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军威武（3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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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悬天,染得人间一片白；万籁俱寂，谁人不解兵与戈？

距离蜀国草寨关不足二十里的河谷上，弯弯河里的清流不断地敲击着岩壁,为明亮又寂静的夜画增添了些许生的气息。忽然,千万道寒光从不远处的桓军营寨中映射而出，冷光泛泛,似是要与寒月争色。

近了，只见是，寒甲十万冷光泛,金戈林立杀意浓。

临时搭建的点校台下，本应歇息的十万桓军披甲执戈,肃穆而立,齐齐望着台上的三军统帅，沧王林州。

“蜀王林邺,自祖受封于吾桓先君，而得三百年盛业。然其人不识恩德，从无报君之举,多有背君之行，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当伐之！”林州肃声念完了檄文后,拔出了腰间的宝剑，指着草寨关的方向寒声道：

“令,全军皆出，破草寨,取东阳，占王城，诛逆蜀,不据蜀王城，一日不还师！”

“得令！得令！得令！”

“出发！”

望着月色下整齐有序地向着草寨关疾行的铁甲洪流，跟在后面的林枫久久没回过神来，怎么回事？不是借道分梁吗？怎么变成了不灭蜀不还师了？林枫很想问一问林州，可是大军急行之下，他一直没有会。

直到第二天午时全军暂做休整的时候，林枫才有会凑到林州身前，而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蜀国东阳城的城墙上。仅仅一夜的功夫，十万天河军已经直下三关，强夺两城，给林枫和蜀国的将卒展示了百战劲旅的强横实力。

“大将军，陛下的命令是前往梁国争城掠地，怎么大军现在打起蜀国来了？”林枫搬出皇帝，质问林州道。

林州静静地望着远处升起的狼烟，也不看林枫，只是冷声回道：“权时制宜，乃统军之上策。我已派人回告陛下，无需多言。”

言罢，林州就自顾自地转身去了新占的府衙，狼烟已起，蜀国有了戒备，接下来的仗不会有昨晚那么容易了，他要好好安排一下。

见林州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林枫火冒三丈，可现在身处天河军中，他也拿林州没有办法，一时气急。忽而，他想起了临走前桓帝悄悄交与他的任务，顿时有了主意，阴沉窃语道：“不顾王命，妄据蜀地而自立，呵呵，林州，等我取了你的位置看你如何敢再瞧于我！”

几百里外的蜀王城，蜀王，何王妃，蜀王世子齐坐中堂，气氛冷凝。

“还好没有借剑岭关与正午道给他们通行，不然恐怕丢的不是东阳城，而是蜀王城了！”蜀王苦笑道，他心中既后怕又庆幸。

“东阳城易守难攻，又有守军一万六千余，怎么也这么快就丢了！”何王妃面色难看地感叹道，现在，她已没有了当初的自信。东阳城的守军已经算是蜀国的精锐了，他们参与过收复五蛮之地的战争，是蜀国少数有战斗经验的军队，却未曾想面对林州的天河军竟也如此迅速地溃败了，现在看来，桓军全力攻蜀，他们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母妃，林州的天河军与舒庆的南军在天堑河上打了几十年了，就没停歇过，帐下的也几乎全是百战劲卒，我们抵不过其实也算正常，更别提陈将军下只有一万六的兵马，而舒庆帐下有整整十万精锐大军。”与蜀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蜀王世子圆脸上写满了苦涩，尝试出声为他的心腹，东阳守将陈提开脱道。

何王妃现在倒也没有问责的心思，她忧心忡忡看向蜀王道：“桓军直奔蜀王城而来，以他们现在的攻势来看，恐怕不消十日就要打到蜀王城来了。”

蜀王顿首沉思了少许后，苦笑道：“桓军之势恐怕非是我们能抵挡的，不若暂做抵抗，同时发求救信给南离关，请他们入蜀支援？我估摸着，以那位的性格，收到我的信后，肯定会分兵来南离关阻拦桓军，不定现在南离关的援军已经到了。”

何王妃认可地点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他们能够出兵相援，能够比桓军先到蜀王城。”

“要是桓军先到呢？”蜀王世子问道。

“咚！”何王妃用力地敲了一下蜀王世子的圆圆的大脑袋，没好气地道：“投降！不然用你这一身肉去抗？”

蜀王世子憨憨一笑，缩了缩身子，摸着被敲得生疼的脑袋连声道：“抗不得，抗不得！”

