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 入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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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思顺这一日收到了唐赫的信。

因是在千里之远, 信到手里时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他看着信，手微微的颤抖。

真是字字血泪。

他的儿子在那边过得很苦, 如今又染病了，怕活不到明年, 希望他在萧再谨面前求情, 好让他回燕京养病。

若在之前还好，可他已经为安陆侯去了一趟宫里, 跟萧再谨闹得很不愉快，这种情况下, 萧再谨怎么会同意呢？别安陆侯那边也不安分，他若不早下决定，可能马上就要被安陆侯出卖了。

或者, 他该去宫里告密，安陆侯想要造反？他兴许能立功……

不对，萧再谨一定会问他为何知道此事, 他怎么答呢？若非安陆侯信任他, 又怎么可能同他商议计策？可他转过头，却在萧再谨面前背叛安陆侯。

萧再谨只怕会更怀疑他吧？

到时候安陆侯又把他的底再抖出来, 赔了夫人又折兵。

唐思顺思来想去，决定豁出老命拼一把, 如安陆侯夫人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初夏, 微风和煦, 百花盛开。

骆燕在御花园摘花，算回去插花玩。

萧再谨早朝完来看她，见宫女挽的篮子里已经摆了一篮子的花, 有海棠，栀子，金盏，月季等等。

骆燕发髻上也插了一朵粉色的月季，娇俏可爱。

“皇上看，漂亮吧？”骆燕刚刚摘下一朵栀子花，洁白如雪，“送给你。”

美人送花，他自然接了，就是不知往哪儿放。

骆燕想一想，给他别在腰间。

结果就发现她做得很丑的香囊正挂在那里，她吃了一惊：“皇上怎么还戴去早朝了？”

他不嫌弃，她是高兴，可戴着被别人看见也不好吧。

萧再谨道：“他们离得远，看不清的。”

回想了一下龙椅跟百官们朝见时所站位置的距离，骆燕略微放心了一点。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戴了。”她不想有官员看见，私底下笑她这皇后的女红太差。

还真要面子，萧再谨好笑道：“朕不怕你怕什么？”

“又不是你做的你自然不怕。”骆燕反驳道，“不信皇上也给我绣一个香囊，我请官夫人们来宫里看。”

萧再谨道：“好啊。”

他连偷玉哨都做过了，绣香囊算什么？只要骆燕愿意戴，他一定给她做。

骆燕：“……”

还是算了，萧再谨不要脸，她可丢不起人。

“等明年我给你做个好看的，到时候皇上再天天戴吧。”她拉一拉他袖子。

多一个香囊，自是好事，萧再谨答应了。

骆燕又摘了一些花。

见萧再谨不去文德殿，她颇为奇怪：“皇上今儿不用看奏疏吗？”平时他早上都是在文德殿的，得等到午时才会露面，同她一起用膳。有时候很忙，甚至会晚上才有空闲。

萧再谨道：“等会要同姐夫去城外看火炮演习。”

“何时出发？”她摘够了花，与萧再谨并肩往回走。

“就快走了，我过来也是想跟你一声，我午时回来。”

“好。”骆燕点点头。

路过摇翠湖的时候，萧再谨忽然停住：“还记不记得你曾问我在何处钓鱼的？”

她自然记得，那是在凝玉湖的船上问的。她当时想弄清楚萧再谨的身份，可惜并没有套到话。

“难道是在这里？”

摇翠湖波光粼粼，清澈见底，骆燕一撩裙子坐在河边的草地上。

她时常会骑马，故而平时就穿了绸裤，十分方便。她伸出手捧着湖水玩：“里面有鱼吗？”

“当然，在我年幼时黄门就在里面投放了许多鱼，如今鱼生鱼，十分之多。”他指一指远处，“你看，都聚在一起呢。”

定睛观察，果然有一群鱼儿在水底下涌动。

看起来很是肥美，骆燕道：“今儿忽然想吃鱼了。”

“馋猫。”萧再谨笑起来，“可惜不巧我要出去，不然给你钓十几条上来。”

