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七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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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主殿的情况好比当日的偏殿, 魔气无声无息地弥漫铺散到了遮蔽光亮的地步，几个等级更高的魔将从里面走出，屏息以待的严肃神色在出了很远以后皆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何等强悍的魔气与力量。”

“尊主的威势险些叫我喘不过气来。”

“尊主强大固然是好, 令我等心服口服, 但……但如若尊主有朝一日彻底失控，后果也不堪设想啊。”

魔将们对视一眼, 想起方才及从前情形，皆心有余悸：“还是快些将夫人找回来吧。有夫人在, 情况也不至于此。”

这倒不是奉承话，魔族修炼剑走偏锋, 失控到六亲不认的情况比比皆是，修为高些的自控能力也好些，可一旦发作起来就是千百倍的反噬与威力。若能把握住对方最在意的东西, 就能唤回神智，更重视些的就此被安抚住也不是没有。

如今谁都看出来夫人就是尊主那最重视的存在, 只要她在, 尊主连魔化的状态都能脱离。

毕竟如尊主这般的堕仙成魔，反噬起来不亚于当初封印兰泽洲的那场交战。

时夭现身，直截了当地道：“我没丢，不用找了。”

几位将领的表情和方才那位如出一辙, 的话都大同异, 让她赶紧去找顾袭清。

议事主殿的大门正要合上，时夭顺着那点缝隙溜了进去，门扉在身后应声合上——就连这点都同她初次来魔宫时很像。

不同的只有时夭。

“顾袭清！”

她径直喊了顾袭清的名字, 往捕捉到的那道身影跑去，沿途魔气缭绕生生为她辟出一条道，她毫无阻碍地奔向顾袭清, 顺利投入他的怀抱。

顾袭清的表情还残留着些许阴戾的森冷，更多是措手不及的意料之外，他接住了时夭，看着她从自己怀里扬起脑袋，对他露出忍俊不禁的笑：

“顾袭清，你傻啦？”

“……去哪里了？”

顾袭清轻声问。

时夭道：“去看那几只魔化的凶兽了。”

顾袭清眉心微蹙：“不是过那里很危险，让你不要去。”

时夭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间或眨眨眼，表示她在认真听，眼神却藏着戏谑：“可是我已经去了。”

她圈着他腰际的手往上几寸，顺着他的脊背按到蝴蝶骨的下方，借力将自己有些歪倒趋势的身形站直了，脑袋便也从胸膛处蹭到了他的肩膀：“你好像很大张旗鼓地在找我啊。”

“……”

顾袭清沉默地在她腰上揽了一把，方便她更好的借力。

“以为我这次又是骗你的，这会儿已经跑了？”

时夭微微抬头，脑袋刚有起来的趋势就被一只手压了回去。

顾袭清的指尖顺势在她耳朵上揉了两下，顿了顿，大概在斟酌言辞：“……没找到你。”

没找到她的人，所以派人大张旗鼓地去找。

“这不就是以为我跑了的意思嘛。”

时夭愈愈轻，指尖随着最后几个字跳跃着落在他的胸口，“你不信我。”

顾袭清呼吸窒了窒，缓缓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怕——”

好不容易得来了，才知道那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害怕保护不好，维系不当，又会失去。

时夭唇边压着的笑意随着这戛然而止的话语一同凝固，她确实有意点出症结，但调笑的成分居多，没想着让顾袭清这么个受骗惯了的人马上改变什么，听出他语气不对当即就要看看他，结果脑袋刚抬起，又被他的手指推回肩上。

时夭：“……”

虽然时机不对，但心中的怜惜确实被一爪子拍散了。

顾袭清抱着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低沉郑重的承诺散在耳畔：“下次不会了。”

时夭最受不了他用这副嗓子在耳边低声轻语，差点激得狐狸耳朵都冒出来，她攥了攥掌下的布料，反复两度，仿佛不大情愿地道：“唔，下次提前告诉你好了。”

借着话的档口，她终于顺利地仰起脑袋：“不对，应该你先来问我。”

顾袭清脸上表情并无特别之处，一如既往平静内敛，只是少了平和笃定，显出几分陌生的寥落。

时夭心口无端被刺了一下，竟然因为这个细微的表情感到心酸。情绪被压制着不去承认的时候还自在些，一旦在意了，就好像会越来越在意。

顾袭清被她盯着，眼睫扇了扇，融在眼底的那点不解想在无声地询问，但他却点点头，神色软化些许：“嗯，下次我先问你。”

“……”

