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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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的回归, 对其他门派来是灾难，对凌云宗，却是大大的恩惠。

尤其是对弟子。

因为仙尊开启了一个只有凌云宗弟子才可入内的秘境, 上官真人缠了掌门很久，掌门都不肯开, 仙尊却轻飘飘地同意了。

这是第一宗门才能享有的殊荣, 别的门派都没有, 外人只有眼馋的份, 凌云宗却人人都能去, 包括内门和外门。

“秘境里没有魔族，但是有灵兽, 你们还是要心。”

出发前, 上官真人提醒唐乐山和邢涟。

“师尊, 你不去吗？”唐乐山手握好几个乾坤袋, 上官真人给他列了一大串需要他采摘的天材地宝。他很纳闷，既然上官真人惦记秘境这么久, 自己怎么不去呢？

上官真人好像听见了唐乐山的心声, 理直气壮道：“为师是长老了！哪有长老亲自干活儿的！”

唐乐山：“……”

行吧, 有道理。

上官真人很兴奋, 叮嘱完就催促两人快出发。

可两人刚出了长青峰，邢涟就突然开口：“师兄, 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吧。”

唐乐山：？？？

一个急刹，唐乐山停在半空。

邢涟自然也停下了，只是视线垂落在别处，不跟唐乐山对视，用沉默跟唐乐山对峙。

唐乐山心里叹气。

自从那天吃完橘子, 邢涟就不太搭理他，每天除了坐就是入定，跟他话也冷冷淡淡。

唐乐山摸不准这是情绪没下头呢，还是练功遇到困难了。

但不管为什么，他觉得邢涟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作为一个重视教育和心理健康的家长，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任凭邢涟“恶化”下去。

“不行。”唐乐山破天荒地硬气了一回，“修炼也不差一天两天，你现在需要放松，好好玩。”

邢涟：“……”

他需要的不是休息，是离唐乐山远一点。

不然道心不稳，总想犯罪。

*

邢涟就这么心事重重地跟唐乐山去了秘境，唐乐山觑着邢涟脸色，也没敢轻易开口。

到了秘境，人多起来。

“唐师兄！”

“唐师兄也来了！”

“唐师兄好久不见！”

闫真和外门弟子们都来，进秘境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肯定不会错过。

然后大家见到邢涟，得知邢涟是入了金丹，一个个的表情都像五雷轰顶。

宏焰和孟霜也来了，此二人见怪不怪了，宏焰跟唐乐山：“这回你可来对了，秘境里有车马芝，对修行大有裨益，我上次来还是二十年前，没抢着。”

“车马芝……”孟霜嘀咕一遍，仰脸笑道，“师兄放心，若是我见到了，采来给你们！”

“是采来给你唐师兄吧？”宏焰挖苦了一句，叫上唐乐山，“走了，再晚好东西都被抢走了！”

唐乐山心里惦记着邢涟，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听到宏焰叫他，他就顺便叫邢涟：“走啊阿涟！”

可默默无声的邢涟却突然醒过来似的，看了唐乐山一眼，又扫了眼别人，冷冷道：“我想一个人走，告辞。”

语毕，他不给唐乐山回应的机会，飞身掠过众人，往秘境深处而去。

宏焰早就怀疑邢涟对自己不喜，见状也没有过多置喙。倒是孟霜察觉异样，直眉楞眼地问：“咦，邢师兄怎么了？生气了？”

唐乐山很苦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笑着敷衍：“没事，他心情不好。”

他刚完，就看到一个身穿外门弟子服的男孩子来到孟霜身边，脸颊发红地问：“霜师妹，我们结伴啊？”

孟霜刚才还面带笑容，这会儿突然冷脸，摇摇头道：“不了，我跟师兄走。”

“……哦。”男孩子也十几岁的样子，尴尬地地点头，悻悻离开。

等人走远，孟霜才声嘟囔：“以前都不理我，现在看我跟师兄好，就都来找我搭话，虚伪。”

唐乐山：“……”

好家伙，霜也长大了，有个性了！

*

秘境很大，邢涟很快就跟他人走散。

他之所以不想来，就是怕自己看到刚才的场景，忍不住心里的烦躁。

结果怎么样，从唐乐山跟别人寒暄开始，心魔就不断扰乱他的心神：

【杀了他们吧，杀了他们就清净了，再也没人能烦你，你才是三界之尊！】

唐乐山的注意力被分走本来就够邢涟不爽了，心魔还在伺机而动。所以他果断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邢涟前世做过一次魔尊，可以世间珍品见过很多，对秘境的兴趣不大，就一直在乱走。

