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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女尊之国》刊登(捉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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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后来没有破口大骂,他引经据典不见一个脏字,其中意思却只差没指着鼻子骂人不忠不义不孝不悌,将所有人都瞧得目瞪口呆。

到了激愤之处,甚至忍不住脱了仅剩的一只鞋就砸飞出去,吓得那顶着鞋印的评委下意识抱头缩脖子。

可惜因为家仆干扰而失了准头,没能再次砸到那人脸上去。

周承弋在仰着头往上看的人群中捕捉到一个反其道而行之人,他正低头似乎是在奋笔疾书。

房观彦顺着他的目光也瞧见了,声道,“那是赵家楼负责《长安朝报》的总编纂。”同时也负责他的稿子。

赵家楼是长安四大书坊之中出书最少的,一年至多出两三部书,涉猎还都比较偏,走的是众精良路线。

不过七日一刊的朝报倒是从来没缺期过,隔三岔五会刊登官方邸报上才有的内容,因此备受文人学子的关注,在范围内颇有名声,也才勉强盈利不至于贴钱经营。

不少人猜测其背后之人可能是朝中某位重要官员,只是一直没有证据。

符谦也曾经调查过,同样毫无进展,识相的选择放弃,也不曾往朝报上插一手。

周承弋懂了,这不就是现场记者嘛!

他拿的那份朝报好像是四天前刊发的,下一期要还要等到三日后,可惜无法立刻看到,新闻重点还是在于新字。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印刷成本摆在那,确实不太支持每天都发报纸。

隔壁福禄厅的窗户重新关闭,场中寂静了许久,气氛莫名的诡异。

也只有余映淡定开口,“外祖父素来疼爱我,最听不得他人诋毁,诸位受惊了。”看起来显然是习以为常。

同样习以为常的还有符谦。

宋老先生在外面是个德高望重的形象,更因为经历叫人觉得应当是个怀才不遇的抑郁老头,实际上身体好的不行,还是个暴脾气。

宋家三代皆是文人,宋老爷子的儿子虽然名气不如其父和外孙女,但亦是写过几篇脍炙人口的文章,然而便是这样一个人,年过四十还被父亲揍得不敢回家到处借宿。

符谦的父亲广结文人,曾收留过他数回。

最后还是符谦这个组织兼投资的老板出面解决了这件事,他走上高台环视一圈,脸上笑意浅浅,扇子在空中轻点两下,出口的话却暗含讥讽,“符某人才疏学浅一身铜臭,大抵太久不曾附庸风雅去去味,竟不知何时我长安广大文人,也有了以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风俗?”

“该是谁的荣冠,他人如何都摘不走的。”符谦意味深长的吐出一句,“君子唯才是举,人才嫉贤妒能。”

他至始至终都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来是在骂人。

虽然没有解雇,但那个评委哪里还敢待,顶着火辣辣的脸皮溜走了。

底下那个奋笔疾书的记者举起手来,“公爷,人有疑问。”

“你是赵家楼的吧?”符谦量他两眼立刻就认出来,扇坠在掌心晃了晃像是在点头,“请讲。”

“若有冒犯,公爷可以不答。”记者礼数周全的先鞠了一躬表示歉意,才问道,“公爷方才的‘君子唯才是举’在长安书坊同样适用吗?”

符谦神色微顿,这问题问的确实有水平。

不适用那便就是自我脸,到时候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污名必定得跟他和书坊终生;可若是适用,可以想见天下酸腐之士多少会锚点长安书坊,必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哪个答案都称得上公然站台,若是其他书坊估计会太极周旋敷衍过去。

然长安书坊,从符谦接手开始,它被攻击的还少吗?