“我自己先试试。”她吩咐半荷去准备鱼竿鱼饵，而后就坐在了河边的草地上。

黄门此时来催萧再谨：“都准备好了，宋都督在文德殿等候皇上。”

萧再谨弯下腰，抚了抚骆燕的发髻：“等我回来教你。”

骆燕跃跃欲试，算一展身手，也没在意他的话：“皇上快些去吧，姐夫在等着呢。”

萧再谨便转身走了。

骆燕把穿好鱼饵的鱼竿扔进湖里，静心等鱼上钩。

文德殿内，宋淮心情复杂。

前几日萧再谨得知兵部将新的火炮造好了，便想见识一下，他当时就感觉到了危险，怕唐思顺跟安陆侯府利用此次机会围攻，活捉萧再谨威胁百官，逃出燕京，是以便劝萧再谨不必亲自到场，但萧再谨仍未改变主意。

他若再劝，势必会引起萧再谨的怀疑，那么可能他对付唐思顺的事情就会暴露了，指不定二人又生隔阂。

可若不告知，到时萧再谨受伤……

虽他跟穆易，穆扩已经有所准备，但未必能万无一失，这是很大的风险。

再退一步讲，倘若成功保护了萧再谨，让他毫发无损，就一定不会有事了吗？

这孩子的本性绝不是天真单纯的，经过这一年多的亲政，已然成熟许多，当真就能骗到他吗？他以为的事事周全，或许是最大的漏洞。

等萧再谨来到文德殿后，宋淮道：“臣有一事禀告。”

萧再谨见他神色严肃，询问道：“何事？”

“臣私下派人盯梢唐大人，还请皇上恕罪。”宋淮缓缓跪下，“臣自那日得知唐公子想杀死阿燕，便对唐家很不放心，生怕阿燕再受伤害，是以对唐家多有提防。”

萧再谨怔了一怔。

朝堂中，官员们勾心斗角实乃常事，别唐赫确实是想刺杀骆燕，萧再谨扶他起身：“姐夫不必如此，确实是我舅父的错，你如此心也是因为令正。”他知道骆莺跟骆燕的感情十分深厚，而宋淮又是那么喜欢骆莺，自然是要保护好骆燕。

宋淮没有起身：“臣之前劝阻皇上去城外，也与此事有关。”

萧再谨惊讶：“二者有何关系？”

“臣这阵子发现唐大人与安陆侯府的人来往过密，有一日他甚至派人去见鹰扬卫，振武卫的指挥使罗大人与华大人……臣有顾虑，怕皇上遇险，但因不能确定，也不好与皇上细。”

这两位指挥使都是安陆侯的手下。

看来安陆侯认罪是认罪了，但并不想伏法！

萧再谨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可舅父为何要如此？他真是跟安陆侯坐一条船了吗？难怪那日不惜利用母后，也要帮安陆侯话。

可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多了吧？

“岂有此理！”萧再谨将宋淮拉起，“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你与我是一家人，怎么还诸多顾忌？”

宋淮是不信君臣一家人之的。

经历过两世，他已明白为臣之道，除非他想登基取代萧再谨，不然还是要远离朝堂。

这样，他与萧再谨才有可能保持永久的情谊。

“是臣糊涂，还请皇上见谅，”他斟酌言辞，“臣不知是否误会唐大人，但皇上为安全着想还是……”

萧再谨摆摆手：“倘若他们真的要对付朕，朕就如他们的愿！”

他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宋淮心想，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已是想到要请君入瓮的计策。

“朕没记错的话，龙虎卫是离燕京最近的卫所吧？”

“是。”

“这就好办了。”萧再谨冷笑一声，“朕倒要看看朕这舅父是不是有这样的胆子！”

…………

骆燕钓了许久只钓到四条巴掌般大的鱼，明明湖里有很大很肥的鱼，怎么偏偏钓不上来？

这几条鱼怎么够两个人吃？

她可是想多钓一些，在萧再谨面前炫耀一下的，可现在显摆不起来啊。

“哪里不对？”她问半荷。

“许是鱼竿拉早了。”半荷也看了很久了，“鱼还吃到钩子就被娘娘吓走了。”