然后走着走着，撞见了灵兽。

没有唐乐山在身边，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

唐乐山并没有跟其他人一路，进入秘境深处，就跟众人分头行动了。

在系统的指引下，他一边捡点灵植，一边去找邢涟。

然后就看到邢涟跟巨型灵兽搏斗。

山似的灵兽支起身子，前蹄抬得比树还高，“嗷”一声咆哮，前蹄落下。

连大地都震了！

“阿涟！”

大圣瞬间出窍，比唐乐山还快地冲了过去！

“嗡！”

大圣硬是劈开了灵兽发出的灵气攻击，暴走的灵气汹涌乱窜，卷倒了周遭一大片樟树。

作为有一定心智的物种，灵兽看到唐乐山和大圣剑，索性扭头就跑。

邢涟提剑要追，唐乐山却正好赶上，一把按住邢涟：“算了阿涟，留它一命吧。”

只是稍作犹豫，灵兽就跑远了，邢涟吐出一口浊气，收了剑。

接着他凉凉地对上唐乐山的视线：“灵兽都不能杀？”

“呃……”唐乐山摸摸鼻子，总觉得邢涟在讽刺他。

毕竟第二次试炼时，他还为了救韩磬，重伤过一头灵兽。

但那时是为了保命，随便一个灵兽都比他们凶。现在他们有修为在身，一个灵兽不足为惧，性命无忧的话，似乎也没必要杀生。于是他尝试解释道：“灵兽的内丹，也不算必需品吧？”

“对，你是好人。”邢涟错开视线。

唐乐山：“……”

这句就是在讽刺他！邢涟还在闹别扭！

可他哪里惹邢涟了？

“阿涟，我们聊聊吧。”唐乐山耐着性子，决定跟邢涟开诚布公地谈谈。

可邢涟却闭紧了嘴，理都不理他，飞身就走了。

唐乐山：？？？

臭子欺负我脾气好！

*

唐乐山一边跟着邢涟，一边还得给师尊采药，忙得左支右绌。

好在邢涟没再自顾自走，就算不话，也还是跟他一路。

有唐乐山在，他们的旅程就有惊无险，很快把上官真人的单子攒齐了，还顺便给自己攒了些“家当”。

不用操心别的了，唐乐山就琢磨跟邢涟聊天，可他只要一开头，邢涟就躲着他走，让他几次开局都没续上，差点憋出内伤。

之后他们就在一个树底下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鸟。

“卧槽！”唐乐山不得不惊呼，雪白的大鸟足有一人多高，鸟喙较短，带个向下的钩子。

此时大鸟不仅眼睛和鼻子都在流血，背后还有两个血窟窿，全身的白羽都脏了。

“是雪鹰。”邢涟漠然站在一边，像点评一个石头或者树叶，“雪鹰三百年破壳，三百年成长。成熟的雪鹰翅膀比车马芝还名贵，连黑市也都未必买得到。它的内丹也被挖了，活不了了。”

“……”

唐乐山心头一堵，莫名想起现代社会的野生动物。

他走近，在雪鹰身边蹲下。

雪鹰使劲瞪着眼睛，全身不停抽搐，两只爪子徒劳地划拉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唐乐山不忍心，盯着雪鹰问邢涟：“阿涟，匕首带了吗？给它个痛快吧。”

“等一下。”邢涟对生死没有太多同理心，观察了一会儿，就用剑柄扒拉雪鹰的身体，露出它身后的树干。

唐乐山看得揪心，没等提醒邢涟轻点，就听邢涟：“这里有个树洞，里面……有只雪鹰。”

闻言，唐乐山赶紧绕过去扒开树洞，只见树洞里有个鸟巢，巢里真的有一只白鸟！

鸟儿身上的绒毛还没退，唐乐山再一看，雪鹰身下有一道长长的血痕，这头母雪鹰是在别处受伤的，但还是吊着一口气爬回来保护幼崽！

“我们救救它吧！”唐乐山二话不就伸出手，谨慎又心地捧出雪鹰。

雪鹰太了，翅膀也不硬朗，还不会飞，似乎觉得气味不对，挣扎了两下。

然后唐乐山把鸟捧到大鸟眼前，低声跟大鸟：“你的孩子我看到了，我替你保护它，你放心吧。”