何王妃差点被他有些奇怪的样子逗笑了，瞪了他一眼后，出言吩咐道：“咱在蜀地当家做主了这么多年，也不能完全被人当做软柿子捏来捏去。传令下去，打不过就想办法给我拖延时间，拖一天全军赏银十两，守将赏银千两，依天累积，没有上限。还有，咱花钱给各关各城配的那些床弩，三牛弩，以及他们身上背的三锻铁制的良弓利箭，都给我用上。投降可以，但投降之前必须把箭弩全部射完，要是战后还有余下的，一律记大罪！哼，我倒要看看，他林州的天河军是不是铁打的。”

“这得花多少钱啊？”蜀王有些肉痛地问道。

“钱的话，娘，我，还有景儿我们仨平摊，不从府库出。”何王妃白了蜀王一眼，回道。

蜀王与世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一行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母妃，我还有一个问题。”蜀王世子转身准备下去传令，没走几步，他又回转过来出声问道：“为什么我们要站队卫国呢？”

何王妃没有回答他，反而有些无奈地对着蜀王道：“瞧，你儿子还没你聪明呢！”

“傻人多福，我们家一直都这样，这么多年也不是过得挺好的嘛！”令何王妃无语的是，蜀王一脸乐呵呵地仿佛自己是在夸奖他一样。

而后，蜀王又对世子解释道：“柏儿，咱站队卫国自然是因为卫国强啊，你别看现在林州跟咱们横得不行，等那位和舒庆打完，无论谁赢，统一下来的卫国打他林州都是很轻松的。你，他林州抢咱蜀地做甚，不就是想依靠咱的雄关和地形在将来的卫桓大战中多抗一会吗？你想想，蜀地要是交给了他，岂不是就成了卫桓的战场了？交给卫国就不一样了，战场肯定在剑岭关外的桓国境内，咱蜀地还能继续过太平日子。懂了吧？”

“懂了，懂了，父王，母妃，我下去传信和传令了。”蜀王世子感受到母亲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快速跑开了。

待他走后，何王妃眉头紧皱，叹道：“他这般样子，以后如何扛得起这蜀王府的大梁啊！”

蜀王摇摇头，略微有些失意地道：“用不了多久，天下就统一了，也不需要他做那些左右周旋的费心事了。更何况，到时候这蜀王府只怕也不复存焉，以咱家在蜀地的声望，想必够他做个长长久久的富家翁了，这样其实倒也不错。”

“阿邺！无论蜀王府的结局如何，你所做的，已经对得起你的王位，对得起蜀地的万千百姓了！”何王妃见他有些失落，安慰道。

蜀王点点头，振作精神，稍带着点自得地道：“那倒是，蜀地三百年的太平是咱家历代先祖无数次的费心竭力，委曲求全换来的，这般福德，怎么着也该积下三五代的福报了。”

“那是当然！”何王妃语气肯定地附和道。

一天的功夫，蜀王的求援信就到了南离关，而在这封信抵达的三个时辰前，周安也已经率着六万骑卒，六万步卒进驻了南离关。

从上庸出发后，周安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追上了独孤卓率领的十一万西域府军，考虑到上庸关前的舒庆仍在不断增兵，周安将十一万西域府军一分为二，六万由独孤卓率领跟着他去南离关，五万由张满张诚父子率领，折返上庸，协助韩松守关。

“没想到林州竟然会违背桓帝的命令！”看过周安传下来的求援信后，独孤卓惊疑地叹道。

“或许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吧！”周安也有些意外，想到林州的过往，他也忍不住唏嘘一番。

像他们这样的当世名将能御数十万大军，破尽敌，光照日月，可却常常敌不过来自朝廷的枷锁。明君难遇，控千军者总是难逃帝王的猜忌，而像桓国这种帝位传承了数百年的王朝，帝王心术早已深入历代君主的骨髓，而当今的桓帝便是深谙此道，猜忌心尤甚，更不消沧王林州还是宗室，具有皇族血统。

按照书中所写，沧王林州其实是一个过分愚忠的人，他的长子，次子都死于桓帝在战场上安排的暗害，他的妻子也在生林谣时死于桓帝安排的毒药，但他却始终没有领军反叛，甚至对桓帝的命令也一向遵从。而全书他唯一能称得上复仇的，也只不过是在林枫发动宫廷政变杀死桓帝后，出声支持了林枫而已。

周安委实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林州会突然违背了桓帝的命令，弃梁攻蜀。不过，从对大局上来，这的确是对桓国最有利的选择。

“将军，咱是不是得赶快出发啊？免得林州那家伙在咱们之前到了蜀王城，到时候又要打烦人的攻城战了。”百里轵出声催促道，北军纵横千里的底牌是强大的骑兵，攻城战，他们可不喜欢，也占不了多少优势了。

周安点点头，直接下令道：“传令全军，再歇息一个时辰，然后出发，目的地，蜀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