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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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是冰粉吗！大热天来上一碗清凉沁甜的冰粉，满身的燥热暑气都能被平复。那滋味，就一个字，爽！重点是，制作冰粉的原料轻松易得，不需要什么成本。破了现下她没有启动资金的窘境。

次日一早沈嘉就立马上山寻找制作冰粉的原料。其实制作冰粉的原料不止一种，搓出来的冰粉味道也不尽相同。她找的是她最熟悉的爱玉子。从前隔壁老房子的烂围墙上满是匍匐攀援的爱玉子灌木，一到夏天每家每户都会自制冰粉，加上红糖水和各类水果，一点也不比外面买的差。

沈嘉背着一背篓的爱玉子满载而归，满心欢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名言诚不欺我！

张奕鸣端着早饭若有所思，昨天沈嘉话到一半，神色激动，仿佛想通了困扰许久的问题，一大早就出了门。然后自己的早饭就从皮蛋瘦肉粥，笼包，酱香饼变成了白粥。就，挺突然的。

“哟，沈娃子你回来了啊。这大早上的你是看啥去了？”院子里，王婆子正掸着刚晾上去的衣服。

沈嘉笑眯眯的回答：“婆婆，我昨儿又琢磨出个新吃食。这不，一大早就上山去找了原材料。等下我做出来了，你可得帮我好好尝尝，提提意见啊。”

“行，我指定好好尝！光听你有新吃食，我这心啊，就开始盼着了。”沈嘉的手艺那是真没得！

听着外面二人的对话，张奕鸣默默喝着碗里的白粥。好像，偶尔喝喝白粥也没什么不好的。

新鲜的爱玉果子会自己分泌一种白/浆，沾在手上黏黏的，也是爱玉水能变成冰粉最重要的成分。沈嘉把果子都都清洗干净后，拿刀切开。里面都是饱满的籽，长得很像无花果，而且爱玉子也是只有雌果里面才有籽。

拿出竹筛，把里面的籽全部都挖出来摊开，放到阳光下晒晒。夏天的日头足，晒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搓冰粉了。乘着间隙，沈嘉赶忙把鸡放进围着的栅栏里。

毛茸茸的黄团子养分充足，一个个像吹气球似的，圆滚滚的。褪去了刚来时的胆怯，在逐渐熟悉的地盘里撒野。

旁边菜地里种下的黄瓜和萝卜都冒出了绿油油的芽。沈嘉把地里长出来的杂草扯掉顺手丢进旁边的围栏里，一群鸡仔好奇的围过来，你啄一下我啄一下，像是在进行什么好玩儿的游戏。

气温逐渐开始升高，晾晒的爱玉子差不多可以了。沈嘉洗干净手，开始准备搓冰粉。抓上一把爱玉子放进纱布包起来，放入干净的井水里微微浸泡后，就开始上手搓了。

用爱玉子搓冰粉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力度适中，如果力气过大搓出来的冰粉吃起来是涩涩的，而要是力度太了又会搓不出里面的果胶，没办法凝结。

差不多搓了七八分钟，纱布里的爱玉子的黏腻感消失，盆里的水也微微泛着黄色。沈嘉心翼翼地端起爱玉子水放进水桶里,吊到井中央.哪怕是炎炎夏日,从地底下涌上来的水都泛着凉意,纯天然的冷冻库。

夏天的风裹挟着热意掠过整个山野，井旁的核桃树投下一片阴凉，沈嘉躲在树荫下认真思考是不是可以重新移颗树过来，遮天蔽日的那种，夏天实在是太热了。

害，不太现实啊……

被晒得有点蔫的沈嘉，慢腾腾的挪进厨房准备红糖水。再到井旁把木桶拉出来。轻轻摇晃，冰粉已经成了形。

用勺子薄薄的刮上一层放入碗中，浇上红糖水微微搅拌，挖上一口，冰凉爽口，夏日消暑神器非冰粉莫属啊。

“嘿，这是啥，一口下去跟喝冰水似的，怪舒坦的。”王婆子挖着碗里淡黄色的冰粉，有些惊奇。这个冰粉只是有红糖水的甜味，比起昨天奶香十足的双皮奶不上很惊艳。但是却有着和双皮奶全然不同的口感，冰爽十足，一口下去浑身舒畅。

沈嘉往手上的冰粉多加上一大勺红糖水递给张奕鸣，仔细听着王婆子的评价：“这是冰粉，我准备做点生意，就卖这个，你看着味道能行吗？”

