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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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临走前和他们讲了穿过这长廊，去前厅的方向。

原殷按照王叔的法，牵着朋友去了前面。接下来不出意料的就是父亲的问候以及其他客人的寒暄。

原父是个严厉的人，话不多，只问候了几句遍作罢，陈家父母却好像有好多问题，一直拉着他絮絮叨叨。陈也在旁边掺和了几句就又溜走了。陈母拉着他的手绵绵不绝，从身体身高到上学，再到见闻甚至习俗差异，“超级厉害”的原殷看上去正礼貌耐心的答话，心绪却也有些飘远。

陈母念叨了句自家孩子皮，让他多带着陈也玩，原殷想起来他和自家布偶玩耍的场景，心想这男孩以后指不定多会玩呢。

陈也又探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原殷和自己母亲在那里进行着大人之间的对话。

许是无聊极了，他探头探脑的跑到原殷旁边戳了戳他，：“和我去玩儿呗。”陈母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天天就知道玩儿！”陈也憨憨地笑了笑，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软着声音：“走呗~”。

陈母这才放下他的手，看了看陈也又看了看他，对他，“那殷就去玩吧，陈也还不懂事，你多看着他了。”原殷忙不跌的点头，跟着男孩儿一起走出了门。

终于得以喘息，他长叹了一口气。“你喜欢和大人们这么聊天吗？”男孩问。“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吗？”

原殷这个“大人”失笑，不知如何回答。

朋友又发话了，“你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吗？我逛了一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你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吗？”

原殷想了想，自己刚回家没多久，对这个房子也不算熟悉，自己的东西没有让佣人动，现在大多物品都还没来得及置放，一时倒是真想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给这个朋友玩了。

忽然一个念头从脑中飘过，示意着男孩跟自己来，两人进到他的房间里，他拿起桌子最上面的一个背包，开拉链，手伸了进去，拿出一只木制的长笛。

其实他平日里多练习的是金属制长笛，这支木质长笛是他偶然淘得的，见他保存的还算完好，音色也较为悦耳，便塞在自己常用的背包里，时常拿出来把玩。

陈也看着他，惊道：“你会吹笛子吗？”原殷点了点头，“会一点点，你呢？在家里有学过什么乐器吗？”陈也摇了摇头，脸上飞过两团粉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只学过几天钢琴，而且...而且...”

原殷笑了笑，看向他，“你找个地方先坐下吧，这里都提前扫过了，很干净的。”着自己撑着手肘，坐上了宽大的窗台。他坐的笔直，背靠着窗台一侧的墙，两条修长的腿抵在地上。陈也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椅子上，稍稍挪了个方向，面对着他。

原殷清了清嗓子，举起笛子放到下唇下沿，缓缓吹了起来。他吹的是一只很轻快的曲子，随着手指和两颊的微动，愉悦明朗的旋律飘荡在整个房间里。吹到投入的时候，原殷微微闭上了眼睛。

家伙坐在一边，愣愣的看着他。他的手真好看，好细好长。他的睫毛也好长，好翘。他吹的笛子好好听。

一曲终了，陈也只顾呆呆地拍手，嘴里念叨着“好！好！”。心里那点因为父亲对他的夸奖产生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这会儿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欢快的问道，“你吹的是什么曲子呀？”

原殷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来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这一首是《姑苏行》。”陈也愣愣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指着房间里的行李们，“这些里面都有什么呀？”

原殷回答：“是我的行李。”陈也连忙问：“里面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不如我们一起开看看？”然后雀跃地盯着他。

原殷笑了笑，两个人就这么在房间里待了大半晚上，把他的东西都翻出来，整理了一番。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除了衣物，带回来的大多是书本，有一些画册，就被朋友拿过去，一副一副的翻看着。

陈也趴在床上用手指神气扬扬的点评着这些画作。原殷话不多，时不时也被他逗笑。

那之后的一年多，原殷在国内安顿了下来。节日假期，陈也频繁的往原家跑，和这个大的自己七岁的哥哥成了一团。

原殷性子清冷温柔，而时候的陈也性格活泼，大多时候是原殷听他讲自己和朋友们之间的故事，或者吐槽今天妈妈又了他多少句坏蛋，原殷时常笑他就要被宠坏了。

这段日子是陈也童年时期一段鲜活的记忆。每每想起，都充满了色彩。这一觉睡的很踏实，陈也恍惚间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脸，毛茸茸的，痒痒的。

他缓缓睁开眼，面前的桌子上，几个手办东倒西歪，而罪魁祸首——一只懒洋洋的布偶猫正眯着浅蓝色的眼睛用软乎乎的脑袋蹭着他的脸。

是布偶！

陈也惊喜的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那猫咪比第一次见时胖了许多，看起来是长大了不少，雪白的毛发更加茂密，陈也忍不住伸出手，在它的背上轻轻的摸了几把。