“符玉兰话算话,自然适用!”符谦神色依旧温吞,眉宇间却带出骨子里的矜傲,抱拳作揖郑重其事的承诺,“长安书坊欢迎任何人赐稿,无论男女老少皆一视同仁。”

“好!”周承弋和房观彦异口同声为符谦造势,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鼓起掌来。

不消片刻,醉春楼掌声雷动,喝彩声此起彼伏,都在“公爷大气话算数”之类的话。

自然也有听不得的,却也不敢在这时叫板,只悄悄退出人群,待走远一些才冲着醉春楼的方向啐口唾沫。

后面的比赛,周承弋没有再关注,惠敏郡主派人去寻的那些戏班人员依此到场,人数不多,但有男有女唱哪个行当的都有,大部分还都是有名气的角儿。

他们显然已经看过盗梦卷原书,也各自有了自己想要演的角色,颇为跃跃欲试。

周承弋干脆叫人关好门窗,算直接来一场试镜。

惠敏郡主主动退出选拔队伍,“我常听戏,有所偏好,不一定能客观。”

骆异也退至一旁,表示他完全不懂这些,干脆看个热闹便好,同样不懂的裴炚就偏不,还难得了句十分有道理的话,“若是连我都骗不过,那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可以将自己的位置看的很清楚了。

不过显然这是裴炚多虑了,能被惠敏郡主递邀请的,不可能基本功不过关,最多的问题还是把握不住度导致用力过猛。

最后选中的云梦狐的扮演者是一位唱花旦的孟怜姑娘。

这位模样身段都不是顶好,但是却有一双灵动十足的单凤眼,颦笑回眸间还真有那么些狐狸的味道,偏还抓住了云梦偶尔流露出的那股妖性。

另一位女主角竞争者是唱大青衣的花见月,三生柳的师姐,江南名伶,因为倒嗓已经不唱戏了,她其实演的更好一些,但是气质过于温和沉稳,少了那份戾气,不适合年轻时候的云梦狐。

惠敏郡主很是可惜,花见月虽然失望,倒也释然,“本就是师弟瞧不得奴颓废,听闻郡主这里弄了不需要唱的新剧种,才叫奴来试试的,选上了是奴之幸,选不上是奴之命。”

房观彦量了她一会,突然开口,“我觉得,你或许可以试试沈珏。”

周承弋闻言忍不住笑道,“观彦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花见月温和稳重的气质不适合云梦狐,却同沈珏契合度高啊,唯一担心的就只有最后两幕戏沈珏的崩溃可能演不出来。

惠敏郡主也反应了过来,她思绪一动,就直接报出两段戏,一场是沈珏爆发的戏,一场便是沈珏临死的戏,连重点台词都记得清楚。

竟然是比周承弋这个原作者本人还要熟。

“便试试这两场戏,烦请孟怜姑娘搭个角了。”周承弋做了个请的手势。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花见月将沈珏演的入木三分。

最后那场戏直接带动孟怜也爆发了,对着空无一人的椅子泣不成声一句,“你我们殊途同归,却为何话不话!”

盗梦卷出场人物不多,确定主演之后,后续配角就可以放宽许多,一伙儿的性格都很果决,几乎没有犹豫的一顺到底。

落选的人比起失望,更多的是对此戏的期待,就这么试镜的半天就深刻感受到话剧的魅力。

也正是自来水宣传到位,话剧还在排演阶段,京城不少唱戏的听戏的都知道了这个事,对这新剧种好奇的不行,惠敏郡主烦不胜烦,直接找了府兵守在门口谁也不让进,有门路的直接找上了符谦。

符谦这奸商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放了一部分消息出去,然后在长安书坊搞起入场票的预售。

不到两日就销售一空。

周承弋一开始担心的票卖不出去的情况根本不存在,来刺探敌情的同行就占一半,剩下的一半供不应求。

当然此乃后事。

人选全定下来,已是夕阳西落时分,惠敏郡主留下来同符谦一道接手后续事情。

周承弋原本想自己回宫,房观彦却以公事为由同行相送。

离去前他们看了决赛结果,余映所在的那队赢了,不过没有拿到最佳辩手。

有二楼的窗户推开,一位姐忍不住喊道,“居士莫伤怀,来年必拿最佳!”完之后才发觉自己在做什么,用蒲扇盖住羞红的脸。

余映微微颔首,认真回道,“我尽力了,并不伤怀,李公子口才确实在我之上,余幼卿并非输不起。”

她背脊挺直,孤傲清高。

周承弋沉思问房观彦,“你如何看待余映此人?”