“行啊！你做的吃食就没有味道不行的！就是……”王婆子语气有些迟疑：“就是，我怕太贵了买的人不多啊。”王婆子语气里含着担忧，沈嘉想做生意自己肯定是支持的，她自己就是在大户人家做活儿。大家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自己努力讨生活，不讨不要，有什么不行的？

只是，她有些担心生意不好做。这个叫冰粉的东西她也没见过，不知道是拿什么稀罕东西做的，也不知道她还剩多少钱，够不够把这生意做开。这定价也是个问题，她一个女孩儿也没做过生意，自己也不懂。要是这价高了卖不出去，价低了又拿什么赚钱？

张奕鸣在一旁吃着冰粉，没有开口。他相信沈嘉，沈嘉不是冲动的人，她既然要做生意，那她肯定是准备好了的。

“这价格嘛，我想定两文钱。”

“两文？！”这，这怎么定得那么低，还赚得了钱吗？

沈嘉扬起一个笑容，眼里满是自信：“我这果子用的是山上的野果子，要不得什么钱，唯一的成本就是这红糖水。我加的红糖不算多，一块红糖水熬的水足够做好多碗冰粉了。实际上，算起来，这一碗两文钱的定价，我也能赚不少了。”

看着沈嘉沈嘉神采飞扬的样子，张奕鸣长长的睫羽轻颤，这样的她，有些耀眼呢。嘴角无自觉的勾起一个轻柔的笑。

王婆子也放下心来：“那感情好，那你做生意要用到的那些物件儿可准备好了？，我也不懂这些，你自己可得估量好，有什么我老婆子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可千万别给我客气！”

沈嘉上前坐到王婆子身边，亲昵得到：“婆婆~我可舍不得和您客气，就怕到时候您嫌弃我事多嘞。”

王婆子宠溺的伸手拂去沈嘉额钱的碎发：“机灵鬼！你可得记住你自己是的，到时候要是什么事都不和我，婆婆可就要生气了。”

这个姑娘见面第一次见面就是个知事讲理的，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天，平日里干事认真，人又勤快，格外讨人喜欢。她是真把沈嘉当做自己的孙女在看待，就希望自己能给这个情缘单薄的孩子一点长辈的关怀。

沈嘉也能感受到王婆子真诚的感情，也不自觉把自己在现代对自己奶奶的感情移到了王婆子的身上。在这个异世也有人惦记着自己，灵魂不再漂浮，找到了归属。

“那我肯定不会啊！对了，亦鸣哥，你感觉味道怎么样啊？”

张奕鸣放下手中的碗，一脸严肃的作出评价：“甚好。”微微一想感觉感觉有些敷衍，又干巴巴的加上一句：“肯定能大卖。”

噗嗤，沈嘉实在不忍住笑出声。一本正经的，真的是太可爱了，“行，承你吉言。”

张奕鸣看到自己再次逗笑沈嘉，有些泄气。若这做生意的事，家里的绸缎庄近几年都是自己在运作。选料加工，谈生意，算账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不样样精通，也是把准备绸缎庄的运作把控在自己手里。

可，摆个摊的吃食买卖，却是一头雾水，无从下手。他懂的实在是太少了，帮不了沈嘉什么忙，失落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明明张奕鸣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沈嘉就是感觉到张奕鸣周身的气压有些低，看起来不像平日里吃到甜食那般快乐。

沈嘉挠了挠头，有些迷茫。这怎么，不开心就不开心了啊。正准备点什么，隔壁院子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沈嘉，在家不？”张翠兰刚从家里的菜地过来，想想多日未见的沈嘉，便专门绕过来看看。结果院子的门开着却没有看到人。

沈嘉听到声音连忙起身，跑出去：“张婶儿，我在嘞！”看到从隔壁院子出来的沈嘉，张翠兰有些疑惑，这是王大娘家？

听到声音的王婆子也跟着走了出来，回来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除了几家亲近的人家，自己都刻意减少了和村里的来往。住的位置又偏，这还真没见过多少人。

这个张翠兰嫁过来的时候自己是知道的，是个不错的人。又听沈嘉，她平日里没少照顾她。现在她把沈嘉当自己的孙辈看待，也是认真见见人家。

还真正疑惑者的张翠兰就看到跟在沈嘉身后一起出来的王婆子，脸上连忙扬起笑容迎上去：“王大娘，家里事儿忙，也一直不得空。你你回来那么久我也没过来看看你，你可别见怪啊。”