谁知道灵兽能不能听得懂人话，但唐乐山还是希望能安抚一二。

没想到灵兽好像听懂了，两只爪子不再乱划，眼睛像在看着雪鹰。

接着，它“咕”得叫了一声，停止了抽搐，眼中没了光明。

唐乐山抬手看着掌心的鸟，他自己养过宠物，见到动物就容易共情。

所以他：“阿涟，咱们把它带回去吧，先把它妈埋了。”

邢涟纹丝不动，站在一边，俯视唐乐山：“你什么都要救，那么博爱吗？”

“？？？”

积攒了一天的郁结，唐乐山终于忍不了了，他一手托着雪鹰，一手半遮住东西，很认真地道：“阿涟，你最近总是不开心，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无缘无故发脾气？你可以心情不好，但你能不能不要话带刺，我会难受的。”

邢涟：“……”

他在无理取闹，他是知道的。

可他一边对抗着心魔，一边还要忍受唐乐山身边的“莺莺燕燕”，明明唐乐山最初来修真界是为了他，怎么现在什么东西都能入唐乐山的眼，什么玩意儿都来跟他抢！

长久的压抑终于在开理智的缝隙，邢涟脸一沉，脱口而出：“我讨厌宏师兄。”

仿佛被心魔短暂控制心神，邢涟发泄似的一股脑道：“我也讨厌韩磬，讨厌孟霜，讨厌闫真，讨厌你身边每一个人！我讨厌你对他们好！我不想你对任何人笑，谁都不行！这只雪鹰也不行！”

邢涟从就没任性过，哪怕后来占领了魔域，也从未如此酣畅地道出过心声。

所以他完虽知过分，却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快意的冷笑。

他终究暴露了自私薄情的一面，唐乐山对他的信任和关照，他非但不感恩，还贪婪地想要更多。

唐乐山本是单膝跪在地上，仰视着邢涟。

被邢涟的一席“真情实感”震撼到，不知不觉地起了身。

他微微张开手掌，看着怀里颤巍巍的雪鹰。

半晌，他默默弯腰，把雪鹰放在大雪鹰旁边。

“可以。”他平静地沉声道，“对我来，你最重要。你不想要它，那就不要吧。”

他最后摸了摸雪鹰的脑袋，直起腰，来到邢涟身边：“这就是它的命，我们的出现，反而影响了自然法则，走吧。”

“……”

邢涟只觉一记重拳在棉花上，他以为唐乐山会发火，会骂他，可唐乐山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了？

邢涟胸膛起伏，无法接受唐乐山的反应，他刚要发难，唐乐山又开口了：

“至于你其他人，阿涟，他们跟你不一样。他们是朋友，你是亲人。朋友只需偶尔相聚，亲人却需要朝夕相处。朋友只占据心头的一席之地，亲人却是心里最柔软的净土。失去朋友，我会怅然，会失落，会难过，但失去亲人，我会伤筋动骨，就像被断脊梁。”

邢涟：“……”

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他也发不出来了。

唐乐山，唐乐山。

他走了两辈子霉运，又被天道劈死过一次，就是为了此生遇见唐乐山吧。

何其有幸啊！

他却还跟唐乐山发脾气。

怒火熄灭，邢涟心里只剩懊恼。既自责，又苦涩。

他几步冲到大雪鹰旁边，把雪鹰顺到怀里：“家里又不缺它一口吃的，还是带它回去吧。”

“好啊。”唐乐山眉开眼笑，语气轻松道，“阿涟，以后你心里有话就直接跟我，咱们不是好的嘛！别憋着，看把自己都憋坏了。”

“……”邢涟简直无地自容，他耳根发烫，大有蔓延到脸颊和脖颈的趋势。

对唐乐山的喜欢和难为情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此地不宜久留！再留要出大事！

他赶紧踩上佩剑，抱着雪鹰风驰电掣而去。

“哈哈！”唐乐山不禁笑出声，看着对方慌不择路，才慢悠悠踩在剑上。

看吧，只要他足够有耐心，邢涟终会敞开心扉，真正地像个孩子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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