“才华横溢,虽是女儿身诗文风格却另辟蹊径,在遣词造句上也颇为吊诡乖戾,有大唐李长吉之风。”李长吉即诗鬼李贺,这评价不可谓不高。

房观彦到此处却是一顿才道,“然而过刚易折。”

“殿下,过刚易折。”

房观彦直视着周承弋重复这句话,也不知到底是在余映,还是在周承弋本人。

周承弋将此话听进心中,一直到晚上开始改写剧本时都不得平静。

他心烦意乱的写了两行字又划掉,最后磨磨蹭蹭的写了个开头就实在无法进行下去。

之前在路上还没怎么想,现在回到了宫里一个人待着了,今日醉春楼发生的事情却一个劲的在脑海里上演,心中所想很难以用语言表达。

他其实是听懂了房观彦最后那句话中的未尽之意,既是余映,同样也是借此提醒告诫他,过于招摇可能会触底反弹。

尽管并非他本愿,可《狐梦》这本书从一开始就走向了不可控的方向,随后要以四公子笔名发表的《穷书生种田》,更是直接将他不可避免的拉入时代漩涡中。

没有事情是全然好或是全然坏的,一件事物的发展必定伴随着另一件事物的陨落,会让一部分人得到救赎,也会让一部分人跌入地狱。

过于激进的方法固然快捷有效,却会让被触及到利益之人跳脚,最后群起而攻之,落得凄惨下场。

自古以来改革者少有善终结局。

周承弋自觉不是一个深沉的人,他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写的罢了,赶上了时代的暴利侥幸卖了版权,也参与过剧本改编,勉强能称一声作家。

结果死了穿越一回都没赶上系统潮流,还发现其实古人聪明的很,只是被时代局限了眼光。

他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什么天命在身,也不需要流芳百世。

周承弋一直是这样想的,可是他回首发现,除了《狐梦》一书的意外,其他事情都是他主动提起,主动要做的。

推动文学载体发展,改制教育,将现代知识理论科普……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吗?而这不过半年时间罢了。

而这显然也只是一个开始。

既如此,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房观彦是从教育改革中意识到了什么,或者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才忍不住警醒他吗?

周承弋失笑,他果断将《狐梦》的原稿推到一旁,重新铺开了一张纸,拿着笔的手腕顿了顿,复而落下。

锐利的笔锋如同刀尖划过一般写下四个字——《女尊之国》。

这是一个女尊男卑的国家,在这里男人要守男德,不能抛头露面,吃饭不能上桌,推行男子无才便是德。

这里也有三纲五常三从四德,不过三纲是君为臣纲、母为女纲、妻为夫纲;三从则是待嫁从母、出嫁从妻、妻死从女。

光熹微,第一缕阳光洒落在湖面,码头边上一户富商家,婆婆正在磋磨女婿,又是叫他劈柴,又是叫他洗衣服做饭,片刻都不得清闲,还因为给儿子的面里卧了个鸡蛋,而被婆婆用尖锐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戳着脑袋。

“生不了女儿的男人,废物一个!”婆婆骂道。

正着,身怀六甲的女当家牵着羞涩的郎君健步如飞的跑来,喜悦的喊道,“娘,大夫这胎圆,一定是个女孩!”

“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们老杜家终于后继有人了!”婆婆高兴的道。

在灶台的男人握紧了儿子的手,想起夫妻也曾浓情蜜意,只觉得心内酸涩。

画面一转是一条长长的巷,女人粗暴的扯着自己儿子拐进一家花楼里,老鸨用挑剔眼光量着面黄肌瘦的孩,数九寒天却叫人上去扒了他衣服。

瘦弱的身躯,肋骨根根分明,他羞耻的想要用手遮住,却被直接粗暴的开、夹住、检查。

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像是在挑拣货物。

老鸨“呸”的吐出嘴里的瓜子,“倒是个处,就是成色一般。”

“他才十二岁,吃点好的准能发育好。”他的母亲腆着笑脸。

“行吧,给他十两。”老鸨吩咐,让人将男孩带下去。

男孩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挣扎着哭喊起来,“娘,我会好好听话的,我可以照顾好妹妹,你别把我留在这里,娘!”