完了，更心酸了。

时夭尘封许久的良心有了复苏迹象，沉默半晌，她提醒道：“你可以提出异议的。”

顾袭清：“比如？”

时夭总不好直接教他怎么对付自己，那也太没有身为妖的尊严了：“比如，你之前对我横眉竖眼、不假辞色的时候，是怎么同我话的。你偶尔可以试试继续暴露那种本性。”

看在太心酸的份儿上，就允许他偶尔造次好了。

但是次数不能太多，否则她怕自己忍不住和他起来。

顾袭清整个僵住了：“……”

他默了默，尝试辩解：“那不算是本性，只是——当时太生气了。”

时夭不是很在意具体缘由，随便应和道：“嗯嗯，那你以后偶尔生气就那么办吧。”

顾袭清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不明缘由地虚弱下去：“我不会再那样了。”

“？”

时夭颇为费解地盯着他，“为什么啊？”

顾袭清同样也在看她，好似要从她表情中挖掘出额外的信息。

双方都非常认真地量对方。

“你是真心这么的吗？”

“当然了。”

“……”

“……”

“难道你以为我在找你茬？”

“……”

面面厮觑半晌，时夭埋首投入他肩头，笑得浑身发颤。

顾袭清起初没什么反应，任由她嘲笑，到后来她笑得愈发猖狂，根本停不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掐住了她的脸，在她惊愕之时垂首吻她：

“别笑了。”

-

时夭最近的日子简直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再放肆一点，完全可以是横行霸道。

顾袭清近来对她纵容无度，比之前把她困住的那段时光还要有求必应，而且脾气好得匪夷所思，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她魔族东西难吃，他就带她出去，亦或是办事后给她带回来；她这样很麻烦，想便捷一些，然后——

顾袭清就开始学做菜了。

堂堂魔尊，当时唯一飞升过的堕仙，在厨房内做菜……这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时夭还没享受到顾袭清的厨艺，就先被良心的谴责折腾得坐立难安了。这事本来做得隐蔽，但架不住采办食材总要有人去做，而且魔宫内的厨房本身还有人在，顾袭清亲自下厨这件事顿时如轻盈迅速的踏雪鸟，传遍了魔宫内外。

“我觉得我马上要被你的下属们联合起来批驳了。”

时夭站在门口，目光随着顾袭清而转动，看着他明显熟练起来的动作，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袭清侧首看她。

时夭：“祸国……不对，祸族妖妃？”

顾袭清的表情有瞬息的一言难尽，他很快收敛情绪：“他们不会这么你，应该更想感谢你。”

时夭：“？”

顾袭清没继续下去。

时夭看他有条不紊地备菜下锅，有种类似自己成了千古罪人的愧疚感，她迈进屋去，锅内的香气哪怕闷着盖子都逸散出来。

天呐，是红烧排骨！

“咕咚。”

时夭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来之前定主意要把顾袭清强行拉走的念头在这一刻毫不费力地灰飞烟灭。

这个排骨为什么能这么香啊！

顾袭清瞧她眼巴巴地看着，不禁失笑：“馋鬼。”

“——是馋狐狸。”

时夭趴到他背上，纠正他的措辞错误，状似不经意地道，“听魔化的凶兽内丹吃下去能实力大增，可以让我吃一个吗？”

顾袭清想也不想地道：“不行。魔气太重，你控制不住。”

“我就要吃！”

时夭懒得迂回，直白地耍赖。

顾袭清捏了下她搭在肩上的手，没话。

这就是沉默拒绝的意思。

时夭从他背上跳下去，冷哼了声：“不给我我就出去想别的办法。”

还没走出半步就意料之中地被捉住手腕。

“去哪儿？”

顾袭清声线紧绷冷凝，话出口就知道不对，缓了缓，温声道，“正统修士入魔尚且不能自控，你本是妖族，修行偏门，再有魔气扰乱你会承受不住。”

时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假如我偏要呢？”

顾袭清动作顿住，完全面向她，目光沉静而幽暗。

时夭无所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还隐约有点期待：

生气啊！

你倒是生个气给我看啊！

“如果你偏要——”

顾袭清别开脸，平淡地陈述道，“我的伤已经好全了，我们现在便可以开始双修。”

即便是堕仙，与修士凡人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双修所带来的助益只会更大。

“现在？”

时夭不可思议地环视厨房，“这、这儿？”

顾袭清颔首：“也行。”

时夭：“等等我这不是邀请的意思，我是想要凶兽的内丹来提升灵力——”

“次数和时间都可以增加。”

顾袭清面不改色地道。

时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