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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少年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白皙的皮肤几乎透明。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束郁金香，笑起来很是温和。

顾维听到了身后清脆柔软的嗓音，感到自己的西装一角被地扯动。

“先生，请问您需要……”

趁着顾维转头看向他的一瞬间，少年连忙凑上前推销自己手中的郁金香，没成想――

“阿嘁！”

顾维的表情顿时惶恐，也顾不上刚买的橙汁了，一个喷嚏就了出来，捂着脸往后退了不少，大叫起来：“离……离我远点儿！你离我远点儿！越远越好！”

少年睁大了眼，抱着花有些手足无措。他自从在这个湿地公园扎根卖花，还没有谁这样嫌弃过他！他望着顾维，撅起嘴，很不开心。

顾维见对方怔愣，眼里如避蛇蝎，“愣着干嘛？赶紧走！”

此话一出，年轻气盛的少年被激怒。他一个不偷不抢，靠双手挣钱吃饭的花妖，怎么就这么招眼前这穿得人模狗样的两足人类的嫌了呢？

“哼！”气不过的花妖攥紧了拳头，把手中的一捧郁金香直直地朝顾维的门面砸去。

刚刚摘下的鲜花束，在空中了个滚儿，洋洋洒洒地抖出不少花粉，霎时就对花粉过敏人群造成了成吨点伤害。

而顾维被它砸了个正着。

他的眼睛立刻红了，眼泪开始扑闪扑闪地滚。鼻头发痒，喷嚏、鼻涕一起来，停都停不下来。更恐怖的是，他的一张俊脸刹那间就爬满了红疹。

“你……你……阿嘁！咳咳……”顾维“你”了半天，话都不利索，伸出去的手背上也满是红疹。

涉世未深的花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但直觉告诉他：他闯祸了……

少年慌忙跑上前去扶住顾维，但他手上还沾了不少花粉，根本就是另一剂催人泪下的强效药。

顾维被郁金香的味道熏得站都站不稳，想要推开少年，但眼泪流得他眼睛都睁不开，“送……阿……我……阿嘁！……医院……阿……医院”

在顾维呼吸困难，昏过去之前想的是：他再也不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旅游了！真是穷山恶水，惯出泼妇刁民！

花妖看着顾维直接昏了过去，这下子彻底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才刚刚成年就要被成坏妖，剥夺妖格了吗？

妖有妖的规矩，那就是不能恃强凌弱。有一次，他偷吃人类的炸鸡腿，还被路过的土地公手。而这次，好像麻烦更大了……

呜呜呜，我不要你死，你可不能死啊！

花妖吓得都要哭出来了，想起了顾维断断续续念叨的“医院”。他孤注一掷地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变成了一瓣大花托起了顾维。花瓣在地上着旋子，像个直升机一样将顾维顷刻就举到了天上。

顾维在朦朦胧胧之际，感觉自己在飞。他心里腹议难道死后真有灵魂出窍？他努力睁开发红的双眼，看到了近在咫尺，浮在云气之间的少年。再往前一看，险些从花瓣上滚下去。

“你……阿嘁！”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话，忙不迭又了一个喷嚏。

“别急！快到了！”花妖以为他是担心医院的事，好心地这样安慰顾维。

云层间的水雾映得少年娇嫩巧的脸蛋明灭忽闪。罡风吹过，他的白色T恤被吹得鼓起，露出藕节一样的手臂，一头柔软葱茏的黑发也被吹得飞舞摇荡。

这是……神仙下凡吗？不对！他就是那个卖花的！等等，我为什么在天上……

顾维止不住地流泪，还没等想明白，医院就到了。

花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放他下来，费了好大劲才把顾维脱了进去，跟医生连比带划地解释了一番。

他自知做错了事，安静地缩在角落里，看着穿白大褂的大哥哥、大姐姐跑进跑出的，可怜地咬起嘴唇，生怕病床上的人折在自己手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洒在地上，漾开一圈粉，也散在顾维红疹消下去的手背上。

他彻底清醒过来，抬起眼帘，看见老远的地方躬着一个的人影，想也知道就是那个不仅卖花还会飞的少年了。

“过来。”顾维沉着一张脸，哑着嗓子命令如此道。

男人沉闷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带着一丝不悦，听得花妖心中一个激灵。

他抬起头，水蒙蒙地一双圆鹿眼，委屈巴巴地看向顾维。

那双眼仿佛在：他只是无心之失，希望大人有大量，能够放过他。

花妖从椅上下来，乖巧地走到了顾维的床边，一脚踩到了那个夕阳落下的粉圈中，整个人都多铺了一层杏橘色。

他的手上还有残留的花粉，此时戴着薄薄一层的医用手套，包得严严实实的。

顾维是只老狐狸，他瞧着这少年一副认怂，等着挨批的模样，就立刻拿出了家长般的威严，语气阴沉地问：“知道错了吗？”

花妖认命地点头，耷拉着脑袋，忸忸怩怩地揪着T恤的下摆，脸颊都红了，“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您对花粉过敏。刚刚的医药费，我还用了您的钱，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但想的任何一句话都没落下。少年清甜的嗓音就像一根羽毛柔柔地刮着顾维的心房，让人更想欺负他。

顾维敛着神色，伸出手将人拉着转了一圈儿，心里暗暗称赞：是个漂亮的孩子，正巧卡蒂凡缺出模特，兴许可以拿他充数。

顾维收回审视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带我飞不是我的错觉吧，你是……”

“我是花妖，但！但是！先生，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什么人。请先生您相信我。今天、今天只是个意外，对不起先生，对不起……”

“哦？”顾维的尾音拉得很长，语气渐渐恶劣起来，“好妖精是吧？”

“嗯！”少年见床上的人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有点儿喜出望外，重重地点了点头。

顾维摆出了生意场上绝不让步的威势，十指交握，一双眼牢牢地锁住了眼前放松警惕的猎物。

卡蒂凡需要一个漂亮的孩子，听话的孩子，而眼前这个自投罗网的花妖，他势在必得。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歪头盯了一会儿少年，直看得人背后发毛，“你让我花粉过敏到住院，怎么算？好不容易休假了，还被你毁掉假期，怎么算？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顾维一提钱，少年就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赶紧截下了顾维接下来的话。

他自告奋勇地：“我……我可以卖花赚钱，赔给你！”

听到了少年的回答，顾维嗤笑一声，伸出了两根手指，“总共两个亿，你得卖到什么时候？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