然而女人的目光只放在到手的钱上,眼中尽是贪婪。

男孩突然想到,数年前的某天,他的父亲跟着母亲离开家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当时:他是去享福去了。

南边的醒秋会馆里正在举行一场赛诗会,一群女人之间突兀的坐着一个男人。

但他十分的厉害,场中多数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尊重他的人有之,亦有人他不守男德,有人他不尊三纲。

有人起他更多的是可惜,可惜不是女儿身。

少爷们的宴会安静许多,三三两两起这几日甚嚣尘上的事情来——听王家的儿子被人轻薄了。

“若是我啊,直接就跳了河了,哪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怎么不是别人偏是他?肯定是他穿的太下流,勾引的。”

“天哪,失了贞洁,可要怎么活啊。”

他们话中少有同情。

……

日落月升,码头波光粼粼,又有人慢慢的淌进水里,再也没有起来。

而那男人的喧哗之声,并没有因此停止。

-

《女尊之国》是一部不过万余字的短篇,全篇没有一个好人,剧情并不连续,甚至称得上跳跃,但其中的辛辣讽刺,却叫人阅之宛如扼喉失声,心中仿佛有一股气在憋着。

文中好像只是单纯的在描述场景,像是一卷纪录片,并没有任何旁白和前因后果的介绍,却仿若已经述了千言万语。

周承弋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写完,等他划上最后一个句号,看着满篇洋洋洒洒的字迹长长出了一口气时,才发现手腕因为长时间写字在不住的颤抖。

他按住疼痛的手腕,抬头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再转头目光落在就写了个开头的剧本上,头脑发懵的想:云梦狐要是穿到了那个女尊世界……

好在他危险的想法被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断。

有人在低低的咳嗽,长夏的声音在门外隔着距离传来有些发闷,“二殿下,您快劝劝我们主子吧,昨儿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已经一夜了!”

“咳咳咳你没进去瞧瞧?”周承爻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

长夏苦道,“主子叫我们都不要搅,奴婢也不敢进去。”

“你们咳咳咳——”周承爻急了,情绪一上涌剧烈的咳了起来。

正在这里,书房门开了,周承弋将两份稿子一起塞到周承爻手里,“《女尊》止戈,《种田》四公子,不要投错。”

罢,径直退回书房关上了门。

两人愣了一会,长夏要敲门,周承爻直接上手把门推开,就见当事人已经蜷缩在罗汉塌上抱着被子睡着了。

周承爻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屋里有点冷,赶紧叫人生了银炭堆进来,又叫人拿了床厚被子给不省心的弟弟盖好。

做完这一切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一旁,先拿起字迹未干的那一沓稿子看了起来。

《女尊之国》写的十分震撼人心,周承爻看一会就要搁置一旁缓上许久,偏偏心里又惦念着放不下,免不了受虐般的拿起来继续看。

如此断断续续,仅万余字竟是让他看了一个时辰之久,看到最后那两行字,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胸闷气短。

他忍不住站到罗汉塌边,看着周承弋熟睡的脸,狠狠的磨了磨后槽牙:怎么就能写出这么堵心的故事呢!比盗梦卷前后极端的反差还要叫人愤懑。

周承爻本来是听他昨日竟然出宫了特意过来问询情况的,结果一看这稿子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昨日定是去了醉春楼。

余幼卿之事已经传遍长安,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周承弋如今写出这样的稿子,只怕是借题发挥,故意讽刺。

文人之间必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止戈这个作者被口诛笔伐是注定了。

周承爻又是佩服,又是忧愁的叹气,好一会儿才翻开《穷书生种田》,这一翻开就完全放不下了。

周承弋睁开眼坐起来,黑暗中有个声音道,“醒了?先起来洗漱,我叫凛冬把饭菜端上来。”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长夏立刻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周承弋呆呆的转过头看着话的方向,好一会才像是听到了般,缓慢的掀开被子下床,他乖巧的洗脸刷牙,然后坐到桌子边。

热腾腾的饭菜已经上来了。

周承爻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就算是好弟弟卖萌都无法将他的目光从稿子上抽离。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旁边幽幽传来,“好看吗?”