“是吗？”骆燕皱眉，“可拉得晚了，鱼饵又被吃光。”

这些鱼太狡猾了！

半荷笑：“要不等皇上回来，皇上不是要教娘娘吗？”

“又不是什么难事，不用他教我也会。”骆燕又把鱼竿扔进湖里。

她忽然想起在凝玉湖那日，萧再谨钓上来一条很大的鳜鱼，那鳜鱼烤着吃十分鲜美。不过她做得干煨鲫鱼也很好吃，今儿这几条鱼可以拿来做一做。

等萧再谨回来，正好一起吃。

她叫半荷让黄门去湖里摘荷叶，再弄些黄泥。

结果等到午时，萧再谨并没有出现。当然她也没有钓到大鱼。

“怎么回事？”骆燕让半荷去问问，“明明好午时回来的……可是在路上了？”

半荷跑去文德殿。

文德殿的黄门不知，她又跑去午门，谁想听到一个骇人的消息。

她跌跌撞撞跑回来，不敢声张。

“问到了没有？”

“没有，他们都不知。”半荷垂着头。

骆燕已经等得不耐烦，这鱼都要烤焦了他还没回来。眼见半荷神情不对，便追问道：“到底问到了什么？你别想瞒着我，心我罚你。”

半荷咬着唇，结巴道：“奴婢，奴婢真不知，只听城门口起来了……”

“什么！”骆燕一惊，“你哪里听来的？”

“守城的禁军的，叫我不要出去……我看到有几十个禁军骑着马拿着刀出宫门了。”

难道是有人造反了吗？

那萧再谨……

他在城外！

难怪没有准时回来，他一定是遇到危险了，骆燕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脑中轰隆隆的响。

她把手按在桌案上才没有坐倒。

他应该不会……

不，一定没事的，姐夫就在他身边，姐夫的功夫那么好，一定可以保护他。

可怎么一直没有回来呢？

她想到他揉着她发髻，回来教她钓鱼，心头就一阵钝痛。她当时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不然一定会阻止他出宫。

骆燕忽然大踏步朝外走去。

半荷在后面叫道：“娘娘，你不要出宫啊！外面危险！”

她置若罔闻。

坐上龙辇后，她去了马厩，将踏雪牵出来，随后便翻身上马朝着宫门直奔而去。

禁军见皇后出现，纷纷行礼。

骆燕在马上道：“你们跟我一起出去！”

“娘娘还是待在宫里吧，外面那些叛军不足为惧，原就是无处可逃，狗急跳墙……”

“既然如此，那我更不用怕了，让开！”骆燕一扬马鞭，“开宫门。”

禁军们不敢违抗，只好放她出去，随即他们也骑上马守卫在周围。

百姓们全都躲进了家中，她一路驰骋，来到了城门口。

果然是虾兵蟹将，原来都已经被抓住了，她松一口气，问道：“是哪里来的叛军？”

“是振武卫的叛军。”

她不太清楚，想来是跟龙虎卫一样的，她又问道：“皇上在何处，你们可知？”

“在城外三十里处，请娘娘放心，其他卫所的兵士都已去护驾。”

即便如此，看不到人心里就不安，骆燕道：“你们随我出城，我一定要看到皇上！”她娇喝一声，坐骑如箭般射出。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阿燕！”

她回头一看，发现一骑飞驰而来，竟是她的姐姐骆莺。

“姐姐，你是去找姐夫吗？”

骆莺点点头：“我听他们在城外遇到伏击，虽然母亲不会有事，但我实在……可阿燕，你怎么也出宫了？你是皇后。”

“皇后又怎么了，姐姐瞧，我带了好多禁军呢，不用怕！我们快些出城吧。”

随即二人并肩疾驰而去。

马蹄声踏踏，留下一路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