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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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泉村的忠字舞排练非常顺利, 每天收工，男女老少就自觉来到斜坡上训练。

杨林江的组织没得，杠杠的，湖泉村里的人也服他管，一听着他吹口哨, 就自觉朝斜坡上走。有几次廖梅抱着她走在队伍后头时, 杨宁馨看着前边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感觉杨林江是在赶着一群下池塘觅食的鸭子。

虽然杨林江组织得力，但是杨宁馨觉得，那十个女知青的功劳不可抹杀，甚至比杨江林的组织还要重要。

村里的后生都不用杨林江吹口哨，早就颠巴颠巴的跟着女知青一路走到了斜坡，廖梅怀里的杨宁馨在后边瞧着，好像那些女知青手里有一根无形的绳子, 她们走到哪里，湖泉村的后生就跟到哪里，一双眼睛巴巴的朝她们那边看。

左亚辉不愧是艺术学校毕业的，不仅仅自己跳舞好看, 编排的节目也很棒, 她巧妙的将《大海航行靠舵手》《北京的金山上》和《敬爱的□□》三支歌曲糅合在一起，利用队形变化，合理安排舞蹈人员位置，扬长避短将整齐划一体现得淋漓尽致。

前边都是又高又好看的俊男靓女，那些矮个儿的放后排自然就被遮盖了, 老人家行动不便肢体不协调也在后边被人墙盖着，一点儿差错都看不出。

虽杨宁馨参加了排练，可毕竟她人，村里人都不忍心让她跟着反反复复的排练，就让杨家几个子在一旁轮流带着她，狗蛋和大柱索性将那个木头围栏给搬了过去，他们上场排练时就把杨宁馨放在围栏里，让她一个人乖乖的在旁边呆着看热闹。

杨宁馨出场时间最短，也最宝贵。

每天最后一次排练，左亚辉都会给大家气：“mao主席教导我们，决不能向困难低头！我们要有雄心壮志败一切困难！六都要来跳忠字舞了，我们又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呢？”

好吧，她被当成了勤学苦练的典型，得了左知青的表扬！

杨宁馨昂首挺胸走到最前边时，心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她也能为湖泉村贡献一份力量啦！

不知道为什么，排练的最后一次总是最合节拍的，或许是大家都想早点回家去吃饭，听是最后一回都来了精神，特别是看到杨宁馨摇摇晃晃的走到最中央，对比自己，觉得全身都是力气。

杨宁馨前世有些跳舞的基础，这忠字舞又简单，只要合着左亚辉唱出的歌来走节奏就行，对她来根本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动动肉乎乎的手手，跺跺胖乎乎的脚脚，脑袋一歪卖个萌，一切都很完美！

湖泉村一定能取得比赛胜利，把自己对mao主席的忠心表达出来！

很快就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冬天地里头没有太多的事情，生产队里也没有督促出工，于是乎杨林江成天招呼村里的男女老少跳忠字舞。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每天上午一场下午一场，跳得全身热乎乎的，身上的棉袄都得要脱掉，露出里边的毛线衣裳。那个时代真是穷啊，毛线衣上一个个的洞还在穿，杨宁馨看着那些勤劳质朴的村民，心中暗暗想着，等到她长大，改革开放的春风吹了过来，她一定要带领湖泉村走出贫穷，共同致富。

——不别的，至少大家都能穿新衣，吃饱饭。

在跳忠字舞的人群里，杨宁馨的衣裳是最新的，杨树生借着过年的由头，又给她从里到外添置了一套衣裳。里边是棉布的衣裳，外头是一件厚实的棉袄，廖梅亲手做的，棉花密密的压平了，再用线给压出边来，棉袄上头还穿了一件背背衣，廖梅细心的缝了两道木耳花边，让那背背衣看上去格外新颖。

“城里的娃儿都是这样穿的哩。”

廖梅上次跟着杨树生进城给杨宁馨扯布，特地留心了城里娃儿的穿着扮，回来以后照着那样儿给杨宁馨扮起来：“我们家六穿什么都好看，这些新式衣裳穿到她身上就更好看了。”

湖泉村里的孩子们都羡慕杨宁馨，穿新衣，吃零食，这生活可不是一般人能过上的，每次杨宁馨走到哪里，羡慕的目光就跟着她转到了哪里。

“六可真是好命，掉到糖罐子里了。”村里人一提起杨树生家的六，不由得一个个赞她有好命，只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娃儿太机灵：“六也值得她爹娘对她好，人生得好看，又聪明，不疼她还疼谁？”

杨树生单位到二十九才放假，那天他回来很早，交叉背着两个大袋子，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好像是个搬运工一样。杨家几个娃儿站在自家走廊上，见着杨树生的影子，欢呼一声，飞快的跑了过去迎接他，廖梅也牵着杨宁馨慢慢的走了下去。

