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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还有人在做善事,再加上当勾魂使和住思念崖都会消磨恶值,他其实早该进入恶鬼坊了。
思念崖中也有一方类似返魂池的泉水,名为思过泉,与回忆廊外的返魂池不同,思过泉是地府的工作人员和使者专用的泉水,有灼烧恶值、凝聚阴气的效果。
从前凌右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为思过泉的泉水会根据恶值反馈到鬼魂身上,全身浸入其中,痛感不亚于凌迟。
不只是凌右,就算在思念崖住的判官、无常或者其他勾魂使和引路使都没有进去的意思,可以除了恶值一直生长,且一心想要轮回的人之外,没有人会使用思过泉消磨恶值。
思念崖是个风景秀美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单看善值,都是达到了大善的人。
崖上有一祠堂,祠堂内有数道牌位,几位判官的牌位都是曾被人供奉为城隍而显得金光灿烂,但无常的牌位基本都是鬼怪供奉,导致阴气森然。
凌右的牌位也在其中,不同于其他勾魂使,他的牌位无人问津,只是简单的木头牌位,上面沾染了些许属于他自己的鬼气,放在第三派最左。
地府中,无常的数量比勾魂使和引路使多得多,他们属于地府内正式的成员,而勾魂引路,最多算是临时工,工作比无常轻松,待轮回转生,便不再享有地府的庇护。
引路使比勾魂使自由,也比勾魂使更容易成为无常或判官,如果他们决定加入地府,就会非常容易。
至于勾魂使,不管三个勾魂使到底有多少难言之隐和无可奈何,他们都必须做到恶值低于正常值,才有可能成为无常或者判官,或是成为其他的地府员工。
无常渡迷茫魂、押怨气鬼,判官判糊涂账、审奸诈者,阎王掌管所有难以用地府规则惩判的特殊案例。
比如曾经有很多善人不愿轮回,阎王愿意养着他们,不希望他们消散,引路使因此诞生。
勾魂使和引路使本不是地府需要的岗位,而是因为他们都实在太过特殊,哪怕勾魂使的恶值滔天也不该算恶,只是他们把错揽了下来,某种程度上,他们的观念不对。
勾魂使中有一位曾是个战场上百战百胜的将军,在回忆廊见证了自己的一生后,他看到了自己带去的硝烟与战火,分明是一整个国度的守护战神,却因此自愿请入恶鬼坊。
他杀伤了无数人,同时也保护了无数人,身上的善值高到常人无法仰望,恶值也同样难以企及。
阎王查看了不少同为将军的人,这些人没有他救的人多也没有他杀的人多,因为立场原因,他们都得到了善报,一世世累积,最多不过三生便能扩大善恶差距。
如果同意这位将军进恶鬼坊,似乎有失公允,于是阎王临时想出了勾魂使的办法,让他担任勾魂使,并让一位引路使陪他同行。
此后,勾魂使与引路使便成了搭档,同时在外执行命令,以消磨恶值其实也可以,勾魂使本身也是不愿意轮回的人,他们自觉罪孽深重,应当没有来生。
从前凌右也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天地灵气已经枯竭,他的功法大部分也因为流传太广而被修改地面目全非,不再适合没有灵气的时候,部分传承下来的功法都只是残篇,没有什么价值。
这让他的恶值不再增长,也让人们没办法单单依靠鬼身上的鬼气修炼。
人们只知道他的功法中可以用真血驱使并控制厉鬼,却不知最初的功法是为了操纵鬼气,等功法大成,本身就像厉鬼一般控制鬼,无须真血和灵气。
当初凌右为了天地灵气枯竭后,人们能与鬼有一战之力,创造了这个堪称魔功的功法。
地府一向无法容纳怨气深重的鬼,即便天地灵气枯竭,导致地府阴气旺盛,使地府的功能强了不少,却还是不能断绝鬼怪在人间肆虐的情况,无常并不能解决。
应该,如果人们再也没有对付鬼怪的能力,就只能寄希望于地府,这无疑是不长久的。
不过此前天地灵气还没有枯竭到现在这样,凌右虽然清楚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一直在无动于衷,没有想过离开地府。
二十年前,他的搭档引路使封云河放弃了从前做出的决定和此前善值,选择进入轮回。