“好看。”周承爻下意识点头回答,话出口一顿,转过头去就见周承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正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嘴里包的满满的上下一动一动。

“吃没吃相,好好坐着。”周承爻视线重新转回到稿子上。

《穷书生种田》这篇文,周承弋已经写了蛮长了,除了投稿的五万字外,还有五万余字留作存稿。

符谦在醉春楼出那样的承诺,接下来长安书坊的书稿必定充盈,符谦觉得半月刊太影响他发挥,算弄个副刊,将两者的受众再细分一波,顺便一提,他还算等话剧出来弄一个曲艺的杂志,名字都是现成的就叫《乐府》。

这一听就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杂志。

周承弋总觉得符谦这么狗,很可能弄个正刊副刊交叉连载引流。

事实证明,周承弋猜对了,符谦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暂时苦于手上没有写的足够好,又经得起一月刊载四万字的长文。

——这个时代的文普遍都比较短,一是因为文言文缘故,二也是因为印刷成本高,编纂们自然精益求精。

不过符谦财大气粗会做生意,也有意推广白话文,最好让其走入底层,成本高了大不了多销,他看得长远舍得在宣传上花钱。

而且周承弋写的确实新颖出彩,符谦乐意的很。

周承弋坐回位置,一边吃一边回想起陷入昏睡之前他似乎将两篇稿子都交给了周承爻,遂问起。

周承爻回答,“你没有各自投哪个书坊,我便自作主张叫人都投给长安书坊了,我看你又是不同的字体又是新笔名,应当是不想叫人知道与你有关,便特意叫人从驿站寄送的,想必应该是已经送到长安书坊了。”

“知我者,二哥也。”周承弋竖起大拇指,放心的埋头扒饭。

等周承弋吃完,周承爻也终于将所有存稿都看完了,迫不及待问,“然后呢?养殖功能开放之后会怎么样?”

“顾名思义啊,当然是养猪鸭鸡鹅这些动物。”周承弋张口就来,“比如养猪,首先从猪仔开始就要阉割。”

“还要阉割?”周承爻作为男人听到这个词本能的了个寒颤,他坐直身体疑窦丛生,“为甚?”

古代其实一开始并不流行吃猪肉,更多的是牛羊肉,虽然东坡肉很有名,但也是因为苏东坡被贬谪之后的苦中作乐,没被阉掉的猪有腥臊味。

周承弋解释,“去去味,而且更容易养肥。”

“这又是为何?”

“嗯……大概是去掉了烦恼根没有了世俗的愿望,所以一心只想混吃等死吧。”

周承弋问,“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周承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在他们热情的讨论阉割话题之时,符谦再一次不顾夜色已深直奔房观彦府上。

“子固,你可知止戈写了什么,真是震煞我也!”符谦一入内发现房观彦穿着整齐的坐在一旁,还特意泡好了一壶新茶,似乎早有预料等着他来。

符谦眉梢一挑,“你那日同那位了什么?竟让他写出这种文章来。”

“我什么也没。”房观彦示意对面的位置,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却往自己的杯中到了白水,玉白的手指端起茶盏一口饮罢道,“先生问我如何评价余幼卿,我道她过刚易折,如此而已。”

符谦却看透了他,“你这过刚易折,到底的是余幼卿,还是的止戈先生?”

房观彦不答,两人心知肚明。

符谦将《女尊之国》的稿件递交过去,“你且看看吧,这文一经发表,整个长安城都要震动一番。”

房观彦细细观之。

实话,这并不是止戈常用的文风,整个《狐梦》四卷文中,虽然题材风格各有不同,却同样有着相似点,那便是行文上透露出的温和,即使是偷生卷大量的悬疑场面,也并未能折损。

盗梦卷的悲剧之所以让人深刻,便是因为他用着十分温柔的笔触,写出了反差极大的剧情。

然而此新文的整体文风,悲郁中透着凄冷,零碎的没有因果的故事拼凑在一起,最后结尾用了一个“又”字,将整体氛围径直推向高峰,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