布偶舒服的叫唤了几声，伸出爪子趴在他手肘上。

原殷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门口神色温柔的看着面前和谐的一幕。

布偶似乎是看见了他，从陈也身边起来，挪到桌角，动作敏捷的从桌子上跳到椅子上，又跳下地，在地板上来回蹦跶着。

陈也在原地坐了会儿，不知该做些什么了，只直勾勾的盯着它。

原殷在心里总结着拿捏朋友的三大命门：零食、玩具和宠物。

原殷静静的看了会陈也，出声：“你想和他玩吗？”

陈也看着上窜下跳的猫，点了点头。

原殷想了想，试探着开口，“你可以叫他的名字，布偶。”

陈也朋友脸上有些着急，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原殷端详着家伙神色不似平时那般闷塞，心想：“嗯，真是一只好猫，以后可以允许它多吃点了。”走到前面轻轻的拎起猫咪，坐到了陈也旁边。

当初为了安全将陈也送到那个孤儿院里，位置偏远，不引人注目，相应的院里物资匮乏，医疗落后，管理体系也不标准。现在则是时候告别那些日子重新开始了，毕竟他们俩有着共同的命运。

原殷了解过，陈也到孤儿院后不和其他人一起活动，不开口话，一直处于一个自闭的状态，很少对外界的刺激作出反应。

原殷一边心疼，一边考虑现在自己将他接了回来，也要让他从自己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

首先要做的便是让他正常开口话，原殷揉揉了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他的失声是从何时开始。

可以看出来，陈也现在抗拒和人相处。到目前为止见到发出声音也就是关于这只猫。想到这里，原殷暗暗的给布偶又记上了一功。

见家伙和布偶相处的还算愉快，脸上神情放松下来，整个人也不再缩成一团，原殷和他在一起逗了猫很久，才试探着开口：“唔，你想做些别的什么吗？”

陈也没有回答，也不看向他。

见他没有反应，原殷起身走到屋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对方很快接通了。

“喂，秦朗。”

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喂。”

原殷的声音温和，表情却是凝重的：“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带也去见见那位医生。”

秦朗：“有时间。那我明天直接去接你们？”

原殷：“好。”顿了顿又道，“……谢谢。”

秦朗爽朗的笑了两声，“跟我你就别客气啦。”

两人又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掐了电话。

秦朗是他当初回国后不久认识的朋友，秦家在A市颇有人脉，一路以来帮了他不少忙，现在又替他给陈也约了一个心理学专家，原殷心里十分感激。

晚饭时间，陈朋友一如既往风卷残云般把饭菜扫荡了一番，吃饱了就懒洋洋的窝成一团。原殷在旁边看着乐，真想上去摸摸他圆鼓鼓的肚子。

家伙一个人缩了一会儿，又乖乖的起身回房间洗澡睡觉，躺在柔软的床上，盖好被子。

原殷哑然失笑，真是让人省心呐。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原殷盯了他许久，缓缓开口，“也。今天我们要出门。”

陈也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阳光正盛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个子很高，站在原殷身边比他还要冒出一截，五官轮廓立体深刻，有些凌厉，神情确是温柔的。

秦朗没来过几次原家，一路上看着偌大的建筑里没几个人，物品摆设也有几分旧气，徒增了几分破败，心下不由的感慨。

原殷督见他过来，扬起了嘴角，朝他挥了挥手。

秦朗走近，注意到原殷身边的男孩儿。

陈也今天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毛衣并不算长，但袖口被他一直扯到了边上，把自己的手遮住。领口扯下来了一截，露出了一块瘦到深陷的锁骨。

他走到陈也面前，低头俯身朝他友好地笑了笑，“你好，我叫秦朗。”

男孩却只是将他看了两眼，随即漠然的转过了头。

原殷伸出手摸了摸陈也的头，“走吧，我们今天就跟着这个叔叔。”

秦朗闻言，扬了扬嘴角，趣道：“我是叔叔，那你是什么？”

气氛一时轻松了许多。

原殷轻笑了几声，重新开口，“那今天就跟着哥哥们出去吧。”

秦朗乐了，咧着嘴跟在后面。

看来陈也的情况还不算太糟，虽然没有理会自己，但至少对原殷的话有回应，且可以感觉到外界的变化。

一行人一路穿过走廊，到秦朗的车面前，原殷给陈也开了车门，陈也正要往里钻。

“等等。”原殷突然出声，低下头凑近他，把他头上一撮翘起的头发按了按，笑道：“看来今天头发不肯听话。”

秦朗在后面笑了两声，坐上主驾驶。汽车缓缓启动，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