封云河曾是医者,解决了六场瘟疫,死在最后一场大型瘟疫中,死前找到了解决这场瘟疫的药,成就了一段医者传奇,不过他最后被瘟疫感染,受尽折磨,再不想轮回。
凌右不知道他有多痛苦,可也听过瘟疫的可怕,虽然封云河是后辈,也对他十分尊重。
现在地府的引路使只剩两人,勾魂使有三人,凌右没了搭档,却不是因此才想轮回,而是因为封云河去轮回前,明确表达过,他为他的功法而去。
凌右知道封云河不可能记得生前死后的事,也明白他轮回后就不再是他,但还是同意把功法教给了他。
直到两年前,凌右去看了今年刚成年的封云河,他在医学世家出生,正在读高三,不但看不到周围带着怨气的鬼,也看不到他。
他忘记地府发生过的事了,也不记得轮回的目的。
这很正常,他们都清楚,所以封云河才希望凌右能在他成年后去提醒他,然而地府有地府的规矩,若封云河本身没有天眼,他就提醒不了他。
不过如果非要和他联系,并不是做不到,留书、留字条,或者入他的梦里,都可以。
只是凌右看着封云河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每天过得非常开心,和父母融洽、与同学交好,稍带了点早智的感觉,却像个真正的高中生,为即将到来的考试紧张着。
他突然不忍心打破他现在的生活了,既然他选择了轮回,就该好好享受当前的人生,而不是在轮回前仍给自己安排任务。
之后,凌右就每天浸泡五个时辰思过泉,坚持了十年,才使得恶值低于善值,获得阎王的允许,开始尝试去过苦修海,顺利进入摆渡河。
但可惜的是,摆渡河中有鬼王沉睡着,这鬼王似乎和鬼修凌家有些恩怨,被凌右发觉。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他们一个毫无意识、一个自苦修海散尽气力,除了血脉中隐约的情绪外,相互间奈何不得。
没过多久,凌右在苦修海失去的气力被摆渡河尽数补了回来,成了率先出的人。
鬼王之所以是鬼王,就在于他的强大,即使沉睡,鬼王依然轻易地把凌右身上的鬼气吸收了,当凌右好不容易逃出摆渡河,就晕倒在了苦难滩上,被两个鬼差捡了回去。
阎王知道鬼王尚未醒来,却与凌右在摆渡河发生冲突,简单地问了两句话,就让凌右回去了思念崖。
鬼王成了凌右转生的最大障碍,苦修海与摆渡河相连通,凌右想到换骨桥转生,必须经过摆渡河,可鬼王就在摆渡河中,没有意识,只有来源于他们血脉的仇恨。
如果凌右能忍住不出,鬼王也就不会对他出,可凌右一向是天之骄子,一生顺利,尽管在大义面前能义无反顾,但他的骄傲深入骨髓。
他忍不住不出。
每次他身上的鬼气都会被鬼王尽数吞噬,他能坚持着从摆渡河上岸,已是使出了极大的毅力,他想恢复就需要更长的时间,一次又一次,他的骄傲,终于被鬼王磨平了。
他不再对鬼王动,安然从摆渡河里上岸,那一瞬间,他跪在苦难滩上崩溃大哭,鬼差吓了一跳,想过去问的时候,他才佝偻着背,一步一步走向换骨桥。
转生后的凌右从就能看到鬼,五岁时被特殊组发现天赋,被带走了,开始接触天师的段。
凌右天赋极高,两年就修出了一点真血,现在天地灵气枯竭,能修出真血的天师已然算是大师了,他开始被吹嘘成神童,身份也水涨船高。
待到他十一岁的时候,凌右应特殊组的要求去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到了重点中学上学,直到十八岁,才再次闭关。
之后他开始四处接任务,兴许是地府中的事仍给他造成了影响,他不仅不再自命不凡,甚至开始不敢有属于自己的想法,每次看到功法的时候,他都觉得可以改,却又立刻自我否定。
这一生,他成为了加速灵气耗尽的推,可人间也因为他而安定了百余年。
等他再次回到了地府,他已经因为一生的轮回而完全忘记了从前曾在这里生活的事,却也在回忆廊看过自己的一生后,从第三人的角度,发现了功法的确可以改。
他这一生都挣扎在心底的矛盾里,好不容易压抑了惊世骇俗的想法,此时突然发觉自己错过了让更多人都有能力的会,霎时憋住了一口气。
阎王知道凌右不能入有鬼王的摆渡河,只能叹息着把他送进了迷惑林,希望能够治疗他灵魂上的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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