像是陷进了一滩挣扎不出来的烂泥里,又像是脏污的水尽数泼在干净的白衣裳上。

吊诡。

房观彦从未想过,自己会将用来形容余映文风的词,有朝一日会用在了止戈先生身上。

可除了这个他竟一时想不出更好的形容。

止戈先生的吊诡和余幼卿的吊诡很不同。

后者擅长写意,像一副森森画卷,从字词上就透着乖戾鬼气的韵味;前者却平铺直叙,不曾特意在遣词造句上下功夫,乍一看不觉如何,细思却不禁汗毛倒竖。

符谦叹道,“止戈先生可当真会叫我为难。”

“莫非你不刊登?”房观彦当即便拆台,“既如此,我想《长安朝报》那里应当会欣然笑纳。”

“……我又没不登!”符谦想将稿件拿回来,却连边都没摸到,颇为无语的看着好友,“我不仅登,我还要插队加急登!”

房观彦看着他,“据我所知,你新一期都刊好了吧?”

现在《长安》可不是当初的一万五千的分量了,早便直奔五万而去,不过不是只在长安城发行。

萧国并不止符谦一个商人,自然有嗅觉敏锐的同行,长安城内虽然已经被符谦占领,但隔壁临近的两城却是没有的。符谦素来知进退,深知天下的钱不可能进他一个人的口袋,万事留一线,何必将人逼急呢。

遂与数个商人达成进货和代理售卖两项合作。

有能力野心大的便直接以半价从他这进货,盈亏自负;有资金不那么充足,又或者还处在观望中的,便以代理售卖的形式从书坊拿货,卖出去了七三分,书坊拿大头,卖不出去也是书坊负全责。

前者终究是少数,更多的是后者。自然也有人觉得符谦这个决定过于大胆,代理商可是一分钱没花,卖不出去书坊兜底,天下竟然有这种好事?

“你也不怕他们卷款跑了?”裴炚一开始听的时候,看符谦像是看一个大傻子。

符谦却直摇头,“非也非也,看似是我吃亏,实则是我就坐在这不费任何功夫,白得两成利润。”

他就出个印刷费,然后别人甘愿跑腿卖力,钱平了工本费,确实算是白赚两成。那些人跑腿是为了自己,三成利润那可是零成本,完全血赚。

这便是双赢策略。

而且符谦根本不怕这些人卷款跑了,这么大的利润和回报,哪个人舍得干一票就走呢?

“大不了多请些工人,这两日加急赶出来便是。”符谦对于花钱雇人这方面十分有心得体会。

完自己的安排,符谦又起另一件事,“创副刊一事当真是停滞不前,不知道何时我才能收到一份写的又长又好的稿子呢。”

他故作苦恼,余光却觑着房观彦的脸色。

房观彦给自己续了一杯白水,直接下逐客令,“公爷慢走,不送。”

符谦对他的冷酷无情呲了呲牙,临走之前还冷嘲了句,“你也就敢私底下学学那位喝白水了。”

房观彦抬眸扫过去,只见一道残影,符谦仿若鬼在背后赶一般提着衣摆飞快跑远。

数日后又一个十五,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飘下,将整座长安城银装素裹,呼啸的北风刮在人脸上跟刀子似的,冰棱挂满屋檐,街上的青石板道都覆了一层冰,滑溜的别跑马了,便是人慢慢在上头走,都指不定摔得七荤八素。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也依旧有人出门,大部分都是冲着长安书坊去的。

蒋羽生就是其中之一,他顶着一身冰雪进门,后背湿了一大片,显然是不心摔了,好在他穿的衣服厚,除了略显狼狈外,倒也没什么实感。

他一进来就瞧见柜台里的骆异,上前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

“前几日掌柜的不心摔伤了腰,我帮个忙。”骆异解释了句忙问他,“你又是怎么回事?外头那般大的雪,都不把伞?总不会是觉得大丈夫不该这般吧?”