“瞧你这话得！我这也是刚回来，家里的事一堆乱。也不得空去村里溜溜，都还没来得及和你们声招呼。乡里邻居的，咱们也不讲这些虚的。”

多年不见，二人瞬间就亲亲热热的聊了起来。沈嘉站在一旁默默听着长辈寒暄，摸摸自己的鼻尖。这不是来看自己的吗，自己站在一旁倒是多余了。

作者有话要：

16.第 十六 章

“砰—”

张翠兰一迈进家门，就被张春花砸到面前的木盆吓了一大跳。

张春花刻薄的眼神落到张翠兰的身上，不屑的白眼都快翻上天：“我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少偷点懒，让你去菜地里除个草一上午才回来。你这是想把家里的事儿留给我做不成？”

“我这就去洗衣服。”张翠兰默默承下，并不多作解释。哪怕，家里的大半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在做，张春花每日吃喝玩乐，连家里的扫帚倒了都不会扶一下。

“哼，有些人啊。就是骨头贱，非得追着赶着才晓得……你手上拿的什么？”张春花看着张翠兰手上提着的篮子，直接就上手抢。

“诶！”张翠兰一时不察就被直接拽了过去，篮子里的冰粉撒得到处都是，张春花讪讪的收回手。手上沾上的滑腻红糖水星星点点的和入地上的泥土，滴滴答答的溅起灰尘。空气突然变得胶着，张翠兰垂眼死死盯着地上的冰粉。

这是沈嘉好心送给她的吃食，她自己一口都没吃就想着带回来大家一起尝尝，结果就这样全洒得到处都是。素日里沉默寡言，从不欲起争执的张翠兰感觉自己一直以来紧紧绷着的弦快要被心中骤升的怒火烧断，理智摇摇欲坠。

看着一脸阴沉的张翠兰，张春花心里也有些发虚：“我，我这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偷偷摸摸的，也不这是什么东西。”着着张春花感觉自己有了底气，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对！要不是你自己想偷偷藏着，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有什么好东西就只知道顾着自己，我看你眼里是一点都没有这个家……”

“够了！！！”张翠兰突然爆发，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盯着张春花。“你够了没有？”

从未想过张翠兰会反抗的张春花楞住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你现在可真是不得了，都不能你了？”尖细的声音激动得劈了音，刺刮着耳膜。

“每天早上我天不亮就爬起来熬猪食，喂鸡放鸭。地里的活儿我不能落下，家里的饭食也是我在做。而你每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过早，整日里游手好闲连自己的衣服都懒得洗一下。那你到底，到底有什么脸在这里指责我啊？”张翠兰含着愤恨，一字一句的诉，颤抖的声线中隐藏着一丝哽咽。

张春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张翠兰，哑口无言的站在一旁，面色涨红，不知是心中羞愧还是被气的。

“吵什么吵，是要一大家子饿着肚子吗。”周老婆子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出来，似是没有听到张翠兰的话，又或者是完全不在意张翠兰了些什么。落在张翠兰的视线上充满了责备。

“娘……”张翠兰眼里闪着泪光，望向周老婆子的眼神里含着期翼。她知道，当母亲的偏向自己的女儿是人之常情，她知道，她都懂，她不怨。可是，自己那么多年为这个家操劳着，娘不可能一点都没有看到眼里吧？她只想娘帮着她上一句话，哪怕就这一次她也心满意足。

周老婆子的眼神全然没有落在张翠兰的身上，神色不满得盯着脏乱的地上：“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和你自家男人去，在这儿对着自己姑子喊什么喊？地上这些还不收干净，是等着我来收吗？”

自己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点了这个头，让她进了这个门。这么多年过去了，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晓得顶嘴了。真的是给她脸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看着周老婆子眼里毫不掩饰的厌烦情绪，张翠兰眼里的光一下子就熄灭了，脑袋里空茫茫的一片。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就因为自己生不出儿子，娘的眼里就一点都装不下她吗？一旁的张春花仗着有人撑腰，又嘚瑟起来：“你看你，非得在这里吵什么？吵着娘休息了，仔细大哥回来你。”

“娘，走，我扶你进去休息。你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我寻思着柱子也好久没添新衣服了，要不改天扯两身轻薄点的……”

躲在一旁的张丽看到奶奶和姑姑走了，连忙冲上去扶住母亲，看着张翠兰神色恍惚的样子，慌得眼泪直流：“娘，你没事儿爸？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她真的好害怕，她从来没见过张翠兰现在这副模样。

