字是……

咒术高专。

没错，是叫这个名字，为什么千花会到那里去呢？

“他才是世界的中心，最强的存在。”

勇者大人的嗓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去驯服他，好吗？”

对，是勇者大人要千花去高专的，他让千花去驯服一个人。

想起他的名字，千花，这很重要，快点想起来。

见她闭着眼睛久久不话，中岛敦连呼吸都放得极其轻微，生怕断了她的回忆。

但他还是因为紧张而微微地发颤，齐木千花的注意力被他吸引。

老虎……

悠仁。

那个人是悠仁的老师……

他姓五条。

“嘛，想不起来就算了。”

江户川乱步戳了戳她的额头，“不要勉强自己，早晚可以记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