“我哪有这么傻,自然是拿了伞,只是路上摔了一跤,人没事,伞无了。”蒋羽生起这事有些郁闷,不悦的瞪了一眼笑开怀的骆异,“少废话,赶紧给我拿新一期的《长安》。”

骆异拿给他,又调侃了句,“是谁的绝对不会买长安书坊出的书?便是看一眼都觉得遭受玷污?”

“本来就是如此!通俗便是对文学的扼杀!”

“可你喜欢的《狐梦》也是通俗。”

“千万本里才出一个《狐梦》,千万人里也才出一个止戈先生。那些个什么白衣书生,哪里能跟止戈先生比!”

骆异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本来就是奔着赚钱才写,一点都因为自己笔名挨骂而生气——白衣书生是白衣书生,和他太学学子骆异又有什么关系。

蒋羽生掂量着手中的杂志,惊异道,“今日怎么这么厚?”

“加刊了,有止戈先生新文。”骆异露出复杂的神情,“阅后必有感悟。”

蒋羽生当场就要翻开,却被骆异制住,“要看回去看。”着完全不顾同窗之谊,将迷茫的蒋羽生当场扫地出门,至多给了他一把伞。

“抽的什么疯?”蒋羽生喃喃自语,撑开伞离去。

不过很快,蒋羽生就知道为什么了。

看完《女尊之国》后,他再也不复先前的高兴,心头像是梗住了一般,在房中走来走出数回,最终只能冲到窗边骤然干嚎出一嗓子。

蒋侍郎今日休沐,正身体力行的给孙儿讲卧冰求鲤的故事,突然一嗓子,唬的他和孙儿同时一激灵,他倒只是不轻不重摔了一下,孙儿直接亲吻上了冰面,然后就……分不开了。

“——兔崽子!”蒋侍郎“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拎着棍子气冲冲找上门去。

余映也买了《长安》,不过她不用亲自去拿,自有报童送上门来。

自从在醉春楼听了那场书后,余映就成了止戈的忠实读者,《长安》杂志期期不落,不过这回她因为有事临时出门了一趟,没能第一时间看到,结果等回来,却发现外祖父拿着一卷书在大堂中枯坐。

宋老爷子抬头看到她,竟老泪纵横。

“这是怎么了?”余映惊讶万分,赶紧上前去,这才瞧见外祖父手中拿着的那卷书,正是新一期的《长安》。

宋老爷子任她将书抽走,仰头望着房梁,半晌才,“我想茹了。”

茹是宋老爷子的女儿,也是余映的生母,嫁了一员外,却因只生有一个女儿,生生被婆家磋磨疯了,当时年仅五岁的余映还差点被发卖。

这也正是宋绪文搬回京城的原因。

有产生共鸣的,自然也有无法感同身受只觉得无病呻吟,更有甚者是觉得侮辱。

便在一茶馆中就有人在大肆讨论,“我瞧这止戈是江郎才尽了,好好的家国大义不写,写些个情情爱爱,如今还写出这些不知所谓的文章,哼!当真有辱斯文!”

“男人顶天立地,她们女人除了哭还能做什么?上阵杀敌还不是要我等七尺男儿!”

“女人还是回家相夫教子吧,男人的事情她们懂什么!”

“数典忘祖!四书五经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如此这般,不绝于耳。

一时之间对长安书坊的口诛笔伐甚嚣尘上,还有人想要写状纸递到上头去,觉得止戈在妖言惑众,应当将他立即逮捕归案。

这里有多少浑水摸鱼的,也暂且是不知的。

周承弋对这种风波早有预料,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写完《女尊之国》就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他现在整颗心都放在另一本毫无动静的书上,连到账的丰厚稿费都没能多引起他的关注。

这《女尊之国》都已刊登出了,怎么同时寄投的《穷书生种田》没有半点动静?

他都忍不住跑去问他哥不会是驿站方面出了什么纰漏吧,然而派去询问之人皆是无功而返。

总不会被毙掉了吧……?

作者有话要:  剧场

房观彦:止戈,一个文风百变的男人,我好爱他。

蒋羽生:我也好爱他!

宋绪文:伙子确实不错。

房观彦:?

符谦:让你暗恋,心你墙角被撬走![点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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