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久别重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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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昼已经不是一年前第一次去九重天， 并且初入凤城的他了。

大概了解凤城王公贵族的裴如昼，搜寻自己的记忆后，依旧找不到有关这个人的一点信息。

裴如昼猜测， 《天谶》上写的光策侯， 应该并不是贵族出身。他很有可能是在这几场战争中取得战功的将士。

可他到底是谁呢？

裴如昼的思绪忽然乱了起来，他总觉得答案好像就在眼前……

尤唯宁将很多事情交给了裴如昼处理， 刚想到这里，就有一个兵跑了过来， 与裴如昼事。

裴如昼重新忙碌了起来，等到战争再一次开始的时候，他已经把那天想的事情，扔到了九霄云外。

在后面的时间里， 西域战火依旧不断。

起来裴如昼时候启蒙的书籍， 便是各种兵法和地图图谱。从前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等现在站到战场上的时候，裴如昼才知道， 自己曾经学的东西究竟有多么有用。

西域那边的旱灾非常的严重， 因此虽然他们连连败退，可是战争依旧不能停止。此时摆在他们眼前的， 似乎只有两条死路——要不然回到西域因干旱而死，要不然与大易对抗死于战争。

在这种情况下， 他们怎么都要为自己争取最后的一线生机。

仗越越大。

这一日， 裴如昼迎来了关外最大的一场战役。

冷兵器碰撞发出的声音， 持续了整整六个时辰。等到西域人的队伍开始折返， 向大漠深处跑去的时候， 一天的时间竟然已经完全在战场上度过了。

而看着那些人狼狈的背影， 骑在战马上的裴如昼， 忽然作出一个决定。

在此之前，裴如昼虽然乘胜追击，甚至已经夺下了西域的一座城，可他主观意愿上并没有继续深入大漠的意思。

但是现在看到那些人远去的背影，裴如昼心中终于有了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

——他要追上那些人，一直到西域的王廷去！

这几乎是裴如昼本能做出的反应。

来不及深思，裴如昼便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了一声：“走！追上那几个残兵败将！”

驻守边关的士兵，哪一个不是无比热血？

听到裴如昼这句话之后，他们比裴如昼还要激动。

刹那间，关外的荒漠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向来儒雅、温和的中原王朝官兵们，竟然在裴如昼的带领下，飞速向大漠深处而去。

狂风刮在裴如昼的脸颊，带走了所有温度，这个时候的他只是凭借本能在做选择。

裴如昼从来没有想过失败之后会怎样，此时此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赢。

他没有办法扔掉这个机会。

西域一共有十四国，离昼兰关最近的便是殷俟国。

刚才那场战斗了足足六个时辰，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晚上。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看到满天的星子，裴如昼突然福至心灵——他知道要如何去往西域最深处了！

在过往的时间里，独挡住大易的，不只有西域强壮的兵马。

重要的是他们并不清楚西域那边的山川风貌，虽然两边的商贸往来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但是大易只拥有一部分非常简略的西域地图。

昼兰关外面是一大片荒无人烟的沙漠，他们甚至不清楚这些沙丘到底是流沙还是多年不变沙山。

因此和那些熟悉地形、地貌的西域人相比，一旦深入沙漠腹地，大易士兵很可能完全没有活的机会。

然而在抬头仰望星空的那一刻，裴如昼终于想起来了——西域虽然商贸也很发达，但是他们的文化与科技远远没有办法和中原相比。

比如，他们对天上星象，和各个星子排列的认知就很浅薄。

然而大易不一样。

大易笃信风水，玄学星象也是其中之一，从如今皇帝痴迷长生不老之术就能看得出来一二。裴如昼虽然长在边关，可他毕竟也是贵族，自然学过相关内容。

这件事如果是放在炼丹寻求长生上，自然是毫无意义的，可是要是放在另外一个地方，那就不一样了。

裴如昼选择昼伏夜出，他要凭借星空的排列寻找方向，而且一到晚上，沙漠里的气候也更加适宜人行动。

这一次就像裴如昼刚才想的那样，他们直接到了殷俟的皇廷去，接着短短三日便拿下了西域十四国之一的殷俟。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宫而去。

在同一时间，戚白里也正带着人马朝着昼兰关而来。

出生在大易国都的那些王子皇孙，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离开京城。

曾经是质子的戚白里去过卫国，然而昼兰关还有西域，对他来依旧是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词语。

当时裴如昼诉他昼兰关有什么，告诉他大漠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戚白里也曾在心中勾勒过图景。

但在此之前，他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真的会来到这里。

他太想见裴如昼了，从凤城到昼兰关，一般要数周，甚至要是在路上遇到极端气候，还可能耽误几个月。

要不是戚白里身边跟着许多从京城来的人，他怕是会以比使者更快的速度，朝着昼兰关而去。

尽管这趟路程慢了许多，可是随着目的地的临近，戚白里的紧张心情，却没有一点点和缓下来的意思。

离开凤城，渡过大河，穿过无数座山林。不知不觉间，见眼前的景色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京城虽然也是一片沃野千里的富庶景象，可是这样的平原却与边塞广阔一眼能看到天尽头的草原、沙漠不一样。

戚白里看到，远处是一片暗蓝色的湖，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美的湖，那湖与天连接到了一起，就像是天河漏了下来一样。

而在那湖畔不远处，则是高耸入云的雪山。

戚白里的眼前，是裴如昼曾经给他介绍过的风景。

而就像裴如昼当时的愿望一样，在看到这样的景色之后，戚白里忽然觉得，爱上裴如昼喜欢的世界，爱上他喜欢的昼兰关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继续向西而行，周围的植被越来越低。

在看到第一片黄沙的那一刻，戚白里就知道，自己将要见到裴如昼了。

这一路上戚白里也遇到过许多从昼兰关出发，到京城去的信使。

戚白里知道，裴如昼现在正深入西域内部，他正在完成一项从来没有人成功过的壮举。

不知是出于一种怎样的情绪，明明一路都在着急向前赶，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戚白里竟然将步子放缓了下来。

……

三日后，戚白里到达昼兰关城郊。

他只在这里停留了半日，便带着五六个人马，朝着裴如昼现在所在的城池而去。

众人都知道，深入战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更别他还是一个皇子。若是出了意外的话，恐怕会有大麻烦。然而此时的戚白里，已经没有人能够挡得住的了。

戚白里见到裴如昼的时候，正好是一个傍晚。

一场战役刚刚结束不久，戚白里远远地便看到裴如昼独身一人，坐在黄沙堆成的山丘之上。

他的背后是西沉的红日，这一轮太阳比戚白里之前见到过的任何一天的都要大。

而那光，就出现在裴如昼的正背后，戚白里只能看到一圈剪影。

此时的裴如昼不像真人，像是从水墨画上走来的。

戚白里忽然不敢呼吸，唯恐惊动了前面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听一声琵琶声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了。

看到那剪影，戚白里这才意识到是裴如昼在弹琴。

思绪忽然回到了他们相见的第一天。

琵琶声刹那之间将整个荒漠填满。

裴如昼笑了一下，风吹起了他的衣袖，还有头顶长长的缎带。暗红色的太阳继续往下沉，天空已经被染成了一片浓郁的紫。

戚白里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天可以美成这个样子。

琵琶声快的吓人，就像是战场上的鼓号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士兵，随之轻声唱了起来。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1]

那声音沙哑，就像是被砂砾磨蹭过一样。

狂风猎猎，金色的沙土冲天而去。

戚白里的眼里，只有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