“大伯，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

几个娃儿攀着杨树生的胳膊，伸手去帮他提袋子：“有没有鞭炮？”

“大伯，是不是带了瓜子花生回来了？是不是刚刚炒出来的？”牛蛋现在到了嘴馋的年纪，只会提着要吃，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杨树生把几个包都卸了下来，摸了摸狗蛋的脑袋：“过年当然少不了鞭炮，也少不了瓜子花生啦，狗蛋，你带弟弟们把这些包搬到堂屋去。”

听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有，几个娃儿开心得要跳了起来，狗蛋有九岁了，力气比牛蛋他们要大，一个人拎起一个背包就朝堂屋里走了过去，剩下几个两个人抬一个包也走得飞快，只想快些到堂屋里去开包瞧瞧大伯都买了些什么。

廖梅抿着嘴笑：“这一次你给六带了啥礼物呢？”

“爸爸！”杨宁馨抬头望着杨树生，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句。

来奇怪，刚刚开口喊第一句爸爸妈妈的时候，她还有些觉得尴尬，心里有些不自在，可是喊得多了，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投入到娃儿这个角色里，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而且越喊越顺口，越喊越甜。

“六乖，来，爸爸抱抱！”杨树生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杨宁馨扑进了他的怀里，杨树生拿了胡须蹭了蹭她：“有没有想爸爸。”

“想。”杨宁馨一本正经的点头，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她真把杨树生当成了自己的父亲，他对自己的细心关怀，他的忠厚朴实，让杨宁馨觉得他值得一个父亲的称呼。

杨树生开心的笑了起来，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几个彩色的橡皮筋。

廖梅看着那几个橡皮筋，又看了看杨宁馨浅浅的头发，笑了起来：“咋就给她买这个东西了，现在还用不着哪。”

“用得着，你没看咱们六的头发都这么长了吗？”杨树生抓起杨宁馨一把柔软的头发，很是得意：“六的头发长得很黑，又细又软，扎辫子最好看了。”

“还太短了点，怎么够扎。”廖梅还是觉得自己的宝贝不用太多的装饰也很好看，再她还有些担心：“橡皮筋缠着六的头发，她会痛的。”

“不会，这是用细毛线缠了一圈的。”

杨树生欢欢喜喜抱着杨宁馨朝屋子里边走：“六，爸爸给你扎辫去。”

回到屋子里，桌子上摆好一面镜子，杨树生把杨宁馨放到凳子上坐好：“六，你看着爸爸怎么给你织辫子啊。”

杨宁馨点了点头，甜甜的应了一句：“好。”

杨树生欢喜得全身了个哆嗦，伸手摸了摸杨宁馨的脑袋：“六真乖。”

他拿起一把梳子，慢慢的给杨宁馨把头发都梳柔顺了，这才开始给她扎辫，杨宁馨听着他嘴里哼着歌曲：“别人的闺女有花戴，爹爹钱少难买来，扯上二尺红头绳，与我喜儿扎起来……”

这旋律很熟悉，不是《白毛女》里头杨白劳给喜儿扎头绳时唱的歌吗？倒是很应景，好像杨白劳也是过年的时候去给喜儿买红头绳的。杨宁馨从镜子里看着后面，就见杨树生一脸温柔的看着她的脑袋，一双手很细致的挑起几缕头发，然后用橡皮筋给她慢慢将那几缕头发绑到了一起。

廖梅靠着房门站着，看杨树生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微微一笑：“树生，你还记得咱们成亲第二天不？你也给我扎了头发。”

杨树生抬头看了她一眼：“梅，咱们是结发夫妻，当然要给你织头发嘛。”

结发夫妻……杨宁馨很想开口给爹娘科普一番，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她要是给他们俩解释，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惊慌。

就当没听见吧，她抬头望向廖梅，就见她一脸温柔的看向这边。

“梅，我要感谢你，这么多年帮我操持这个家，我去县城上班，你在家里照顾爹娘和红，都没埋怨过一句。”杨树生把左边的辫子绑好，换了一个方向给杨宁馨绑右边：“现在咱们有了六，就是最团结最温暖的家。”

廖梅走了过来，把一只手放在杨树生的肩膀上：“树生，这么多年我没能生娃儿，你从来没过一句重话，我真的很感激你。”

“咱们是夫妻俩，有什么困难都要一起解决，怎么能埋怨你一个人呢？”杨树生憨憨的笑着：“咱们有六了，还那些话干嘛，六就是咱们的亲生女儿，你可千万别再在她面前了，六聪明着哪，指不定能听懂。”

“嗯。”廖梅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心里满满都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