她不敢出现，她现在也不敢出声，她的出现只会让奶奶更加厌烦，是她拖累了娘。

呆愣愣的张翠兰感受到了呼喊，空茫茫的视线聚焦，看到哭得眼睛都红了还在苦苦压抑自己声音的张丽，心一下子就慌了：“大丫，娘没事。你别哭了，啊。”柔嫩的手掌在经年的劳作下变得皱皱巴巴的，粗粝的指腹温柔的拂过脸上的泪。

“娘……”张丽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哽咽地不出话来。她知道，就因为自己不是儿子，所以大姑和奶才这样对张翠兰。可是，可是自己又做错什么呢？上山砍柴，割猪草，做秀活儿，自己从来没有偷过一点懒。明明这是自己的家，为什么自己活得像个外人？母女二人抱在一起，相顾无言。满腹委屈似是都化做眼泪，一滴又一滴的砸在地上也砸在自己心上。

……

张翠兰沉默地铺着床，经过今天这一遭她真的累得不行了，现在只想好好躺下来休息，家里的大柴不多了，大丫一个人搬不动，明天她得跟着一路。家里的猪也饿不得，繁重的事儿由不得她多分心神去想其它的事情。

张怀志望着张翠兰忙碌的背影，搓了搓手指，有些艰涩的开口：“娘身体不好，你平时让着她点，别惹她生气。”

张翠兰动作一顿，张了张嘴想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低声答道：“我晓得嘞。”轻飘飘的声音被风一吹就变得含糊不清。张翠兰转头望向张怀志，视线轻轻的搭在他身上，面无表情：“早点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好。”

躺在一张床上的二人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张怀志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张翠兰，憨厚老实的脸上愁容满面，没忍住低低叹了口气。

另一边的张翠兰听着身后的动静，泪水悄悄爬满了整张脸。她是喜欢张怀志的，如果不是喜欢，也不会嫁给他。

张翠兰住在隔壁的柿子村，这附近几个村张是大姓，算起来她家和张怀志家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哪天张怀志到这边走亲戚，路上捡着了张翠兰不心掉下来的汗巾子。

追上去还的时候，老实巴交的村里汉子看着娇得像朵花儿似的大姑娘愣是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逗得几个一起的姑娘笑弯了腰。看着自己闹了笑话的张怀志抓着汗巾子急得满头大汗，眼神都不敢往张翠兰身上瞟上一眼。

过了没几天，张怀志家就派人上门亲，当自家父母来问自己的意见时，张翠兰想着那个汉子憨厚正直的样子，红着一张脸点头应了这门亲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亲自点头应下的日子能苦成这个样子……

自己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在她们眼里什么都不是，自己坐月子期间连一碗红糖鸡蛋都没有吃到过，下不了奶孩子饿得哇哇叫，自己去求婆母，得到的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一个赔钱货罢了，还指着我供着养着不成？”那么的孩子啊，每天都只能靠着点米汤过活。连哭都没得力气，那细细弱弱的哭声听得张翠兰钻心得疼。

张怀志他爹在周老婆子怀张春花的时候出事儿去了，周老婆子一手拉扯大了两个孩子。张怀志敬重自己的母亲，什么都听周老婆子的，老实软弱的性子看着自己的妻女受苦一个字都不敢多。只能一个劲的劝张翠兰：“我娘她，一个人拉扯大我们两个孩子不容易。她身体不好，平日里你多让着一点儿。”

让着一点让着一点，这句话反复听了几十年，张翠兰感觉这句话快成了她的魔咒。可是她真的想不明白，到底还要让她怎么让？

让着婆母，从来不和婆母起争执；让着和离的姑子带着孩子回到家里，自己养着；让着全家人，自己和大丫辛辛苦苦的伺候全家人这些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为什么自己操劳大半辈子得不到一句公道话，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大丫嫁给一个瘸子，搭上一辈子的幸福去换那十亩水田给外姓的侄儿娶妻。到底是凭什么啊？

张翠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忍得浑身都在抖。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明明自己也是父母手心儿里娇养着长大的姑娘，为什么现在却整天在苦水里泡着呢？

哭累的张翠兰慢慢睡了过去。在梦里，陌上花开春衫薄，自己和住在隔壁的姐姐一起在放风筝。柔柔的青草随风摇动轻轻挠着脚踝，空气中弥漫的是甜甜的花香。抬头看去，漂亮的燕子风筝在空中自由遨游。她看见自己，笑颜如花，满目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